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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动江湖】【长篇】《飞花青离传之刺客传奇》文/月裹鸿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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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2-08-02 18:40回复
    想得到“天下第一刺客”的称号,需要些什么?
    倾国倾城的容色?
    冠绝盖世的武功?
    欺莺赛燕的歌艺?
    曼妙勾魂的舞姿?
    前两样,柳青离都还不够,后两样,柳青离提都不提,她只是用一双三白眼凛冽地环顾,如利剑般游刃有余地割开人心的缝隙,向天下发出灵验过那北地巫蛊、南疆神婆的保证:姓名被封在黑色信封之内,连同五千两银票一起交到她手上的人,三个月内必定会从这世上消失……
    `
    然而,即使聪敏如她,也想不到,有一天阴差阳错,这把利剑会用在完全相反的一个方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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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楼2012-08-02 1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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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是引子==================================
      


      5楼2012-08-02 1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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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这些庸脂俗粉,那楚公子是看不上的,不过论到能与飞燕相比,这楼里可不还有个如眉嘛。”人群中一浓妆艳抹女子阴阳怪气地道。
        王成心知这些不红的姑娘巴不得把叶如眉也趁机拉下去,好有出头之日,不过按动机来说,如眉也确实有重大嫌疑,于是他传唤如眉。
        如眉到场,既无悲声,也无喜色,只淡淡地道:富贵生死,各有分定,姐姐平素娇姿弱质,食少事繁,性又好强,病也莫使人知,只是常为颦眉捧心之态,换做个诨名“小西施”,如今果如西子般薄命,不是天数,却是什么?
        鸨母柳明凤证实了她的话,并补充道,飞燕近一二月来日渐瘦削,原来的衣带,竟宽得不得用了,她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连日命伙房炖了好些补的送去,也完全不见收效,初时疑是飞燕得了女儿痨,但却又完全不咳,捧心之态,原来也有,想来说不定只是套住孤老的招数罢了,便也不再以为意。
        此时公人已将整个房间检查完毕,床第帷幕,首饰胭脂,等等物品,具未见任何急性或慢性毒物,“死者昨夜晚饭用的什么?”王成便问。
        “回大人,姑娘昨晚并不曾用饭。”飞燕的贴身丫头小梅答道。
        那明凤丧了一株摇钱树,正一腔懊恼,闻得此言,一把抓过小梅头发,没头没脑拿钗子乱戳,骂道:“没人堵住她口砍了她手,怎会不吃的?!必是你这懒蹄子伺候不周饿坏了姑娘!”
        小梅先是哭道,“姑娘那个脾气,说身体不适不想吃,我们哪里敢劝。”后来挨不过,只好混赖喊着“是伙房烧得太咸,姑娘才不肯吃的。”
        这边话音刚落。那厢伙房丫头小七已闪出来,脸蛋乌黑的,提着截烧火棍,上来撕嘴道:“你个遭雷劈的,一锅煮菜,这上上下下哪个不吃得干干净净?容你混赖?”
        王成忙止住三人争嚷,道,“那飞燕不用晚膳,想是怕有人暗害她?”
        “毒了谁也不会毒了她,那丫头极机灵的,我以前见她每次用饭都是令小梅当面尝之,无事方才自用。”明凤答道。
        看看面有红光的小梅,王成把最后一点食物慢性中毒的可能性排除掉了,又问群芳昨夜有何异状,众人皆道如常,终于无计叹道:“老爷前日梦见上好匹锦缎,可惜尺头短了些,没想到应在这上,一代花魁,就此暴卒,可悲可叹,只早日安排后事吧。”言毕领一干公人出门。
        各种神情的面具下,有人暗笑……
        


        7楼2012-08-02 1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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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战国策
          ——————————————————————
          灰污在清水中点点退去,露出玉色的肌肤。
          她是谁?
