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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风。又是一阵阴风。
这风更大,呼啸声中,竟有人在说话。
是个女人的声音,她说:“老七,你好狠的心。你害死老六,现在连宗堂也想害死!”

人群中有人低呼:“是三姨太,是三姨太的声音。”

父亲立刻喝住打我的两个和尚:“给我住手!”

我奄奄一息,被人从麻袋里拉了出来,身上已经分不清究竟是狗血还是人血。整个人红通通的,在夜色里散发奇诡的色彩。

七娘神情异样,不复往日慈眉善目,竟然露出狠毒的神色。

父亲对着家丁说:“去把三姨太带到这里。”他转头望向七娘,“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七娘一脸不屑,冷笑:“老爷你既然都请她出来了,又何必问我?”

父亲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七娘的脸:“老七,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也当你温柔贤惠。你……你……你竟……”

七娘撩开父亲的手臂,恨恨地说:“你是待我不薄。可那又如何?宗岚是个傻子,从小你就不喜欢他。若你百年归西了,谢家的财产自然落不到我们娘儿俩身上……”她顿了顿,哽咽着,“我一个女人,不为自己想,也该为儿子想。老爷,你娶了九个老婆,你明知我们之间不可能相敬如宾,情同姐妹的……”

父亲仰天长叹,指着老和尚说:“所以这些和尚也是你买通的?想趁机嫁祸给宗堂?”

七娘低下头,幽幽地说:“那天夜里,我给了六姐一把梳子,梳子上抹了毒药。她用梳子梳头,自然就中毒而死,却不会有人查到死因。她的发髻,她的衣裳,她的妆面,都是我替她弄的。我要让你们都以为她是被白香罗索了命。唉……”她轻轻叹息,“六姐平时心直口快,得理不饶人,我是一直有些怕她的。我,我恨不得她死了。我把死因推到白香罗身上,你们都没有疑心。老爷你要请妙清寺的和尚做法,我又正好让宗堂小少爷当替死鬼,岂非一举两得?”

父亲颤抖地说:“你好毒的心!”

七娘冷笑:“比起老爷您的无情,我也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父亲不再说话,摆摆手,家丁们立刻将七娘五花大绑。

一直沉默没有出声的二娘缓缓走近老爷,温柔说:“老爷,已经三更。有什么事,也明天再说吧!让大家都回房去,还要请大夫来看看宗堂。”

父亲点点头,走向我,蹲下身,想伸手摸摸我的脸,又缩了回去。

“老爷,更深露重……”

父亲站起来,望着二娘,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说:“我知道。”他转头对众人,“你们都回去吧!三姨太也暂且先关在东院客房里。老海,去请王大夫来。”

老海答应了一声,与丫头们一起将我抬回了房。
行前,我看见许久未见的三娘被人搀扶着走来。


IP属地:山东33楼2007-03-03 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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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娘静静出现在父亲的屋门口,欲言又止。

    父亲转头看向她:“有什么事?”

    二娘轻轻地说:“老爷,三姨太……她……”

    父亲看了大哥一眼:“有什么话你说!”

    二娘为难地说:“三姨太吵着闹着要去她原先住过的屋子里。可是老爷,那间屋子因为闹鬼已经上了锁。如今……难道要开锁不成?”

    父亲叹了口气:“能得九妻,一生何求。我这一辈子,本该无憾了。”他走出屋子,抬头望天,“可惜,到今日,我才发现,原来我什么都没有得到。什么都没有得到……”

    天空徒然下起小雨,仿佛在呼应他的话。
    那一瞬间,我的鼻尖酸楚,有种想哭的冲动。 
     
    第十八章 枯骨 文 / 迷离蝴蝶 



    1

    秋天的雨,秋天的树,秋天的心情,秋天的谢家,秋天的我。
    小迟两岁了,而我也到了弱冠年纪。

    突然十六,突然长大,突然懂事,突然发现世界原来不只是谢家大院。

    父亲的精神不如从前了。自从年前受到一次惊吓后,整个人都开始恍恍惚惚。二娘更加虔诚地每日里上香祈祷,希望菩萨能够保佑谢家一切平安。

    说起那次惊吓,所有看到的人至今仍旧心有余悸,我也不能例外。

    2

    还记得那天也是蒙蒙小雨。
    三娘执意要去她原来住的屋子里,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那间屋子闹鬼已久,家丁丫头们都说夜夜能听见屋子里有女人在哭泣,有人影在闪动。
    暗夜中,啼哭声凄厉哀呦,仿佛摧人心肺。

    那天大家都围在三娘屋子门口,想要看看屋子里究竟有什么。
    我也混在众人中间,虽然父亲一再警告说小孩子不可以看这些东西,但我还是偷偷地挤进人群里。
    因为我也很想知道三娘屋子里究竟有什么?到底有没有鬼?
    甚至我比任何人都更加迫切地想知道。因为我曾经在那里真真切切清清楚楚地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说:你回来了?

