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疑春风穿花骨,暖护轻蕊宜香冷。
深苑正是更深露重之时,肃风撩拨扶疏花影,着月色映在大理石上更添寥落。
一轮弦月遥寄莹白月华,皎皎头顶一片天穹,早窥看了命格是一番如何路数。
风过一阵冷过一阵,一地春色于寒风间萧瑟,那人身影便夹裹着晚风逐渐清晰起来,渐近,渐进。掩不去的倦意一如生活惯有的轨迹,本该坚毅的双眼谦卑得带着恳求,就似这本该春暖花开的季度,偏生要冷透骨髓。
“桃花,你本是璞玉不经雕琢,何苦来学这枯木不回春?”
眼前冷暖,与谁得说,送过点点梨花白,又是到别离季节。
薄纱窗又映豆灯,疏星不见孤灯寒?
方寸小阁朝朝暮暮眠短,小灯常秉指尖小楷,瘦减灯烛曾记得寻常时光短好。
更漏转红闺寂寞无是非,一片月光铺来小笺,岁岁荣枯当年花影此时无从顾。
阁外大红的廊柱重漆过一层殷红,层层覆覆前时斑驳,光洁如新,淡淡月色下红漆似要化成浓血滴落下来。晏氏册为俪妃,理六宫事务,字字玑珠,命数笃定。合眼,手中素笺无觉滑落。
有失复得,古来如此,取去我多少,我便要讨回来多少。
富贵险中求,荣华锦书托。
冗长宫廊辗转至深处,风扑簌簌地吹起满地落花,在暗淡月影下,斑斑驳驳的更添了几分森然,身侧宫娥提着宫灯于前引路。晦暗苍茫之下冷宫前门的红漆不知褪过了多少次,一点一点漆都是久积的朽败深怨浸染的猩红。狠戾目光直直看向墙脚瑟缩着的女子,脚下一双白莹莹如骸骨的丝履碾了一地残红向她走近,温雅剥落。锐长指甲直直抵入脖颈柔软处,朵朵艳红花朵自指尖绽开落在脚底。
“这般活着又是何苦来哉,嗯?”
温软调子,复一声嗤笑,犹似蛇信滑过心口,湿冷滑腻,又刺又痒。
手上动作愈发凌厉,杯盏生生是碎在那女子口中,鸩毒顺着碎瓷划入嗓中,一声濒死极低呜咽连尾音来不及吐出。指尖犹有温热未曾来得及凝结,提灯折回,万籁俱寂,如常。
胭脂枯骨,枯骨白发,谁不曾蚀骨剜肉,本就是人死有命。
冥冥中自有天定,但惜眼前,你无从有怨。
-顾南辞执笔予晏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