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件事,之后的一年里,宣毅从不曾后悔过,不,应该说从不曾在意过。 这个孩子就这样除了在给自己提供方便时,剩下的时候没有记起过他的存在。 至今,宣毅还记得,那夜,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漆黑一片。 如果,如果那天有一点月色,或者是自己哪怕有一丝丝的亲情或者好奇留意一下这个孩子,宣毅觉得自己都不会把药丸递给他。 一年后,被柳若飞邀请到了绝空宫。 忽然想起了这个弟弟。 可笑,这才算是第一次真正见到他。 就这样,心脏仿佛被挪了一把,顿了一下后,才开始重新跳动。 那个上午,阳光刚好,温度刚好,一切都那么宁静。 清风拂过,掀起那孩子薄薄的衣衫,轻微摆动后,继续服帖的趴在他匀称却瘦弱的身子上,那双眼睛不再盲了,可是为了掩饰,依旧闭着,睫毛在阳光映照下,投照出扇般的阴影,一颤一颤。 也许是阳光太舒服,那人嘴角微微翘着,脸上是说不出的满足和惬意,似乎世上最贴心的事也不过如此。 头发散乱,没有梳起,柔顺的披散在椅子上,可是却更添了几分随意和放松。 躺在躺椅上的他,没有任何语言和动作,如趴在他腿上的猫儿一样,乖巧,安静。却散发出了一股让人不自觉靠近的魅力,不是蛊惑,不是迷恋,只是让人觉得温暖,让人觉得靠在他身边,就会很舒服,让人情不自禁安定下来。 那是一种让人宁静的想拥入怀里永远不放手的温暖。 那一会似乎忘记了仇恨,忘记了一切,只是那么站在那里,感受着阳光和清风拂过。 那一会似乎觉得自己也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也可以拥有除了复仇以外的东西。 没有细细思量,只是惊喜于,他是自己的弟弟,以后可以跟自己在一起,自己也可以像寻常人家的哥哥一样,有个牵绊。 莫名的欣喜充斥在冰冷了许久的心间,自己也是可以幸福的吧。 看向偶尔飞过屋檐的春燕,宣毅淡淡希冀着。 因此,加快了复仇的计划。 那天之后一段日子的相处,宣毅每日摸上他的脉门。 惊慌之后便是后悔。 一年之期已经差不多,身子已经透支到破败不堪的地步。如拉满的弓,一个碰触和毁坏,就会断裂开来。 可是计划已经到了不能回头的地步,有些事必须做。 只能一边通知流萤多炼制一些药丸,一边加快步伐。 终于,还是被伤到,他那个所谓的弟弟,就这样一掌外加一剑,把他给摧毁了。 可是宣毅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责怪那孩子,真要怪,自己算是头一个,毕竟这毒辣的药丸,是自己亲手送到他嘴边的。 只能尽自己所能做的为他做些事情,白日里,抱着他让流萤为他扎针,喂他吃药,自己亲手给他洗澡擦身子,夜里笨拙的安抚着被疼痛折磨不已的他。 这些从不曾做过也不曾想过会做的事情,却如此自然的为了他而做出来,宣毅一遍遍告诉自己,他是弟弟,自己只是想为曾经所做的伤害而赎回些什么。 不愿让他看到血腥和勾心斗角,把他放在小院子里,嘱咐流萤喂好他安神药。 月圆之夜,绝空宫,一场屠戮。 也许是自己忽略了那孩子的敏感和性情,以为在自己关心他后,他就该单纯的接受着自己的保护,却忘记了他曾经就是为了这些自己要杀的人而服下那几乎能要了他命的药丸。 看他头也不回的走向他的娘,心里忽然恐慌起来,这些日子下来,那孩子跟他之间,多了很多以前不曾有过的默契,甚至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让宣毅惊喜。 可是,他如今这完全的漠视,心下忽然不安起来,甚至他如果对自己发火,都不会这般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