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醉九】天涯(短篇) 文/安九

倚在坟头，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眼里，还可以有液体涌出。
外婆说，涯的父母是杀手，一生下她就不要她了。外婆说，涯的父母不想让她沾染鲜血，才把她送到这个山谷里。外婆说，学好了外婆教她的武功，就可以无忧了。外婆说，她总会老，会死，会离开涯。
外婆真的离开涯了。在陪伴了她十三年之后。
涯站起来，拿起剑，将外婆和回忆都留在脚下的土里。
涯的头发，很长，很长，被风高高的吹起，恣意飞扬。
她看到漫山遍野的花。她看到前面的路。
她就这样走出了山谷。
涯立在城门前，漠然地看着周围喧嚣的人群。
城门内，站着一个男孩。笑着。干净，清朗，像水墨画里五月的江南。他的手里，也握着一把剑。
她走过去。他站到她身前。
涯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然后她拔出剑，说，让开。
他仍是笑着。他看着她的长发，在风中弥散开来。
他就在这个时候拔出剑，将她到脚踝的头发绞到了腰。
她一惊，剑刺向他的喉咙。
他轻轻闪开，笑笑，说，你的装束，好漂亮。
她怔住了。她身上穿的是她母亲十三年前留给她的黑色绸缎，被外婆胡乱地砍成了十几块，一层层系在她身上。每每练武的时候，身上的黑色便像要飞起来，带着桀骜与不羁。
于是她想到了外婆，想到了这十三年茫然的幸福。她放下了剑。转身走开的时候，她问他，你叫什么。
他说，天，天涯的天。
她笑了，说，我叫涯，天涯的涯。
她还听见自己说，我住在前面的山谷。
涯已经渐渐习惯了一个人在山谷里闻每一朵花香，看它们静静的开放。日子像淙淙流淌的泉水，平淡而绚烂。
那天她走出门的时候，看到天背对着她站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她走过去，跃到他身前，拔出剑。
他略略一愣，也拔出了剑。眼里有轻轻的笑。
反光的颜色开始不安分的跳动。自从外婆去世以后，寂静的山谷里第一次又有了刀剑相碰的声音。
树叶卷着花瓣漫天飞舞。天和涯乐此不疲地和它们一起飞舞。
花叶散落在地上的时候，他们静静地站在离对方不远的地方。
他笑，说，佩服佩服。
她抬眼看他，说，彼此彼此。
涯带天到山顶放风筝。那是外婆留给她的最后一样东西。
涯说，把风筝放出去，就像放走我的思念一样。
天看着她，说，你并不孤单。
涯抬头看他。
他撩起她的头发，说，我在这儿。
涯的心，就这样被撞了一下。
涯开始放声的笑，说，你知道吗，这里有多漂亮。
天说，是的，很漂亮。
涯低下头，可我们并不知道上天何时给了我们怎样美好的景致，又会何时收了回去。花开勘折直需折。
天默然。许久，说，我该走了，我还会来。
后来涯带天走遍了山谷里的每一处。
有的时候她会觉得天像外婆，因为他也会陪她练剑，教给她一些新的招式。
她慢慢的觉得，他对她的意义开始不同。
一个伴着外婆和花长大的女孩，突然开始很在乎另外一个人。
在涯和天相识一年的那个元宵节，他们相约去集市玩。
然而那天外面乱作一团，只看到人们不安的来回跑动，叫着，打仗了，打仗了。
她看到很多匹马，她看到马蹄下扬起的尘。
她找不到天。她在纷乱中大声地喊着他的名字。
城中火光冲天，没有人可以告诉她天在哪里。
所有的人都朝城外涌着，只有她拚命地往城内挤。她要找到天，她不要失去他，她不要再一次失去她在乎的人。
她突然想到他会不会去山谷找她，于是匆匆回到山谷。
可是除了小屋，花，树，就再也没有别的了。她没看到她想要看到的身影。
那一刻的寂静，是她难以忍受的。
她突然想起天曾经对他说过，我在这儿。
可是，在哪呢。
涯蹲在小溪旁，看自己的脸。
她想起外婆曾经告诉过她，出来闯过之后，才体会到世间的无奈。
她现在体会到了。或许不是外婆所说的那种吧。但是真的很无奈。
她找天，已经找了两年。
两年的奔走，已经让她学会了等待。
她相信，她一定可以找到他。虽然她违背了父母的意愿。她如今，已经身在江湖了，剑上的血，自然是不可避免的了。
她笑笑，捧起一掬清水，轻轻说，天，等我。
一片无边的绿。
竹林内，一名男子高高站在石阶上。
