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青]龙芽道丹
天阴欲雪。
这场风从昨日持续到今日，也不见吹散乌压压的黑云，时近腊月，山上愈见萧瑟。琼华弟子早早结束练习各自散去，高等弟子熟谙心法，自是不会畏惧严寒，三三两两凑做一堆，一时间剑舞坪竟一扫阴霾，热闹非常。
玄霄自剑台归来，远远便听见喧闹，心里已隐有不快。待他走近了，夙莘夙瑶与几个女弟子正比试切磋，另一边玄震被数名师弟围在中间，不知又被央求做什么坏事。玄霄没看见云天青，拿不准他是回屋了还是仍在思返谷。
云天青三日前犯了门规，太清真人气他不思进取，急火之下不再纵容，叫他去思返谷思过，三日后才能召回。太清又交代任何人不许送饭，把玄霄支去剑台，吩咐他把前些日子得来的琅环碧玉淬作剑柄，那剑柄不能大不能小，需得七寸长一寸宽，恰一掌厚。玄霄领了命，也只能无可奈何。师徒之间斗法，向来是云天青的拿手好戏，这回太清动了真怒，别人也只能干看着。
玄震见玄霄回来，本想说几句话，却被师弟们缠得紧了，只得匆匆应下，快步向玄霄走去。
“玄霄师弟。”
“玄震师兄。”
玄霄还了礼正要离开，被玄震叫住，“天青师弟已从思返谷回来了，他现在应该在房里。”
玄霄点点头，玄震又道，“思返谷是不必去了，他的处罚却还未领完。吃了晚饭，他要去龙芽道丹，替值夜的弟子守一宿。”
思过需满三日，现在虽是云天青思过的第三日，这第三日夜还未来临。玄震知道自己这师弟驱咒御寒不在话下，肚里馋虫却是耐不住的，便去向师父求情，好叫他早些出来。
玄霄不清楚云天青是犯了什么过错，云天青并非顽劣不堪，平日里嬉笑打闹，同门之间足可一笑了之。若说是不思进取混沌度日，虽不如玄霄勤于修炼，但也下了一番苦功。
天色渐晚，剑舞坪的荷灯燃起火光，碧盈盈的洒在地上。玄霄回到房间，云天青不在，想来是去吃饭了。床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云天青的佩剑挂在墙上，他留了张字条，压在烛台底下。
“师兄，我肚子饿先去吃饭，茶刚煮好，你回来喝。晚上在龙芽道丹，勿念。”
玄霄将这几日的手札收好，点燃烛火。那把茶壶他从未见过，成色极新，通体绯红，模样也甚为怪异。他倒了一杯，茶水还温热，不知道云天青使了什么花招。屋里火光融融，纸窗抹上一片光泽，映不出半枝疏影横斜，倒也寂寥。
夜色已深，剑舞坪又趋于宁静。偶尔几声脚步从门前经过，模糊的人影投在窗上，也不是心中所想的人。
玄霄迟疑片刻，放下手里的书，转身出门。
昏暗的夜幕将这方空地笼罩在无边无际的浩野之中，天上无星无月，往来天地的只有穿梭不息的风。玄霄许久未有观看琼华夜景，所谓天悬星河、繁星灿烂，也不是每次都能看见。如今这片天际深沉不见底，比起繁星点缀，竟似更为浩淼。玄霄心想，不知云天青看到此情此景又会说什么胡话。
他推开门，云天青坐在地上，守着铜炉，眼睛一眨不眨。听见有人进来，他飞快地招呼一声，又小心翼翼地往炉子底下添了一小块木炭。过得片刻，炉嘴冒出丝丝青烟，云天青将火灭了，只留一块烧得火红的炭，用炉灰埋好。云天青忙完这些，才抬起头。
“你……师兄？”云天青掸掸身上的灰，问道，“师兄要买药？受伤了还是要下山？”
“不是。”
云天青让玄霄坐下，掏出一个布包递给玄霄，“师兄你看，我今天跟这里的师兄讨的寒香，你修炼累了不妨试试，这里的师兄说，抹在额头上或者闻一闻，都可以解乏。”
玄霄打开布包，是一个素色瓷瓶，瓶口另用一层棉布封紧，系条紫绳。解开绳结，便有一丝异香飘出。
“谢谢。”玄霄握着瓷瓶，似被异香蛊惑，忍不住又凑近闻了闻。
云天青见他喜欢，心里也高兴，道：“怎样，有用么？”
“不错。”玄霄看了眼云天青，把瓷瓶凑到他面前，道，“你今晚守夜，也用一些。”
云天青倒出一点寒香抹在额头上，笑道：“这样效果更好，你闻，是不是香气很淡？”
云天青凑得很近，他只把头发简单束在一起，余下几绺散在玄霄脸上。奇香阵阵，似浓似淡，玄霄觉得心智仿佛被彻骨的寒香拂净，他清醒神宁，却情不自禁地凑得更近，亲了亲云
天青的额头。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