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气坏了。这个游戏盒已经有两天不再正常运转了。
起初的几天里一切都很令人满意。安妮废寝忘食地玩着游戏,而这个盒子也总是在给她新的惊喜。刚刚开始的时候,红儿试着去抓那些居住在盒子的小动物,不过自从她有一次被刺伤(或者是咬伤)了手指,流了几滴血以后,她就不再这么做了。后来她就仔细观察起盒子里的地形来。在那些浓密的丛林中是看不见什么的,可是她确信那里也像河边一样有动物生活在其中。这个游戏盒是被那条河一分为二的,而河的两边看上去迥然不同。河流的一边是平坦的草场,而另一边却被密林遮得严严实实。两边的颜色也不相同。一边是明快的红、黄、棕色;另一边却是单调的墨绿色,其间还夹杂着一些难看的灰色斑点,就像是有什么传染病正在吞噬着这些森林。甚至就连飞鸟在河的这一边也近乎绝迹。安妮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形,不过说实在的,她也并不关心其中的原由,因为光是看河边的景色就够她忙乎的了。水车整天欢快地、吱吱嘎嘎地转动着自己的轮子;小小的树屋在微风中轻轻地晃动;安妮甚至还在山谷中找到了一条瀑布,它湍急的小水柱看上去显得相当滑稽,可还是令人难以置信的美丽而迷人。这游戏盒里还有无数的乐趣等着她去发现,可是,就在昨天,一切却停下来了。
一开始,安妮怎么也不能接受游戏结束了的现实,她纠缠着妈妈,没完没了地闹。后来她把盒子翻来覆去地查了个遍,想找到出故障的地方,可这种努力也是徒劳。最后她终于忍无可忍了。
“你是要继续工作,还是要我打破什么东西!”
“够了,安妮!”妈妈在另一个房间里叫道,“我已经告诉你一百多遍了,可能是电池用完了。”
“电池,算了吧!那个老头肯定给了我们一堆便宜的垃圾货,不过我会马上弄清楚的!”安妮捅了捅那条像果子冻一样不再流淌的河流,“要是知道怎么启动这个就好了!”
“我再也受不了你的这种抱怨了!丢下那个盒子,找点别的什么去玩吧。你已经折磨了我一整天了!”
“好吧,好吧……”
如果不是那么疲倦,妈妈本可以从安妮的声音里发现一种不祥之兆的。可也许是她太累,或者是她已经听够了安妮的唠叨,所以她只想尽快结束谈话。为了表示她不想再被打扰,她索性把自己房间的门给关了起来。
这正是安妮一直等着的好机会。她一分钟也没有担搁,立刻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把大锤子。然后,她横眉竖眼地走近了那只游戏盒,慢慢地,将锤子举过头顶,停顿了几秒钟,仿佛想看看盒子对即将发生的不幸会有什么反应,“见鬼去吧,该死的垃圾!”
砰!沉重的铁锤一下子落到了盒子的正中央,就砸在水车小屋和钓鱼台之间。安妮吃惊地看到,锤子就像打在了橡皮上一样,很快地弹了回来,盒子丝毫无损。她站定在那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后来,她总算看到游戏盒开始发生了一些变化,于是她就向着盒子倾下身去,想看得更仔细一点。
她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游戏盒上笼罩的一层薄纱似的淡青色的光辉,接着,从盒子的中央,冒出了一团烟雾似的东西,它迅速地膨胀着。安妮开始担心起来,她想去找妈妈,可这时她却惊恐地发现:她已经动弹不得了。她想大叫,可是嘴根本就张不开;她用全身的力气想从那无形的枷锁中挣脱,可却只是白费劲。有某种东西就像沼泽地的泥潭一样令她陷了进去,她不能说也不能动,就连眼皮也没法眨一下。
与此同时,那烟雾似的东西已经膨胀成了一个巨大的、尖头朝下的圆锥体。它急遽地旋转着,并且一点点向安妮靠拢过来??就在几天前,安妮刚刚看过一部关于热带飓风的电视节目,而现在,她吃惊地发现这所谓的“烟雾”正是这样一种小型的龙卷风。她的一只胳膊正被风口吸过去。“不,不,不!”她试着大叫,可这一点也不管用。那龙卷风正在一点点地将她吞下去,她的身体古怪地扭曲着,就像是卡通片里的某个角色一样。那无形的力量将她拽离了地面,她就这样头朝下,脚朝上地被塞进了龙卷风的大嘴里。“真像一团被灌进蛋筒里的冰淇淋。”安妮想道。后来她就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方向感,并开始对这一切听之任之了,出于某种缘故,她对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已经不再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