          人前,她是飞花楼的伙房粗使丫头小七;人后,她是名震九州的天下第一刺客柳不恕。这两个名字发展成诨号,敬她一声“柳七爷”,她便高兴,恨道一声“柳鹞子”,她也不恼。
          柳,是跟着飞花楼鸨母柳明凤的姓氏,然而,却几乎没人知道她的本名:青离。
          青离,紫迷,是遭逢家变前她们姐妹的名字。
          家变那天,母亲口吐鲜血呼号:不恕!不怜!从此,她便认定这应是她们日后的称号。
          想谁死去,只要把那人的名字与至少五千两的银票封入黑色信封交与她,三月之内,那人自会从这世上消失。
          自然,柳明凤从中获利甚丰,就是江湖上传的,别家青楼做肉生意,她家兼做血生意……
          不过,柳青离倒不甚在乎妈妈抽走多少,若不是妈妈敢发天下之奇想,精心培育,她也做不到这天下第一刺客之位,何况,还有那善良而懦弱的姐姐要照顾。
          青离擦过脸,扶正朝天冠,舒一舒云纹锦衣,拿过一把指甲挫笑岑岑地修指甲。她生得娇小纤细,汉白玉般的肌肤,红玛瑙似的嘴唇,黑耀石造就的眼瞳,一头青丝,两弯峨眉,都活像山水画中的黛墨画成,唯平视时,那乌珠下缘略略离开眼眶,有些相学上所说的“三白”之相,将所有温柔甜美都一笔抹煞,但与其说这一点是白璧微瑕,却还不如说带给她一种另类的美:冷傲绝艳,令人一见难忘。
          


          8楼2012-08-02 1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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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帘微动,“进来吧。”她头也不回地说。
            倩影闪入,是叶如眉。
            “不惜银子,只要做得干净,符合你的要求吧。”青离斜眼看看如眉,问。
            “妙绝,妙绝,只是连我也瞒过了,那飞燕是怎么死的?”如眉抚掌大笑,道。
            “桌上有玫瑰核桃糕,你最喜的,何不尝尝?”出乎意料地,青离完全没搭茬,反说了这样一句。
            “谢妹妹美意,我一时不饿,还请妹妹留着自用。”
            “没毒,放心,给一个人的钱,难道要我杀两个人不成?”青离自丢了一片入口。
            “如眉岂敢如此猜测妹妹,只是……”如眉慌忙辩解道。
            “只是那楚玉极爱细腰,怕多吃发胖对不对?”青离语气依旧淡定,但直视他人时,眼神有如鬼魅。
            “你,你怎知道,难,难道……楚公子也知道你?”如眉脸色一下大变,许多念头一下涌入脑海,不消说柳青离也是个美人坯子,好容易扳倒一个施飞燕,难道这刺客反要插一脚,阻住她嫁入荆南王府的春风之路么?
            “别想歪了。”柳青离缓缓站起身来,吃吃笑着,向空击了两下掌。
            屏风后转出一人,低眉顺眼,道:“七爷真乃旷世鬼才,没堵了人口砍了人手,竟能让人活活把自己饿死。老相好死了,贪太爷必然发狠来查,现在别说查不出,就是查出了,也奈何不得我们。”
            这温软而有磁性的声音十分熟悉,令叶如眉瞠目结舌,如五雷轰顶,不是楚玉,却是谁?
            “现在知道飞燕怎么死的了么?”青离转向叶如眉。
            “之前我还不信这样能保她必死,七爷果然神机妙算。”楚玉一脸谄媚。
            “君不闻‘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者’?君不闻仲达论孔明‘食少事繁,岂能久乎’?况飞燕本羸弱女子,因那楚玉作出深爱楚腰之状,为博周郎一顾,连日绝粒,腰肢渐小,心痛频频,能撑过今朝,挺不过明日,挨过明日,岂能保三月乎?”青离眼中流露出半分得意,却又有几处悲凉。
            “你到底是什么人?”如眉发疯一样冲上前,抓住楚玉的衣领吼道。
            “他?是三省外梨雨院的‘玉兔’儿,我挑了三日挑中,花了二千两才租出来这些时日,命他在你们面前演戏。”青离浅浅笑道,又转向楚玉,目光陡然变得冷峻如阎罗,“若走了半点风声,仔细你项上人头。”唬得那楚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鸡啄米般叩头,口称“不敢”。
            “‘玉兔儿’,怪不得好个风流人物,原来是个‘玉兔儿’……”如眉跌坐在地,表情不知是哭是笑,只喃喃个不停。
            青离嘴角微微扯动了下,打起帘子,转身向外去了,转瞬就被蜂拥而上的暗夜淹没。
            春城,何处,不飞花
            飞燕的葬礼,如眉出人意料地出现了。
            她轻吟了四句诗: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他年葬我,知道是谁?而后扑地恸哭。
            据熟悉她的人说,似乎是真的从来没见她这样伤心过……
            


