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赤司很喜欢篮球。
黑子哲也是在一个晴天的下午知道这件事的，那时他正从打工的杂货店回家，在途中的一个小小的篮球场中看见了赤司的影子，于是他停住了脚步。
黑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赤司打篮球。
熟练灵敏的动作，堪称完美的投篮，自然流露的王者般的气势，无一不宣告着赤司征十郎是个篮球天才的事实。
不，就算说他是为篮球而生的也不为过。
夕阳斜斜地打进来，把篮球场分成一格一格的
。赤司细长的影子舞动着，散发着一种黑子无法理解的气息，很快又和夜幕纠缠在一起。
细腻的，清幽的，孤独的。黑子隐约感到胸口闷闷的，就像是阴天压抑的感觉一样。和自己只能远远地望着他而对方却不会回应那时的感觉一样。
——是寂寞。
黑子仔细地看了看，认出赤司拿着的是自家中早已被灰尘埋没的那个篮球。
大概是无聊时翻出的吧。
高中时代的自己曾无比热爱的东西。
他以为他可以打一辈子的篮球，殊不知几年后便忘得一干二净。
——人，都是需要生存的，黑子也不例外。
他望了他很久，最后默然离去。
黑子一直不理解为什么赤司不理自己，然而很久很久以后，当他终于得以和他站在同一立场时，他突然明白了。
——他那是在保护他。
夕阳打在身上，散发着浓浓的稠味。
以为他只是心血来潮，却意外地再次看见他在这里。
更意外地，黑子每天都可以看见他在这里。
于是黑子明白了。
——赤司君很喜欢篮球。
——赤司君非常喜欢篮球。
——赤司君喜欢篮球胜过喜欢其他的一切。
“怎样？厉害吧？小赤司的篮球。”
黑子看得入迷，甚至根本没有发觉有个人站在自己身后，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黑子回过头，望见了拥有阳光一般的发色和阳光一般笑脸的青年。
这时赤司刚好转过身，刚好看向黑子的方向，发现黑子正在和一个人说话，微皱眉头，而后又继续打球。
“哈哈，我是黄濑凉太，小赤司的朋友哦～啊，你是黑子哲也吧？初次见面，小、黑、子～”
黑子一脸惊讶。
“初……初次见面……黄濑君。”
“啊对了，小黑子你知道么？其实我们从小就一起打篮球呢～那时的小赤司……”
随后的几天黑子总是可以在篮球场旁见到黄濑，他和赤司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类型的人，热情开朗随和，有时甚至怀疑这两个根本属于两个世界的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所以他就真的问了出来，倒是得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回答。
“在小赤司比你还要小很多的时候，看见一个人在篮球场里被一群孩子欺负。”
“那个孩子就是你？”
“你很聪明嘛小黑子～”摆着一张阳光笑脸拍拍黑子的头，那一头闪闪的金发配着阳光亮得黑子眼睛发酸，“然后，你能猜到最后怎样了么？”
——呐，小黑子。
——什么？
——不要仅凭一个人外表给人的印象来判断一个人。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小黑子是怎样看我的呢？
——嗯……是个随和的好人。
——哈哈，只对了一半呐小黑子。
——诶？
——其实我，和小赤司是一样的。
——都是杀人者。
这个问题在黑子做晚饭时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跳了出来。
“呐，赤司君。”正在洗菜的手指突然停下了动作。
“嗯？”睁开假寐时闭上的双眼，赤司看向厨房中的那抹天蓝色。
“被利器刺穿喉咙，是一种什么感觉？”
——最后那其中的一个孩子死了。
——小赤司用剪刀深深地死死地刺入那个孩子的喉咙。
“哦？”轻挑眉，“你要试试么？”
“……赤司君，我是认真的。”
赤司向沙发一仰，把玩起剪刀来，不过说出的话却令黑子惊讶。
“具体的感觉我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但是，不会痛的。”
——当对方意识到自己痛的要呼喊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死了。
——血溅到小赤司的脸上，我才发现他那时的表情是陌生的。
——邪魅？狞狰？欢欣？嘲笑？
——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
“杀人者不需要知道被杀者的感受，否则只会增加多余的累赘罢了。”
赤司那时的表情黑子从未见过。
——杀人者正是因为不理解被杀者的感觉，所以才可以被称为杀人者。

腐文有个好处
不用纠结是他还是她

5
黑子尾随一个青色头发的男人进入了一条小巷。