    没有人能够了解我当时那种惊悚与震颤。所以,我一定要知道三娘屋子里究竟有什么东西?我也希望能够从她嘴里知道,她当时为什么要把我娘的尸体藏在樟木箱子里?我娘究竟是不是她杀的?

    虽然是白天,天色却并不亮堂,空气里还是有丝丝的阴冷。飘在背脊上,像一双冰冷透骨的手在抚摸,不寒而栗。

    三娘用沙哑的声音说:“开锁。”

    有丫头走到门前,低头开锁。她没有注意到从门缝低下缓缓溢出的液体。那姜黄色看似粘稠的液体正慢慢浸过她的布鞋。
    空气中突然充满了一种古怪的味道。

    铜锁落地,屋门嘎然而开。
    一阵灰迎面飞来,一股难以形容的厚重恶臭在屋子里盘旋不散。

    屋子里很暗,晦涩的暗。屋子里很臭,腐烂的臭。

    父亲沉着声音说:“上灯。”

    灯立刻点亮。
    所有人看着三娘,三娘的脸色已经变了,变得惨白一片。

    她努力在人群中搜索我的脸,她在找我,用颤抖的语音:“宗堂——宗堂……宗堂在哪里?”

    我不得不从人群中挤出身体,嗫嚅:“三娘,我在这里。”

    三娘一看见我,就伸出鸡爪一样的手死死抓住我胳膊,说:“宗堂,你一定要看着。你一定要看着……”

    犹记得,半年前的她,尚且雍容华贵,体态丰腴。而现在,什么都变了。她不是以前的她,我也不是以前的我。时间是杀手,谋杀了一切。感情,身体,财产,生命。

    我问:“三娘要我看什么?”

    三娘不语。

    她指着屋子角落里一个雕花黑漆长柜,久久指着。

    每个人都看向那个长柜,都看到长柜底下有一滩姜黄色粘稠的液体,它渐渐蔓延在所有人脚底。
    也许更像一滩污渍,覆盖在所有人的心头。

    三娘冷冷地看父亲,冷冷地说:“老爷,这个柜子还是由你打开为妥。”

    父亲犹豫着站在柜子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没有问三娘为什么要他打开为妥,他似乎已经有些明白,却又不敢确定。
    许久,父亲终于拿着钥匙,双手伸向柜子,打开锁。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过,衣橱的门嘎然而开。
    


    IP属地:山东35楼2007-03-03 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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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这定然是我这一生中所能够见到最恐怖的场景了。这感觉应该不亚于青青打开樟木箱子看见母亲尸体的震惊和绝望。

      黑暗狭长的柜子里,一瞬间涌出无数只苍蝇和蛆。扑面而来,夹杂着浓烈的腥臭和腐肉的味道,令人作呕。

      几盏灯同时照向柜子。一刹那,每个人都怔住,鸦雀无声。
      随后,所有人同时惊叫起来。尖叫声震耳欲聋,惊天动地,掀翻屋顶。

      一具几乎不成人形的骨架盘腿坐在衣橱里,两只手臂用力向前撑着。空落落的骨架上,尚挂着一条条腐烂的肉,肉上爬满了蛆。头发很长,长到腰际。眼珠子瞪得很大,腐烂的大。生蛆的肉,褐色的骨,无数只虫子从衣橱里蜂拥而出,好像赶集。

      骨架的右手手腕上,有一只镯子,金镯,精致的花纹,曾经是巧手金师绘制的繁复图案,象征着荣华富贵。如今,在枯骨上,红尘一梦,烟消云散。

      父亲啜泣着:“是香罗的金镯子,是香罗……”


      IP属地:山东36楼2007-03-03 1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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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遗恨 文 / 迷离蝴蝶 



