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玉树♂琳风】五号特工组之人生若只如初见

新五号别墅
五个人惊魂未定的回到了家，特别是何坚。
“欧阳，我暴露了。我跟酒井芳子正面交锋了。”何坚一回到家就说。
“何坚，今天辛苦了。”欧阳说着，还拿了一杯水交给他，今天他们同样是精疲力竭了。
“何止辛苦，我差点连命都没了。对了，那个什么电报的到底准确不准确。不会我们被人给耍了吧。我可是什么都没拿到，要不是有人救我，我可是把命都搭进去了今天。”何坚想到刚才那一幕还是心有余悸。
“应该不会，熙斌、老王，说的都是一样的。他们两个没必要联手欺骗我们吧。就算他们欺骗了我们，今天晚上出现的蛇又怎么解释。”欧阳说着。
“对，当我跟酒井僵持时，那条蛇就从天而降正好缠住她的脖子，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脱身。”何坚说着。
“说明有人诚心要救我们。严冬时节除了人工饲养的蛇，野蛇绝不会从洞穴中出来，更不会从天而降。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躲在一旁把蛇抛了出来，让它准确地落在酒井的脖子上，用这种独特的方式救了你。”李智博分析着。
“那这个人会是谁呢？”马云飞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知道那封电报的人，也就是说是自己人。欧阳，这封电报有多少人知道。”李智博问着。
“熙斌，老王，然后就是我们。除此之外，知道的人应该都已牺牲了。最多就是乐大哥，但是熙斌应该不会告诉他。”欧阳想着说。
“难不成是老王？”马云飞说到。
“有这个可能性。”欧阳回答到。
“如果是老王，那这件事何必让我们去做呢，我到觉得是耿熙斌，毕竟这件事原来就应该他做的。”李智博说着
“我记起来了，一开始酒井就把我当作耿熙斌了。她说今天会去的就是‘仓鼠’。”何坚回忆着。
“不管救我们的是不是熙斌，至少被酒井发现的是我们，耿熙斌应该安全了。”欧阳终于可以松下这口气。
“难道是电文出错了？”何坚提出了疑问。
“不会的，这种错误概率是极低的，况且还是建立电台的计划这么重大的秘密，电文更加不会出丝毫差错了。”马云飞说
“也许我们要对电报进行重新考虑了。我们似乎忽略了电报最关键的东西。”欧阳说
“这次探访广法寺塔虽然没有找到情报，但是更加证实了那份密电里蕴藏着巨大的秘密，‘广法寺塔尖……’，我觉得应该是一个谜面，只有破解出了谜底，才能拿到这份计划。”李智博说。
“大姐，有情况。”高寒拿着电报下楼，笑着对大家说，“刚截获的。日本人有的忙了。”
“北平特高课遭受重创，请总部支援。”马云飞读到。
“今晚干的很好，明天放大家休息一天。电报的事情，我们来日方长。”欧阳高兴的说着。
“睡觉去了，今天真的把我吓死了。”何坚说着上楼了。
“真没想到你何副官，胆子那么小。”马云飞边‘嘲笑’着何坚边上楼回房间了。
“折腾了一个晚上，好困啊。”高寒打着哈欠也上楼了。
“欧阳，明天我们去找耿熙斌，还是老王？”李智博问着欧阳。
欧阳很诧异的看了一眼李智博，她以为他不知道。
“你的性格，不弄清缘由，怎肯罢休，而且时间紧急。你让他们明天休息，是不想让他们知道，因为这两个地方都不是那么简单。”李智博笑着说。
“找老王，在荣平妓院，好像不是太方便。找耿熙斌，好像更不方便。这是我一直矛盾的地方。”欧阳叹了一口气，“但是，很多问题我们必须弄清楚。至少知道，今天救我们的是谁，我的直觉告诉我不是老王也不是熙斌。”
“那你早点休息吧。想好了，明天告诉我。”

天阴沉沉的，大块大块的乌云，把天空压得很低很低，像要塌下来的破墙。一辆黑色轿车行驶在北平的胡同内，欧阳坐在车上，思考着昨晚发生的事情。欧阳决定还是冒险主动和老王接一次头，这虽然有违规定，但出于特殊情况，她不得不这样，因为她实在是不愿等到下个阴历十五了，况且，如果破解不了这些谜团，等待下一个日子实际上没有什么意义，与其坐等，不如主动寻找线索，这样或许能够有所收获。欧阳清楚的记得，第一次与老王在茶馆里接头时，老王说过，计划是那位牺牲的发报员藏放的，密电里的玄机也是他设置的。一般情况下，玄机的设置和一个人的性格有着某种潜在的联系，了解下那位发报员的性格，对破解密电肯定会大有作用，让他通过组织去了解自己急需的情况。“欧阳，你想好去哪里了吗？”“嗯。不过，那个地方要晚上才热闹，现在你就先陪我去一个地方。”“哪里？”“福田公墓。”“来北平有些日子，你是应该去看看了。”
福田公墓位于西山之内，永定河畔，北依燕山龙脉。园方百亩，草木繁盛，汇聚山川灵气，内有三季不谢之花，四时常青之树，欧阳的父母亲及一些**人士皆安葬于此。
“欧阳到了，你上去吧。我在车内等你，天似乎要下雨了，你把雨伞带上吧。”李智博说着，他觉得他不方便上去拜祭。“不用带了。我一会儿就下来。”
欧阳拾阶而上，走过一条石头铺就的小路，来到一座黑色的大理石墓碑前。她拂去墓碑上的尘埃，摸着上面的字，轻声说，“爸爸妈妈，我来看你们了。当年一别，没想到竟成永别，爸爸的严厉，妈妈的慈爱，将成为我永恒的记忆。再次回到北平，我见到了熙斌，大家却早已物是人非。”泪珠在眼眶不停的打转，终于还是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滴落在墓碑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风夹杂着雨点，不分方向的乱飞，虽然不大，却可以把人淋湿，只是都下到她的身旁，因为另一个人已经为她撑起一片晴天，她回过神，诧异的抬起头，“你怎么来了？”“因为你没带伞，怕你淋着。”“我们走吧。”“恩。”李智博撑着伞，两人并肩走着，欧阳闻着李智博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心里暖暖的。突然她停止脚步，转过头去看着墓碑，在心底说：爸爸妈妈，我已经找到我的幸福，你们可以放心了。李智博发现停下来的欧阳，“还需要再待会儿吗？”欧阳摇了摇说，“不用了。我已经把心意带到。”

