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黯笼罩着大地,死死挡住阳光的反攻,瓢泼大雨浇灭了残存在地上的零星温暖,湮灭了阳光重返大地的最后希望。
雨,晶莹的水滴,也沾染晦暗,扭动着不再纯洁的身躯,摇身一变成毁灭一切的恶魔使者。鸟儿瑟缩在自己摇摇欲坠的巢里,生怕一旦离开就一去不复还。乌云不许任何生灵身披色彩,粗暴地掠走一切颜色。海失去了自己最爱的蔚蓝长裙,暴怒着把自己的不满摔打在沙滩上,怒斥着这个怯懦的弱者。
天的压迫,海的咆哮,雨的痛击,风的哀嚎,一齐而上,一种撕碎一切的气势扑面而来。但现在,她毫无精力去理睬这些。
眼前的黑色身影是那么熟悉,有如此陌生,人还是那个人,心却不知为何变了色。
“看在我们朋友一场,我不想伤害你。你只要能让开,我便放了你。”那黑影缓缓地说,语气中饱含奚落。
她虽有些害怕,可还是咬牙:“休想!我不会让你前进一步的!”
“哦?是吗?”那黑影冷笑一声,又满是嘲弄,“我可不想让别人说我背信弃义。”
“无耻!”她愤怒地一甩手臂,企图给黑影一记耳光作教训,但手到一半就停在空中。并非她停手,而是黑暗中一丝冰冷的气息缠绕在手上,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制住她羸弱的身体,把这一记耳光冷冷地挡了回去。
“果然父亲说得没错!”她略有些吃惊,但很快被愤怒操纵,“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哦~那么,”黑影慢慢逼上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紧随而上,“我是该感谢你的无知,还是该诅咒那个老头的多事呢?”
她听到这话气得发抖,再也忍不住大吼:“你!你这个无耻之徒!”
“够了!”那黑影怒吼一声,“你这个贱女人,要怪就怪你太天真。我告诉你,我从来都没把你当作什么,我只看到你富可敌国的家产而已。你要是再不让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刚比!”她身边的守护者也忍不住,怒吼着冲上前,举起短小粗壮的手臂,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充满力量势可碎岩的橙色流星,飞至黑影身前。那青筋暴起的手臂突然顿在空中无法动弹,似乎时间定格一般,但其实是有一只虚幻的手臂抵挡住它,毫不费力。
黑影冷笑一声:“自不量力。”随即迈开步伐,径直走向楼上。
“不能去!”忽然手臂一沉,压上重物。只见她死死抱住他的手臂,用尽浑身气力阻止他前进。
“**!”一个巴掌挥过去,和她细腻的脸颊接触爆出脆响,与天边的雷鸣交相呼应。他冷漠地甩开她无力的躯体,继续他的目的地。
惊,他竟然对自己动了手。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对自己许下诺言的男人已经被灰黯玷污,她现在只有从回忆中寻找安慰。
长记摩天轮内,他牵起自己的手一起看不夜城的奢靡;遥想过山车上,是他的存在给了自己面对的勇气;还有海边落日,是他的话让自己坚定了追求真爱的信念。
“纵使大海与太阳有万年誓盟,也不敌黑夜无情地分离。”父亲的阻挠,已经让自己失去信心。
再看看这张脸吧,被余晖镀上金边。
美,在瞬间。
即使错过,也是一种寄托。
“不会哦,”眼前的人儿微微一笑,英俊的脸庞伴着一句让自己永远不会忘记的话冲散心头所有阴霾,“不论太阳漂流到何方,都会有追随它的海洋。”
那时的他怎么会变得如此残忍?不,眼前这个人不是他,不相信是他!
她,已经被愤怒夺走理智。
爱,得不到,便化作仇。
“来吧!让我撕下你的伪装!”
忽的,他下垂的手臂传来一丝让他惊异的微痛,残存的直觉告诉他触到了坚实的利器。低下头,充斥着疯狂一愤怒的一双血红眼睛迎上他的目光,自己的手指还在她牙缝中挣扎,可怜的无名指被浸染成腥红已死在他的嘴里。
愤怒,伴着血腥,同闪电一齐咆哮,与诡风交织舞蹈,侵占了世界每一个角落,同晦黯结合,一起看着这出灰色悲剧。
“你…你竟敢咬我……”盛怒已经让他的脸血肉模糊,他甩开这个疯子,在她脸上又留下一片红肿。
“刚比!”守护者看到自己的主人竟受如此之苦,不顾身后魅影的阻挠,怒吼着飞身扑上前,誓死保护她。
他见到如此弱小的东西竟敢忤逆自己,愤怒地歇斯底里:“去死吧!”伴着这声怒吼,黑暗中射出一记棕褐色的能量球,无情地把面前这对弱者炸开。
灰黯中,风奸笑着穿过破碎的窗,推搡着雨点上前。雨也无情,恶狠狠地抽打着她满是血迹娇容不在的脸,落井下石地讥笑着她的愚蠢。她顽强地坐起身,最后一次看他,这个曾经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男人,现在的他居然冷酷无情,变成嗜血的恶魔。
“由……”她早已料到的呻吟如今依旧锥心。那个男人就这样送走了自己的父亲,也就这样捏碎了自己的心。现在,他的目的达到,这里就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了。那么,也好。
有时,错过,已是一种正确的选择……
乌云叫嚣着相互撞击,只为摩擦出骇人的火花。扭动着颓废神曲的闪电也接受灰黯的贿赂,无耻地侵袭大地。风在黑暗里恣意呐喊,为各位加油助威。闪电听了,信心倍增,使劲全力破开黑暗,也照亮他的脸。
绿色的头发沾满灰黯,血色瞳孔与左手的鲜血交互相应,脸上写满了残忍,毫无人性。她一生都不会忘记这张脸。
看着他邪笑地抱起镶有宝石眼睛的精灵走进身后古老的棺材,越走越远,她也失去支撑昏倒在地。
可怜,她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可是,这才是噩梦的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