要见到赤司君，和他说话。
他暗暗下定决心。
黑子哲也已经七天没有见到赤司征十郎了。
七天前的那个雷雨夜，赤司要了黑子最后一次，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赤司征十郎就这么从黑子哲也的视线里凭空消失了。
记得他的只有黑子而已。
——就好像一切都是一场梦。
然而手中漆黑沉重的触感却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用指腹轻轻摩擦着枪身上的刻痕。
心仿佛被抠下一大块，空虚得可怕，无限的失落感袭来，“想见到他”的念头一次次地侵蚀着神经，一点一点地啃噬着精神。
——是寂寞。
黑子在外出观察人类时看到了这个青发的人。
青峰大辉确实是个引人注目的人，但他并没有引起黑子的多少注意。黑子只是把他当作一个普通行人来看，很快出现，又很快消失。
——对于他来说，世界只有红与黑两种颜色。
“……赤司……”
不知怎的，也许是神经对这个名词极其敏感的缘故吧，黑子还是在嘈杂的人声中捕捉到了这个声音。
向声源望去，发现是一个青发青眸，眼神可怕，肤色偏黑的，正在不知与谁通话的高大男人。
黑子一个激灵，扔下奶昔镇定下来，决定跟踪这个人。
像绕迷宫一样跟着他在复杂的城市网中绕来绕去，黑子最终还是迷路了，跌跌撞撞地，走进了一条破败的无人小巷。
视线内失去了那个人的踪影。
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被发现，黑子一阵慌乱，紧咬下唇，紧握住枪。
会怎样……过来……
“咔！”
后颈一阵剧痛，黑子昏了过去。最后一眼望着青发男人的表情由不屑转为惊讶。
迷糊中听到谈话声。
“喂，青峰，这小孩是怎么回事？”随后伴着薯片碎裂的咔嚓声。
“跟踪我的不明身份的人。”慵懒不耐烦的语气。
“那样的话为什么还没有杀掉？”又一片薯片。
“你看这个。”
“诶？这是……”
意识逐渐恢复。
尝试着动了动，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绑住，嘴被胶带封着，眼睛被一块黑色的布蒙上。
一片黑暗。
“所以若是现在杀了他，大概赤司那混蛋会很啰嗦。”
紫原嚼着薯片，一脸困扰。
“但是啊……果然还是……”
突然做了决定。
“还是杀了他比较好。”青峰接上，“与其留着一个可能有威胁的人，我倒是宁愿听那家伙啰嗦。”
“那么，决定了哦。”紫原拿起枪，贴上黑子的太阳穴，拿起一片薯片放进嘴里，“虽说毁了这么漂亮的蓝色有些可惜……”
“别磨蹭了还有很多事呢。”青峰不耐烦地大吼。
“是，是——放心吧小鬼，不会痛的哦，只要一瞬间就完事了……啊咧？”
紫原拿出手机，按下接听键，一阵阳光就这么冲了过来。
“小、紫、原～”
迅速把手机拿离耳边，但黄濑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了出来。
“快来一下CLUB，有点事情哦～”
紫原决定继续吃薯片。
“啊对了对了，好久没有见到过小青峰了，你若是看见他就叫他一起过来吧。”
“我不去。”对着话筒冷冷地打击一句，又继续残害薯片。
“啊啊我会很困扰哦小紫原。”紫原隐约感到通话那边的人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小赤司叫所有人过去，你若是不来的话……”
“赤司叫我们过去？”终于停下往嘴里塞薯片，紫原拿起手机，“当真的么？”
“废什么话呢黄濑。”黑子听到了电话对面传来自己一直追寻的声音，“喂，紫原，叫你过来就快过来，别总是磨蹭。”
黑子心中一震。挣扎着发出声音。
紫原瞥了一眼黑子，一只手按住他的后颈压制住他的挣扎，另一只手把手机贴在耳边。
“是——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紫原转向黑子。
“这孩子怎么办？”
“快点处决了赶紧离开。”
“你想过尸体的问题么？”
“……”青峰感到自己大概下一秒就要爆发了，“那就暂时扔在这里。”
冰冷的青眸居高临下地瞟了毫无反抗之力的黑子一眼。
把那把FN57扔在黑子脚边。
“反正就是只小猫罢了。”

一段长方形的断断续续的光线跳入视线。
像是一扇门。
黑子摸索着向光源走去，磕磕绊绊地终于到达了门前。找到门把正要转动时，突然听见了人的说话声。
“终于完事了。赤司我警告你以后再因为这样的杂碎就把我叫来，当心我到这后的第一枪是打在你太阳穴上的。”
是刚刚自己跟踪的那个青发男人的声音。
“你，想要违抗我么？”
是赤司君的声音，但语气冷的令人发抖。
“KISAMA，找揍是不是。”青峰拉起赤司的衣领，用青眸威慑似的瞪着他，撞上一双同样冰冷倨傲的异色瞳。
“放开。我说，放开。”异色瞳中加上威慑的意味。
“等等，阿大，不要对同伴动粗啊……”
桃井赶忙拉开两人。
“切。”青峰放开赤司，不满地瞪着他。