新五号别墅
“欧阳，你这简直就是软禁我们阿。”何坚又在大呼小叫，表示不让他离开别墅的不满。
“这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李智博抽着烟斗，悠闲的看着报纸。
“可是，事情都过去那么天了，也没有任何异样情况。我是真的憋坏了。”马云飞也在一旁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憋坏了阿。要不去荣平妓院放松放松，顺便去打探下消息。”高寒从楼上下来。
“不是不让你们离开别墅，而是外面局势动荡不安，怕扫了你们的兴。”欧阳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
“大姐，随他们去。爱去哪去哪，扫不扫兴，又关我们何事。”高寒说着，“大姐，我来帮你吧。”
“你监听电台累着了，坐着吧。一会儿就好。”欧阳说。
餐桌上，五个人分析着当前的形势。
“高寒，日本人又开始消停了？”马云飞问着。
“是。非常消停。自从那个晚上以后，日本电台感觉消失灭迹了一般。”
“会不会是他们更换了密码，我们窃取不到了。”欧阳担忧。
“理论上来说，应该不会。更换一套密码，不是容易的事情。”
“我总感觉，日本人是不是在等待什么机会或者什么人。”李智博说，“他们会不会已经破解了那份密电。”
“不会。如果破解了，日本人更应该大张旗鼓，而不是现在这般失落。”欧阳说，“对于那份密电，大家有什么看法。”
“现在我们基本是排除在广法寺的塔尖跟塔顶了。”李智博说。
“但是密电上明明白白写着，广法寺塔尖。”何坚说着。
“你何副官不是去看过了，没有。”马云飞说。
“欧阳，老王是不是跟你说过要阴历十五，如果这个月不行，就等下个月。”李智博问。
“是的。怎么，你想到了什么。”
“阴历十五，即月圆之夜。月圆之夜，你们想到是什么。”李智博说。
“团圆？”高寒说。
“月饼？”何坚说。
“嫦娥？”马云飞说。
“我说马云飞，你怎么尽想女人阿。”何坚说。
“都不是。月圆之夜，月亮，月光。”欧阳思考着。
“你们说会不会是月光照在塔尖的影子。所以广法寺塔尖、月圆之夜，凌晨十二点，这三者缺一不可。”
“有点意思。博士到底是博士。”何坚夸奖到。
“问题是，这个影子，到底射到哪里。”马云飞说。
“那我们必须有空再去一趟广法寺了。”欧阳说着。“还有老王那件事，我总感觉心里不踏实。云飞，何坚，看样子你们真的要去荣平妓院放松放松了。”
“为什么是我们？”马云飞跟何坚异口同声到。
欧阳看了李智博一眼，“难不成让智博去，还是我跟高寒去阿。刚才你们两个不是说被闷坏了，现在让你们去，你们都不去了。”
“我们这不怕暴露嘛。你看我跟马云飞在日本人眼中都是熟脸了，可是博士不一样阿，日本人都不认识他。”
“你们走之前，我会让高寒好好帮你们化妆化妆的。”欧阳笑着说。
“大姐，马云飞这张脸我是无能为力，何坚的我到还可以试试。”高寒仔细打量着何坚。
“我赞成。何坚你去吧，说不定还能抱的美人归呢。”马云飞说。“智博，你有意见吗？”
“我没什么意见。”李智博说。
“那就这么说定了，何坚你去吧。”欧阳说着，其实她明白为什么高寒不让马云飞去，自己何尝又不是呢。
“我说你们四个人现在越来越以貌取人了。欧阳，这事我真的干不了。做邮差，扛大包，我还可以应付下，这个逛妓院，我实在有点受不了。”
“没让你真去逛妓院阿。是有任务去的。”
“何坚，放心吧。我媳妇的化妆术一流的，保证让那些姑娘们一眼就看上你。”马云飞补充道。
“马云飞，你说什么。怎么不让你媳妇给你化阿。”
客厅里传来一阵打闹声，把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我怎么就那么命苦阿。”何坚叹息。


新五号别墅
“那么快回来啦。何坚，今天逛妓院的感觉如何。”马云飞看到一群人回来，忙调侃着。
“别提了。好好的兴致，都被人给破坏了。”何坚愤愤不平。
“怎么了。这都是怎么了。”马云飞看着一脸不高兴的何坚。
“你知道我们在妓院门口看到谁了？”何坚小声说着。
“谁了啊？不会是你的‘老相好’吧。”马云飞开着玩笑。
“我们在妓院门口看到耿熙斌了。”欧阳突然冒了一句，正在喝水的马云飞差点把水给喷出来。
“怎么会是他啊。”对于这位人物，马云飞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欧阳，你可以不用担心他了，他可以自由出入妓院，说明他安全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今天应该去接头的。”欧阳说着。
“你的意思说，妓院里有我们的人？”
“双梅。老王跟欧阳提起过。”李智博回答到道。
“智博，欧阳怎么只跟你说啊。”
“智博，明天我们是不是该去广法寺写生了。”欧阳适时的替李智博解了围。
“我想明天还是我跟高寒去吧。”李智博说。听到这话，正在削苹果的欧阳，手微微一滞，但又很快恢复了正常，她感觉到今天晚上的行动，李智博应该误解了。当看到耿熙斌出现在妓院门口时，她可谓是松了一口气，说明地下组织又重新建立起来。至于耿熙斌到底有没有真的去逛妓院，她觉得没有关心的必要。
“我没别的意思。主要考虑到老王出事后，欧阳也不安全了。而且欧阳在妓院跟酒井安排的人接触过。所以，我认为欧阳现在不适合去广法寺。”李智博忙解释到。话已至此，欧阳也不再说什么，不管是不是一种推脱，至少话语中也充满对自己安全的考虑。
