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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孩子被乐意安带走了，励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了家。木木地坐在她和天天的床上，励夜想起来，今天洗头店里，她和乔洁调班了。原本想是请假的，但是算一算，这样，便少了一天的工资，不划算，好在乔洁看出她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的，同意和她调班，叫她回去休息休息，养足精神再回来，末了还不忘损她一句：“啧啧，励夜，你现在这副鬼样子，我还怎么指望你傍上大款，带着姐姐我吃香的喝辣的去。”励夜那时听她说这个话，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可是脑子里挥之不去的依然是乐俊凯势在必得的态度，和乐意安的话。傍大款？她励夜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但是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以前拼命赚钱，省吃俭用是为了给天天过上好日子，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自己还傻乎乎地盘算着“划不划算”。
励夜躺在床上，怔怔地看向天花板，想着天天软软地喊着她“妈妈”，想着天天回乐家，势必比跟着她要来得好，想着父亲还在时，常常摸着她的头逗她说：“咱们夜子以后想找个什么样的如意郎君啊？”那时的自己，还是一派的天真烂漫，每每听到父亲这么说，会鼓起腮帮子，红着脸，娇嗔“爸爸，你怎么老想着这个？你就这么急着赶我出去呀？”想着想着，励夜不禁想到那个叫“小采”的女孩子。对于乐俊凯的过去，励夜不问不说，但是不代表她不知道。父亲和乐俊凯之间的仇恨，在她嫁进乐家以后，也有所耳闻，自然也知道这仇恨的源头是什么。可惜那时候的她太天真了，真的太天真了，竟曾经幻想过，有朝一日，乐俊凯会接纳自己，毕竟，他俩那时已经结婚了。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
那时的自己，心里还甜滋滋地想过，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虽然，尔后她孤枕入眠的日子更多一些，但是她仍旧相信，她和乐俊凯之间是有缘分的。
现在想来，真不知道，她和乐俊凯之间，到底是缘，还是孽。
是孽吧。想着，励夜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不知不觉中，枕畔濡湿了。
二、
乐意安把天天抱出去之后，乐俊凯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他是恨励家的，也恨励夜。励家欠他的，励夜来还，合情合理。对！合情合理！乐俊凯脑海里不断盘旋“合情合理”四个字，蓦地想起来，乐意安把天天抱回去还给励夜了。这绝对不行！励家欠他那么多，他怎么还能随了励夜的心愿？况且这孩子，这孩子是他乐家的骨肉，没有他乐俊凯，励夜一个人生得出来吗？
拿起手机，他就给乐意安打了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接起来，乐意安在那头的声音，一如离开他办公室时一样地平静：“哥。”
“把孩子抱回家。”
“哥，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孩子我会还给夜子的。天天跟着夜子是过着苦日子，跟着你，这日子也没见着有多好。”
“把孩子抱回家。”乐俊凯冷着声音，重复同一句话，仿佛除了这句话，他已经不会说别的了。
“我会把孩子抱回家，但是，是夜子的家。”说完，乐意安就挂了电话。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办公楼，叹了口气，重新强装笑脸，用额头抵着天天的小脑袋，说：“天天乖，姑姑带你去找妈妈。”
天天还在一抽一抽地吸着气，听到乐意安这么说，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着她，问：“姑姑，真的带我去找妈妈？”
乐意安不忍心看天天的表情，只是闭了闭眼，点点头。
