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7月28日 KE853 19:00-20:05
崔始源低头看表,还有6分钟起飞。飞机舱门已经关闭,在跑道上慢慢滑行,噪音有点大,他觉得有些紧张,心跳加快,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呢,像回到第一次见到他时那个呆呆的自己。
那个比自己大了好几岁的男孩,和自己一般高,黑软的头发贴在前额上,明明不需要,还是微微弯下身子,像对小孩儿说话一样,眼睛弯弯地笑着说,始源你好啊,叫我哥吧。那个时候,崔始源是有点别扭的,尽管他不惧怕和陌生人打交道,但是,这是个外国人好吧!!!只好这样了,他小小声叫了一声哥,然后露出了杀人的酒窝。果然,那个男孩的眼睛笑得更弯,崔始源忽然就有点不知所措。
醒来的时候,飞行已经平稳,旁边的小姑娘偷偷地打量着他,和邻座的另一个女孩叽叽咕咕地在猜测墨镜下面是哪一张明星脸。如果被发现,我就告诉他们,我去见一个对我最重要的人,崔始源莫名其妙地有了一些自信,然后呢,然后控制住自己的呼吸。
两年七个月,他感到生命中没有任何一段日子像这段时间一样漫长而苍白。在那个人消失的那天,他尽力地回想着前一天发生的一切却发现越是用力,越是什么都记不起来,语言那么普通,拥抱那么普通,他什么都没有感觉出来,那个人,连离别的感觉都没有留下。他一定告诉了我,只是我,愚蠢地没有感觉到。
他向窗外望望,看着下面的不知是哪一条河,想起有一年,他倚着江边的栏杆,那个人坐在车头盖子上,眼里闪耀着兴奋的光,说他家乡的河比汉江要壮观得多,说崔始源我真不爱喝你这个破红酒,然后拎着喝光的空酒瓶子扑过来要敲他的头。崔始源想,如果那时候,我抱住他,用力抱住他,会怎样呢。那天他把有点喝多的那人送回宿舍,在他床边坐了一晚,第二天飞北京,他们的演唱组合进入了中国市场。
这几年他工作排的很紧,最大的收获是学会抓紧任何时间迅速入睡,可直到飞机里响起通知即将降落的广播,他也没能睡着,2个小时,简直不可思议。他收起充气枕,一会儿要问问他,崔始源想,为什么那次用手指给我擦口水被我发现时,要装作是在戳我的酒窝。
下飞机的时候,崔始源走的很慢,他想起每次他故意磨磨蹭蹭地走在后面,那人都会停下来,瞪他一眼,然后拉扯着他,走到最前面去,然后那人会在人群出现之前,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头发,戴好墨镜,确认自己跟在他身后,一起拽拽地走向尖叫的人群。
机场人多的吓人,这让他始料未及,打车的队伍排了老长,可能来不及去体育馆了吧。旁边两个男孩,你一口我一口地抽着一支烟,他皱起眉。到中国的第二个月,在宿舍的楼道里,有个陌生男人,和那个人,同抽着一只烟,那人看到他,笑了一下说始源这是我发小孙乐。他不知道发小是什么,后来问了好几次,那人说就是好朋友崔始源你老问这个干吗。那我呢那我呢那我呢那我呢,他问不出口。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排上出租,他狼狈地钻进车里,报出地址,想了想,说先去五棵松。场馆里闹哄哄的音乐隐隐传到外面,夹杂着过往车辆的喇叭声,模模糊糊根本听不清楚,他却跟着哼起来,司机说这是谁开演唱会呢吧,我中午路过这全是小姑娘,也不怕晚上下大雨。他笑出声,说是韩庚的演唱会,您知道韩庚吗,司机说没听说过。他说以后您就知道了,他还演电影呢。
小区不让出租车进,一下车一阵闷热,坐在楼道门口,心烦意乱地等,衣服都湿了大半。花了多久的功夫和时间才拿到的地址,那个人的家。他靠墙坐下,有点恍惚。
两年以前,他想,等他见到那人,他会狠狠揍他一顿然后问他为什么上一秒挽着他的手臂下一秒就消失;一年以前,他想,散了就是散了,被放弃的人没那个脸去质问去追回;一周前,在微博上,看到那人的音乐录影带,全部都是伤感和不开心,他在那人走后第一次流泪,问自己,为什么这么久,心还是会钝钝地疼。在那疼痛中,他满脑子都是那人的脸,那些他们在一起时从未流露出的陌生的严肃的木然的表情,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渐渐变得清晰。
他鬼使神差地买了机票,他想,我要见到你,韩庚,我想知道,我来看你,是不是能让你开心一点。
没有哪一次等待比这一次更加漫长,迷迷糊糊的时候,那人像被一阵风吹来似的突然出现,扑进他怀里狠狠抱住他说始源我好想你,崔始源觉得那大概是梦吧,然后他就醒了。
看到那人真的站在他面前。分不出是哭还是笑的表情,比他还要慌乱,磕磕巴巴的喊他的名字。
他忽然明白,对那人来说,那不是开心和不开心。那是,有崔始源的世界,和没有崔始源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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