        『最撩人春色是今年,少甚么低就高来纷画垣。原来春心无处不飞悬。哎,睡荼蘼抓住裙钗线,恰便是花似人心好处牵。』

        风吹来,三娘突然低低哼起了小曲。
        一刹那间,阴暗恶臭的屋子仿佛变成了香粉雕花的戏台。

        三娘抬眼,手指如兰,踱步转身,枯瘦干瘪的脸上竟焕发出异样神采。

        想当初,小菊园,雕栏玉砌,香车宝马,满堂宾客,好戏连台。
        她和白香罗,十指紧扣,描眉画目,姐妹情深。

        她说过的,香罗,我在就你在。
        于是,她嫁给了谢朋玉,香罗也嫁给了谢朋玉。

        谁知道,深宅大院,人心叵测,勾心斗角,日夜不宁。
        为了一份财产,众人表面上互称姐妹,暗地里各自心怀鬼胎。

        于是,这么多年,她苟且活下,却不敢把儿子留在身边,害怕别人谋害。
        于是,枉自牺牲了白香罗,且找不到一个办法拯救。

        三娘低低笑起,看向父亲:“老爷,您还记得这支曲子么?”

        父亲点点头:“我记得。”

        三娘幽幽地说:“老爷,事到如今,死的人死了,害人的人都已被抓起,谢家大院终于清静了。”

        父亲缓缓望向周围的人群,他九个老婆里,如今已只剩下二娘三娘和发了疯的五娘。
        回首前尘往事,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老爷,您一定想问问我,为什么白香罗的骸骨会在这个柜子里?为什么她会死得这样惨?为什么您原本最心爱的女人竟然会是这样的死法?为什么她到死还是两只手撑在柜子上?您为什么不问?您难道不想知道么?”

        三娘的话里带着愤恨,带着怒意,带着伤感,咄咄逼人,逼得父亲无颜以对。

        许久,他叹息着哽咽:“香罗,我对不起你……”

        三娘的眼眶也已经湿润:“老爷,其实这么多年……白香罗她……她一直都没有死……”

        父亲一下子抬起了头,目光中带着疑惑和震惊。
        所有人都不敢致信地望着三娘。

        三娘冷笑着:“若我没有被你们抓起来关进柴房,白香罗到今日仍该活着。可是,宗堂——”她直直看向我,看得我几乎要哭出来,“你为什么要翻我的樟木箱子,你为什么!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难道你时至今日还是不明白吗?”

        我不解:“三娘,我不懂。你……你把我母亲的尸体藏在箱子里,难道我……”

        “我不杀了她,她早晚会害了你的。”三娘痛哭流涕,“若她一直不知道你非她所生倒也罢了,她一旦知道了,怎么还会对你一如从前?”三娘转脸向父亲,“老九的脾气我最清楚不过,她的屋子里,怎么容得了别人!”

        我大叫:“我母亲不会害我的。三娘,这么多年,你一定以为所有人都无情无义,其实不是的,三娘,你错了。我母亲一直对我很好很好。”

        “对也好,错也罢。总之我不容许有人能够危害你。所以我杀了她,我始终不相信她会好心对你。”三娘又轻轻笑,“还有那个傻丫头胭脂,看到我一个人在屋子里说话,就疑神疑鬼起来。其实,我是在和白香罗说话呢!老爷,您一定想不到,原来这么多年,白香罗就一直藏在我这个柜子里,每天由我给她送吃送喝。”

        我惊怒:“胭脂也是你杀的?”

        “我当然要杀她。若是她不小心把我的事情说与旁人听,别说是白香罗,就连我,都会死。老五老六老七和老八她们,你道都是省油的灯?你又不是没亲眼见过,她们是怎么杀人的。”

        “我……”我张口结舌,徒然间想起北院凉亭里,五娘和六娘勒死了八娘的情景。背脊一片寒凉。

        父亲黯然:“现在还提那些做什么?”

        “当然要提。”三娘声音高起来,“老爷,当初香罗怀孕的时候,你疑心她和别的男人有染,就将她赶去了北院,其实这是老六故意安排给您看的,目地就是要让香罗失宠于你,她才有机会下手。”

        父亲低头不语,不知在悔恨还是在伤心。

        三娘继续说:“香罗是我带进谢家的,我怎么忍心看她被老六毒害。所以我想出了一个办法,买通了接生婆,说她是早产,且难产而死,随便找了具尸体草草埋在了村北荒树林里。反正你们谁都不会在意。随后我派人悄悄将她接到我的屋子里,把她藏进了这个柜子中,从此过上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父亲惊怒交集:“你……你们为什么不和我说?又何苦如此?”

