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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文,等你到天亮,转载于花衣裳青少年文学网,紫萧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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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有一天天各一方了,那么相约之日,无论如何,我都会等你到天亮。
——莱岸。
早安。
莱岸,你知道泪水是个什么样子的吗?高中以前,苏安喜欢这样问她,然后看她甩着散发海洋气息的头发朝她微笑。那个时候,春季的阳光温暖地洒下来,抚摸孩子们欢快的容貌,他们很年少很快乐,唯一的烦恼只不过是错过了某场歌星的演唱会而已。春季,梨花满园地绽放,常春藤爬满了学校的小花园,苏安常喜欢摘一片青翠明亮的叶子下来,说,莱岸,送给你,好吗?莱岸接过,又是微笑。
苏安伤感地看着莱岸,忧伤地说,亲爱的,我要上课了,你放学再来接我,我们一起走,好吗?莱岸点头。她不会说话,不是先天的,是因为一场车祸,声带受损,而听力却完好。她那美丽的容貌忧伤无比,家里很有钱,她不上学,家里有良好的发声老师和授课教师,他们通过文字传达。莱岸喜欢用食指在地板上写字,她写道,苏安,你是我永远的好朋友。水痕在水泥地板上很容易地蒸发了,但属于莱岸的那股味道却持久未散。莱岸的双眸干净清澈,好似透明的玻璃,没有世俗的污垢。
莱岸孤独地离开,泪水瞬间落下。她再次蹲下来,用沾了泪水的手指在地板上写,苏安,你是我的好朋友,永远。水分在空气里迅速蒸发,莱岸看那些模糊了的字迹,双唇颤抖,从声带里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永远。那两个字连莱岸自己也都没有听到,被淹没在来来往往的车辆之中,人群的欢笑掩埋了她的忧伤。
她常常伫立在别墅的落地窗前看日落,昏黄的夕阳在西方的末端,地平线上仿若染着鲜红的颜料,刺目无比。莱岸把窗户打开,任由风吹着自己美丽的面颊,蒲公英游离地飘散,她迷茫地看着远方。
手持那把琵琶,旋律动听优美,那是琵琶老师刚刚修改好的曲子,她的原创,《落伤》。听的人会感觉,那方鸟儿的鸣叫撕破如血的残阳,樱花肆虐地绽放,凄凉委婉。就好像那些疼痛的伤口被生生地揭开,但最后风雨停止,尘埃落地,花瓣泪水定然,一切无恙。哀而不伤,柔而不软。坚韧倔强地疼痛着。
残阳如血,雁叫长空。
莱岸一直看着地平线,在白纸上勾勒出苏安优美的脸庞,字句像清澈的泉水一般一点一滴流露,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终于看见阳光从那方升起来,莱岸微笑,把那张完稿的画安放在相框里,可以看见苏安眼角有一滴晶亮的液体。
莱岸拉起窗帘,关掉所有的灯,对那幅寂寞的素描说了一声,早安。一切静寂,她合上双目,像孩子一样睡着了。
晚安。
傍晚,莱岸独自在苏安所就读的高中门口等她。莱岸穿得很少,黑色的棉布裙子在她瘦弱的膝盖上拍打着,蓝色的丝巾被长发笼住了,眼眸依旧清澈而忧伤。有不少学生回过头看她。她就像一株寂寞的含羞草。纯粹柔弱。
苏安把纯白色的披肩给莱岸披上,在她手上写道,天冷了,要多穿衣服呀。莱岸浅浅地点头,披上披肩的她,就好像一个公主。这个公主不会说话。是破碎的美好梦境。莱岸在苏安修长的手上写道,我写了一首曲子,《落伤》。待会儿弹给你听好么?苏安点头,拉着莱岸纤细的手腕走着,落寞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
莱岸把苏安带到家里,苏安一眼就看见那幅素描,低下的头好久才抬起来,早已泪流满面。莱岸找了一支笔,在白纸上飞扬柔美的线条:苏安别哭。莱岸弹琴给你听,好吗?