午后的广法寺被黄晕晕的阳光照映着有一种令人说不出来的异样感觉，也许是它那破败的身躯和阳光的色彩难成正比的缘故。空中，几朵白云像几只怪模怪样的大眼睛，盯视着广法寺塔，似乎在等待着看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高寒坐在距广法寺塔十几丈远的一个土坡上，手里托着一张素描纸在作画，而李智博则在一旁看着，时不时的指指点点。此刻若有人看见他们，从神态和动作上来看都像是两位绘画爱好者，一位是学生，一位是老师，今天专门来这座还算有些文化底蕴的破塔前写生的。此时的广法寺塔和它旁边那棵大树都已收在了他们的笔下。
李智博让高寒画的很仔细，就连塔基旁的碎石子都画上了，他们努力做到目之所及的所有景物都不放过。李智博一边看着画一边仍然想着自己在破译“月圆之夜”电文时还忽略了什么。
画很容易就完成了，他让高寒收好纸和笔，而他自己则把目光落在高高的塔顶上，眼前浮现出了上个月圆之夜的惊心动魄。这次都如此，他可以想想半个月后的月圆之夜，将会是另一番惊天动地，想到这里，他不由的有些许紧张起来。他又想到昨夜出现在妓院门口的人，他觉得是时候该跟她好好谈一谈了。
“博士，你这样又何必呢。明明喜欢大姐，也不跟她说。今天硬把我拉下水。”高寒边收拾东西边抱怨着。
“高寒，收拾的差不多了吧。我们走吧。”在这个问题上，李智博不想多说什么，他知道自己已经拿定了主意。
高寒拿着东西跟在李智博后面，她看着李智博的背影直摇头，这两个人都那么内敛，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她庆幸自己遇到了马云飞，虽然小毛病一大堆，但把他对自己的爱表达的淋漓尽致。

北平特务机关
耿熙斌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发现中村并没有在会议室里，酒井芳子边吸着烟边靠在会议桌上望着窗外的景色。耿熙斌隐隐感觉到，这个女人的心情此刻非常好，眼睛里闪动着兴奋的光。
“酒井少佐。”耿熙斌的目光在酒井芳子的脸上停留了一下，“中村将军呢？半个小时前通知我开会，让我做记录，现在时间到了，中村将军怎么……”
“耿先生，你很准时，不过会议取消了。”酒井弹了弹烟灰，望着耿熙斌，解释说，“这是中村将军刚刚派人下的通知。”
“为什么？”耿熙斌不解的问。
“中村将军好像去准备迎接日本天皇特使的事情了。本来应该是后天到达的。现在突然通知，说今天晚上就到。”
“特使的事情，的确是重要。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办公室了。”耿熙斌漫不经心的说着，转身欲走。
“耿先生，上次怀疑你的事情，真是抱歉了。不过，我今天想要告诉你一件事。”酒井语调不高，但口气里透出掩饰不住的得意。
耿熙斌停住脚步，回身望着酒井：“既然调查清楚了，那也不枉费冤枉我一番。不知，今天酒井少佐有什么事情要跟耿某说。”
酒井把目光转向窗外，说：“不知道耿先生是否愿意看下窗外的风景。”说完，就先走到了窗前。耿熙斌不知道外面有什么好的景致，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便也走到了窗前，他看见，十几名便衣正在楼下列队，然后鱼贯冲出了特务机关大门。
耿熙斌不明就里的问，“不知酒井少佐让我看这个为了什么？这个好像跟我没有关系吧。”
酒井把双手插进军装裤兜里，一副悠哉游哉的神态，不过语气似有意又似无意地加重了，而且比先前更多了几分得意，“我知道是和你没有关系，不过我还是想以同事的名义请您看一场好戏。”
“不知道是什么好戏？”耿熙斌在脑海里想着千万种。
“我让我的人——哦，我暂且这样说吧，我让他们去荣平妓院抓**特工了！”她不无坦率地说，因为她想看到他脸上的变化。
听到荣平妓院，耿熙斌的心中不由一惊，难道是双梅暴露了，但他脸上依然淡淡的，毫不犹豫的说，“跟我有何关系？”
“哼哼……”酒井轻笑几句，她仿佛早就料到耿熙斌会有这样的口气回答自己，于是便也一本正经的说，“我也谢谢那个老人，更要谢谢那份‘寻人启事’。”
老人？寻人启事？耿熙斌听的云里雾里，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不是双梅做的，除了双梅以外，只有她会这样做了。那这份寻人启事的作用是什么？难道是她也知道现在荣平妓院的“老王”是假冒的，以此来警示，让我们的同志不要轻易与“老王”接头……
“怎么耿先生害怕了？”酒井见耿熙斌迟迟不说话，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耿熙斌，可是耿熙斌那种处事不惊的态度，让她很恼火。
“耿先生，再过上几个小时，也可能用不了这么长时间，我的人就能凯旋而归了。”酒井抬起纤细的手腕，看着手表，笑靥如花，“对了，耿先生，你不要以为**都是草包，他们当中不乏有胆有谋之士。肯定有那么一个隐藏在暗处的人，凭着令人不得不叹服的洞察力发现荣平妓院里安插了我们的人，于是，他居然想出了一个恐怕无人能够识破的法子，把一张‘寻人启事’贴在了荣平妓院的柱子上，用隐语提醒前来接头的共党特工要见的人已经不是自己人了。他这一招确实厉害，不过那张纸很快就失去作用了，耿先生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把它撕了，换成了一张意思相反的‘寻人启事’告诉**特工快来接头。于是乎，就有人给我们安插在荣平妓院里的内线塞了一张纸条，说今天晚上八点钟有重要人物前来接头。你想想看，猎物自投罗网，我能不开心吗？”酒井说完，微笑着望着耿熙斌，她有足够多的理由相信，此时的他一定如芒刺背，一定心急如焚。