            9楼2012-08-02 1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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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章 命运的相逢-推理秀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
              ——[清]纳兰性德木兰花令(拟古决绝词)
              ———————————————————————————————————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自在杨花漫漫,招摇酒旗飘飘,乐颠颠提鱼行走的老叟,闹哄哄引车卖浆的小贩,一同画出了一幅熙熙攘攘的市井众生图。
              这景象让柳青离也不同寻常地感到了一丝闲适与欢快,她把马系在门外,走入酒肆,趁上菜的空当悠然环顾起四周来。
              左边的男子十指蓝黑,大概这左近有间染坊;后座的老叟清癯长须,满口之乎者也,八成是位私塾先生;酒肆掌柜趁人不注意塞了一个铜板入袖,想来老板娘是个厉害的主……门口那个穿蓝布袍子挂一块“孔明再世”的自然是个相士——不,等等,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相士。
              柳青离的目光不由在那相士打扮的人身上多逗留了一会,脸面沧桑、眼珠贼亮、眼神游移、笑容神秘、口若悬河这些常见的相士特征在这里都找不到,取而代之的是十分有神的丹凤眼,配上高直的鼻梁与棱角分明的嘴唇,好生俊朗的一张脸庞。
              不过她才懒得为此困惑,只把眼神越过那家伙,投到门口系着的白马上。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她不知怎的吐出声来。
              是王维的句子。
              谁能想到,是“诗佛”王维的句子。
              那样轻狂的,好胜的,绚烂的,不设防的少年情怀,美到让“诗佛”也动了凡心。
              “然而,现在,若有人突然邀我饮酒,我只会担心是色狼吧?”青离暗想道,苦笑着摇摇头。
              没错,就是这样。
              “小娘子,来陪大爷喝一杯!”一个粗重而带几分醉意的声音在她头上炸响。
              青离回眼细看这声音的主人,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穿件破毡衣,脸上一道深疤,双手红肿,乜斜着眼,三分酒意,七分却是借醉胡言。
              青离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冷笑,心中已有杀机闪过:这家伙看来没什么油水,不过既然活得不耐烦,割了**晒干混作鹿鞭卖也是好的。
              没想到,未等她开言,身后又有另一个声音响起:“这位大哥,你这印堂青黑,面带煞气,恐怕有灾厄缠身那!”
              青离定睛看时,这说话的却是方才门口那个不伦不类的相士,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这牛鼻子说甚?”醉汉一把抓起相士的蓝布袍领,恶狠狠道。
              “莫动气,莫动气,你可是从北边来?”相士不紧不慢地说。
              醉汉没说话,但手上明显松了。相士趁势滑下来,往醉汉身上嗅了嗅。
              “你这身上,有金戈之气,还有血腥味,而且,现在还有人在找你。”
              醉汉的脸色变得惨白,酒似乎也醒了,往自己身上闻去,但显然他只闻到酒气。
              “哎呀!”相士惊呼一声,“原来现在已经午时了,天道人道,午时阳气最盛,小鬼还不敢来缠你,若你无知无觉地等到阳气衰败,只怕有性命之忧啊。”
              “神仙救俺!”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大汉一下像泄了气的皮球般蔫了,扑倒在相士面前。
              “还好你今日遇到我,贫道助你一场,也算是个功德。”相士笑曰,从袖中摸张纸片,鬼画了几笔,道:“把这个捏在手中,口念‘唵嘛呢叭咪吽’,一直向东去,不得回头,出了城门,便可以解厄了。”
              那大汉如得了宝贝一般,千恩万谢去了。
              相士看他远去,长出了一口气,回过头来,却见青离止不住地晒笑:“好一个教人念‘唵嘛呢叭咪吽’的道士1
              相士无言,尴尬地干笑了两声。
              “满街春衫,穿毡衣者,八成是从寒处而来,不曾备得;面有伤疤,多半饱经干戈;手上红肿,乃是冻伤,常因值戍时双手曝露所致,加上身体强壮,说话粗鲁,这几条总起来看,此人十有八九是漠北军士,而此时瓦剌犯边,激战正酣,军士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那就只有一个结论,他是逃兵,按《大明律》当斩。”柳青离呷了口酒,幽幽说道,“不知小女子说的,对也不对,活神仙?”