天天眼里顿时升起千般光华，只一会儿，就消散了，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可是，刚才那个叔叔说，我妈妈死了。”声音越说越低，越说越模糊。
乐意安强打起精神，哄他：“刚才那个叔叔是在骗你的，姑姑这就带你去找妈妈。天天不要哭，不然待会儿你妈妈见了你，会心疼的。”
“嗯。天天听话，天天不哭。”
孩子被乐意安带走了，励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了家。木木地坐在她和天天的床上，励夜想起来，今天洗头店里，她和乔洁调班了。原本想是请假的，但是算一算，这样，便少了一天的工资，不划算，好在乔洁看出她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的，同意和她调班，叫她回去休息休息，养足精神再回来，末了还不忘损她一句：“啧啧，励夜，你现在这副鬼样子，我还怎么指望你傍上大款，带着姐姐我吃香的喝辣的去。”励夜那时听她说这个话，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可是脑子里挥之不去的依然是乐俊凯势在必得的态度，和乐意安的话。傍大款？她励夜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但是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以前拼命赚钱，省吃俭用是为了给天天过上好日子，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自己还傻乎乎地盘算着“划不划算”。
励夜躺在床上，怔怔地看向天花板，想着天天软软地喊着她“妈妈”，想着天天回乐家，势必比跟着她要来得好，想着父亲还在时，常常摸着她的头逗她说：“咱们夜子以后想找个什么样的如意郎君啊？”那时的自己，还是一派的天真烂漫，每每听到父亲这么说，会鼓起腮帮子，红着脸，娇嗔“爸爸，你怎么老想着这个？你就这么急着赶我出去呀？”想着想着，励夜不禁想到那个叫“小采”的女孩子。对于乐俊凯的过去，励夜不问不说，但是不代表她不知道。父亲和乐俊凯之间的仇恨，在她嫁进乐家以后，也有所耳闻，自然也知道这仇恨的源头是什么。可惜那时候的她太天真了，真的太天真了，竟曾经幻想过，有朝一日，乐俊凯会接纳自己，毕竟，他俩那时已经结婚了。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
那时的自己，心里还甜滋滋地想过，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虽然，尔后她孤枕入眠的日子更多一些，但是她仍旧相信，她和乐俊凯之间是有缘分的。
现在想来，真不知道，她和乐俊凯之间，到底是缘，还是孽。
是孽吧。想着，励夜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不知不觉中，枕畔濡湿了。
二、
乐意安把天天抱出去之后，乐俊凯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他是恨励家的，也恨励夜。励家欠他的，励夜来还，合情合理。对！合情合理！乐俊凯脑海里不断盘旋“合情合理”四个字，蓦地想起来，乐意安把天天抱回去还给励夜了。这绝对不行！励家欠他那么多，他怎么还能随了励夜的心愿？况且这孩子，这孩子是他乐家的骨肉，没有他乐俊凯，励夜一个人生得出来吗？
拿起手机，他就给乐意安打了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接起来，乐意安在那头的声音，一如离开他办公室时一样地平静：“哥。”
“把孩子抱回家。”
“哥，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孩子我会还给夜子的。天天跟着夜子是过着苦日子，跟着你，这日子也没见着有多好。”
“把孩子抱回家。”乐俊凯冷着声音，重复同一句话，仿佛除了这句话，他已经不会说别的了。
“我会把孩子抱回家，但是，是夜子的家。”说完，乐意安就挂了电话。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办公楼，叹了口气，重新强装笑脸，用额头抵着天天的小脑袋，说：“天天乖，姑姑带你去找妈妈。”