耿熙斌听完酒井的话，心头着起了一团火，这团火炙烤着他的五脏六腑，令他痛楚难安。他现在只希望这一切都能够被在荣平妓院的双梅察觉到，他知道，这个时候他是万万不能去荣平妓院了，哪怕是离开这里一步，也可能让他遭受杀身之祸。他要保全自己，他要完成组织交给他的任务，刺杀天皇特使。听酒井芳子讲，特使今晚就要到达北平，那他应该要好好计划一番。
“在下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就不打扰少佐欣赏这‘美景’了。属下告退。”
耿熙斌一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就虚脱般的做到了椅子上，双手有些难以抑制地颤抖着紧紧握在一起。虽然他不确定这是谁的手笔，但是现在可能就要面对自己的同志即将或者已经被敌人抓捕这一残酷的现实，他无法让自己做到心如止水。他要想办法把这个消息放出去，至少也要让“老王”从这个世界消失，他不能让很多自己的同志去接触这个“毒瘤”。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五分钟、十五分钟、半个小时还是一个小时？耿熙斌慢慢睁开了眼睛，目光里闪烁起了惯常那种平静宁和的光，身体里也仿佛渐渐恢复了许多活力，他最后还是艰难的做出了一个决定。

新五号别墅
“大姐，我们回来了。”高寒一进门就叫着，似乎心情不错。
“你们终于回来了，今天写生还顺利吧。高寒快做饭，我都快饿死了。”马云飞正坐在沙发上，悠闲的看着报纸。
“马云飞，大姐她们呢。”
“欧阳跟何坚出去，好像很急的样子。我听何坚那小子说，好像是去同仁堂了。”
“怎么突然去同仁堂了。”李智博有种不好的预感，同仁堂只会跟乐镜轩和耿熙斌有关。欧阳那么急的话，只有可能跟耿熙斌有关了。
“我真的不知道。那时候我正好在房间。只是何坚突然跑进来问他的打扮像不像佣人。我才问的他。他说他也不知道，只是让他载欧阳去同仁堂。放心吧，没事的。”
“那他们去了多久了。”李智博依然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尤其是让何坚打扮成佣人。
“你们刚离开不久，他们也走了。”
“可现在都快五点了。他们会不会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或者……”李智博看着表，他真的不敢往下想。
“博士，我们要不要去趟同仁堂。”高寒小心的问着，她知道李智博此时的心情一定很复杂。
“不用。高寒你去楼上，监听电台吧。如果，如果有意外，我们也可以第一时间知道。”李智博艰难的说着。剑平，你千万不要出事啊，即使你是去救耿熙斌的，我也要你平安归来。


北平特务机关
酒井走进办公室，踱到窗前，推开窗子，呼吸着几口新鲜空气，点上一根细长的香烟，边望着窗外的沉沉夜色边吸着烟。酒井望着夜空中一轮弯月，吐出了一串串烟圈，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突然，一个身影走进了特务机关大门，她熄灭香烟，自信的笑了笑，走出了办公室。
“耿先生，这是打哪儿来啊。”酒井露出迷人的笑容。
“是酒井少佐啊。我这不刚从药店回来。”耿熙斌说着，还不忘把手中的草药放到酒井眼前。
“我还以为耿先生那么迫不及待去妓院找乐子。”
“我耿某哪有那么好的福气。昨天给将军写材料，有点受凉了，今天抽空去了趟药店。”耿熙斌还借机咳嗽了几声。
“那耿先生一定要注意身体了，今晚特使要来了，以后有的你忙了。”
“小小风寒不足挂齿，只怪耿某身体太弱。有劳少佐关心。”
这时，一个特务模样的人走到酒井跟前，与她耳语了几句。酒井脸色微变，小声问道，“你确定？”“千真万确。”“你先下去吧，我马上过去。”眼前的景象，被耿熙斌尽收眼底，“少佐，既然有事，你就忙吧。我先告退。”“等等。耿熙斌，你今天真的只去药店配药了？”
“如果少佐不相信，尽可去查。对了忘记告诉你，我去的是同仁堂。”说完，耿熙斌大踏步的走远了。
此时的酒井才知道什么叫做瞬息万变，什么叫做乐极生悲。她匆忙地跑出特务机关大门。耿熙斌看着她急促的动作中，仿佛还有些慌乱，他心里明白，欧阳他们应该得手了。
酒井不知道事情居然发展到这样的一种地步——在接头时间即将到来的时候，荣平妓院的鸨娘发现“老王”突然死在那间小小的门房里了！
“老王”扑倒在床上，他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地上放着一盏被打碎的灯泡，头顶上的灯头没有了灯泡，而且一根电线裸露出线条。现场的一切表明：“老王”是在修理灯泡时没有注意到灯头上的裸线无意中触电而亡。
她瞪大眼睛，望着自己苦心打造的从外形和说话嗓音都酷似真正老王的“老王”，眼睛里喷吐着火苗，恨不得把“老王”乃至整座荣平妓院都烧掉。
约摸过了一刻钟，一言不发的酒井情绪似乎有些好转，她像一只嗅觉灵敏的猎犬一样仔细察看了一阵“老王”的尸体，又望着地上的碎灯泡，最后踩着凳子又用戴着皮手套的手捏着那个裸露着的线头的灯头看了几分钟。
“你认为他是死于触电吗？”酒井从凳子上下来，依然沉着脸问身边的特务。特务不假思索地赶忙点头。
酒井语气冷冷地说：“他不是无意中被电死的，而是死于谋杀。”
“啊？你说什么？谋……谋杀……好端端的谋杀他干嘛。”门外的鸨娘身子一颤，脱口而出。
“我苦苦经营的人，竟然毫无声息的就死在你的眼皮底下，我恨不得把你一枪毙了。”酒井瞪着鸨娘，恶声恶气地说着。
“这位小姐，你就饶过我吧。我哪会知道那么多。”鸨娘胆颤心惊的小声说着。“只是今天有人在院子里放火，老王及时扑灭，我来谢谢他。谁知道他竟然已经死了。”
