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元宵三五风光,月色婵娟,灯火辉煌;三美事方堪胜赏,四无情可恨难长……怕的是灯暗光芒,人静荒凉,角品南楼,月下西厢。”
歌妓厚施脂粉,声若莺鹂,口中唱的却是冷寂之词。
“美人可是欺我等武官不认字识文,挑这般扫兴曲来唱?”
黄信将酒杯递到歌妓艳欲滴血的唇边,看她一点点的吞咽,玩味着酒液落喉时粉颈起伏之态。
“都监相公错怪妾身——师傅如此教的,好叫客人心疼怜惜。”
笑容埋在香粉堆砌的白色面具下,歌妓水净的双眸透着幽亮……黄信酒醒半分,底衣被汗湿冷,正月寒气随之透肤入腑。有些扫兴的离座,携上一壶酒,立在窗边看满街映亮黑夜的火树银花。上元灯节夜,凉风清冽而略微带了烟火味,爆竹厚实的碎裂声增些许添暖意。这些自是要比花厅上菜蔬酒肉的浑气好些,可惜黄信还来不及享受片刻清净,就又被醉醺醺的同僚纠缠打破。
“黄都监不高兴了!**快过来赔罪!”
杨团练脚步歪斜直奔歌妓而来,谁知踩中落在地上的肉块,直接踉跄栽倒在歌妓的石榴裙边,一时不得动弹,引得众人捶桌大笑。
“**眼里只有银子!”陈都监趴在酒桌上怪声道“或者,还有花知寨?”
“对啊花知寨!怎么没人叫上他一起吃酒?”
“今天轮到他值守,便是无事他也不会来……人家娇贵,怕被这群婆娘分了吧?!”
此话一出,花厅里顿时溢满武官们粗鲁的讥笑。
背地里拿同僚取乐,尤其是花荣这样的,大约会有某种说不出抒发嫉妒的快慰。那头黄信正倚着墙,慢慢将酒逐口饮尽,似乎并未留意同僚们无聊的口舌是非,全神贯注“赏玩”窗下的风景——勾栏对面大墙院门首十分热闹,一伙杂耍聚了不少百姓过来围观,后来的被自然堵在人群外层,几番努力都不得靠近。其中某个男子依仗身边三四个大汉,硬是拨开人墙,挤到视线最佳处,还不时放声大笑……那些壮汉是清风寨的人,没想到连花荣都做起这等霸道事来,那传言就大可当真了——在清风山与清风寨都做得贵客的,非山东及时雨宋公明莫属。
某次花荣难得酒醉,曾拖着黄信的袖子问,都监相公可听说过我宋江哥哥的大名?黄信随口答了略有耳闻,花荣便讷讷失意,有些疏远。
品完最后几滴佳酿,唇齿间辣香犹存,黄信伫立于勾栏喧闹中,默然窥视着及时雨的举动……怎奈夜色浓重,即便有璀璨烟色也难照明真容。
杂耍队伍见“贵人”捧场,更是卖力敲锣耍艺,直到持火把的军汉将“贵人”团团围死。
吆喝推搡,观艺人群四散而去,孩童哭大人叫,连路边应节的花灯也未能幸免,由人踢倒滚散,瞬时燃成火球。火球们积攒的光热终于照亮这场“劫难”——怒发冲冠的刘高,及时避退的花荣手下,以及五花大绑下面露惧色的宋江。
毕竟是个配军,哪有不怕的,何况及时雨还撒错了地方。
“都监相公为何发笑?”
不知几时,那个唱曲的歌妓也凑到窗前探头细看,可惜晚了一步,街角早已散得干净。
“月色姣好,佳人在抱,自然欣喜!”
黄信口中虽轻薄,却是隔着一步把空壶递给歌妓。
“本官兴致未尽,再添酒来!”
歌妓疑惑,瞥看窗外夜空,灰雾云朵遮住亮澄澄的月色,晦暗不明。
tbc
写得不多各位凑合看……
(多谢祁爷的签名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