天天还在一抽一抽地吸着气，听到乐意安这么说，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着她，问：“姑姑，真的带我去找妈妈？”
乐意安不忍心看天天的表情，只是闭了闭眼，点点头。
天天眼里顿时升起千般光华，只一会儿，就消散了，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可是，刚才那个叔叔说，我妈妈死了。”声音越说越低，越说越模糊。
乐意安强打起精神，哄他：“刚才那个叔叔是在骗你的，姑姑这就带你去找妈妈。天天不要哭，不然待会儿你妈妈见了你，会心疼的。”
“嗯。天天听话，天天不哭。”
车开了，励夜不知道从哪儿顿生出勇气，扑过去抢乐俊凯手中的方向盘。乐俊凯显然没想到励夜会来这一手，一下子招架不住，回过神来，想甩开励夜，却发现励夜狠狠咬着牙，红着眼睛，是抱着死的心扑上来的。
她是想死。
“啪”乐俊凯火气蹭的一下子上来了，回手就是一记耳光，把励夜扇到了一边。这一下，似乎打得不轻，励夜窝在另一边，低着头，只露出后面那一段好似白瓷的颈子，半饷都没有动，要不是看到她一抽一抽的，乐俊凯真的觉得刚才那一下，把励夜给打死了。
打死倒好。
好一会儿，励夜才抬起头，头发乱糟糟的，目光有些涣散，低低地说了一句：“你放过我吧。”乐俊凯听了这话，瞥了她一眼，入目的就是励夜那半边高肿的脸，红红的，上边还有泪痕。乐俊凯有些不忍，伸过手去。励夜一个激灵，靠边挪了挪，很厌恶他的触碰似的，但乐俊凯看得出来，这完全是潜意识的行为。
潜意识地躲他。
乐俊凯的手僵在半空，没有再向前，也没有收回，好半天才垂了下来。
两人一时间无言。乐俊凯继续开车，励夜头靠在窗上，依旧一抽一抽的，最后，好像很疲倦似的，阖上了眼睛。
半路，乐俊凯把车停在路边上，熄了火，下车前只对励夜说了一句，老实呆着。本想说好好坐着等我，出了口，却只是这四个字。
乐俊凯走前还不忘把门窗都锁上，徒留励夜一个人留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励夜依旧不说话，靠着车窗，睡着了一般。等听到关门声，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她和乐俊凯到底是怎么了。以前，他们还没有离婚之前，励夜只望着乐俊凯乐俊凯能多看她两眼，现在她只望着乐俊凯到死都不要再看到她。不。如果可以的话，但愿，她从未遇上过乐俊凯，从未遇上过他。
乐俊凯回来了，手上多了一包东西，此时励夜已经阖上眼了。他把东西往后座一放，看了看励夜，没忍住，拨开励夜粘在脸上的头发，他感觉到励夜在他碰到她的时候，瑟瑟地抖了抖。
原来她醒着。乐俊凯舒了口气，拿起纸巾往励夜身上一扔，说：“把你的脸擦擦干净，等会见着儿子，你这副鬼样子像什么。”乐俊凯这话起了作用。励夜闻言，睁了眼睛。儿子。她能见到天天了。微微直了直身子，抽出纸巾擦了擦脸，又用手胡乱理了理头发，算是整好了。
乐俊凯用余光注视着励夜的动作，抿了抿唇，像是想说什么，却终是没有说，继续开车。
把乐俊凯搬进主卧以后，阿炳出来就看见励夜站在主卧门口，端着刚才泡好地蜂蜜水，低着个头，又不进去。励夜和乐俊凯之间的事，阿炳算是知道一些的，也大概能猜得出来励夜为什么不进去。阿炳微微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对励夜说：“励小姐，我这一定要回去了。你看⋯⋯”励夜听了这话，好似被打断回忆了一般，吸了一口气，说：“你去吧。”阿炳如获大赦，连连道谢，急急忙忙走了。
励夜进了房间。床边的床头灯开着，朦朦胧胧的，算不上亮，但也足够看得清。励夜就着这灯打量了一番房间，和她走的时候差不多，唯一不同，应该是床上的被子，枕套，床单什么的。早就换成了时尚，又简约的色调。不过，想必从她被逼出主卧开始，这些早就换了吧。
他一向嫌弃她。连带着嫌弃她的东西。包括那个孩子。
励夜不忍再想下去了，把水杯放在床头，转身进了卫生间。从架子上取了毛巾下来，在热水里浸了浸，拧干，走向乐俊凯。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拿着毛巾伸向乐俊凯的脸，还差几公分的时候，停了停，这才给他擦起脸来。
像是在擦什么很恶心的东西一样，励夜擦完像完成一件大工程一般，舒了口气，准备进卫生间。
突然，励夜的手被拽住了。她一惊，以为乐俊凯醒了，小心地转过身去，发现乐俊凯没有转醒的迹象。用了用力，还是没挣脱，随即另一只手也使上了。可乐俊凯抓的是那样得紧，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越是挣扎，越是抓得紧。