“有人放火，那更加说明是谋杀了。你们自己看，灯头上那根裸露的线头是被人用刀划开的，不是自然露出来。最重要的是他的尸表。”酒井指了指“老王”的脸和手，“他的面部青紫，口唇和指甲发绀，是极度缺氧的一种表现，说明他是被人掐死的。而且他死于一个小时前。”
一个小时前？酒井突然想到一个人，从时间上来说，似乎正符合，她忙让身边的特务去调查。
酒井收回思绪，想了想，果决地对鸨娘说，“一会儿你们把他的尸体处理掉，对外就说是触电身亡。”“是。是。我知道怎么说。您就放心吧。”鸨娘拼命点头，只要不要她的命，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酒井最后瞥了一眼“老王”的尸体，转身走出了门房，高跟皮靴发出了 一串“咯噔”声。

新五号别墅
“李智博，你能不能停止你的脚步。你已经走了三个小时了，你不累，我都累了。”马云飞坐在沙发上抗议着。
“按照你的说法，他们已经出去八个小时了。八个小时，一点消息都没有，你说我能不急吗？”
“也许他们临时有任务，耽搁了。”
“就算有任务。八个小时，也可以杀死一个人了。”
“博士，有情况。”高寒拿着电报走了下来。
听到高寒的声音，李智博整个人微微一滞，但很快反应过来，“是不是日本人有什么动静了。”
“恩。电报上说，两位天皇特使，今晚到达北平。”
“天皇特使怎么突然来北平了。”马云飞不解。
“应该是安抚吧。最近八路军的百团大战可把日本人打的够呛，再加上北平地下电台的事情，我有理由相信，天皇会派特使前来。”
“我们回来了。”欧阳的声音出现在门口，终于让李智博一颗悬着的心归位。
“何坚，你都干什么去了。”高寒看着衣衫不整，灰头土脸的何坚问着。
“能给我倒杯水吗？我可是死里逃生啊。差点就见不到大家了。”何坚说
“欧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李智博倒了两杯水，一杯给了欧阳，一杯给了何坚。
“我们去荣平妓院了。”何坚边说边大口大口的喝着水，以抚平内心的紧张。
“啊？妓院？你们不是去同仁堂了。”马云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先去了同仁堂，然后去了荣平妓院，把‘老王’解决了。”欧阳回答着。
欧阳把今天下午及晚上发生的事情，大致的讲了一遍，当然省去了与耿熙斌的对话，她觉得这个是她的私事，与他人无关。李智博听着欧阳的叙述，担心欧阳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欧阳的智慧，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这样精准的计划，既保护了自己的同志，更让酒井措手不及。
“大姐，好险啊。”高寒的手心竟然在大冬天微微发汗。
“好刺激啊。”马云飞惊呼到。
“刺激？我可是把命都豁出去了。下次换你马云飞去。”何坚不满的说。
“何坚，快去楼上整理整理，把你这身衣服换了吧。”欧阳说着，实际是让他早些休息。
“智博，你们今天有收获吗？”
“广法寺周围的景致都画下来了，连一颗小石子都画上了。”李智博说着，他觉得应该可以从这幅写生中找到答案。
“对了，大姐，刚刚截获电报。日本天皇派了两位大使过来，今晚已经到达北平。”
“是吗？今天我在同仁堂的时候，耿熙斌也没有跟我提起。估计跟我们的行动没有联系吧。”
“不过，根据博士的猜测，应该跟百团大战，日本人节节败退有关。”
“这个也只是我的猜测，具体怎样，我也不太清楚。”
“不管怎样，大家最近都注意点。离月圆之夜不到半个月了，这期间不要再出任何差错了。今天闹腾了一个下午，我也乏了。智博跟高寒也忙了一个下午，我看大家就早点休息吧。”
“欧阳，有句话我想跟你说。”李智博说的吞吞吐吐，他总感觉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希望是他自己想多了。
“什么事情。”
“就是，我怀疑耿熙斌是不是已经暴露了。”李智博说的很小心，他怕欧阳有任何负担。
“没有啊。我今天跟他见过面，他没说暴露的事情。”欧阳发现自己对耿熙斌的事情已经不再开始关心。
“那就好，那就好。是我多虑了。”李智博说着。

北平特务机关
在这一个小时里，酒井芳子反复思考了那个在荣平妓院门房里感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那就是：既然**知道“老王”是敌人，那么有必要冒着风险杀掉他吗？如果换做自己只要通知地下党不要去荣平妓院里就行，绝不会去杀死“老王”的，因为这样做的结果和来同他接头没什么区别。只有一种解释是最合理的：北平的地下党并不知道“老王”已经被替换了，杀死他的人刚刚知道这个秘密，来不及通知地下党，只能铤而走险杀死“老王”，以除后患。而这件事，她只告诉了一个人，那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想到这里，她的心情有些轻松起来。
“少佐，我们的人查清楚了。”
“耿熙斌，今天的确是在同仁堂。”
“是吗，那他都做了些什么？”酒井突然兴奋起来。
“据店里伙计说，耿熙斌今天的确是去看病，好像说是得了风寒，跟掌柜很投缘，一直到5点才走。我们的人一直跟着他，发现伙计没有说谎，他的确是5点走的，然后在北平城溜达了一圈，最后回到这里。”
“那他期间有没有跟任何人接触，同仁堂今天有没有来什么特殊的病人。”
“据伙计说，没有，都是一些平常的人。我们的人，一直在暗中观察，今天下午有位女士进去看过病，不过半个小时就出来了。是掌柜亲自看的，还一直号脉什么的。”
“也就是说，如果接头的话，也只有这位女士了。”