              相士大惊失色,显出一种被人看透的窘迫,嘴张了几张,大概既想表达对强者的敬意,又有些许不甘心。
              “而且你不是什么相士。”柳青离拿过他的一只手来看,那掌丘处有厚厚一层茧,“你也是个使家伙(兵刃)的,又有如此识人功力,是个捕快无疑了,听你口音藏不住一点京腔,恐怕还是从六扇门直接过来的名捕呢。”
              


              10楼2012-08-02 1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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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了,当真神了!”相士拍案道,“姑娘现在要我不住念着‘沈云舒,彘也’走出东门去,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照做的!”
                “沈云舒,彘也”翻译成现代汉语就是“沈云舒是猪”,青离不防他会这样讲,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笑罢道:“你叫沈云舒?‘闲看云卷云舒’的‘云舒’?”
                “正是,不过我哥可不叫沈云卷。”
                青离再次莞尔,如果在平日,她才不会与陌生人闲扯这么多,可今天,也许是鬼使神差,也许是心情放松,她又问道:“那你看,我像什么人?”
                “如果说错,还请姑娘万万要恕在下冒犯。”沈云舒道,“因为这世上有机会受教育,能听到‘闲看云卷云舒’这句诗的女子,大概只有出身于显贵之家或烟花之所两种选择,而官宦小姐居于深闺,心地单纯,毫无阅历,又怎么说得出你刚刚那番话呢?所以在下猜测,姑娘出身于青楼。”
                柳青离的笑容霎时僵硬在脸上,整个人像给雷劈中,他猜中了事实,令她无以反驳的事实,可在19年的生涯中,她从来没有因这个事实像现在这样屈辱和难堪过,像从云端跌下来那样难堪。他说话的表情很诚恳,只是公事公办的分析,可这更让她感到想要流泪和发狂。
                云舒瞬时间也明白了,这是事实,可是,有时候,真的不需要拿事实去伤害一个人的。他看着青离的脸,不知道该说什么补救,气氛一时僵在那里。
                平地一声雷,这时,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大喊,“不恕杀人啦!天下第一刺客不恕来我们镇上啦!”原本集市上南来北往的人群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一般刷拉拉地都改了一个方向,下饺子样都朝声音来源处奔去。
                沈云舒一把丢掉“孔明再世”的番子,喊声“失陪”就也跑过去。不过实际上并没有“失陪”,因为对此事最讶异的还当说是柳青离本人了,所以比谁都还跑得更快,要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谁冒用自己的名号。
                


                11楼2012-08-02 1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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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章 不在场杀人事件(上)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唐]鱼玄机《赠邻女》
                  ————————————————————————————
                  “我是京城六扇门的捕快沈云舒,手上有几个不恕的案子正在查,让我进去一下!”沈云舒边晃着手上的金牌边大喊,才得以从里三层外三层的观众圈中“杀开一条血路”,看到凶案现场。
                  柳青离闻言心中陡然一震,原来这人竟是为自己而来,不过老到的她自然不动声色,只跟着云舒前进。
                  “居然是六扇门总捕头的二公子驾到,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钱塘县吴县令忙不迭呵斥开观众,上来扶住沈云舒,满是皱纹的脸面笑得像朵盛开的雏菊花。
                  云舒摆摆手止住他,自己走上前来。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间临街的小院,三间土房,正中是厅,两边偏房是卧室,厨房挤在犄角里,小得就能容下一个人。屋子灰扑扑的,一副颓废的模样。县衙的衙役站在这院外封锁住现场,不让外人进去。衙役身旁,站了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妇人,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
                  


                  12楼2012-08-02 1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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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断不是牛掌柜做的。他就算见到那个镯子,也不会拿走。”冷笑声再次响起,青离三白目中放出寒光。
                    “为什么?”
                    “因为那个镯子根本不值钱。”
                    这云淡风清的一句话,引起了惊涛骇浪般的哗然,甚至比刚才听说赖大和曹氏行凶时,议论还要大得多了。
                    “我当什么,原来是这满口喷粪!”曹氏面露得色,恶狠狠道,“不值钱,牛掌柜为啥眼红恁久?不值钱,那死鬼为啥紧紧捂着?”
