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童话二 风花

风花
　　 for Tsuki , for Tatsu .
萤火虫妈妈捉住萤火虫，半强迫地把萤火虫从头到脚认真梳洗打扮了一番。由于萤火虫近来为月亮害单相思夜不能寐瘦了一小圈，穿上新裙子非常好看。萤火虫妈妈满意地瞅瞅自己的独女，再在镜子前理了理自己的新发型，就指示萤火虫当劳动力拎上大包小包的礼物，母女二人一起回萤火虫妈妈的娘家去给萤火虫外婆拜寿。
萤火虫外婆住得很远，在山那边茂密的森林。萤火虫妈妈和萤火虫姨妈们曾多次劝说萤火虫外婆从山里搬出来住在近郊，离城市和子女近点儿生活更方便，但萤火虫外婆不喜欢城市周围浑浊的空气就一直在山里不肯出来。结果对于日益发福身材越来越圆润的萤火虫妈妈和萤火虫姨妈们来说，每次拎着礼物回娘家，就成了辛苦的负重减肥长途飞行。
飞过两条河过了一座山，飞呀飞呀，萤火虫母女终于飞到了久违的外婆家。萤火虫外婆很精神，笑眯眯地端出冰镇蜂蜜花露茶来给大家喝。在萤火虫给亲戚长辈都问了好之后，萤火虫妈妈就把萤火虫当临时保姆，打发萤火虫带着最年幼的小表弟出去玩，自己则开始和姐妹们愉快地闲话，相互夸奖对方的小孩，拼命埋怨自己的老公。
萤火虫小时候是由外婆带大的，所以对这片森林很熟悉。萤火虫自己也好久没来外婆家了，小时候常去的开满野百合的山坡，溢满沁人心脾的清香的松林，断崖下的小瀑布，深潭旁隐秘的山洞，这些都让萤火虫很怀念。于是带着小表弟到处玩了一大圈，回到家已是晚饭时间菜都上桌了。萤火虫妈妈责备萤火虫回来得太晚让大人担心，萤火虫姨妈催促小表弟快去洗手吃饭。
家里人多闹嚷嚷的，萤火虫外婆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问萤火虫，“森林深处的杉树林，你们没有去吧? ”
萤火虫赶紧摇头，“没有没有。”
“没去就好，现在正是危险季节，要去玩等立了秋再去。” 萤火虫外婆嘱咐。
萤火虫妈妈笑了，“都什么时代了还这么迷信啊?”
　　“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哪里是迷信。”外婆不高兴了。
“吃饭了，吃饭了。”姨妈大声召唤。
那个禁忌的杉树林其实在并不太远的森林腹地。说是杉树林，其实是由一棵有五千年还是七千年树龄的极其古老的杉树衍生而出的一片树林。萤火虫小时候就被外婆反复教导过，夏季不能够去杉树林，尤其是在夜晚。
在城里出生的小表弟被钩起了好奇心，缠着他妈反复问杉树林的事，不肯好好吃饭。
萤火虫外婆就压低声音对他说，“杉树林有食人妖花，在夏天开放。很恐怖很恐怖的花哦，不管是蜜蜂还是蝴蝶，百灵还是夜莺，哪怕是自满的人类，只要遇到这种妖花就在劫难逃。”
“呼，被一口吞下去。”姨妈补充。
胆小的小表弟被吓唬住了。
其他表兄弟姐妹悄悄议论，“ 骗小孩的吧?”
　　“我去过杉树林的啊，哪里有什么妖花? ”
“真的么?”
　　“ 要夏天才开,你啥时去的?”
“你还敢不敢再去一次?”
晚饭后城里来的七个大孩子三男四女在一起密谋去杉树林探险。萤火虫的眼镜表哥是他们中间年纪最大的男孩子，于是他顺理成章地成了探险队的首领。他推了推鼻梁上今年流行的粗框眼镜，正在读研的他果然知识渊博，“ 据我所知，食人花是有的，长在南美洲的森林或沼泽。听说它是红色，很巨大，没有茎也没有叶，当然也没有脚不会移动。它靠发出特殊的香味吸引昆虫靠近然后在他们昏迷时吞食他们。”
“那我们这样贸然前往被它的香味迷昏了头怎么办?”萤火虫的卷发表妹很谨慎。
“所以，我们首先需要防毒面具。”眼镜表哥指示。


“我是真正的花痴，围着他上上下下翻飞，转来转去看了他好久，舍不得离开。他的白色花瓣上流淌着无法形容的光芒，绛紫或湛蓝，美丽极了。最后他对我说话了，‘回家去吧，小东西，以后你会再见到我的，等你大一点的时候。’他的声音很动听，进入耳朵后就一直在我心里撞击回响，我就像被他催眠似的，乖乖地安静地回去了。”
“我记得他说，‘我并非尘世之花，我是能让万物陷入幻境的虚妄之爱’，他的声音真的好听得像缥缈的仙乐，他轻轻说了个预言或者咒语，‘我一定会再次在你的生命里出现，以你最喜欢的形态，永远占据你的灵魂和内心。’
你看我竟然把这样的奇遇忘得一干二净，但是现在记忆却又像涨潮似的全部涌出来，清清楚楚，分分明明。”萤火虫偏偏头。
“不过我今天没有再见到他呀，哦，他说再次见面他会是别的形态，难道就是说他不会是那种美丽的花的样子了，能够变身的话，他果然是妖精。你说，他会变成什么呢?”
萤火虫昂头直视月亮，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上空的月亮和平时不太一样，特别的皎洁，月光像水银一样直泻下来，闪烁着难以察觉的旖旎幽光，仿佛绛紫，又仿佛湛蓝。
“咿，好奇怪，我为什么觉得你的光和他的颜色好相似。”萤火虫伸出双手想捧住月光仔细端详似的。
“难道说，其实你就是他? 不过再怎么花都是无法变成月亮的啊。”
萤火虫用手捂嘴打了个哈欠，“ 我有点累，本来就不聪明的脑子就更糊涂了。” 萤火虫揉揉眼，“我竟然会觉得那朵花很像你。还是说因为我对你走火入魔，所以震撼我的一切美丽，潜伏在我生命里的一切秘密，我都会一厢情愿痴心妄想那和你有某种隐隐的联系。是不是引起我的注意的一切事物都会无端的让我想起你? 或者，”萤火虫放慢语速，“爱的本质就是看不见的逐渐沦陷，你慢慢渗透进我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最终你将彻底占据我的灵魂和内心，成为我体内秘密中的秘密，我生命中的生命。虽然你本人绝对不会知晓也无法察觉，但你的确正在成为我生命里的一部分，我最隐秘也最美好的那一部分。”
　　萤火虫再次睡眼朦胧地看了看她最心爱月亮，恋恋不舍地闭上眼，她今天的确飞了很远的距离。不一会儿，困倦了的萤火虫就在月光下沉沉睡去。梦境里密林深处，童年时见过的那株神秘莫测的风花正在含笑绽放微微摇曳，洁白的花瓣薄如蝉翼，冰雕玉琢，晶莹剔透，正如微微流淌又微微凝固的银色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