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邂逅
我第一次看见张春阳，是在北上的那列火车上。第一次看人给人的映像往往会影响这个人对他一辈子的回忆，现在每每回忆起张春阳，首先映入脑子的，都是那天夜晚他穿着一双人字拖，一件黑色背心和一条牛仔裤，端着一碗泡面跌跌撞撞，和他俊秀的相貌完全不符的邋遢样子。

第一次坐火车包厢的我兴奋得像个孩子一样，窗外一条条大江大河，弥虹闪烁的城市夜晚，都让我兴奋不已，甚至有种想放声高歌的冲动。不过周围人却好像见怪不怪，十分冷漠的看着我，怪不得很多城里人嘲笑我们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阵自卑瞬间涌上心头。不过看得出来身边也有和我一样兴奋的学生模样的人。她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配上一条淡蓝色的牛仔裤，留着十分学生气的直刘海，那刘海也长得够乡村非主流了，搞得我从下午一直瞟到黄昏也没看清楚她的脸。她的话不多，在我和周围人侃各自的家乡时，她依旧只是呆呆的望着窗外。直到快要晚餐时，才动了动起身去泡方便面。我很少敢主动和女孩子说话，不过现在我他吗的可是大学生了！这么好的机会磨练一下我和女生交往的能力，我也不想装作清高的样子而忽视蠢蠢欲动的心了。于是我迅速的从床底翻出一桶康帅博，像头狼一样慢跑去热水房。真的是上天助我，热水居然没烧开！我急忙站在了她的旁边。终于能清楚的看清她的脸了。一张小小的脸，鼻子生的很精巧，眼睛不是很大但比我的大很多了，没有经过任何化妆品的修饰，给人十分亲近的感觉。看到落单的美女，我胆子也大了起来，鼓起勇气装作很随意地问：“诶，同学，你也是去大学上学的吗？”我说出这话时能感受到快要跳碎的心，期待她能给一个回答，她转过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没听清，我甚至怀疑自己的普通话有没有说清楚。“嗯，这么说来，你也是咯？”“嗯哪，我在×大的，你呢。”我简直欣喜若狂。她似乎很惊讶：“哟，我也是那个学校的，你大几了？”“才去上大一呢。”“哈哈，原来是学弟，来，叫一声学姐！”她很得意的朝我眯了一眼。

我的第一次和女生搭讪就这么完成了。而且我和她在一个车厢里，面对面的床位。一路上我们越聊越投机，通过交流了解到她和我不是一个校区的，她叫筱莎，学的是汉语言文学。我很奇怪世界上居然还有信筱（此字念“晓”）的人，不过我从小对文字很热爱，所以和她有很多话题。都说人的命运在遇到另外一个人的时候会发生彻底的变化，就是这次无心的搭讪没想到竟然把两个完全没有交集的陌生人绑得如此密不可分，当然这是后话了。

第一个在火车上的夜晚我彻底的失眠了。我焦急的翻来覆去，每每翻到面对她时便偷偷看几眼。对面躺了一个正处花季的少女，被子半掩着她的胴体，白皙的皮肤，微微露出的**让我看得面红耳赤，直吞口水。记得有个不知名的砖家经过科学研究，说男的要是看着异性的胸部二十分钟，相当于慢跑了两个小时的运动量。这句话真他吗的正确。不一会我忍受不了包厢里的的闷热，翻身去吸烟室点了一根7元一包的龙凤呈祥，继续望着窗外灯红酒绿的城市。

