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占了我弹琴的地方。”温润的笑,率先的开口。
我往一边侧侧,给他腾出一块地方,我不想怯懦的离去。
他玩味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施施然落座,将琴放在膝上,不再理会我。
散七,十二上十,勾六,十上七六,九七弦泛音……最后一六弦大劈,十二上十。
我百无聊赖的看着他的手指在琴弦上熟稔的翻舞。那双手修长,美丽。
一曲结尾,趁着末音,我居然突发的觉得好笑,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轻抚琴弦收了余音。转头看向我:“这首曲子笑不得的。”
我托着腮帮子不再说话。我总觉得一说话,他的下一句便是赶我离开。
明明是丧曲,但是他弹的,我却在悲伤之下听到一种潜在的蓬勃的正在生长的愿望。
他见我不说话,也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沉默呵,沉默。
于是他又用一首曲子打破了沉默,在空山上奏响。 这次的琴声铿锵,我仿佛看到了琴弦上千军万马蒸腾而起。
我不想说话,但是有一个声音却生生的从我的喉咙中发出:“那边是洛阳吧。”
鼓琴希,铿尔。舍琴而作。
我看着他平静面孔上灼热的目光,将眼睛快速的避开。
起身,逃走。
“你头发的颜色很好看。”沉稳的声音传来,我停下脚步。
“是嘲笑吧”防备着,没有温度的回问。 呵,我的头发是枯草一般的颜色,阿丑。
“没,没有。像黄河一样。”少有局促。
我的嘴角眼角在听到这句话后向上微翘。久违的快乐在心间绽放。
“洛阳的洛水是黄河的一支。”他接着淡淡的说,是少年的愿望。
“去洛阳吧。那里比这里适合你。”突然的勇气转过身,坚定的向他提出建议。
一抹的惊讶瞬时从他的脸上滑过,紧接着是温暖的笑意。
“会的,但是要以正义的姿态进入。”
“还于旧都。” 我说出这句话。我的心中鼓荡着某一种热情,仿佛是一个梦沉睡已久。突然醒来,精力充沛,以婴儿一样的微笑,充满希望。
他没有接这句话,将头转过去。阳光落在他身上,闪着光。
我是笑着走回家的。我看到父亲凝着眉立于门口,母亲的身影在他身后,姐姐定是在内室生气。
我挺直身子,从父亲,母亲身边走过。
进入内室,等待着一个耳刮子在母亲的手和我的脸上响起。
“你是个女子~却没有教养。”母亲有点歇斯底里。“以后……”
我自动的将她对我诅咒屏蔽掉。
“我愿替父亲打扫书房改过。”父亲是个名仕,却逼仄在襄阳这样的弹丸之地,没有指点江山的愿望。我要替他丈量一下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我跪了下来,一声不吭,直到第二天早晨,父亲点了头。我立马拿了扫帚走进书房,开始了对这个世界的丈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