“可以这么说。但是我们的人没有跟踪她。所以不得而知。”
“废物，一群废物。”酒井突然知道了这中间的联系。“明天开始，给我秘密盯着同仁堂。耿熙斌啊耿熙斌，你不要高兴太早，我酒井芳子，一定会找到证据的。”
新五号别墅
李智博一人坐在客厅里边抽着烟斗，边想着欧阳刚才说的话。他感觉酒井把这件事情告诉耿熙斌的最大目的，就是试探。而欧阳竟然还贸然前往并杀死了“老王”，这一串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势必会引起酒井的注意，他不得不为耿熙斌担忧，更为欧阳担忧，他怕耿熙斌是利用欧阳的感情。他开始矛盾起来，他可以感觉到欧阳心里有耿熙斌，不然就不会出现今天的事情，就是因为欧阳心里有耿熙斌，他更要跟欧阳好好的谈一次，让她明白。李智博的心不由的一紧，她终归还是不属于他。
欧阳一个人站在房间的窗户旁看着外面璀璨的星空，她知道今天她之所以会去同仁堂，最大的原因就是见耿熙斌最后一面，她知道等月圆之夜完成任务后，他们就会离开北平。她只是想当着他的面，告诉他，她已经放下了这份感情，或者说，她已经忘却了这段感情。每每想到心中的那个他，欧阳总是感觉心里甜丝丝的。她似乎早已习惯他的关心，他的爱护；她似乎早已沉浸在与他的默契中，与他的相视一笑中，她知道他是最懂她的，以前是，现在是，将来更是。

上午十点钟，一辆日本军用卡车停在了北平城西五六公里外的土地上，路两边是成片干枯的齐腰高的荒草。卡车的引擎声刚刚停止，身穿军装。动作灵敏的酒井芳子就第一个从驾驶室里跳了出来，冲车厢里七八个手里拿着铁锹、铁镐的士兵挥了挥手，命令道：“下车，按我的吩咐去干活儿吧！”
士兵们接连跳下车厢，向荒草丛中跑去。酒井把身子靠在车门上，一边用手指梳理着头发一边举目环视着四周的草丛。不知为什么，她仿佛对这满目荒凉的地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眼里闪动着某种兴奋的、温存的光。她掏出烟来，姿态优雅地吸着。淡淡的烟雾在冷风的吹拂下迅疾消散地无影无踪。
这时候，那七八个士兵已经踩着枯草跑到距道边六七十米远的一个小土包——准确地说是一个小坟包前。这个小坟包隐藏在荒草丛中，没有墓碑也没有任何标志，从远处根本看不到半点影子，寒酸到了极点。由此而见，埋在坟包下的肯定是一个被阳世所抛弃的人。
这几个士兵知道，它的主人是是北平日军司令部野田将军的中国翻译林亮——一个被人莫明其妙枪杀、一个众所皆知背叛日本的可怜人。
士兵们围在小坟包旁，动作整齐一致的挥起手中的工具刨挖起来。不多时，坟包就被铲平了，继而露出了一口薄皮棺材。一名士兵举起手中的铁锹，冲卡车旁的酒井晃了几下，示意他们已经完成任务。
酒井从驾驶室里拎出一个铁皮小箱子，快步向士兵们走来。她目不斜视地走到坟前，冷眼望了望那口嵌在泥土中的棺材，眼里闪烁起了令士兵们不解的光。她放下箱子，环视着士兵们，不冷不热地说：“你们辛苦了，先到车上去休息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了。”“是。”
酒井麻利地从兜里掏出一副厚厚的口罩戴好，又戴上了白手套，随后俯下身，用随身带来的匕首撬开了棺材盖。棺材里确实是林亮有些腐烂的尸体，由于天气寒冷，尸体不算腐烂的太厉害，大部分衣服和肌肉组织尚且存在。
酒井没有马上下到棺材里，而是等了好几分钟，目的是让棺材里的毒气挥发干净。等确认无碍后，她才提着小箱子慢慢进入棺材里。林亮的肚腹处炸开了一个大洞，露出了残缺的内脏组织，简直惨不忍睹。酒井拿过手术刀，在林亮几乎被炸开的腹部认真翻找起来，企图从中发现什么期待已久的秘密。尽管戴着口罩，尽管有着足够的心里准备，但是酒井依然不能不忍受住随时呕吐的剧烈折磨。她左手紧紧捂着鼻子和嘴，右手握着手术刀迅速而又耐心的一点点拨动着那一团团脏污的变了颜色的人体组织。
五分钟……十五分钟……
突然，酒井的眼光突然像钉子一样钉在某处——手术刀刀尖处有一片大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纸片。纸片显然已经被血迹浸过，呈现出黑红色，此时也很干硬，稍一不慎就会破裂。她拿起一把小镊子，慢慢夹起纸片，然后站起身，把纸片极为小心翼翼地放进小箱子里一个夹层中，又蹲下身用手术刀翻找起来，然而，这次她什么也没有找到。尽管如此，她已经心满意足。
酒井纵身跃出棺材，飞起一脚，把棺材盖踢回了原处，刚刚摘下口罩，再也忍受不住胸腔里的翻江倒海，急忙弯下腰剧烈呕吐起来，几乎把胆汁都吐干净。呕吐完毕，酒井用手中的白口罩轻轻擦拭嘴角，摘下手套，一起扔到棺材盖上，得意的说，“林亮先生，从现在起，你的灵魂就不能安息了，你拼死守护的那个秘密在我眼里已经不是秘密了。”
那七八名士兵正伸长着脖子傻愣愣地往坟包的放方向张望着，希望能看到什么满足一下好奇心。然后由于荒草的遮挡，他们什么都没有看见。
“酒井少佐，您需要我们做什么吗？”看酒井走到眼前，一个士兵急忙讨巧的问。
“你们把土在填回去吧。”酒井语气依然冷冷地说，随即又补充道。“你们至少要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不许敷衍，我对遗骸向来很敬重，不管他生前是什么人。”“是。”士兵们回答到。
一刻钟后，士兵们把小坟包恢复了原样，上了卡车。酒井抱着那个小铁皮箱子坐在驾驶室，她告诉司机，她有急事，用最快的速度回去。司机加大油门，如同一匹难以驾驭的烈马一样在凹凸不平的路上奔跑着，才不管车厢里几个士兵被颠地呲牙咧嘴。
到达特务机关，酒井跳下车，几乎奔跑着冲进了办公室，把小箱子放到桌子上，连口气都顾不上喘，急忙给总部发了一份急电：请速派笔迹检验专家来北平，十万火急。