“我草！怎么没有热水了？”突然一阵抱怨传来。我转身看了一眼，一个穿着一双人字拖，一件黑色背心和一条牛仔裤，端着一碗泡面的人跌跌撞撞走了过来，两个眼睛带着些邪气，一看就是社会气息特别浓重的人。但长得很俊秀，大概有26岁。“可能晚上停止供水吧？”我支吾道。他直至地走过来，两个眼睛盯着我手上的烟，像个叫花子似得死死看着我说话，弄的我浑身像被驱虫缠住一样难受。“老弟，给我来根烟吧，睡不着，闹心。”他终于开口了。我抽出一根龙凤递给他，给他点上。他很不礼貌的直接伸嘴来接火。这在我们那里被称为抽“大爷烟”，一般是很牛皮的人才敢这样不用双手护着来接火。我有点生气。他看出了我脸上厌恶的表情，皮笑肉不笑的称赞道：“哟，龙凤，你是唱省的人吧。”我嗯了一声。“唱省好啊，美女多，街上一条条的大白腿，婊子也很骚。”他继续说道。难道他去过我们那里？我猜着这个人的来历。“那个，老哥”，我用生硬的普通话问道，“您是哪里人那？”“我山东济南的”，他很干脆，“来这里和客户签合同，现在要赶去长春审查公司分部的经理。”经理？合同？这些词汇对于我们这些农村小孩来说简直是多么高雅的职业用语，瞬间我觉得面前这个叫花子一般的哥们来历不一般，这么年轻就当总经理，心里暗暗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见机不可失，问了他很多北方的风俗习惯，如何和北方人相处等等问题。他也是有问必答，而且他越说话，我越肯定他是一个很有钱的人。他叫张春阳，是个跨国公司的销售部经理，年薪1000多万，在海南有栋别墅，家里有台布加迪威龙（虽然当时我以为那是一个宠物的名字），他和无数的姑娘风流倜傥等等等。我装作能听懂的样子惊讶的看着他，偶尔问些貌似很专业的问题，比如他在海南哪里买的别墅，然后我依靠我高中学的地理知识和他侃那些地方的气候，人文等。他问我知不知道长岛，这我真没学过。他说他毕生的心愿就是带着心爱的姑娘，去看长岛的雪。说道这里他深深吸了一口烟，眼里闪过一丝只有我才察觉到的怅然。虽然不知道长岛在哪里但瞬间似乎他的审美完全提高了一个档次。我们话题越来越广，居然扯到了他一晚上和五个姑娘同床的光辉战绩。我听得脸红，他却更来劲，说：“你知道吗，我生日那夜喝醉了，直接搂了身边五个姑娘开了一间一晚上5000块的总统套房。我让她们一个个脱光了躺在床上然后我一个个的干，干的我都不行了，哈哈哈哈！”我甚至没有怀疑和他开房的可能是婊子（后来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也没有考虑怎么可能有这么傻的姑娘会有这么疯狂的生活方式，不过后来在酒吧做兼职的经历，才让我发现原来我一直都把世界看得太简单了。

手里的烟早就燃光了，我和他侃得口干舌燥，眼皮也下垂了，于是挥手作别。我摇摇晃晃走进包厢一下子躺下，灯已经熄灭了，筱莎依旧是那个姿势，半露着胸脯对着我，嘴角一丝若隐若现的微笑，只听见她细细的呼吸声。我突然胡思乱想，她以后会不会也和几个姐妹和一个像张春阳那样的高帅富在总统套房里干一个晚上呢？虽然知道不可能，但一想到一个平时很正经的女孩做那种事的样子，心里不住一阵阵恶心，我立马转过身蒙上被子………

“哟！老弟”，突然有人在我肩头拍了一下，吓得我丢了手上的毛巾，转头一看是发型凌乱的张春阳，“老弟挺行啊，大清早的就和对象打情骂俏。”我急忙辩解说那是我学姐。“学姐好啊，欧美的男的都喜欢找比自己大十多岁女人当老婆呢”，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瞄了一眼筱莎，“更何况是个看着比你还小的学姐呐！”筱莎瞪了我一眼，走开了，看得出来她对张春阳没什么好感。张春阳不屑的呵呵了一声，埋头洗脸。我也跟着筱莎回到了包箱。

是含帝写的吗？

“喂，那个男的是谁啊”，筱莎和我似乎已经放下了开始聊天时的不自然，“你怎么认识这种二流子（流氓的意思）……”当两个人开始一起讨论其他人的时候，说明他们的关系更亲近了。“哦，他啊，他叫张春阳，我昨天在吸烟室遇到的”，我开始复制张春阳的自我介绍，说他是个公司经理，年薪多少多少，去过多少多少国家，看过多少多少美女…..可怎么也打消不了筱莎对他的坏映像。当我谈到他想带心爱的姑娘去长岛看雪的时候还特别抖出了他说这话时怅然的样子，筱莎却不以为然。“那你想带你心爱的姑娘去看长岛的雪么”，她突然打断我，还不忘将我一军，狡诈的问，“你有心爱的姑娘么？”“当然没有！”我有点激动。“这么帅的小伙居然没有个心上人？”她死死缠住我不放。“郑州站马上就要到了，郑州，是河南省的省会城市，也是河南最大的城市………...”我正欲争辩，播报员的声音响起。本来也是扯淡，听到声音我们立马停下来跑向车门…….