他身后是一个红衣女子。风将她的周围染成红色。
他微微侧头，问她，你明白了吧。
她点头，是。
那么，不要露出破绽。
是。
他爱上你了吗。
我想是的。
很好。依计划行事。
是。主子。
他搓手，说，对了，我听说有个女的也在找他，或许也是为了武功秘籍，我会试试她。有情况会通知你。你好生办事。
是。主子放心。
嗯。他微笑。然后做了个退下的手势。
涯提着剑，踏进一片竹林。
突然看见十来个人从上面飞下，喊着，竹林禁地，闯入者死。
涯的嘴角扬了扬，继续往前走。
她感觉到有许多剑朝她刺过来。于是她缓缓将剑拔出。
竹子摇曳在她身上飞起的黑色中。
当色调重归透明的时候，她的剑被染成血色。周围凌乱地躺着那些刚才仍然活着的人。
然后又有一个男子出现在她身前。紫色衣衫。神情淡然。眉间似乎堆着千年的积雪。眼里尽是风尘。
他看着涯，说，没想到绝美的人，也会拥有绝世的武功。
涯只是用剑指着他，不说话。
于是竹子又一次放肆的摇曳起来，卷着旋回的黑色和紫色。
颜色最终分开的时候，他们的剑都抵到了对方的喉咙。
他谦和地笑笑，放下剑，说，我叫林。
涯也放下剑，说，涯。
林说，可否到府上小坐。
涯说不必，我在找人。
可否请教姑娘在找谁。
天。
林的眼里突然闪过什么。他笑了，说，原来是他。
涯一怔，说，你认识他？
或许认识吧。听说过。你为何事找他。

涯的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化开了。她低下头，慢慢地说，只是想知道，他还好吗。
林说，或许我可以帮你。
涯抬起头，看林。
涯看看周围，说，的确很漂亮。
林说，那么你先在我这住下。消息我会帮你打探。
涯点点头，多谢。只是我想知道，竹林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是禁地，你又为什么肯带我进来。
林笑了，说，这本是我自家地方，后来用来精进武艺，自然有许多不可外传的东西，看你的身手，也知道你不会是来盗取武艺的，既然能帮上你的忙，又何乐而不为呢。
涯也笑笑，说过奖了。
林走之前，对涯说，我相信，你可以找到他。
竹林内。石阶上。男子扬起头，对身后的女子说，事情办的怎样了。
还顺利。
那就好。不要太急。他对你好吗。
是的，很好。
嗯。我看那女子只是来寻他的。对武功秘籍并不感兴趣。
那要不要我去替主子杀了她。
混帐。我没有吩咐你你就不能动她一根汗毛。
是。
你可以去了。
是。
涯坐在林旁边，看他弹琴。
枫叶从古筝旁一串串滑落。
涯听着乐声，仿佛看见了西域城墙的风雪，战国车轮下的爱恋。
一曲终。林笑着看涯，说，怎样。
涯点头，说，只怕我学不来。
林说，有我在，一定可以。
涯突然又想到天的那句，我在这儿。于是自嘲地想，他真的还在吗。
她轻轻地把手放在古筝上，任由林教她怎样拨弄。
乐声从她的指尖淌出。她似乎觉得自己看到了天，那样温和地站在自己的对面，轻轻地笑。
袖子拂过琴弦的时候，林慢慢地握住了她的手。
涯听到林轻轻地吟起，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流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涯知道，就是这一次，她记住了这首词。
她淡然地默念，胭脂泪，相流醉，几时重？
残阳如血。
男子轻轻的叹了口气，说，我想还是告诉她吧。
女子一惊，说，告诉什么。
告诉她天在哪。
为什么。
我不忍心看她这样。
那，武功秘籍？
干它何事？你只需装作不认识我，办好你的事。
是。我明白了。
林拿出另一个头簪，说，这个怎样。
涯看着他，说，林，你不必对我这么好。
林笑了，说，你既是我的客人，我自然要款待。
涯转过身，说，这些，我不能收。
你不收？我也只是想让你打扮得好看些，好去见他。
谁？
天。
涯回过头，看林，眼里满是诧异。
林说，真的。一年了，总算有了结果。就在前面的雪山。
涯看到天的时候，天的眼里闪着邪气，嘴角还留着些许干净清朗得笑。他傲然地立在茫茫白色中，手中是滴血的剑。丝丝猩红在雪中蔓延开来。周围横着一些看似匪盗的人的尸体。而他旁边，站着一个红衣飘飞的女孩，有着和涯一样绝美的容颜，一样不臣服的长发，迷乱的黑色如涯的衣衫在风中高高扬起。
涯定定的看着天。像他们第一次见到时那样。
