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倾一笑,云倾哼了声别开眼,小春心里却是一阵暖。原来云倾关心着他呢,这就够了。
跑得有些累,小春停下来喘了口气。瞥见身旁又粗又大的狼牙棒往个瘦小的乌衣教人挥下去,小春一脚踹开,省得见人在自己眼前死了。
又跑了两步,发现有个穿黑衣的剑势凌厉正朝躺在地上的人砍去,小春冲了上去软刃卷上对方剑身,暗运内力吸附,软刃一抽,硬是将那人的兵器从掌中带开。
「八爷!」小春忽闻对方道。
他斜着颈子往上望去,看见是张不苟言笑、眉直鼻挺、满布阴戾的脸,而这张脸他实在是熟,想当年他还曾经被这人追着绕城七八圈,差点没给喘死。
「靳护法,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没想到在这儿都能见到你!」小春笑着将靳新对地上那人落下的杀招隔开。
「八爷,这人留不得!」靳新脸色一暗。
「留不留得那也是我说了算,我说留得,便留的得。」小春说。
「要杀便杀,赵小春你无虚惺惺作态,我不会领你的情。」底下那一脸青肿惨不忍睹,浑身刀伤剑伤的男子骤然出声。
小春楞了一下,低头望去,见着那人后,显得有些呆滞。
「我以为你早死了。」小春说。
「让你大失所望是吧,偏偏我仍活着。」神色惨白的司徒无涯怒视着小春,他猛烈地咳嗽着,唇边渗出血丝,脸虽肿得歪斜又衣衫破烂狼狈不堪,可那身不卑不亢的高傲气势还是让他挺有前武林盟主的架势。
在小春发楞的时候,他怀里的娃娃挣扎了两下,往司徒无涯掉去。
司徒立刻伸手接住。而那娃娃彷佛要宣泄之前诸多委屈般,哭得一声比一声还响亮,嗓子都有些破了。
「孩子,别哭、别哭!」司徒轻轻拍了拍那娃儿的背,声音硬是收起了刚强,多了份柔情在里头。
「……」小春望着这一大一小,神情古怪地说道:「现下活是还活着,只可惜你离死也不远了。」
靳新听小春这一说,以为小春允他了结这人,剑才刚要朝司徒无涯落下,小春却伸手截住他的招式,低声再对司徒说:
「我救谁都可以,就是不该救你,毕竟你这人心也不知是怎么长的又黑又硬,为了你眼中的武林利益,不但救命恩人可以杀,连自己妹妹也不惜牺牲。」
「……」小春望着司徒,司徒也直视着他。
小春说:「是,你是没错……错就错在我救了你……」
小春说话近似喃喃自语,司徒无意明白这人说些什么,他只是紧紧揽住自己怀中孩儿,力道不敢过重,轻轻拍打着,只盼能让这孩子不再哭泣落泪。
「把小孩给我。」小春伸手。
司徒怒目相对,道:「这孩子是我的,你休想把他交给兰……」
话尚未说完司徒便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血花喷溅到他怀中孩子的脸上,将那孩子吓得不轻。
小春皱眉才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不知何时乌衣教人与正道人士将他们团团包围,打斗仍在继续,而他们被困在其中脱身不得。
此起彼落的咳嗽声被兵器交接声掩盖,小春震开几个朝他攻过来的黄山派弟子,啐了声,吼道:「别再打了,你们几个咳了这么久,难道都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吗?」
正掩嘴咳个不停的黄山弟子一听见小春如此道,便吼了:「乌衣教的小贼又使下三滥的手段放药害人了!」随即立刻又打了过来。
「奶奶的,先停下来听我说成不!小爷我还没做过会让人咳到吐血的药,你们这咳不是我使的,这镇有问题,兴许是瘟疫啊!」
小春急得直跳脚,吼了半天却没人将他的话听进耳里,一个一个还是喊打喊杀地,刀来剑往砍也砍不累。
小春简直要给气炸,最后环视一周后算准风向,奋力跃至高处朝下洒出一把又一把的鲜红粉末,顿时使得底下鸡飞狗跳。
「辣椒粉、是辣椒粉!」周围有人喊着。
「大家小心,快闭气!」
当有人意识到情况严重时已经来不及,几乎所有人在接触到小春这独门暗器「辣椒丸」的刹那,便立即被呛得鼻涕眼泪直流,完全无招架之力,门户大开任人宰杀。
小春暗暗一笑,掏出能短时间迅速增进功力数倍的「龙筋虎胆丸」,不怕死地连吞三颗,手中原本有气无力卷曲缠起的软刃倏地化直,一柱擎天。
他再将所有功力直逼其中,刹时剑身震荡龙吟凤唳之声冲激而出,当下飞沙走石、天地变色。各门各派正忙着闭气,被带着深厚内劲的龙吟一击,几乎溃不成军,一半以上倒地不起。
龙吟停歇,小春喘了两口气落回地面,自个儿头都有些晕了。
他吞了口唾沫后,说:「奶奶的,叫你们再打,很爱打是吧!」
随脚踹飞了一个趴在地上却还想拿剑扎他脚的,小春再说:「你们到这镇上几天了?我算算,没一天也有两天吧!这两天顾着打杀有没有注意到镇上几乎没有居民?我想想,大概也没有吧!那这一两天是不是有人开始觉得精神恍惚头晕目眩,或者发烧发热干咳不止?我猜猜,肯定有吧!」
听见小春说到这儿,原本还忿忿不平擤着鼻涕、擦着眼泪的群雄开始将疑惑的目光放到小春身上。
小春突然放慢速度,一字一句地说:「京城以南、铭城以北,兰州为中心,爆大疫。我虽睡得糊里胡涂连这里是哪里也不晓得,可照这城镇死寂、义庄外多口焚棺和前武林盟主司徒无涯的病貌望来,此地绝对为疫病肆虐之所。」
小春的目光环视四周一圈后,露齿笑道:「你们实在福气,竟碰上这场百年难得一见的瘟疫。现下也不用打了,就等着吧,三天之后,绝对不会有一个活人,要谁侥幸死不了的,那再来和我赵小春拜把吧!姓赵的出了名的死不了,很想看看谁的命能硬得同我一般,阎王亲自来也拘不走。」
说罢,小春灿灿地笑了。
此时的大街上明明将近百人,各门各派或坐或卧倒在地上,却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方才的金戈剑鸣彷佛是场梦般,遥远得如同幻境,众人脸色一派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