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时大家被要求睡午觉。天生的民主意识与Ducai的要求让我中午睡不着，于是和周围的小朋友们说话，要是他们都睡着了，我有时会大喊一声：老师，我要尿尿~~当然了，有时候是要喝桔子汁，哈哈，现在想来，够调皮的。一屋子的人，全部惊醒，然后是鬼哭狼嚎，不知道是感激我把他们从恶梦中救出来，还是打搅了他们和甜点的约会，前者的可能性不大。
有几次，我和露露挨着睡觉，不过是相邻两张床，中间有栏杆隔着。那个时候幼儿园的老师就已经知道男女分开睡了......我俩都睡不着。我们就从各自床下的草席扯几根草下来，编东西给对方看。她常编些花花草草，似像似不像的，而我，很粗的只是把草稍微扯一下，然后说那是机关枪。
但后来却不愿意去幼儿园了，因为露露走了。经过很认真的考虑，我决定哭。父母不怕我哭，只是威胁我，再哭中午的巧克力就没了。于是老师成了我唯一的观众。多谢我的伙伴们，他们帮着我从幼儿园的小矮墙上爬了出去，一次又一次。这回爸妈终于不放心了，街上车很多。最终，我作为一个插班生，转到了艳光幼儿园。这可能是我做的唯一一件能让县幼儿园的老师们感动的事情~~

这好像不是个很正统的学前班，老师只有一个，什么都教。而且她有个习惯——常带零食吃。幼儿园里可是我们吃，老师看着。唯一的收获，我发现了菊。另一个，Gaojie同学就坐在我旁边，呵呵。可能是环境陌生吧，我收敛起了往日那些惊天地泣鬼神的行动，很本分的写字母和数字。老师也教英语，不过只是从一到十。ONE,TWO由于他们的连读很快，我竟听成了馒~头~，然后大摇大摆得跟着读，居然被老师夸奖学得快~
其间有件事让我很自豪。有一次课间，我拿自动铅笔在纸上轻轻的划了一道，对菊说：“猜猜看，这是谁的头发？”她真的以为是头发，想了半天，猜了半天，最终没猜对。
课间，一个伙计站在厕所顶上，头戴老师用来喝水的一个很精致的碗。拿样子很自豪。我早就看他不惯，拿起一块橡皮泥，向他投过去，他倒是没事，老师那宝贝碗进了厕所里~大家很惊讶，有人去打小报告，他像个稻草人一样站在那里。老师很快来了，我们两个被罚站一节课，台下，他们在唱：两只老虎跑得快~~当时我们真该跑掉。 在此向那位难兄或难弟道声歉，实在记不起你的名字了。
那时候经常会唱国歌，想不明白，一群小孩子每天弄得深仇大恨一般唱那么深沉，这叫哪门子艺术风格？金三派？

大概又过了一两年吧，我又转学到一个很正式的学前班。那里，我遇到了有史以来（在我看来）最野蛮的老师和最顽皮的学生。不过让我兴奋的是，在这里我看见露露了，更让我鲜血沸腾的是，她竟然放学后自己回家。于是我向父母大肆宣扬独立的好处，他们觉得这跟巧克力之类的零食没什么必然的联系，同意了。从此，我每次放学就跟她一起走，而且很大方地搂着她，跟搂着一般的小伙伴一样，直到我们分开的那个岔路口。现在我家的新房子就离那条路很近，上次从那里走过，还站在那里回味了一下，悄悄地笑了笑。
老师不让在教室里吃冰淇淋，可妈妈每天下午总让我吃一个，我只好站在教室外面使劲吃，怕赶不上上课时间。我味觉的快感被剥夺了。那个姓陈的死板的老太太，脾气很差，估计当时正好更年期，这是我目前能做出的唯一的解释。不过这一点对我现在还是有影响的：在封闭式公交车里，我一般是不吃东西的。当时恰逢六一儿童节，陈老师要我们出节目。你也晓得，严酷的老师怎么可能会有自告奋勇的学生？她开始出题，做不出来的，就去演节目~~打击了艺术，恐怖了学习。好像当时流行“春天在哪里啊春天在哪里”那首歌。
那时侯我也没什么娱乐的，一下课就跟着一伙小朋友去找砖头，然后在石头上磨，磨出好多的粉末，现在也记不起为什么要那样做。但大家好像都很珍惜那些粉末，我除外，我看谁要就给谁。有几个很坏的家伙会定时跑到你跟前问你：“你给谁磨的？”必须要回答给xx磨的，要不就会被抢走。放学后，大家都拿着红色的砖末，小心用纸包好带回家去。现在想下，挺好笑的。