天惊讶的看着涯，说，你，怎么来了。
涯分明觉得眼里的液体快要溢出来。她说，天，我找了你三年。
天看看林，说，这位是？
林。
天笑，说，看来你，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涯一怔，说，也？那么，也就是说，她？
涯看向天身旁的女孩。
天与身旁的她相视一笑，说，她叫红。
涯突然觉得心，生生地疼。
然而她却笑了，说，是啊，红，她好漂亮。
那种笑，在盲人脸上也能看见，那其实是脆弱的心泣，脆弱得碰一碰就灰飞烟灭。
天说，既然你们都来了，就住在我这吧。
林把灯点好，看看涯，说，这里还不错。
涯不说话。
林走近她，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他已经有了红。涯，或许，你可以和我回到我那，我继续教你琴棋书画，永远都不要分开。
涯终于哭了，说，你知道吗，我爱他，一直都爱。
林愣住了，说，涯。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看你哭。
涯靠在林的肩上，就这样哭。
窗外，白雪飘飞。
林轻轻地拨着手中的弦。涯静静的站在他旁边。
涯望着前面，天和红练剑的地方。
涯看见，天和红穿梭在雪花中，刻下只有他们才懂的语言。
天看着红，然后撩起她的长发。
这么熟悉的动作。
时光重叠在山谷中的那天，天轻轻撩起涯的长发。
不知道这个动作，是不是就成了回忆里最后的画面。
山尖上，男子低下头，说，动手吧，就今晚。他真的爱你。
女子点头，说，是，主子。
一定要办成。
是。我明白。
他转过身，说，去吧。
天站在涯的房门口，只是一味地重复，不会的，不会的，告诉我，她不会的。
涯面对着她，不说话。脸已被泪水刷洗得麻木。
天摇头，仍是说，不会，不会的。
然后冲出去，拔出剑，胡乱的砍着漫天的雪花。
涯也跟着出去，身后是眼泪的痕迹。
涯说，很久，我们都没有一起练过剑了。
然后拔剑，飞扬的黑色将寒冷的雪山划成一块一块。
天扔下剑，兀自转过身去，风将他的衣衫吹起，吹起。
涯握着剑，泪水顺着剑滴落，融进雪里，白白的一片。
涯终于说，天，我爱你，五年了。
天回过身，看涯。然后抱住了她。
他们就这样静静的抱着。周围是没有止尽的清冽的白。
天说，她走了。她还拿走了武功秘籍。
天说，其实我第一次见到她时，想到的是你。
涯只是任眼泪这样流。她说，可是，你爱她。
天说，是。可是她背叛了我。
涯抬起头，手指轻轻划过天的眼睛，说，我不想看到它流泪，让我帮你忘记她吧。
天只是抱着她，一味地说，涯。
林走过的时候，看到了这一切。
当涯回到木屋时，林已经走了。只有一张字条寞然的躺在那儿。
涯，我想我该走了，祝福你们。


涯怔住了，拿着字条去找天。天看了看纸条，说，我想，我们也该走了。
走？走去哪？
去找红，要回我的武功秘籍。
涯说，好，我们走。
他们拿上剑，轻轻牵起彼此的手。
涯说，还记得山谷的日子吗。
天笑了，说，怎么会忘呢。
涯也笑，说，你就这样霸道地剪去了我的头发。
天伸出手，把玩着她的长发，说，又长长了啊。
涯突然抬眼看他，说，天，你失约了。
天一愣，说，怎么。
那年的元宵节。我在城里找你。叫你的名字。没有一个人理我。我看见很多匹马，看到很多人在跑。到处，都是红红的一片。我很大声的叫你的名字，很大声的叫。我以为一觉醒来就可以看到你，可是梦醒了，你也就不见了。
天低下头，深深地看着涯。
天说，明年的元宵节，我们重新约定。
路上，他们喜欢沿着小湖定居。每次起床的时候，都可以看见外面的水，那样清清的蓝。
涯会弹琴给天听。她有时会想起林教她的词。于是慢慢地背。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下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天总会看着她。然后从背后抱起她，低低地吻她的脸。
住在湖边的时候，涯喜欢在水中沐浴。她的长发飘散在水面上。水滴顺着她颀长的脖子流下。
天从窗外望去，看见涯，轻轻地拨动水里的一串串涟漪。他长长的眼睛里漾着笑意。
涯总会湿漉漉地对他说，我们注定要在一起的，你是天，我是涯，我们一起，就是天涯。
天便点头，笑着回应她。