                    “刚才说了,你家相公祖屋田产都卖了,为何独不舍这个镯子?”青离淡淡道,“正是因为白甲他知道这个镯子本没有什么价值,若是卖了,不知够不够一壶酒钱,而只要永远不吐口,就永远有一张底牌,想乘人之危低价收购的,例如牛掌柜之流,就永远会请他喝花酒。”
                    曹氏脸色渐渐发青,笑不出来,强自道,“不可能,白老太爷的事我可是里里外外听了不下二十遍了,肯定是真的,若不是无价之物,他怎会如此看重?”
                    青离咯咯笑起来,“所谓无价,可说是无法用价值估算,也可说是无有价值。而世间之物,往往对某些人来说是前者,对某些人来说是后者。”
                    “什,什么意思?”
                    “我敢问一句,那玉镯上是否镌有女子名字?”
                    那曹氏一下子面如金纸,一句话卡在喉咙里,身形晃了两晃,便倒下去
                    *****
                    之后,曹氏招供,自幼也是如花似玉的人儿,一心飞上高枝,没想到嫁了这么一个败家子,家产能典的几乎都典了,苦日子熬不到头,谁不委屈?最近,牛掌柜频频与白甲接触,她心中害怕这最后的希望也被典卖出去,于是心一横,觉得还不如结果了白甲,偷走宝贝,再找一房老实人嫁了,于是做出这个事来。她与赖大皆被收监,等待着制裁。
                    在曹氏娘家,果然搜到一只古旧飞凤玉镯,牛掌柜只在手上掂了一掂,便摇摇头,叹口气,丢下了。
                    刺眼的晚春阳光射在镯上,显出内侧有极细的“秀云”二字。
                    县上一耄耋老叟说,隐约记得,“秀云”,是白家太奶奶未出阁时的闺名。
                    只可怜,那枉送的数条性命……
                    *****
                    沈云舒这一现身,弄得妇孺皆知,在酒肆门口扮相士打探“不恕”消息的地下工作自然也进行不下去,好在他接到大约还较为可靠的线报,天下第一刺客已经离开钱塘北上,那他应该也要跟上去了。
                    还有一件令他很郁闷的事情是,他把那酒肆邂逅、帮他找出真凶的姑娘弄丢了。或者说,其实是她不辞而别。
                    他与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还不知道姑娘姓名?”
                    “青离。柳青离……”
                    


                    15楼2012-08-02 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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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章 罗带-山贼
                      宁我负人,毋人负我
                      ——曹孟德原话
                      ——————————————————————————
                      夜凉似水,残月如丝,荒山漫漫,冷露沾衣。
                      这暮春的夜,往北来,还真有几分寒意。
                      柳青离双手抱住肩膊,银牙紧紧咬住下唇,站在山路上张望着。旁边是一匹卧在地上,不停发出悲呜的黄骠马。人有失手,马有失蹄,那马一脚踏在石缝中,看伤势是跑不得了。
                      会一点功夫的人,也依然是人。
                      在全世界神乎其神的谣言声里,柳青离此刻,只是一个没勇气半夜在深山里四处徒步找路,盼望着出现一个能带她下山的人的弱女子而已。
                      那些上山砍柴的樵夫、捕猎的猎户、采药的药农、抢劫的山贼——啊不,这个还是算了,你们谁来一个吧,我愿意以颈上珍珠重酬。
                      忽然,远处传来得得的马蹄声,青离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她想到的那前几个都不是骑马的,不会真是山贼吧,但转念一想,又不对,山贼势众,断不可能单人独马的。
                      正想间,蹄声已到了耳边,看来还是匹良驹。
                      月在那人背后,青离看不清脸面,只见得一个乘马人形疾驰而来,那分明的剪影,倒有几分神似说书里形容的“赵子龙”、“锦马超”等英武将领。
                      “青离,怎么是你!”倒是那人一声惊呼,翻身下马,迎上前来。
                      柳青离细看那人面目,却是那日在钱塘遇到的捕快,沈云舒,心中不由一时百感交集:又谢他当时挺身相助,又气他毫不留情言中自己出身,又喜他此时出现总算有马下山,又忧他可是专门冲着自己来的,躲还躲不及,怎么又在此遇见。
                      “柳姑娘,请上我的马。”云舒看到卧在地上的黄骠马,青离不说什么他也明白了。
                      青离犹疑一下,默默地依言做了。
                      她坐在沈云舒的后面,而且尽量往后靠,但这已经是让她感觉很不舒服的一个距离了,一个太过亲密的距离,一个容易伤害的距离。她双手紧紧抓着马鞍,双腿紧夹马腹,努力保持身体不随着白马的跑动而前仰后合。
                      这个姿态实在传达出很多东西,跑了没几步,沈云舒喝令马儿停下,转头来拿她的衣带。
                      “你干什么!?”