莱岸开始弹《落伤》。曲调凄凉婉转,好似远方的雁鸣撕破了残阳,樱花肆虐纷飞,曲子末端处,俄而一切戛然而止,刚刚的浓烈愁苦瞬息便逝。苏安不由自主地顺着调子唱出了词:黄昏已经,夕阳洒遍了过往曾经,溪水流淌不再是前尘,落下伤花满地,枯萎的落英,不知怎么凋谢,枯萎的落英,不知怎么凋谢。
苏安的声带很好,曲调本来就很高了,她说,再提高一个key也没问题。莱岸微笑。莱岸在本子上写,苏安,你真好,你有一副好嗓子,你可以唱歌可以言语。可是我只能聆听。苏安,你愿意看我写的字吗?



IP属地:山东1楼2012-08-09 19:51回复
    苏安笑了,笑靥如花。她的声音欢快,好啊。轻巧地传入莱岸的耳朵里,莱岸点点头,初次灿烂地笑了。莱岸从房间里拿出一叠的稿纸,她知道,那叫做手稿。苏安在刚刚的白纸上写:莱岸,你这么厚的一叠文字,叫什么名字啊?莱岸听了,提起笔写:落伤。
    她们蜷缩在大床上,用文字交流。自从莱岸不再说话以后,苏安也一点点习惯用文字交流了。尽管她很清楚,莱岸的听力还是完善的。但她知道,莱岸听到的一字一句,都是很刺心的,毕竟仅仅因为一场噩梦般的车祸,便丧失了说话的能力。花季少女不能说话了。难怪她的表情如此忧伤。
    苏安重新找了一张纸,一行字刺痛了莱岸的眼睛。苏安清秀的字迹在数年以后,莱岸依旧记忆犹新,苏安写:莱岸,高中好累,上了高中,我终于知道眼泪是什么样子的了。绝望。我对前途绝望而迷茫,莱岸,我不想学了。莱岸无奈的耸耸肩。苏安,一定要坚强,好吗?不要绝望,光明还是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苏安泪水猝然而落,就像那幅素描上的那样,灿烂而忧伤。就好像似火般绽放的樱花呢。
    莱岸用被子把头埋起来,在黑暗的被褥里写字:苏安,晚安。
    莱岸还是一个孩子一样。但她有多优秀,没有人知道。
    落伤。
    莱岸的散文集在夏季出版。题目没有变,叫做落伤。因为是哑女作家,所以备受关注。当记者询问年龄的时候,莱岸在白纸上写,十七。想起后弦的歌,单车恋人里的歌词,泪水狂涌。她继续在白纸上写,十七岁的痛,十七岁的伤,十七岁的离别,仅仅如此。泪水过后,消失痕迹。记者愣住,只是哑然于这个女子的文才和容貌,以及那无可比拟的忧伤桀骜。
    苏安说,莱岸,你不要这样好吗?不要和那些媒体打交道,你会变得世俗的,我怕你改变。莱岸用铅笔认真地写,有什么关系呢,苏安,我永远是你的好朋友。永远。这次,莱岸不再是写在沙滩上,而是写在纸上,字迹在白纸上定格,涂抹不去。
    离愁。
    机场的凉气扑面而来,苏安在安检处看着莱岸,莱岸匆匆进入电梯,容貌在电梯门合上的最后一瞬间被封闭,永远。苏安歇斯底里地哭,她不明白,为什么,字迹和誓言都好不容易定格了,可是一切却消失得更快呢?泪水再次落下。绝望侵袭。她一寸一寸地想念漫无止尽,从孩提时光的回忆开始,一寸寸挪移,回想她们走过数个春夏秋冬,却如此的毫无预兆地分离。
    大雨瓢泼而下,夏季的雨总是猛烈而绝望。苏安拼了命地读数学和英语,打算考到硅谷去。莱岸发e-mail说过,她在硅谷学习并兼职写手,同时接受全州最好的医生治疗,应该可以治愈。苏安从安妮宝贝的《告别薇安》上读过一篇很感人的《交换》。
    苏安记得。苏安一直记得。
    莱岸在她七岁那年用小泰迪熊换走了她的泪。却在十七岁那年用泪换走了她的誓。
    这样的交换,是不是像莱岸那被打印成铅,一本本排在畅销榜首的文字一样,那样忧伤呢?