日子总是平淡的。但也会有要他们拔剑的时候。于是周围的空气，就会在那一瞬间冻结。他们的剑并在一起的时候，就从来没有害怕过什么。
天和涯，就这样牵着手，一直走。
找红的日子，慵懒地持续着。
对于涯来说，她希望这样，就是一生。
一片绿色。没有边际的绿。嫩得能捏出水来的绿。
男子只是站着，看着身旁的她。
她的眼泪，融进了脚下的绿色。
他说，知道了吧。去做吧。她是我的女人，没有人抢得走。
她慢慢地跪下，不停地重复，主子，主子。
他笑了，霸道地。他说，我不会有事的。照我说的做。下次来见我时，提他的人头来。
她仍是跪着。泪滴像海水里磨亮的珍珠。
她说，主子，我就算拼了命，也会找到解药。你要等我。
他大步朝前走去，说，记住了，杀了他。
天和涯来到一个偏远的小镇。
青涩的石板。涧涧的流水。
涯轻轻地将头靠在天肩上。长发缠绕着他的脖子。
她笑了，淡淡地。她说，天，我们永远在这里多好。
天用指尖刮她的眉毛，说，是啊。等我们找到武功秘籍，就永远住在这种地方。
涯把头移开，吃吃地笑。
他们走进一家客栈。
涯喜欢吹着碗里升出来的丝丝热气看天。这时她发现天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不远处。
那里，站着一个穿蓑衣的人。
涯看不出她是谁。但涯读得懂天的眼神。她知道，那是红。
涯皱了皱眉，提起剑。
然而天却按住了她的手。
涯看着天。天说，让我来。
天站起身，走到客栈外。红也走了出去。
天拔出剑刺向红。撑不住自己重量的叶子一片片从天身边掠过。
然而天出剑的力道，却是涯未曾见过的温柔。
涯想，大概他们平时练剑，就是如此吧。
红拔剑挡住。涯看到红的目光，比剑的颜色寒冷。
她不禁打了个冷战。
红每一剑都刺向要害部位，然而天，却没有丝毫要伤害她的意思。
树叶疯狂地飘落，黯然的飞扬在他们之间。
涯终于忍不住拔剑，从后面刺向红。
红提气一跃，跳上了屋顶。
涯正要追的时候，天拉住她，说，下次吧。
涯看着天。良久，说，你还爱她。涯的眼里，亮晶晶的一片。
天别开头，不说话。
涯转身跑开，黑色的衣衫将空气染色。
天就这样，看着她越来越远。
涯看到前面瑰丽的红。
红换回了自己的衣服，站在涯前方。
红回头，笑着，说，你有遗言吗。
涯也笑，说，这话似乎该我问你。
红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举起了剑。
涯淡然地看着她，说，如果交出武功秘籍，我也许会放过你。
红的剑和着风声刺过来。
涯仍是笑着，轻松地将剑迎上去。
树叶沙沙的声音，在有点萧瑟的风中，变得苍茫。
涯的剑挑破了红肩头的红色。
红向后退了几步，转身要跑。
涯跃到红身前。
就在这个时候，涯看到红手里的毒针直直的飞过来，已经到了眼前。
涯想弹开它们，可是来不及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林突然出现了。
红僵在了原地。
林抱住涯，快速转向一旁，伸手接住了毒针。
红的表情，在那一霎那间变得绝望。
林重重的摔向地面。手里仍然握着毒针。
涯慌乱的抱住他，叫他的名字，问他怎么了。
林笑了，说，涯，我等你，来世再见。
涯拭去林嘴角的血，抬头看红，发现红已经不见。
涯想，应该是那毒针了。是毒针。是红杀了林。
涯回到客栈时，天已经睡了。
涯轻轻地走到床前，看天。
然后她留下了一张字条。
天，红杀了林。我现在去找红，替他报仇。如果，我遇到什么不测，你一定，一定要好好保重。我爱你。天。我爱你。
月光照着前方的路。涯的影子，在身后拖得长长的。
她看到红的时候，红背对着她，手里紧紧地握着她的剑。
红说，我知道你会来找我。我正等着你。
涯扬起头，说，但是阎王也在等着你。
红放肆的笑起来，说，还不知道是等谁呢。
红高高地跃起，剑指向涯的喉咙。
涯轻轻闪开，剑上的颜色划破身边金黄的月光。
刀光剑影。尘起尘落。
红飞出毒针。涯踢散它们，回身一剑直刺向红。
红的眼睛睁得很大。
涯身上的黑色肆意扬起。
红无力地看着涯的剑，刹那间触到她的喉咙。


突然，又一道剑光闪过。
涯的剑，远远的落在了前面的地上。
是天。
涯愣住了。她的眼里，有着不解，和无奈。
天站着。冷峻而漠然。他就这样站在涯和红中间。面对着涯，背对着红。
红笑了。眼泪流过她的脸庞。
