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伸出手，想要去抱住那个蹲在地上一直埋头哭泣的人。本来应该牢牢抱住那人的手却轻而易举地穿过了身体。
原来，已经无法碰触了呢。
他慢慢地收回手臂，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昏暗的烛光下，近乎透明的手泛起一层珍珠白。他忽然有些恍惚。玄武门前那一箭穿心的痛他是永远也忘不了。但是，就是恨不起来。
不是没有愤恨不是没有不甘。
但是当自己看到这样蹲在空旷大厅角落低低哭泣的人时，愤怒怨恨就像是从未存在过般消失殆尽。他突然想起小时候，那人即使犯了错，也只是自己默默蹲在房间里，等自己找到他时，倔强地别过满是泪痕的脸，总是不愿意轻易示弱。每次看到他这样，自己总是会先软下心来。
这次也一样。
已经习惯了一次又一次地去原谅。好像不管那人做错了什么，自己也可以微微笑着对他说没关系。
比起恨来，所谓的爱所谓的兄弟之间的羁绊要重得多。
所以，愿意斩断与世间的联系，愿意成为真实却又无法与生者相联系的悲惨存在。
只是想要再陪着那人一会儿。
忽明忽灭的烛光投下一片不真切的影子，那人就像是要融进了影子中，在静得可怕的夜里，只听得见一阵阵低低呜咽声。
『大哥』
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破碎声音。
他的心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那人的呜咽那人的呼唤从那到口子流进心脏，然后朝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苦涩的，无奈的，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内心情绪的翻涌。
明明知道已经不可能再触碰得到。
但他仍然固执地伸出手，想要去抱住那个蹲在地上埋头一直哭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