“耿熙斌，你最后的画皮就要被揭穿了，胜利是属于我的。”酒井边把电文烧掉边恶声恶气地自言自语着，眼睛里闪过两道阴冷、果决的光。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没有太阳照耀的天空愈加显得灰暗。高寒正准备着晚饭，李智博看着外面，不放心生病中的欧阳，他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她的房间，轻轻的走到她的床边，原来她还睡着。眼前的她，五官细致而优雅，嵌在一张线条柔美的脸庞上，流露出一股让人舒服的气质，熟睡的脸上依晰有着一丝淡淡的笑容。他就这样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她，手指轻轻的抚过她绯红的脸颊，动作温柔，透着怜惜。睡梦中的欧阳，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但太疲倦以致于睁不开眼睛，而那种轻柔、温暖的感觉又是那样真实，让她舍不得放开，于是她用双手紧紧地抓住了温暖的来源。
“剑平，我弄醒你了。”床上的人儿，慢慢睁开眼睛，望着床边的人，“智博。”
“有好一点吗？”李智博说着还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没刚才那么凉了。”
“恩。是不是吃晚饭了。”欧阳看着窗外说。
“你不想下去，我给你拿上楼吧。”
“我哪有那么娇弱啊。”欧阳说着，就打算起来。李智博忙制止她的动作，“刚刚才有点起色，乖乖躺着。”
“今天下午，没什么事情吧。”欧阳问着，离月圆之夜越来越近，而她的内心却越来越不平静，她不希望这个时候出任何意外。
“你是病人。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养身体。”李智博摇着头，他真拿欧阳没办法，明明自己身体不舒服，却还要想着未完成的任务。
“那这几天你们多留意些，我怕出意外。”欧阳总感觉到哪里疏忽了。
“我会注意的。你就好好躺着，我去楼下看看高寒晚饭有没有做好，等下给你端上来。”
“恩。”
看着李智博的背影，欧阳觉得很欣慰，此生有他，足矣。

早上六点的时候，北平城刚刚告别黑暗，室外的一切都若隐若现，一切都模模糊糊，而一切又都清晰可见。
在中村将军的办公室里，酒井看到了那位风尘仆仆从日本乘坐专机赶来的笔迹鉴定专家。酒井经过中村的同意，把那位专家带到了自己的住处，把那片存放在小铁箱子里、她从林亮尸体里找到的小纸片交给他，让他还原上面的字迹并且核对几份文件上的签字。
两个小时后，专家告诉酒井芳子：小纸片上的文字是“出城”二字，其行文规则和她带来的那几份文件中的其中一份签字同属一人。
酒井心花怒放。尽管这样的结论对于她来说早在预料之中，但还是禁不住喜形于色。送走那位来去匆匆的笔迹鉴定专家之后，酒井边在办公室里踱步边自言自语：“‘仓鼠’，我们终于要正面交战了，但是我相信，胜利是属于我的。”由于激动，她的脸色潮红，夹着香烟的手指在微微颤抖，好半天才渐渐平复了心绪。

墨色的浓云挤压着天空，沉沉的仿佛要坠下来，压抑得整个北平都静悄悄的。淡漠的风凌厉地地穿梭着，冬雨，从天空而洒，夹杂着似雪非雪的冰滴，打在脸上刀割似的疼。
何坚急冲冲的从外面回来，进门就喊道：“博士，不好了。”
“何副官，你不会被人追杀了吧，怎么满头大汗啊。”马云飞放下手中的报纸，朝何坚看着，
“马云飞，博士呢？不好了，出大事了。”何坚着急的说着，来不及多喘一口气。
“智博，应该在欧阳的房间吧。”马云飞拿起报纸，说着。猛然，他瞟见一条消息，“日本天皇特使今到前线慰问士兵，士气大受鼓舞。”
“博士，不好了。”何坚来不及敲门，直接进入了欧阳的房间。房间内，李智博正温柔的给欧阳喂着药。
看到何坚莽莽撞撞的进来，李智博的眉头微微收紧，语气略带不悦：“何副官，该有的礼貌，应该还懂得吧。”
“博士，我也不想打扰你们。但是我事出有因啊。”何坚急忙辩解。
欧阳略显尴尬的笑了笑，“何坚，什么事情那么急。”
“大姐，不好了。刚才我上街去，听到有人在说，日本天皇特使遭人暗杀，暗杀者身受重伤，生死不明。”
“那知道暗杀者是谁吗？是国民党的还是***的？”欧阳问着，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暂时不知道。”何坚喘着粗气。
“何坚，再上趟街，打听清楚。”李智博说着，他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剑平，你感觉这是谁的手笔。”
“智博，我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是他。”
听到欧阳的回答，李智博明显的愣了一下。
“剑平，不会的。”李智博轻轻拥着欧阳，他知道，她现在的心情一定很复杂。
“恩。我只是有点担心，就像担心云飞、何坚，担心每一个我们的同志一样。”欧阳怕李智博误会。“我知道。”

一位女子一袭黑衣坐在咖啡厅的一角，静静的等待着另外一位女子的出现。
一辆车停在咖啡厅的门前，车上的人对女子说：“去吧。”女子感激的朝他看了一眼，走下车去，走入咖啡厅。
欧阳发现眼前的女子清秀淡雅，但因为伤感，已哭红了双眼。两个人对坐着，可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时间悄悄的逝去，仿佛是在祭奠着什么。
“他因为流血过多，没能熬过去。”女子先开口到。
“你是双梅。”欧阳肯定的说着。
“我喜欢他叫我若萍。”女子幽幽的说着。
“若萍？”欧阳听到这个名字，惊了一下。