她说，涯，你以为是我杀了林吗。你太傻了。我是不会杀他的。我永远都不会。
她说，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曾经，有个很小的女孩，和妈妈靠水边住着。
那里，有一片竹林，一个木屋。她和妈妈，就住在这个小小的木屋里。
那时候的岁月，似乎总是那样的没有止尽。
可是有一天，她家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给了她妈妈一些钱，就带走了她。
她哭喊着叫妈妈，可是回答她的只有枫叶和荻花。
于是她被带到一处豪华的地方，别人说她是丫鬟，叫她作红。
久了，她就忘了自己本来叫什么了。
只是那里，有个男孩，总会偷偷地给她些东西吃，偷偷的带她去玩。她慢慢地知道了，他叫林。
那时，她四岁，他七岁。
林的爸爸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他有空的时候，就会教林习武。于是红就偷偷地躲在一旁，看他练剑。她觉得武功是很神奇的东西，也总喜欢跟着学，只是不能被发现。
可是有一天，林练剑的时候，看见了躲在草堆后面跟着学的她。
她吓得跪倒在地上，什么也不敢说。
可是他，轻轻地笑了，说，来，我教你吧。
后来，红就慢慢地成了林的贴身丫鬟。
她十五岁那年，林的爸爸被杀了。因为一本武功秘籍。
他临终前说，林，这家就交给你了。记住，要拿到武功秘籍。
林点头。然后开始寻找能够胜任的杀手。
这时他看到了红。
红说，主子，我去。
林说，去吧。好生办事。不能有差错。
从那时起，林似乎就从一个男孩变成了男人。眼神总是冷冽而沉静。
红明白自己，从四岁起，就懵懂地爱上了他。
于是，她按照吩咐，找到了那个叫天的男人，假装爱他。她为了林，牺牲了三年，就是要得到武功秘籍。
突然有一天，她回到竹林的时候，看见他握着另一个女孩的手，教她弹古筝，眼神是她不懂的温柔。她知道了那个女孩叫涯。于是对涯的恨，像一条布捻子一样嵌在了她肉里。
后来她拿到了武功秘籍。林也离开了涯。她以为，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了。
可是，林中毒了。这种毒，是不能动真气的。林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他为了得到涯，竟然让红去杀天。
红越发恨涯。她想杀了她。
林说过的，会等红找到解药，可是，他为了救涯，竟然可以不顾一切。他动了真气，死之前，也没有再看过红一眼。
看着自己爱的人，在他爱的人面前死去，红心里所有的坚强，就在那一瞬间瓦崩。
红只想，死之前，还能为林做点什么。
说完的时候，红的脸上，已满是泪水。
红突然幽幽地笑了。她说，天，对不起，我只是想完成最后的任务。
她倏地拔剑刺天。没有来得及让他做任何的反应。
涯一惊，猛地一把将天扯过来。
剑，就在那一刹那刺穿涯的身体。
花瓣飘撒了一地。
涯的长发散落在地上。
天冲过去抱住涯。然后他回手，剑洞穿红的喉咙。血就这样汩汩地涌出。
天紧紧地握着剑，泪流满面。
涯流下眼泪。她说，我知道你还爱红。
天只是握住她的手，不说话。
涯笑了。笑到最后只剩下一股淡得要被空气同化过去的苍凉。她拭去天脸上的泪水，问他，天，爱过我吗。
天的眼泪滴到她脸上。他看着她，良久，别开了头。
涯凄然地笑了。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
其实她还想说，天，我们的元宵节，我不能陪你了。我这样爱你，这样爱你，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她还想说，天，这是我今生最大的秘密，为你疼痛。只希望喝了孟婆汤，就永远永远忘了你。
可是，她闭上了眼睛，就这样安静的躺在他怀里，像个睡着了的孩子。
天抬头，看见雨，一点点，一点点地飘落。
他轻轻地撩起她的长发，轻轻地说，涯。
一池萍碎。


-End。

四角恋。。。
我表示我喜欢林O.O这是为什么？

厄额额。。。
为啥要搬我高中的黑历史？

不要这么虐啊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