不久，一年级开始招生，我去参加面试。但当时有规定，不满八岁不要。我只有六岁。我被问及年龄，按母亲叮嘱的，很流畅地答了个八，但问生肖，我傻了，说了个“鸟”，老师大笑，于是，延期一年。
这一年的学前班，我很老实本分，却也很孤独，我话不多，同一个家属院的小伙伴们不知道都干嘛去了，反正不在一起。菊也在这个班里，可是，基本没有什么对白。陈老师退休了，换了张老师，稍胖，但脾气和修养要好得多。
一次她把钥匙落到了办公室里，正巧我从旁边过，便把我抱起到窗户上，让我进去拿，还说了句：“你还挺沉的。”一边看我移动着，一边让我慢点。自己当时是真的很老实啊。
一个下午最后一节课，张老师要大家自告奋勇去台上表演节目。我想去，环顾四周，没人举手。于是乎，我的举手姿势慢慢变成了脸靠在手掌里的姿势。她点到我，我说我只是累了。她笑了笑“小孩子家有这么累啊”，倒也没勉强。
记得那时校园好大，天空蔚蓝，绿树成荫，不时有琴声传来。偶尔有飞机划过天空，一大群小孩便雀跃不已，尖叫不止。若干年后，偶尔路过，进去看了看，仿佛只是暑假，没点声响，好小的校园。当时自己太矮了，哈哈。



很快，我开始了小学生涯。露露从此彻底在我视野里消失了，留给我的却是对洁白皮肤还有脖子上的饰物的偏爱。
去小学报到的头一天，我竟每想起她来。到底是小孩子，过些日子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我发现了菊，很巧的，她也认出了我。她是班长。我们前后桌。我的前排是一个叫雪冬的，穿一身毛茸茸的衣服，头戴毛茸茸的帽子，一身雪白，我当时看呆了，觉得她就是安徒生童话里提到的白雪公主。一种莫名的感觉让我不敢靠近她。只是偶尔和菊说说话。那时我真得很老实，放学时值日，一共四排桌子，我自己很卖力地扫两排，他们十个扫剩下的两排。可小红花没我的，我却从没觉得难过。
一次课间，菊问我借本子。我给了她一个，过了一小会儿，又来借。我再给。这样，前后借了十几个。忽然，她笑眯眯的回过了头来，说：“还你。”我正纳闷，一看那些本子的皮上，都很整洁地用铅笔写着我的名字，我们一起笑。
还有一次，也是在课间。Gaojie同学趁我不备，从背后把我一下推倒。刚刚春天啊，土地还是很硬的。我很生气，菊却不声不响在背后把我搀起来了，并帮我拍打衣服上的土。我当时只顾向高同学发泄自己的不满，却没有说声谢谢给她。而他和她，却也有点故事，那是后面的事。看得出，菊从小就是个很有教养的孩子。

一个很没创意的暑假里，奶奶去世了。
慌乱中，爸妈回家，留给了我三天的零花钱。那时的我哪知道什么叫死，或许隐约觉得就是再不会轻易露面了。我和表哥进了游戏厅，用了几分钟就花掉了我三天的零花钱，不禁很惋惜。没几天，我也回了老家。.家里一片沸腾，哭声绕耳，余韵徐歇。我没良心的吃着北京回来的叔叔带来的零食，看着芸芸众生哭来嚎去。而且很让我难为情的是，我必须得哭，又实在哭不出来。
傍晚，我站在奶奶的遗体前，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很野蛮的掠夺她辛苦攒的钱去买些现在称之为垃圾的东西，眼泪开始流，继而号啕大哭。这下倒是吓坏了周围的大妈们，他们看着我，认为我很懂事。确实，那一刻我是真的开始懂些人情世故了。
奶奶家有一条很黑的狗，黑得发亮，而且脾气及其温顺。每次我回老家，它都能认出我来，很高兴地把前爪搭在我的肩上。可是奶奶却因为它弄脏了我的衣服而狠狠地给它一脚，然后我站在原地，看它委屈地叫着走远。晚上，它就乖乖地睡在灶灰堆里，那里面暖和。早上，吃过早饭后，它便躺在屋檐下，眯着眼睛晒太阳。那时的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暴君，居然拿小红鞭在它身上放。它只是抽搐一下。过了些日子，村子里流行打狗，灾难就降临到人类最忠诚的伙伴身上来了。早上我出去玩，它也没在家。中午回来的时候，桌上多了盘肉，暗红暗红的，浸了血一般。那是它的肉。极温顺的一条狗，被卑鄙的人，歹毒地谋杀了。肉咸咸的，仿佛掺进了它的泪水。我没吃第二口，而且从那以后，我再没吃过狗肉，也没再养过狗，改养猫。
短暂的忏悔过后，我开始不安分起来，因为我开始接触了些有钱的孩子们。他们带我去游戏厅，一玩就是一天。我没有钱，那时候问家里要两块钱出来就是件很不得了的事。我偷偷看到了家里放钱的地方，于是我偷偷地拿出来，回应那些公子哥儿们的盛情款待。很快，家里就发现了，我是结结实实的挨了顿打。母亲哭了。惊恐之余，我也在埋怨自己的不懂事。我改邪归正，从此还是常去游戏厅，不过只是看别人玩，通过他们的表情，来体会游戏中的刺激，我是个穷人，更确切些，别人在游戏的时候，我眼巴巴地看着，像个乞丐。但是我比好多人玩得都好，因为我珍惜每次玩的机会。
我有时梦到自己有很多钱。却又很快花光了。这些不经意的梦，竟预测了我现在的经济情况，实在是神奇。

