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楔子
熙熙攘攘的行街,陌上行人都急急忙忙往天下第一酒楼赶去。
说道这天下第一酒楼的名头,还得从一个说书人说起。
传说听此人的说书如同身临其境,最重要的是内容,据他自己说绝无虚假。
可是,又有多少人是真正相信,无处可知,但仅仅是慕名而来的人和常驻的听客,就不计其数。
酒楼的生意一日日的火了起来,直至天下第一酒楼。
行人匆匆,一掷千金只为听一段传说,一段无人知晓的故事。
灯火通明,烛火摇曳。
“蓝衣快些走,不然怕是要赶不上了。”一青衣男子拉着身边的蓝衣青年匆忙道。
“这么急做什么,今天讲的是那一段?”相比青衣之下蓝衣倒是显得悠闲。
“听人说是洪荒精魄什么的,别说了快走吧。”
酒楼有三层,说书人每年只说一次,所以人永远都挤得满满的。
两人一到就拼命挤,足足挤了半个时辰才到了预定位置。
不要惊叹此人的欢迎度,就是如此神奇的人,成就如此神奇的事。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慢慢的,人群开始安静了下来。
“还有一刻钟就开始了,”青衣两眼放光的说道。
蓝衣挑挑眉,颇有些不以为然,今夜若不是青衣硬拉他出来,他是说什么也不会来挤这里的,左不过是他刚闭关出来,对此人的名声也有些好奇罢了。猛地,蓝衣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合时宜,却又说不上来,一时间烦躁不安,四下乱看的时候,忽然发现了根源所在。
三层楼最显眼的地方,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宛若谪仙,与这红尘纷乱似无半点关系,于世俗格格不入。他所在的地方方圆一尺竟空无一人,要知道此时可是一寸千金啊。蓝衣微微诧异,直觉让他觉得这个人不简单。深蓝色的眸子里毫无生意,即便身处最为繁华的地段,周身仍散发着无尽的悲伤,倒像是——心死了一般。
“想什么呢,那么出神,马上就开始了。”青衣忍不住出声道
“哥,你看那个人,好生奇怪。”蓝衣再度皱了皱眉。
青衣看了一眼,神色有些凝重,“你刚出关,有些事还不清楚,但那个人绝对绝对不能惹。”青衣一连说了两个绝对,蓝衣察觉到了严重。“他是这里的主人,这么多年一直在那个座位,从未离开过。”
“这么多年?”蓝衣吃惊了,“可是他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啊。”
青衣拉住蓝衣的衣袖,“低声些,仔细被人听见,”青衣四下望望,才复又道,“这正是他最可怕之处,从我有记忆开始,他就一直在那里,几十年如一日,容貌竟未改变分毫。”
“如此么,当真是……”
“嘘,开始了。”
悠远而神秘的笛声从远处飘传过来,声音低沉又萦绕着哀伤,诉说着古老的故事,一点一滴道出其中秘密。醇厚的声音缓缓响起,像是沉淀了千年岁月的沧桑,像一根长线探入年岁深处,诱出那深埋已久的记忆。
“上古时期,共工怒撞不周山,几乎造成了毁天灭地的灾难,然而就在这可怕的力量下,却形成了一块精魄。秦国统一那年,玄武方位出现一道奇光,天祥突变。有识之士说,那是精魄降落人间。从此一晃十八年,精魄再无了音讯。”说至此,声音微微停滞。
蓝衣忽然觉得那白衣人气息有些不稳,向上看去,修长却苍白的手指紧紧捏住酒杯,仿佛要捏碎一般。深蓝色的眸里越发深沉,像从深海泛起的滔天猛狼在眼中翻滚,深深藏起的痛苦此刻却仿佛要一出来。
故事仍在继续,似是特别漫长,竟一直讲到深夜。
故事结束了,哀伤的声音却久久绕梁不散。
蓝衣心有余悸的看了三楼一眼,还好,没出什么大事。
只是白衣人身边形成了方圆一丈的空地,却任谁也不敢逾越半分,寒冷而绝望的气息外放,有好几次蓝衣觉得他就要冲出来了,可是又拼命压抑住了。看得出来,这个故事对他的影响很大。
正胡乱想着,忽然眼前一晃,白影竟飞了出去,看那方向,是说书人离开的方向。
所有人都吓傻了,这么多年他从未曾踏出酒楼半步,不言不语,酒楼的人也只把他当大神供奉着。
谁知今日竟然,竟然……
白衣胜雪,浅蓝色的狂发翻飞,衣袂飘、白翎乱。可如今却顾不得许多了,他只想知道那人到底是谁,若不是今日他讲了这个故事,还要隐瞒多久?
悠然茶香氤氲在丝丝缕缕的热气中,说书人不紧不慢的到这茶水,“白凤前辈,在下恭候多时了。”
说书人一边说着一边解开黑斗篷,竟是个极为年轻的少年,白凤眸色身了几分,“你究竟是谁?”
少年一拱手,“晚辈张遐,家祖说晚辈就是为了这段故事而生的,故字为念结。”
白凤轻叹了一声,“令祖可还好?”
“家祖于多年前去世,临终前叮嘱晚辈要在今时今日讲这段故事。”
“可是有话留给我?”白凤将桌上茶水一饮而尽。
张遐将茶上白沫撇去道,“是,家祖说,莫执空念。”
“莫执……空念,我知了。”
一时间安静无比,只余茶香缕缕。
良久,白凤从怀中取出一物,置于张遐手心。“今日我才知道,这便是那长命锁,她果然用心良苦。”
张遐看着掌上的长命锁,散发着柔和的光华,只是拿在手上,便感到它具有的无穷力量。
“我已于世上几百年了,今日知道了这长命锁就是护我不老不伤的根源,我自是不会再带它了,就留给你吧。”白凤转身慢慢走出,脚步沉重。
终是散尽深深空念,参透红尘是非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