外面开始打雷了，雨要下大了。
赤司擦拭着枪管，正准备收起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举起枪对准门上某一点打了一枪。
“啪！”
黑子感到一阵疾风拂过面颊，轻轻擦过又不留伤痕，蓝发飞舞起来。
——那是自己曾无比羡慕的，只属于赤司征十郎的精准潇洒的不留痕迹的枪法。
“给我出来。”
语气却是冷雨一般的冰冷。
黑子的身体猛地一震。
随后又仿佛下定了决心，黑子拉下门把，推开门。
强光刺目。
强光下是大片大片的腥色，哪里都不放过，抓住每一片平面，拼命地如寄生一般地攫取着生命。
黑子快要吐出来了。
站在几十具尸体上的，是十几个人，男男女女，身上被猩红包裹着，摆着一副诡异的表情，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那是杀人者的表情。
而赤司征十郎，则站在所有人中间，散发着只属于王者的威慑一般的气场。
黑子想大哭，想呼喊，想逃走，可他的脚就像生了根一样，如何也不肯移动半步。
就这样站在这里，被所有人的视线扫描着，仿佛被强劲的灯光剥干了衣服，赤身**地供人打量。
随后赤司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知是不是黑子的错觉，他竟感到赤司的声音温和了下来，还带着些许的无奈，但仍散发着威严。
“黄濑，送小孩子回家。”
“我不要。”
赤司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显然激怒了黑子，他用力喊了出来。
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交汇于一处。
“回去，回到你应有的平静的生活中去。”
黑子咬着嘴唇，努力甩下那些人的眼神，抬起头直面赤司，对上他的异色瞳，用以前从未有过的认真地一字一顿地对他说。
“如果平静意味着与你分开，那么我宁愿和你一起经历波澜。”

7
阴雨天易困倦。
田园的路并不是一直平坦的，车身一个剧烈颠簸，黑子惊醒过来。
大雨已经过去，剩下绵绵细雨滋润着大地。
车上异常安静。
——曾经喧闹的人们早已不知在哪里离开了。
——不经意间，只剩下回忆。
空气是冰的，不出意料地，奶昔并没有暖下来，寒冷由指尖蔓延至心底。
如乌云密布般的沉重感压在心头。
黑子感到自己的眼圈肿肿的。
——只是一场梦罢了。
“乘客您好，本车即将到站，请下车的乘客携带好您随身的行李物品准备下车……”
啊，已经睡了这么久么？
抓起包急急忙忙地下了车，田园雨后清新的空气伴着新鲜的泥土的味道扑面而来。
黑子感到轻松很多。
细细的雨丝绵绵的，软软的，孩子一样甜甜地笑着。
黑子没有带雨伞。
——从六年前开始，黑子就再也没有在雨天打过伞。
雨水落在发丝上，再流到脸颊上，舔舐着黑子白皙的肌肤，攫取着黑子温热的体温。
而心早已冷去。
紧紧地把灰黑色的包抱在怀里，就像小孩子紧紧搂住自己心爱的玩具一样，抱在心窝里，生怕它淋湿。
——生怕自己的心被淋湿。
突然地，眼前一股亮色闯进了黑子灰黑色的世界。
是红色。鲜亮鲜亮的，火热火热的，散发着暖暖的气息。
脆弱得水晶般的蓝眸颤抖着，不禁叫出那个在心中默念千百遍的名字。
“赤司君……赤司君……你是赤司君吧……我好久好久都没有找到你……呃……”
即将碰触到对方衣襟的手指骤然停滞在半空中。
那人回过头，用惊讶的眼眸望着他。
不是赤司君。
他的双眼都是红色的。
——没有赤司君的那只漂亮邪魅的金眸。
“啊……对……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万分抱歉。”
慌忙道歉，又低下头赶忙向前走。
你在干什么啊，黑子哲也。
不是早就承认了么，承认他再也不会回来的事实。
明明已经走了出来，为什么还要做这种无谓的梦。
头发湿湿的乱糟糟的，满脸都是雨水，眼圈红红的，衣服都沓在身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像个白痴一样。
用湿漉漉袖子擦上同样湿漉漉的面颊，黑子平静下心情。
——至少要像个人。
“那个，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用这把伞吧。”
黑子抬起头，撞上一双红眸。
“诶？不用的……谢谢……”
“唉……”深吸一口气，借着身高优势，那人把雨伞砸在黑子头上，“叫你用你就用啊，白痴。你若是感冒了我可是要担责任的。”
“又没人非要你担责任。”小声嘟囔一句，接过雨伞。
“谢谢。”然后把雨伞砸向对方头上。
“啊……你就这么对待对你伸出援助之手的人么……”
“那对不起。”
“……”
黑子望着手中的雨伞，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
两人沉默地走着。