四年级时，我的克星出现了——地狱阎罗般的语文老师。她让我们背好多的词语的意思，必须按照小学生辞典上的，解释要一字不差，差一个字就要罚写几百遍。我曾悄悄地说这可比武则天时期的文字狱，不知哪个鬼给我告密了，从那以后，我经常被罚抄辞典。我现在的字很难看，就是那时的后遗症——我厌倦写字。那时，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停电，可偏偏就是很少停。而且，我抄的东西她几乎不看，极大的强奸了我的感情。我愤恨。我想找只蛤蟆偷偷放她包里，可问题是，我自己都不敢摸那东西~~
一次我偷偷地把她的车子气门圈拔了，剩下的留着，等着看她一骑车，气门芯哧的发射出去时那副狼狈样。结果那气门心居然没飞出来！！！她依旧稳稳地骑着。当天下午，仍没飞出~~就在我哀叹“天佑恶人”时，那车子的气门芯终于飞了出来，可惜那是车子是锁着的。
那时我们开始被要求写日记，我常常一写就是一个星期的。哈哈，当然不真实，往往又是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写了什么。一次交了日记本后不久，被老师叫去了，一看，原来我在日记里写道：“高兴从墙上摔了下来，胳膊断了，以后不要向他学习。”第二天的日记里，居然写着“同上”。老师很纳闷：还有叫高兴这个名字的？我慌，呃，是高x。老师大骇：他没事吧？（高x是我们班的，当时他好好的）我无言。后来翻到“同上”时，老师大叫：“你还想人家摔几次？！”我被粗暴地赶出了办公室。
好没成就的四年级。
当时都在看圣斗士星矢，度娘你个笨姑娘,居然找不到......

五年级是个转折点，城里的孩子和农村的孩子被分开读书了。好些终日里极粗暴无聊又喜欢骂人的野孩子终于走了。教室里也干净了许多。人也少了近一半。座位开始大调，我居然跟我们班的魔王——一个暴发户的儿子坐一起~~真不知班主任怎么想的。他学习很笨的，扁担倒地上不知道是个一字那种。可是他太暴力，为此，我只好每天给他写作业。不过有一点我很满意，我给他写得越滥，他越高兴，错得越多，他越高兴，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这才贴近老子的英雄本色嘛”。老子好汉儿混蛋，这话一点不假。不过也有好处，附近几个班里好多小头目都不敢欺负我，他会教训他们。
我就这样被他奴役着，直到五年级结束。那是他已经混蛋到不写作业了，是不需要别人帮他写了。因为他在抓紧时间向好几个女生表达爱意。有时候听学校里的女生们在路上嘀咕“流氓流氓”的，哈哈，就是在研究他了。

秋天来了，燕子飞走了。
六年级来了，那个混蛋走了。
上面的诗是我的处男作。
我对地理一窍不通，要命的是从我们开始，考初中要加试地理了。我胆子忽然很小，我怕考不上初中在街上变野孩子。于是我每天早上早早的起来自己补习地理，我很冷，因为我下狠心了，我跳出被窝，到院子里看书。现在想来，那是我很关键的一步，我开始发奋图强了。
不过白天依旧很无聊，我们下午经常不上课，大概是快毕业了。周六学校再组织看电影，我可以大胆的提前回来，或去玩游戏。那时候是放一天半的。
老师们开始懒惰，他们不再自己布置作业，而是选了几个学生来做这件事。所幸，居然有我。我总是出很容易的连线题，弄得老师每次讲作业都皱着眉头——台下的同学们没一个答错的。比如1/2+5/6之类好多分式作和，右边是好多结果，把正确的结果和左边的算式相连。很受大家的欢迎，常受老师的指责。
终于，考初中完了。我们还傻乎乎地写留言，可我没有留言本，妈妈不给买。也就从那时，可能是和妈妈较劲，我没买过一本留言录，从来没买过。后来大学毕业时的留言录是学校发的，很精致。
送首《童年》给当年的我们，因为，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六一儿童节了！

忘了提了，Zhuxiang同学和Zhangju那时候是很要好的，她俩唱过一首歌，我现在还记得当时她们的声音。《青青河边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