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仁
他抬起表看看时间,按到日期那一档,才恍然,原来今晚是大年夜,学校实验楼冷冷清清,只有几个攻关项目的研究室亮着灯,来去不见几个人,同去的研究生早早就溜班了,偌大的超净实验室就剩他一个。
三年了,胡歌的春节都是这样过来的,整日整夜的埋在药理、剂量和值班之中,每每奶奶、外婆打电话来,他总是说太忙回不去,不知不觉,春节对他来说变得可有可无。
因为,没有家,没有家人在一起守岁,十二点时候饺子的香味,络绎不绝的电话拜年的春节,他不想度过。
不知道隔壁实验室谁的手机响起,陈奕迅唱到,“Merry, Merry Christmas, lonely, lonely Christmas,想祝福不知道给谁,爱被我们打了死结……”空荡的回廊,传的久久。
他心里一阵酸涩,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忽闻走廊上一阵脚步声,细碎的高跟鞋,有些紊乱,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上的活,期待着什么。
脚步声戛然而止,没有预想那样,来人会推门而入,拎着饭盒,笑着对他说,“胡歌,吃饺子,别忙了,今晚是大年夜唉!快来,不然我就全吃了。”
他总是笑她,“超净室里面吃饺子,是不是有些亵渎科学仪器。”
彼时他不愿意回家过年,只呆在实验室里,张宜凌陪着他过年,两个人就在实验室里吃饺子、汤圆,然后在下半夜的时候他把她送去火车站,一个年,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但是,怎样的逃避心里还是空荡荡,没有归属感,他脱下手套,拿出电话,拨出了胡爷爷家的号码,那边立刻就有人接起来,奶声奶气,“喂,胡老太爷家,找谁?”
他噗哧一下笑出来,忽然间心里满满的温情,“是我,小叔叔,胡首乌!”
小孩子“哼”了一声,“小叔叔欺负我,我不叫胡首乌,我叫胡守峥!”
马上对面就有人接口,“歌?!妈、爸,歌电话!”
他不想老人家急急赶来,便和气对小侄子说,“小叔叔一会回去,告诉奶奶、爷爷,要是已经吃饭了就不用等我了。”
“小叔叔要包压岁钱哦!不然我不给你开门!”
“知道了,小财迷!先挂了,等会见。”
“嗯!不见不散!”
超市早已关门,所幸医院一旁的小摊位上还开着,店主端着面碗热情的招呼他,“小伙子,外地刚回来呀,送礼买多算你便宜点,大家都好过年!”
他苦笑,自己这副落拓的样子真的很像外乡人。
一个人坐在公车上,街上来来往往都是匆匆的人,司机笑,“小伙子,你运气真好,这是今晚最后一班车了,下班了我们也回家过年的。”
他觉得是天意,是个来年的好兆头。
真的好久没有这样一家人在一起吃顿饭,胡家人丁不旺,凑凑一桌还不到,他的小侄子鬼怪精灵的,说话逗乐,其乐融融的一顿饭吃完,一家人又坐在沙发前等春节联欢晚会。
胡守峥拿着果汁颠颠的跑来,一头栽进胡歌的怀里,“小叔叔,陪我放烟火。”
省委大院里聚集了不少孩子,“噼里啪啦”的烟火声映衬着天空透亮,胡守峥玩闹的高兴,在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的跑,手里还攥着“魔术棒”,火星跳跃着,衬着圆滚滚的小脸,童趣、喜悦、高兴、快乐还有幸福。
胡歌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曾经那么快乐过,但是幸福总是那么短暂。
玩闹了好一会,胡守峥的鞋子沾的都是雪水,可怜兮兮的喊“小叔叔”,他只好抱起小侄子,回家去。刚坐下来手机就响起来,袁弘的祝福短信,然后就是刘诗诗的,邱天的电话,还有一些老同学和同事的。
胡守峥换了鞋子乖乖的倚在他身上,把玩着他的手机,忽然,手机一阵震动,小孩子口齿不清,“小叔叔,唐糖糖的电话!”
他接过来,捏捏胡守峥的脸,“姐姐叫唐嫣,不是唐糖糖!”站起来,转到院子里面接起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