                      “你再往后挪,只怕都要掉下去了。我把衣带与你的系在一起,你可不用死死磕着马鞍,也不用担心马快的时候必须要楼我的腰。”
                      青离沉吟半晌,低声道:“你不是猜我出身青楼么,何必如此敬重?”
                      “我也不知道。”云舒笑道,“可能只为了自己的心罢。”
                      “对了,还不知姑娘你去哪里?”他又道。
                      “幽州。”青离没有说出来的,是那边有单“生意”要做。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着,自然,柳青离会隐瞒很多事情。她的青丝一缕缕挽留着夜风,心中荡漾起一种无端惆怅的情绪。
                      即便现在靠得这样近,我爱你,或恨你,想把头靠在你肩上,或是从背后捅你一刀,你都一点也不知道啊。
                      好了,打住吧!青离突然察觉心中的一点苗头,警觉起来,暗暗对自己说道,是这月亮,是这危机,不然,她怎么会生出些许豌豆枝蔓般柔软的依恋?她,应当是铁板一块的,也只有是一块铁板,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16楼2012-08-02 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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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过那场面的人都说,那一刻,说满脸血污的青离是地狱里出来的罗刹恶鬼,没人会怀疑。然而,不能忽略的事实也是,青离,是所有孩子中受伤最轻的一个-
                        “为了保护自己不惜伤害他人——”,火光闪回现实,青离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
                        “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随着这声长啸,她一把将沈云舒生生推下马去……
                        *******
                        *******
                        但是,你没有忘记,他们的衣带是绾在一起的吧?
                        


                        17楼2012-08-02 1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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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舒这一徘徊,可踌躇了旁边接引小童:这二人想要往左还是往右?衣裳虽有些地方划破了,可细看都是上好的绸缎面料,面上虽风尘仆仆,掩不住气质卓然,老太君常说的一句话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什么来着?”听说这世上有些佯狂的名士,倒常故意做些奇怪的事情出来。想到这里,小童便决定迎上前来,笑岑岑道:“二位大人这边请。”
                          云舒与青离同时一愣,随即明白了怎么回事,于是大窘。
                          “我们,我们……”青离脸涨得通红,即便她不算很在乎面子的人,这个状况下,要她说出“我们其实是来讨饭的”也太难了吧。
                          正难间,只见沈云舒跨前一步,拱手笑道:“小生姓云,名舒,这是舍妹,我们打钱塘而来,早闻贵府老太君之盛德,没想到,路经宝地时,竟恰赶上如此盛事,真是三生有幸,故略备薄贺,愿与诸君共庆老太君千秋。这里有劳小哥通报了。”
                          人都是喜欢被尊重的,那小童一介小厮,平日被呼来喝去,这时受如此礼待,竟比得了几个铜板的打赏还高兴,眉开眼笑地在前走着,引他们往二门里去。
                          “想死啊你,我们哪有贺礼?”青离趁小童不注意,狠狠捏了云舒一把,发急道。
                          “安啦,我跟柳不恕的案子那么久,也不是白跟的。”
                          青离一下子收声不敢多问,怕哪句话不当露了马脚,心里却嘀咕着“关我什么事?”