    等你。
    一个叫莱岸的华裔作家在全球巡回签售新书,《等你到天亮》。叙述长篇故事。两个樱花般的女子的绽放和凋零,盛开和颓败。完美到极致,也精致到极致。
    莱岸穿得很单薄。全身的装束就酷似她十六岁那年穿的黑色棉布裙和白色衬衫上衣,打着蓝色的领结,高贵而典雅的女子。她已经成为了闪耀全国的焦点。苏安买了那本书,封面是一幅素描画,一个美丽女子的容颜,眼角下有一滴水晶的液体,忧伤无比。苏安想起十六岁那年去莱岸家里,莱岸挂在客厅的那幅画。是不是同一幅呢?记忆冗长而久远,时间早就划过那些如花的季节。但似乎不能够用物是人非这个词形容。毕竟莱岸,始终没有忘记自己。
    莱岸受损的声带被世界顶尖专家修复,声音就像孩提时那般甜美如歌,她平静地面对那些话筒和摄像机,淡淡地说,谨以此书,纪念陪伴了我七岁到十七岁整整十个岁月的少女苏安,她就在这个海滨城市,如果她记得我,请她一定不要哭了。苏安,我会等你到天亮。
    苏安努力让自己微笑,泪水在微笑的瞬间一点点落下,刹时,她突然间听到一个甜美宛转,忧伤柔软的声音。苏安被对那女子,清晰地听见她说:苏安,你是我的好朋友。永远。
    那一刻被永恒。
    转头一看,是莱岸单纯地朝苏安在笑。她牵着苏安的手腕,抵达电视台明亮的舞台上,她手抚那一尾檀木琵琶,琴声让苏安熟悉而恍惚。
    琴声在夕阳之下就有如雁撕裂了残阳一般的优美鸣叫,樱花肆虐地纷飞,香气飘散,旋律凄美而婉转,依旧是莱岸抚琴,苏安吟唱,她们无形中将寂寞的乐章配合得天衣无缝:
    黎明已经
    抵达了东边 那缕海平线上
    过往曾经
    大雁的讴歌 看蒲公英飘零
    承诺那样没有用
    不如不去说那句永恒
    黄昏已经
    亲手将夕阳洒遍了天际
    过往曾经
    溪水流淌不再是前尘
    落下伤花满地 枯萎的落英
    不知怎么凋谢
    枯萎的落英
    不知怎么凋谢
    如果口中没有那句永恒
    是不是也不会有曾经的信念
    如果没有信念
    我是如何这样执著的 等你到天亮
    枯萎的落英 不知怎么凋谢 落下伤花满地。
    所有一切在瞬间戛然而止,台下沉寂很久才发出热烈的喝彩,有少女泪水已然落下,苏安默念刚刚的歌词,如果口中没有那句永恒,是不是也不会有曾经的信念。如果没有信念,我是如何这样执著的,等你到天亮。
    莱岸,你说我是如何这样执著的,等你到天亮。
    苏安和莱岸手拉手,深深鞠躬谢幕,帷幕落下,泪流成海。
    书的封面那句话依稀。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有一天天各一方了,那么相约之日,无论如何,我都会等你到天亮。
    ——莱岸。
    ======THE END======
    莱岸。
    纪念盛开在我生命里的那些花儿。


    IP属地:山东2楼2012-08-09 1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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