        “和你说?”三娘冷笑,“老爷,您莫非在说笑?这么多年,难道我还不了解您?你要看的,不就是我们这些女人整天围着你勾心斗角争风吃醋么!”

        父亲忽然有些站立不住了,几欲跌倒。不错,他要看的人性大戏,不是正如他所愿在一幕幕上演吗?
        而今天,所有的剧目,怕是都已经有了结局。

        “那时候,老九的肚子也有七个月大了。老九和裁缝的丑事弄的满城风雨,谁都没空搭理她,老六她们更不会去害她的孩子,因为大家都知道她就算生个儿子,也只是一个杂种,到了也落不到一分钱的。”

        三娘说着笑笑,“这样倒好,没有人会害她们母子。于是——”

        她转开脸,在人群中缓缓搜寻,似在找谁。
        徒然间,一阵尖锐的声音破空而出。

        三娘惊呼一声,斜斜向着父亲倒下,背上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柄匕首。
        殷红的血刹那间染满她的后背,像盛开了一朵妖艳牡丹。

        父亲震颤地抱住三娘,摇摇欲坠。
        没有人知道那柄匕首从何而来,屋子里本就阴暗,谁都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会杀三娘。

        父亲涕泪纵横:“快!快叫大夫——”

        三娘口喷鲜血,拖着父亲一起摔倒在地上,她的手臂歪歪举起,要指向谁,却又软软放下。
        她的眼眶里有眼泪,她一定知道是谁要杀她,可惜,她又不愿意知道。

        她浅浅唱起:“姑姑,一生为客恨情多,过冷淡园林日午矬。你为俺再寻一个定不伤心何处可。”

        她闭上眼睛,身体逐渐冰冷。她的泪始终没有流下来,若流,也一定是冷的。


        IP属地:山东37楼2007-03-03 1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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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过年 文 / 迷离蝴蝶 



          1

          三娘被人杀死的那天,大哥伤心欲绝,发誓无论如何都要把凶手找出来,千刀万剐。
          谢家大院在一瞬间突然成了恐怖惊悚的代名词。

          很多生意场上的人都兜着圈子和父亲断了生意往来。在别人眼里,谢家的字号已经是个不祥的名字。
          大院里的家丁和丫头们都在说,谢家要没落了。

          父亲亦愈来愈无心管理生意,逐渐手把手地辅导起大哥来。
          所有人都知道,谢家将来的生意都是要交给大哥了。

          我很为大哥高兴,同时又有些担心。因为我一直知道大哥的志向不在大院里,而是在外面的世界。他是那种为国效力为国捐躯都在所不辞的人,他不会愿意呆在一个旧式宅院里做些管家账房事务的。
          只不过三娘不幸遇害,父亲又年老体弱,身边除了大哥,也没有一个能够拿得出手的人。
          论理,大哥也不该再推辞了。
          我希望谢家的生意在大哥手上,能有起色。

          这些天,他看我的眼神总是有些异样。
          他常常有意无意地在别人面前试探我。我知道,他是怀疑我杀了三娘,因为我母亲和我以前的丫头胭脂都是三娘杀死的。如果论动机,的确是我最有杀死三娘的可能。

          但我又怎么可能杀死三娘呢?如果三娘说的话都是真的,她做了这么多都是因为我,我又怎么会杀死她呢!况且我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把刀放在我面前,我也不敢拿起,更别说杀人了。

          我决定找一个日子,坦诚地和大哥谈一谈。
          在我心目中,他就像一个英雄,热血澎湃,朝气蓬勃。我不愿意看到他每次见我都像仇人一样。
          大哥,难道他真的以为我会做这种杀人的事情吗?