“我叫火神大我。”试图打破尴尬的气氛。
“哦。”显然不领情。
“你为什么来这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来看一个人。”语气是悲伤的。
“啊……对不起。”
“没关系的。”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那……是个怎样的人？”话一出口火神就后悔了。
“……”
又是沉默。
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
放眼望去，漫山是整齐的白色墓碑。
——这里是墓园。
黑子深吸一口气。
“是个冷漠的人，但有时又很温柔；
“是个强劲的人，但有时又脆弱得像个孩子；
“是个厉害的人，但有时又笨的要命；
“他并不是很细心，但总是在一些小事上固执得很。
“他就是这样矛盾的人。”
蓝眸黯淡下来。
火神听出了这之中的哀伤。
“了解这样多面的他，你一定是与他很亲密的人吧。”
“啊，是啊，非常非常的亲密。但是啊……”
——最终也只能看着他离去。
在赤司死去的前一刻，黑子收到了一条短信。
赤司从未收发过任何短信，所以那是黑子手机里存有的第一条也是最后一条来自赤司征十郎的短信。
那上面只有一句话，语气悲伤得根本不像是那个所有人都认识的赤司征十郎说出的话。
他说——
——我一直在这里。

终章
隔天，黑子哲也与所有人一起站在了赤司征十郎的墓前。
天阴沉沉的，如何也不肯下雨。
青峰打下了黑子抵在自己太阳穴上的枪。
“哲，赤司征十郎的仇，我们会替他报。
“所以，我要你给我坚强起来。”
——至少要像个人。
黄濑的脸上是鲜有的严肃。
“小赤司从来没有后悔过。
“不论是把你带入这个世界还是扭曲了你的生活还是几次令你陷入危险，他都从来没有后悔过，也不曾感到罪过。
“想要的东西就会紧紧地抓住。
“但他最终还是放开你了，不论是为了你还是为了他自己。
“他努力地向你展现一个真实而完整的世界。尽管那个世界是如此的悲哀且血腥。
“他希望你自己保护自己。
“无论在哪里，都要挣扎着活下去。”
——只要是活着，哪里都是天堂。
黑子不想说话，只是默默地跪在他的墓前。
许久许久，豆大的雨滴砸在土地上。
“一定……很痛吧……”
黄濑听见黑子压抑着的抽泣声，心仿佛被反拧着一般地难受。
“很痛吧……被打穿肺部而后又慢慢折磨至死的感觉……很痛吧……”
——一定非常非常的痛吧。
雨水与泪水交织在一起，暧昧不清。
“呵……”黄濑克制着心痛，轻笑，打起雨伞戴上墨镜，像许多人一样装作平静地离开。
“笨蛋小黑子。”
——死是不会痛的，会痛的只有活着。
“其实这里什么也没有，这墓碑只是一个象征而已。”
“啊？”黑子的突然开口让火神吓了一跳。
“他们最终用一把火销毁了一切，尸骨无存。”
“……对不起。”
黑子拿出暗色包中的物品。
火神一惊。
“喂，等等，你……”
“放心吧。”几乎是一字一顿地，“我不会再做傻事了。”
斑驳的枪身上又添了几道痕迹。刻痕上蒙上一层沧桑，散发着古旧的气息。
但黑子还能辨认得出。
S.A.
黑子把枪放在地上，手指抓住松软的土地，移开，再抓住，再移开。
——无论谁都再也不需要了。
末了，是一个小小的土坑，黑子拿起枪，把它小心地放入坑中，再盖上土。仿佛某种宗教仪式一般，虔诚而纯粹。
——愿大地永安他的魂灵。
“我要走了。”
“诶？等等……”
“什么？”回头，淡然望见红发人惊讶的眼神。
“名字，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哲也……”
感到哽咽了一下。
“黑子哲也。”
“黑子哲也……啊……那个……黑子……”
火神深呼吸，凝视着蓝瞳。
“至少要像个人。”
“嗯。”黑子挤出一丝笑容。
“谢谢你，火神君。”
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火神一个人站在原地，目送着蓝发人离开。
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下，刚要抬脚离开，突然又踩到什么，仔细一看，是一张已被打孔的公民ID卡。
捡起来用手擦擦，辨认出上面的照片，就是刚刚的青年。
——黑子哲也。
照片里的人微笑着，和刚刚的那个苦涩的笑不同，是真正幸福的人才会拥有的笑。
再用力擦一擦，勉强读出上面的字迹，不禁莞尔。
AKASHI TETSUYA.
——他并不是很细心，但总是在一些小事上固执得很。
雨一直在下，从未停止过一样。
心是冰凉的，被掏空一般的空虚，心病一般一阵一阵地痛。
——是寂寞。
泪水在眼眶中滴溜溜地打转，却如何也不肯落下来。
——白痴，不许哭。
不会哭的。
至少会像个人。
黑子望了望纯白的天空，仿佛望见了一双冰冷熟悉的异色瞳中的隐隐笑意。
——你一直在我心里。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