“我知道，我在他心中只是一个别人的影子。而你是一个美丽的女子，更是一个聪慧的女子。”
“我能见他最后一面吗？”
“相见不如不见，还能给自己留个想念。”
“你有什么打算吗？”
“组织上同意让我回延安。”
两人之间又沉默下来。
欧阳想了想，起身，“我先走了。路上小心。”
“平儿，我能替他最后这样叫你一声吗？你能帮我完成他的心愿吗？”女子的眼泪又不间断的滴落下来。
欧阳点了点头，“我会帮你完成心愿。但我早已不是他心中的平儿，你才是。保重。”
李智博看到从咖啡厅走出来的欧阳，忙走过去，“剑平。”
“智博，能陪我去燕大吗？”
漫天的雪花，零零落落地飘舞着，渐渐地把苍茫衰败的大地染成一抹让人看不见希望的白，天空阴沉沉的，偶尔一阵寒风肆意地吹过，冷咧刺骨，仿佛在向一片荒凉落寞的大地宣誓着：在这样的季节，我才是王者。此时的未名湖早已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一些学生在冰上嬉笑打闹。
“他是我父亲的学生，我们第一次相遇就在未名湖畔，那一年我十六岁。燕园的美好时光总是那么短暂，他写下一封信后离我远去，那一年我十七岁。只是没有想到，十五年后，我们再次相遇，我对他早已没有当初的恨意，更没有了爱意。当听到他牺牲的那一刻，我感叹生命如此脆弱，人生如此短暂，我们更应该珍惜眼前的拥有。智博，我们之间已经错过了太多，我不想再错过属于我的幸福。智博，请答应我，永远对我不离不弃。”
“我李智博永远对欧阳剑平，不离不弃。”边说边还吻干她眼角的泪花，他动作轻柔，神情关切。不知道是因为哭泣，还是因为禁受不住寒冷的天气，欧阳全身瑟瑟发抖。李智博忙脱下外衣，给她披上，有些责备，又有些疼惜：“你怎么那么不珍惜自己的身体，才刚好起来呢。” 她任由李智博摆弄着衣服，那外套上还残存着他的体温，他的味道，暖暖的阻隔了外面的寒冷，闻着衣服上淡淡的烟草味，让她很安心。欧阳突然说到，“智博，我们回家吧。”
“不再看一会儿了。”
欧阳微笑着说，“燕园的美景对我来说只是过眼云烟，哪比得上堆雪人来的实在。”李智博拥着欧阳的肩膀，离开了燕大。原本稀稀落落下了一个早上的小雪停了，阳光终于穿过云层，一道道金色的光芒四射。把爱滩在阳光下并不容易，可是一但做到，它将会把温暖带给彼此，心里再阴郁的角落都会充满阳光。

冬天的月光是劲道的，经得起咀嚼，寒烟哀草，枯藤老鸦，一切都有些萧条，只有月光皎洁如故，倾洒在大地上，阵阵冷风吹得枝桠沙沙作响。在广法寺不远处的山丘上，李智博正在一张白纸上，涂着画着，欧阳则坐在一旁，看着眼前的景致。
“智博，现在好像日本人开始放松了这里。你看都没几个巡视的人。”
“也许是被特使的事情搅和了，也许是敌人的故意放纵。总之，我们还是小心点吧。”
“智博，你说情报会在哪里？”欧阳托着下颚问着，目光停留在那棵树上。
“现在差不多十二点了，今天是阴历十一，跟十五的月光会有一点偏差。现在塔尖的影子投射在树的靠左的枝干上。”李智博一边说着，一边在纸上划着，“如果是十五的话，我觉得可能会在那棵大树正中间的部位上。到时候，我回去再仔细琢磨下，尽量减少误差。”
一轮辉光当空洒下来，薄薄地披在身上，滋润着心肺，爽意着精神，冬日的月光有一种别样的柔情，勾起人们对往事的贪恋。
李智博触摸到欧阳的手，不禁惊呼，“剑平，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啊。是不是冻到了，你怎么不早说呢。”李智博边说边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打算给欧阳披着。
“智博，不用了，我不冷。”欧阳忙制止。
“还说不冷，手怎么那么冰呢。我画的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李智博的右手一直握着欧阳的左手，他则用左手拿起笔在涂着。
欧阳感受着李智博的体温，那体温轻轻的、柔柔的、暖暖的让人安宁，一种久违的踏实感让她不愿移开，她把头悄悄的靠在他的肩膀上，闭着眼享受着这一刻难得的宁静。
“智博，能陪我坐一会儿了。很久没有这样静静的坐着，欣赏着北平的夜晚了。小时候，最喜欢在夜深人静的夜晚，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漫天的星星，它们是那样多，那样亮，那样快乐，那样美丽。我希望自己是一颗星星，被清风吹拂着，划过天空，发出点点星光，照亮属于我的那一片天空。”
“那么我也希望自己是一颗星，一颗闪烁耀眼的星，永远陪在你身边，让你不再孤单，给你温暖。”李智博把她轻轻拥入怀中。
冬天的夜晚，被月光轻轻拥抱并揽入怀中。不再只是清冷，微微的温暖逐渐传递蔓延开来，在这光晕幽然的夜幕之下。
“剑平，在苏州替云飞跟高寒办了婚事后，我想带你去杭州看看。”
“你回来那么多年了，是该去看看了。”
“西湖之胜，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月湖，月湖不如雪湖。不知现在的杭州，是否已飘下了雪。”
“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西湖雪景，如诗如画，情趣盎然。”欧阳依偎在李智博的怀中，描述着书中看到的雪西湖。
“西湖的美丽，哪是书中三言二语可描绘的。”李智博仿佛看到了一棵杨柳一株桃的苏堤，迎风摇曳的一池荷花，恬静的平湖印秋月，若隐若现的断桥冬雪。
“剑平，西子湖畔的美景，我只愿与你共赏。”李智博在她耳畔低语着。
月明如镜，山野朦胧，拘一捧月光，洒落夜空，从夜色中，轻轻滑落，一段记忆中的感情，唯有月光，在冬夜，演绎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