          2

          要过年了。
          以往过年前两个月,谢家大院里就开始忙活起来了。
          刷门漆,挂灯笼。请裁缝,做新衣。腌鸡腌鹅腌鱼,换窗帘,贴剪纸,给家具上新漆。
          阿香不只桂花糕蒸得好吃,做的九香十八弯腊肠也是人人竖起拇指夸赞的。

          今年却冷清了很多。
          家里一下子少了那么多姨太太,虽说费用是省下不少,但气氛却大不如前。
          从前逢年过节的,总是姨太太们竞相争奇斗艳的时候,你来我往,你穿红衣我着绿袄,好不热闹。
          现今,父亲受了那么多打击,加之为生意烦心,愈发不喜欢吵吵闹闹的。
          而二娘的身体似乎每况愈下,时常头晕目眩,有时候甚至会躺倒在地不省人事。为此,父亲不下请了五六位大夫来替二娘看病,却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胡乱配了些清热化淤的中药而已。
          鉴于此,大家凡事也只好低调进行。

          大哥的生意似乎有了起色,父亲常常对他赞许有嘉。
          谢家大院将来是要交给大哥打理的,而大哥又聪明能干,父亲足够聊以自慰。

          看到大哥近来精神不错,又逢过年,我决定找大哥谈谈。我不想‘谁杀死三娘’这个芥蒂一直留在彼此心底,不想任由这个隔阂留到明年,成为永远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

          3

          天气冷了,晚饭开得比较早。大哥从外面铺子回来的时候,我们基本已经吃完了。
          阿香在厨房里为大哥留了他最爱吃的芦笋腿肉煲。

          看着大哥吃完饭,起身要去账房。

          我叫住大哥:“大哥,你……你晚上很忙吗?”

          “我要去查账目。怎么?”大哥没有回头,冷冷地反问,“有事?”

          我嗫嚅着:“我……我想和大哥你——”

          我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有家丁冲到饭厅里,大叫:“大少爷,找到了!找到了!”

          大哥皱眉:“什么找到了!大惊小怪的。”

          那家丁立刻附耳对大哥说了句什么话,说的时候还偷偷看着我。
          我望着他们,很奇怪他们为什么要看我。

          随后,家丁从怀里取出一个包袱交到大少爷手里,又匆匆离去。

          大哥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你先回去吧!我有些事情要和父亲去说。”

          我“哦”了一声,怅怅走回房中。
          


          IP属地:山东38楼2007-03-03 1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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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尾声 文 / 迷离蝴蝶 



            1

            我几乎失去父亲的关心了,在将要过年的日子里。
            本来我该进族里的祠堂受族长们对我的制裁,至少大哥是这么向父亲要求的,大哥简直对我深恶痛绝,咬牙切齿。
            在众人眼里,我是一个忤逆和不孝的人,我十恶不赦,无恶不作。我理应被绑在竹架上活活烧死。
            但是父亲最终还是没有同意,命令大哥不要对别人说起这件事情,只是把我软禁在谢家大院里。

            二娘更加不言不语了。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静坐拜佛,口中念念有词,却没有人听得懂是什么,也没有人敢去打搅她。
            她和她的屋子,渐渐成为谢家大院里隐秘的佛堂。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弄成这样?我至今仍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的屋子里会有罂粟的香?为什么他们会说是我杀了三娘?为什么他们会认为是我要将二娘杀人灭口?
            为什么会是我?为什么会是我?为什么要冤枉我?为什么要认定是我?

            这明明是一个拙劣的陷阱,却偏偏我没有办法让自己脱身。
            这个陷阱太低劣,低劣到任何人仔细推敲,就能发现很多漏洞,却偏偏没有人去想,去怀疑,去为我辩解。
            而我自己,又是欲振乏力,百口莫辩。

            这些天,我仔细想,仔细琢磨,终于渐渐明白了究竟是谁在陷害我,究竟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钱。
            说穿了,就是钱。

            如果要看一个人的人性,钱是最好的工具。
            父亲明白了这个道理,却把自己也兜了进去。

            2

            父亲彻底被击垮了。突然间,整个人老了十岁。
            他现在已经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也许唯一还能倚靠的,就是大哥了。

            这些日子里,谢家大院又多了一个人住进来。这个人是大哥在外闯荡时认识的同乡,被大哥介绍进了谢家的生意圈里,现在得到父亲的允许,又住进了谢家,几乎成为了谢家一份子。

            渐渐的,我发现大哥在家里的地位越来越高,挥霍越来越厉害。有时候,父亲劝他两句,他都可以还嘴不理父亲。而他似乎对那个住进谢家的同乡很恭敬,甚至是恭敬有佳,恭敬到比对父亲更好。