                          “这里便是登记的礼单了,敢问两位大人有何惠赠?”小童拿过一匹满是新墨的红帛,道。
                          “以何为贺,在下曾细细想过,金珠何其俗鄙,宝器贵府不缺,字画又不曾备得,后来倒想出一件奇物,定能令老太君欢欣喜悦。”云舒道,“今日厨房必要做许多甜食,还多多有劳小哥,帮忙找一桶废弃的蜜糖水来,另要一把扫院子的扫把。”
                          小童面带疑惑,但反正这些极易得的,见云舒说得诚挚,便依言而行,须臾备齐。
                          “约半个时辰后,你来那边看。”沈云舒指着一块疏有草色的平整土地,对小童笑道。
                          小童继续忙去了。云舒略一运气,巨“笔”如椽,饱蘸浓“墨”,几个腾挪,地上已现龙蛇飞舞、铁画银钩的八个大字:“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字虽好,可作为贺礼,是否薄了些?又为何不讨笔墨,写在纸上?”青离此时已猜知就里,不由心中震动,却也暗暗佩服他的急中生智,但外表就更要装作懵懂,只缠着问云舒。
                          “待会你便知道了。”云舒一笑,还要卖个关子。
                          


                          20楼2012-08-02 1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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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章 众目睽睽 谁拿走了琉璃鹦鹉?(上)
                            蚂蚁从四面八方涌来,贪婪地吸吮它们最爱的蜜糖,人类的欲望虚荣、恐惧迷茫都可笑地担在这些事不关己的生物身上。恭顺伯府的“祥瑞”之兆只怕第二天一定会传遍洛阳的大街小巷,这倒不是沈云舒装神弄鬼不肯说出这“祥瑞”是由废糖水和破扫把炮制得来,而是因为八卦的传播者们本身要的只是娱乐,不是真相。
                            这也是柳不恕当年在某案子后留下蚂蚁组成的“不恕”二字的谜底,云舒当时想了几天终于猜破,于是更坚定柳不恕是普通人而非鬼神的信心。
                            虽然云舒据实以告,但看着黑绒绒的“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八个大字,以及围观人群的惊叹称奇,老太君脸上还是乐开了花,下来扶住二人肩头细看,连连道:“难为两个孩子,又齐整,又知礼,还这么有心思,老身倒想见见你们爹娘,问问是哪辈子修来的福。”
                            这府上,老太太便是天子,见老太太这么高兴,众人皆顺势抬举二人,最后竟把这初见的二人看了座,扶上亲朋的寿席,连那接引小童都面上有光。
                            青离落座,放眼四顾。那主桌上首坐得是老太君与恭顺伯母子,老太君满头银发,身体富态,慈眉善目,喜气盈盈;恭顺伯中等身量,蟒袍玉带,华冠云靴,颇多佩饰,虽年纪约四五十,却有些浮夸不稳之感。再旁边坐的是一女子,看位次应是夫人,三四十岁左右,保养姣好,皮肤白皙,朱唇贝齿,举止亲切,年轻时也当是位美人。四周还有些府中直系儿孙及媳妇,不一一表了。按规矩,青离估计自己这桌上是稍远一些的亲朋,例如夫人、媳妇家的亲戚,便也环顾一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自己这桌上,竟另有一个夫人!那轮廓眉眼、嘴唇鼻子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过,细看一下,这女子虽然与上首的夫人长得一模一样,衣着也算新鲜得体,但眉头微蹙,面色枯黄,比较相看,感觉是上首的夫人站在太阳光下,而这个女子头上一团乌云。女子身旁是个半秃的男子,颧骨突起,目有红丝,想必是她丈夫了,配在一起,格外显得潦倒。
                            “敢问大姐,那女子与府上夫人可是姐妹?”云舒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出于好奇,低声问身边一位实际更应该叫“大婶”的女眷。
                            “可不是嘛!要么怎么说,‘时乖黄金失色,运来顽铁生辉’,这万柔桃与万娇杏本是一奶同胞的双生姐妹,当初啊,还是姐姐柔桃先嫁了个日进斗金的顾大户做妻,虽说是商贾人家,那吃穿用度,也是寻常人做梦都不敢想的;这妹妹娇杏,虽是嫁到伯府,却是做小,一年也见不得伯爷两次,那时节,整日里偷偷抹泪的。谁知这后来,大户家竟败落了,倒是娇杏肚子争气,生了个大胖小子,赶上正室亡故了,便扶了正,现在成了凤冠霞帔的浩命夫人。唉,这人生际遇,各有分定,半点不由人哪。”大婶边说边摇头道。
                            云舒还想问什么,却被一阵锣鼓梆子打断了。老太君爱热闹,这是请来的杂耍艺人、戏班子还有说书的先儿。
                            


