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海色悲剧
For: Seiichi Yukimura
*以第二人称叙述
你大概也与普通孩子一样有一个平凡的童年,父亲肩上的军衔没有给你带来过多的硝烟味。
父亲给你带来过最好玩又是最危险的礼物是一架战机,他把着你小小的温热的手放在操纵杆上,你饶有兴致地想象着遨游于天空的感觉,一点都不觉得手里是把即将染血的屠刀,能捅进敌人的心脏也能将你自己毁灭。
神奈川靠海,地形给这个宁静的城市带来多重大的战略地位你不清楚,你只知道那里的海风是最香的味道,那里的天空蔚蓝而幽远。你站在退潮的沙滩上凝视着天边的夕阳,波光点点,远处是高高的灯塔,五色的“流星”在天空一闪而过像个童话。
后来你才知道退潮的沙滩冲刷上来的不仅会是藻类和小鱼,更会是兵器与尸体的残骸——三年后的某一天一海里以外的海域正在开战,你的父亲正带着他心爱的部下与美国人开战。
波光点点是鱼,死去的鱼的腹部,随着海水涨落时起时浮。灯塔是油井,三年后会在美国人的炮弹下瘫塌,污染整片海域。五色的流星是信号弹的闪烁,意味着生命的消逝与死亡。
现实是横在理想前的一条鸿沟,你不懂也不想懂。
但
最终还是懂了,这种醒悟让你痛不欲生,你驾驶着雷霆,在空中望了一眼舰长室,眼里有薄雾显现。三分钟前父亲拍着你的肩郑重托付给你那些文件,背景是钢化玻
璃窗外的火光,脚下的甲板在隐隐震动,血的腥臭味在空气中弥漫,雷霆在你的左手边闪着冷光。然后你用孩童稚嫩的手拨开二档,转入直线跑道,开内舱门,然后
再是外舱。
动作无比熟练,像是经历过多次演习。
你望着第一舰队自毁连成的一片火海,然后再望了一眼被炮弹和战火焚毁殆尽的神奈川,眼泪流下来,视线一片模糊,最后的印象是一片赤红。
像
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一样迅速逃开,故乡、家、亲人,过往的时光皆埋葬于心底,那个肆意欢笑的懵懂孩童在你扣下扳机的一刻早已泯灭不见。你听不见帝国高级将
领对你的嘉奖,你听不见大人们的惊叹,直到护士小姐感叹这孩子真可怜你才如梦初醒,干涩的眼里有了水雾,但你却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第二天你向军部申请进
入日本帝国皇家军事学院学习,理由是复仇。
仇恨是最好的养料,你提着仅有的几件行李站在医院门口,护士姐姐摸着你的头说小孩子要多笑笑才好,你的泪忽得决堤,多少天了啊,多少天没有与人的体温接触过了啊。你惶恐地急急跑开了,父亲临别前的箴言仍然响在你耳边,虽然我知道军部的指令是错的…但千万别恨军部。
——服从上级是军人的天职。
你的眼角酸涩,半张脸隐在阴影下像是黑白郎君,你用手背抹了一下脸颊,风吹干了你的泪,有钝钝的疼痛感不知是那潮湿的风将脸吹得干裂还是从内心开始一点点崩溃。
你
变得不像个孩子,你学会了无时无刻都能保持微笑,成为了最天才的准军官。天知道你刚进学校时因为纤细的外形受到多少嘲笑,一个孩子匍伏在泥滩里长达四个小
时一动不动,背着五公斤的负重进行慢跑直到晕倒在地。在一个应该对着天空的流星许愿的年纪,晴空在你恍惚的眼里成了丑恶的代名词——战机,火药,雷达……
你不去想失去的双亲,你不去想失去的纯真无邪,你不去想你被扭曲的性格,你不去想什么,要做的只是踽踽独行而已。
你的确成长了。
你已经认识到日本帝国企图称霸世界并不是正义的,战争不能够歌颂或者是辱骂。你觉得你只是个纯粹的战士,战士的命运就是始于杀人终于被杀。
你不恨军部,你不恨美国,你不恨战争……你恨无力改变那些的你自己。
快毕业的那个学年你碰到了一个固执的家伙,你大声呵责着他却始终坚持你的原则不去还手,最终忍无可忍与他扭打到一起。然后你看到了他的胸前的学员卡上写着真田弦一郎”。
你的预感是面前的家伙将会成为你致命的弱点,他深沉而严肃的眼神令你神往,他的执著与坚韧让你着迷。
故事就从这里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