            很快,谢家大院所有的生意往来都在大哥的掌握之中。

            他变了。这种改变应该是一点一滴,从无到有,愈演愈烈。
            也许是从我被软禁那天起,就开始改变了。然而,他又变得实在太快,快到让人忽略了那些过程。
            只看到了他如今的盛气凌人和不可一世。

            名利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3

            他也已经不必再隐瞒。
            他的野心,他的抱负,他的想法,都昭然若揭。

            父亲病危的那天,我们都围在父亲床边。
            唯有他,站在窗外,淡淡说出了所有的真相。

            “爹,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称呼您了。这么多日子,您也应该看出,其实一切都是我一手策划的。三娘是我杀的,二娘的香是我换的,我嫁祸给宗堂,就是要你对宗堂不再信任。”

            大哥在窗外低低笑起:“如果你够聪明的话,你应该猜得出的,其实宗堂才是你正宗的亲儿子。你那么聪明,你一定猜出来了是不是?”

            父亲剧烈地咳嗽起来,声嘶力竭地喊:“你……你——”

            大哥抿住笑:“如果我不杀了我娘,她多嘴多舌的,一定会把宗堂的身份告诉你。那你又怎么能把谢家所有的生意都交给我呢?!”

            父亲支起手,对着窗外,重重地说:“畜生!你这个——畜生!她是你亲娘!你竟……竟狠得下心?”
            “你难道不是?你看看你九个老婆里,活下来的还有几个!你掉过多少眼泪?说真的,虽然跟了你没多少年,却学到你不少东西。”

            大哥继续说:“我本来不想再刺激你的,就怕你死不瞑目。其实,我才不是你的亲生儿子。我亲爹就是现在住在大院里的同乡。”大哥顿了顿,“当年,你在白香罗房里看到一个男人,以为白香罗和别人偷情。其实这个男人就是我亲爹,是我娘怕别人发现他,所以将他藏在白香罗房里。没想到,你居然以为是他和白香罗——”

            “够了!”父亲激烈地吼,“你……你……”

            父亲没有说下去,他永远都说不下去了。
            他徒然间狂喷一口鲜血,血滴溅在窗户纸上,触目惊心,痛彻心肺。
            随后,他渐渐歪倒在床上,四肢逐渐冰冷僵硬。空气中弥漫起死亡的气息。
            有人低低抽泣出声,然后是狂风暴雨般的哭声。
            父亲死不瞑目。


            IP属地:山东40楼2007-03-03 1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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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父亲死后,大哥草草举办了他的丧礼。

              我久久站在父亲坟前,久久不能相信,原来我真的是父亲的亲骨肉,是白香罗的儿子。
              虽然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天气好冷。
              风中有飞絮,无端端飞在我脸上,被我的眼泪沾湿,再也无力飞翔。

              父亲死后的两天,二娘也在她的屋子里死去。
              死容安详,没有痛苦。
              屋子里弥漫着罂粟的味道。

              5

              夜里,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胭脂回来了。

              我问她:“你到哪里去了?胭脂。这么久都没有见到你?”

              胭脂巧笑:“我一直就在你身边。宗堂小少爷。”

              “真的吗?我怎么看不到你?”

              “因为时候未到呢!”

              “胭脂,谢家大院里我不能住了。这里已经不属于我。”

              胭脂拉起我的手说:“好啊!小少爷,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


              我醒来。小迟正站在我的身边拉着我的手。
              我看着她,刹那间,想起她的笑颜为何这样的熟悉。
              因为,这是胭脂的笑容。

              我始终相信,人是有灵魂的。胭脂没有死,她投胎做了小迟。
              她在生前因为多说了一句话,被三娘推下河中死去。所以投胎以后,她变成了哑巴,不会再说话。


              走的这天,我什么都没有带。觉得很轻松,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
              我拉着小迟,没有回头。
              我们边走边唱,小迟在我身旁蹦蹦跳跳。
              有她在,我觉得很温暖。

              走了很远,如果我回头看的话,就能看见谢家大院是一片火海。那是发了疯的五姨太放的火。
              可惜,我已经不想回头。


              IP属地:山东41楼2007-03-03 1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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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毕~~~


                IP属地:山东42楼2007-03-03 1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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