                            21楼2012-08-02 1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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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时,有男女先儿各一名,穿青布攒钱褂,手中拿着短板家伙;戏班子约有十几人,虽脸上画了油彩,还能看出大多是小孩子,其中一个唱黑脸的不小心跌了颇重的一跤,又不敢哭,憋得脸上的张飞也愁苦不堪;而最为引人注目的还是杂耍艺人,有的翻着筋斗进来,有的手上轮着三只果子丢、有的脸上画了黑白小丑边走边插科打诨,为首的是个穿红衣的小厮,一双笑眼,神情动作中透着一种狡黠与干练。
                              “菱官,来个把戏!”有熟识这帮伶人的人喊。
                              那红衣小厮闻言,也不说话,只躬下身到席间一便服男子——众人认得这男子,是公门中人,名唤李彤的——面前,一手摊开,笑笑地盯着他腰间玉佩看。这李彤便解了玉佩与他,没忘在那俊俏如女子的脸蛋上捏一把,引来一阵哄笑。
                              菱官收了玉佩,在手中向左右众人展示一遍,遂拿条丝帕裹了,又转几圈后,放在另一个伶人递上的首饰盒中。待做足了势,却猛地将盒子往地上一摔。
                              “啊!?”刚才还一直沉得住气的李彤不由大喊道。
                              菱官依然笑着,当着大家之面打开首饰盒,解开丝帕,里面却赫然空无一物。
                              “好小子,还我的九龙佩来。”李彤上前不依不饶道。
                              “却不在这里了?”菱官一拍他腰间,众人看时,果然不知何时那玉佩又挂回去了,于是拍手惊叹,一片笑闹,老太太更是被逗得合不拢嘴。
                              这是市井中常见的戏法,全凭杂耍者手快,在一瞬间已经把道具藏在袖中,然后何时何地取出自由发挥,自然难不倒云舒,不过戏法这东西本来是图个开心,便也跟着傻笑一番,青离本来觉得无趣,见他笑了,不知怎的也跟着微笑起来。
                              接着男女先儿说了两段才子佳人故事,戏班子也唱了几出热闹戏文,一时酒过三巡,气氛空前高涨。
                              “听说圣上赐了只琉璃鹦鹉给伯爷?何不拿出来让小人们开开眼?”有人嚷道。
                              “去,拿匣子来。”恭顺伯本身是有些虚荣的主,此时酒酣,更没遮拦,闻言,便吩咐身旁赵老仆道。
                              柳青离注意到,夫人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似乎是责怪夫君爱炫富的毛病,不过大庭广众,也不好说什么。
                              俄顷,赵老仆双手端出一只小匣,那匣体用白玉,口衔金锁,镂有鸳鸯戏水与合欢花盛开图案,巧夺天工。夫人万氏小心接过来,贴身摸出一把翡翠小钥匙开了,顿时响起一片惊叹。
                              匣中是一只琉璃鹦鹉。琉璃是一种烧制出来的工艺品,晶莹通透,色彩奇幻,而且与钧瓷一样,投入烈焰时,都是同样心血,出来时却只有看运气了,废品率高达一半,能出现没有气泡、色调多变的,便是制作者的造化。
                              而目前这只鹦鹉,无疑是精品中的精品,金头翠翅,色彩斑驳,腹上甚至出现了极难烧出的一抹幽蓝,颜色过渡水**融,亦真亦幻,加上琉璃是皇室用品,一般只赐给状元和显贵,民间很少见到,无怪众人惊哗。
                              不过柳青离的傻眼,却全不为这异宝,而是为那匣子——凡一门功夫做到极致,总会有强烈的个人风格留在上面,曾经有一个类似的匣子对青离的人生有重大意义(见本文引子),她一眼就判断这个匣子也是京城锁王万莫开的作品,并由是,眉间心上,许多往事一起袭来。
                              正想着,那玉匣连着鹦鹉已经传到她面前,她抬眼看见夫人虽不好亦步亦趋地跟着,但神色紧张关切,一直盯着那匣子,生怕出什么闪失。有道是,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为避嫌,青离也就随便点个头,让那宝贝往下传阅了。
                              


                              22楼2012-08-02 1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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