就在她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乐俊凯一个用力，把她往床上拉了过去，压在身下。火热的气息从背后传来，励夜一动都不敢动，任乐俊凯把整个人的份量都支在了她身上。心里越来越害怕，不禁嘤嘤地哭出声来。乐俊凯像是被惊醒了一样，把励夜地头发往后面揉了揉，看清身下的人，试探地喊了一声：“夜子？”励夜以为乐俊凯清醒过来，就哭着求他：“你放过我吧。”
又是这句话！从他俩重新见面到现在，励夜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借着酒意，又因着励夜那天晚上的态度，乐俊凯恶狠狠地说“放过你？行啊。等老子玩够了。”说着吻就落了下来。励夜感觉到后颈的湿润，瑟瑟抖了起来，这一下更是不知道触动了乐俊凯哪条神经。乐俊凯开始疯了一样扯她的衣服⋯⋯
那一晚，励夜想，她大概又死了一次。
励夜的头始终低着，江欣白一时间有些糊涂，不知道自己这个说客当得如何，却也不好意思问励夜有没有在听，只好自顾自地说下去，能听进去多少，就看励夜的了，“那次⋯⋯就是4年前，他让你打掉孩子的那天晚上，他是在我们家过的夜。说好是来大家聚聚的，可他一个人尽是坐在那儿，一杯一杯地喝酒，不说话，也不搭理人，浑身冰冷。到了散场的时候，大家都走光了，就老麦坐在他傍边，他才开口说话：‘大哥，你知道吗？今天我知道⋯⋯我要有儿子了。’老麦和我恭喜的话还思量着怎么说出口，俊凯又说：‘可是，大哥，这个孩子明天过后就没了⋯⋯就没了⋯⋯这个孩子我不能要！不能要！是姓励的孩子！不是小采的！我答应过小采，这一辈子只爱她一个人的。可是⋯⋯大哥，我想要这个孩子。’说着他把脸埋进自己手掌中。‘大哥，励夜要是不是励冒辉的女儿该多好。起码，我就有借口让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知道励夜恨我，我也恨她！恨她全家！恨她爸！但是，大哥，我好累。’我从没有见过俊凯哭，但是那晚上的俊凯哭得就像我儿子一样。意安和我说过，她这个哥哥从小就没怎么哭过，父母去世的时候哭了，小采和孩子死的时候哭了，再来，就是那个晚上。”江欣白顿了顿，好像回忆起了那个晚上，那时候的乐俊凯，无助，又固执。“昨天晚上，俊凯又在我家里喝得烂醉。这次只有他和老麦两个人在餐厅里喝酒。我在厨房里忙活，这才听到他们的谈话，也听到了你的名字，励夜。夜子，俊凯告诉老麦你又怀孕了。他喝得有些稀里糊涂了，先是笑着说，有了个儿子，现下这个最好是个女儿。一会儿又是说，过了明天这个孩子又该没了。老麦被他说得不明所以，以为是他又犯浑，逼你去把孩子打了。俊凯听了，笑得更厉害了：‘这次我没有⋯⋯我没有⋯⋯是她自己要去流掉孩子的。她说天天已经是个意外了⋯⋯我知道，她多少了解励冒辉和我之间的恩怨出在什么地方⋯⋯她以为我不喜欢她的孩子⋯⋯以为我不喜欢天天⋯⋯是了，我是该厌恶她的，连带着厌恶她的孩子⋯⋯但是，大哥，我不想和励家有瓜葛，可从我娶了励夜，我才明白，我和励家不得不继续瓜葛着⋯⋯我以为，那次，逼她打了孩子那次，这瓜葛会少点了⋯⋯哦，对了，大哥，你知道我儿子喊我什么不？叔叔⋯⋯天天回我身边已经快两个月了，他还是喊我‘叔叔’，不是爸爸⋯⋯小安纠正过他很多遍，他喊的还是‘叔叔’⋯⋯大哥，是不是那个打掉的孩子在报应我了⋯⋯是不是⋯⋯儿子不认我，另一个⋯⋯另一个，恨不得离我远远的⋯⋯我也想她离我远远的⋯⋯嗯，我也想⋯⋯’俊凯昨天，像上次一样，喝得烂醉。最后还是老麦和下人们一齐把他搬到客卧睡的。半路见着小嘉，哦，就是我儿子出来上厕所，俊凯逮着小嘉，小嘉喊了声：‘三叔。’俊凯突然笑了起来，大家都不明就里，只听俊凯说：‘天天，我是爸爸⋯⋯是爸爸⋯⋯老子才不是你什么叔叔！’。我儿子给他那副样子吓傻了。”说着，江欣白笑了下“今天一早，天还没亮他就说自己要回去了。我不放心他这样开车。只老麦说了句，让他去吧。最后，他就走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回没回乐宅，只是在医院停车场看见老三的车泊在那里。”江欣白感觉鼻子有点酸，吸了吸气。想起老麦说的：“他这哪是在折磨励夜呀，他是在和自己过不去！”又看见励夜一动不动维持原先的姿势，准备好一箩筐的说词，到了嘴边，只剩：“夜子，说实话，我要是你，我也会像你这么做的。我和老麦之间也兜兜转转这些年。这些年，我别的没学会什么，就明白了，最苦的，还是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