憋了一晚上让人窒息的空气，终于可以下火车走走了。第一次在秦岭淮河以北呼吸北方的空气，精神为之一振。周围很多削肾客模样的人在那里卖各种小吃，看得人饥渴难耐。但各种关于双汇在火腿肠里放瘦肉精的传说，让我只有点上一根7元的龙凤呈祥，望着全国最大的火车站顶棚吞云吐雾。正陶醉间，突然一个瘦瘦的身影飞奔过来，手上拎着一个白色塑料袋，狠狠地一把撞开我，面色慌张的朝前面奔逃。“老弟！快抓住他！”居然是张春阳的声音。张春阳手里握着一根红红的鸡腿，跟在那个人后面朝我这边大吼。那人一路跌跌撞撞，挤开所有挡在他前面的人，有个女的抱着一个箱子没来得及闪躲，被一下斜着碰倒在地，望着消失在人群中的那个冒失鬼，口中咒骂：“MLGB的挤你娘的**啊，要钱不要命的！”

张春阳喘着粗气跑到我身边，那人也早就跑得没有了影子。我问他出什么事了，他把手里的鸡腿递给我让我看，这一看差点吓尿，满是辣椒的鸡腿上居然爬了几条大蛆！我问他鸡腿是不是在刚才那人那里买的，他骂道：“CTM的，老子真是瞎了眼了，本来想抓住他让他还钱的。”我问他买成多少钱，他说要了他整整五元，我也骂道这么J8个破鸡腿还要五元。他朝那人逃跑的方向吐了口唾沫，悻悻的回去了。“发生什么事了了”，晓莎手里拿一个鸡腿一副吃货样跑过来，看着我手上的鸡腿问道，“咦，你也买鸡腿了？”我吧抬起手来把鸡腿给她看。“啊！！~~~~”那一声尖叫差点没把我的肾吓破…….从此以后我再也没看见过筱莎吃任何动物的腿部了。

我回到车上缓了缓烟劲，回想起刚才的那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张春阳堂堂一个总经理，年薪1000多万，去潘帕斯放过牛去大美利坚看过NBA的人，怎么会在乎区区五元的鸡腿呢？没来得及多想，突然我胸前被一双手一阵乱摸，低头一看是筱莎，正拿着一张湿巾给我擦刚才她尖叫时喷我衣服上的鸡汁……MLGB的，红红的辣油差点没恶心死我…..可惜了我花50元买的前阿迪后耐克的纪念版T恤啊……正要惋惜时，突然觉得周围气氛有点不对劲。她轻轻的擦拭着我衣服上恶心的辣油，我才意识到这是第一次被一个女孩用手在胸前抚摸！筱莎很认真的一下一下擦拭着，然后换了一张纸继续抹去衣服上剩余的油垢，全然没察觉我已经涨得快要爆炸的青筋和砰砰的心跳！原来女孩的手是那么的温柔，怪不得有人说手是会说话的精灵，怪不得有太子丹斩婢女手赠荆轲的变态。我胡思乱想着，胸前的感觉却停了下来。我缓过神瞄了一眼筱莎，她正直勾勾的望着我，嘴角泛起一丝窃笑。“喂，想什么呢小学弟”，筱莎依旧是学姐姿态，“该不会是没碰过女孩害羞了吧，哈哈~”她越是这么轻浮的言语，我越是难压心中的冲动。筱莎的手是那么的纤细，让我有种想一把抓住一直握在手里的冲动…….

列车一路上走走停停，晚上9点终于到达了终点站。我和筱莎不是一个校区，出了站之后便要各自分开了。临分别的时候我问她到底是九几年出生的，人流中她匆忙回答她是93年生的，呵呵，原来她比我小。她朝我挥挥手，告诉我说我和她还会再见的，我有很多机会去她那里，然后转身钻进了一辆出租车。看着她的背影，我身边唯一一个认识的人也离开了。第一次来到传说中的大砍省中心，心里说不出的胆怯和迷茫。我坐在路边点了一支烟，依照新生手册上了一辆公交，到了目的地后找了家旅馆暂时歇了一晚，开始期待着大后天的新生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