手持着一朵刚摘的玫瑰,散发着莫名畏惧的孤独的她挪步缓缓而来。那是一座笼罩在黑暗里的神秘教堂,萧瑟的风掠过哥特式的阴冷。顶着墨蓝色天空的大钟在寂寞地摆动,犹似倒数着谁的末日。她席地而坐于最高一层台阶,目光远远地投向天的另一边。枯叶摇摇欲坠,晚风沙沙作响。这个夏季的夜晚,静得让人心颤。
那不远处的人们安静的走着,走着。
铛……铛……铛……
沉闷厚重的钟声突然响起,震动让大地恐惧。
晚风在奏着一曲秋日祭,灵魂在空想中飘荡,无所依靠,无所寄托。
她缓缓闭上眼睛。
似乎眼前的一切都是可动的。
哥特式建筑的屋顶瞬间碎裂,散开,一场盛大的秋日血色祭拉开帷幕。折射着世俗的瓦砾刺进了行人的心脏,暗红的血溅出鬼魅娇艳的花,蹿上天空凌空盛开,渲染着惨白的月光,逐渐浸润着墨色的云。
晚风掀起孤寂在低声吟唱一首悲曲,只听得树在呜咽,风在呜咽,想找不到方向迷失了自我的小孩无助的呜咽,孤独地呜咽着,捉摸不定地呜咽着,祈求着谁的安慰。可人们却因而闻声起舞,步伐轻盈,舞姿华美,闭眼享受着悲曲的独奏,但却笑得胆怯。
那夜幕中的花愈是妖娆,浓艳的花瓣朝着四周扩大,宛若要吞噬墨色天空的一切。高傲驾于天空的它继而又开始似雨滴般地坠落着血色,一滴,两滴,三滴……滴在了那无人察觉的虚空里
稍而一切又开始凋落,开始失色,开始枯萎。风吹着一切开始动摇不定,像是在挥手告别曾经的世界,告别熟悉的自己。那呜咽逐渐变成了绵延的哭泣,泣声钻进了人深不见底的心里,撕裂着那些不为人知的寂寞。霎时,像是被窥探了最最重要的秘密一般,人们开始了惊声尖叫,将曾压在心里的所有害怕与落寞都化为了绝望的尖叫,如此刺耳的妖异,让人觉得如此不真实,而又毛骨悚然。
血色繁花恣意盛开,淌下一股股血的细流。那细流随着时间的流逝汇聚成一片海。那令人厌恶的血腥味充斥着世界的嗅觉,令世界窒息,却令灵魂欢愉。
无数的线条在瞬间扭曲,模糊,统统蔓延开来。破碎的风刮过苍白的脸庞。不经意间人们的脸部线条也无规则的扭曲。人们惊恐,畏惧,放大的瞳孔乞求着生命的延续,月光被噬,墨天成血。人们惶恐不安的尖叫让人的心颤栗。于是在死亡来临之前,他们开始奔跑,妄想逃离,然而扑面而来血色风暴教人绝望的疯狂。所有人在血海中挣扎,想抓住生的彼岸。但这如同沼泽,愈是挣扎陷得愈是深。而后,刺耳的尖叫随着影子的消亡而沉溺,最后归于平静的世界竟全然崩塌,漂浮于血海之中。再不见人影,再不闻喧哗。
血色繁花依旧盛开,孤傲如女王一般俯视着世间的一片狼藉。在一切归于平静后的世界里,却是最为寂寞,最为孤独的王者。
其实眼前的一切都是静止的。
整个世界完好如初,灵魂重归于肉体,空想碎了一地。
晚风拂着静安的夜色缓缓流动,奏曲的秋日祭止于睁眼的瞬间。
面对刚刚的一切,她只以面无表情来给予沉默回答。
她仍一手持着娇艳欲滴的玫瑰,另一只手撑在身边的石阶上,空洞的目光又远方收回到那朵不言语的玫瑰上,缓缓启齿,像是来自于远方冰冷深海底沉睡了千年的声音,飘渺不定。
“似梦,幻真?”
无人回应,亦像是自言自语。
得不到回应,也不失落,犹如习惯。
于是起身眺望远方虚无的世界,她又在这墨色天空的注视之下,缓缓挪步,走下石阶,逐渐离开这笼罩在黑暗里的神秘教堂。顶着墨蓝色天空的大钟不再摆动,锥摆静止在原地。秋日凄凉的气息迎面而来,那摇摇欲坠的枯叶无声地落在她的脚边。
身后那最高一层的石阶上,突显一张鲜红的手印。
前方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
玫瑰,孤零零地沉睡在了永恒的时间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