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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望】收录 《(福尔摩斯同人)一步之遥》作者:雨夜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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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很喜欢雨夜地狱写的福尔摩斯文,文笔很好,强烈的历史厚重感,我很喜欢,今天在这里与大家一同分享,当然,最赞的还是雨夜地狱写的《真相》了,不久之后就会发上来,期待你的观看。


1楼2012-08-24 09:33回复

    引子
      当金碧辉煌的十九世纪走过了他风中残烛般的最后几年,开始成为慢慢湮没在洪流中的褪色历史时,大西洋仿佛也不甘沉寂,多愁善感地送来一股股冷冻的空气,加那利寒流在同北大西洋暖流的战争中打了个漂亮的胜仗,而诺曼底和布列塔尼①打着哆嗦抱成一团,目瞪口呆。整个法国只有裹好毯子,唉声叹气。
      比斯开湾沿岸的居民愈演愈烈的抱怨似乎并不奏效,而仿佛为了回应这些抱怨,寒冷也愈演愈烈,一连几年的深冬都下起了雪。布列塔尼的某个地方,有一个名字早已失传了的偏僻小镇,并不能因为它的寂寂无名而幸免,居民们抱怨着海神得了如此反常的感冒,重重地关上自己家的门,盘算着柴火如何分配。自然没人想起那所废弃了的宅子(石头可不能烧呀),那栋和小镇的距离保持得恰如其分的宅子。
      事实上,那栋宅邸在好些年之前还是有人住的,后来就弃置了,无人看管,被野生植物的杂牌军们当成了总指挥部。当村民们找到一些值钱东西的希望被疯长的藤蔓和带有锋利锯齿的草叶打破时,它就彻底和尘世断绝了往来,庄园变为荒园,荒园变为墓园,一派死气沉沉。
      但这并没有妨碍风雪的蛮横入侵。雪花一视同仁地空降下来,积在房顶上、栏杆上、石墙上和树枝上——啪嗒!一根粗大的树杈终于经不住压力,断裂了。它掉到下面的花丛里,压歪了一大片早已枯萎的花,在积雪间隐隐露出一个盒子,比通用的大辞典稍大些,用上好的木头做成,盒面上有朴素而庄严的镂空花纹,正中央还用刀刻下了一行字,看上去像某部文学作品的名字——《无处凋落》。
      如果这时候有人经过,说不定会因为好奇俯下身子,拿起这个盒子打开它,在里面发现沉睡着的那一摞陈旧发黄的手稿,仔仔细细读完它,沉思半晌,或者默默流下眼泪——但确乎是没有的,只有铺天盖地的安静积雪,静静地待在房顶上、栏杆上、石墙上和树枝上——像大片大片白色的花儿。
    ①:诺曼底和布列塔尼:法国西海岸的两个区。


    2楼2012-08-24 0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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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风雨之夜
        他无路可逃了。
        两双灰色眼睛目不转睛地交锋着,目光里闪过同样的念头,只是一双闪耀着锐利果敢的光,另一双却透着股老谋深算。
        他无路可逃了。
        城堡外滚滚的浪涛嘶吼着,仿佛要把黑夜拍个粉碎。
        滔天的巨浪对着海岸线发起一轮又一轮猛烈的进攻,高耸的城堡带着黑色的威严屹立在狂轰巨浪中,古老的身躯高傲地沉默着,任那狂风呼啸。
        暴风雨近在眼前。
        六十英尺高的塔楼上,空气变为了一触即发的火药,吸进肺里简直可以喷出火来。
        这是一间圆形的大房间,高高的房顶拱上去直指苍穹,墙壁是粗糙冰冷的石砖,该是窗子的地方被粗暴地打出一个个矩形的空洞,风从外面吹进来,墙上唯一的火把仍然顽强地燃烧着照亮了整个房间——说是审讯室还是武器陈列室都不为过,中世纪风格的长剑和钉头槌悬在墙上,有钉刺的木椅可疑地斜在墙面上一幅血迹斑斑的手铐边,好像在昭示这里曾发生某些可怕的事情——事实上,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着。
        有四个男人正以敌对的姿态站成一个三角形,其中两个正靠在墙上,一个扼住另一个的脖子,两人正无声地搏斗和挣扎着,彼此都虎视眈眈。
        一个站在房间的门口,手攥得紧紧的贴在身体两侧,他身形颀长,满头黑发带着奔跑后的凌乱,棱角分明的苍白面孔上却放射着压抑的狂怒,硬直的眉毛下面,那双凌厉的灰色眼睛用利箭般的目光射向对面的人。
        「我料到你会在这里,你不是善罢甘休的那种人。」他的声音十分冷静,却透着想要开开战的意味。
        「如你所料,福尔摩斯先生。」对面的人回答他。
        歇洛克?福尔摩斯,欧洲最负盛名的咨询侦探,一个半月前他接到一个大案子,关于一套从十五世纪就流传下来的珍贵珠宝被盗,他积极求证,明察暗访,最终渡过英吉利海峡来到法国西海岸,一切证据都表情此案正是莫里亚蒂教授——欧洲犯罪界的拿破仑,那个不世出的邪恶天才,率领他手下的团伙所为,福尔摩斯步步为营,终于找到了藏匿赃物的地方,而莫里亚蒂教授也已等候多时。
        莫里亚蒂正站在他对面,房间的尽头。他身后是一面巨大的石头墙壁,挂满了古老的武器——细剑,长斧,骇人的大砍刀,构成一幅充满恐怖和压迫感的背景,狂风挟着暗淡下来的月光吹卷进来映在他脸上,那满头白发下面的每一丝皱纹都透着诡诈和精明。
        「我知道东西在这里。」福尔摩斯紧紧盯着他。
        「我可以高举双手,任凭你在这里搜索,」莫里亚蒂平静地说着,目光移向墙边正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但是在那之前,莫兰他可能会先把华生大夫的脖子拧断。」
        他说的不错,墙边的华生正被卡在教授手下粗壮的臂膀里,脸色十分难看,奋力挣扎着,但显然是徒劳的。
        「福尔摩斯!」他嘶哑又断断续续地喊着,「别管……抓住他!」
        卡在他脖子上的手臂收得更紧了,福尔摩斯感觉自己简直能听见骨头咔咔作响的声音。
        「放开他!」
        「不,」教授用回答学术问题的口吻说着,「在一开始我想让你们退出,不插手此事,但现在,你我都无路可退,放开他,然后让你们逮捕我?你真幽默……入乡随俗,年轻人!」
        他加上令人费解的最后一句,摘下手套扔到福尔摩斯脚下。  「决斗,」教授昂首吐出这个词,「你赢了,就可以带着华生大夫和珠宝离开这里,我赢了,你抽手此事,以后再不加干涉我的行动。」


      3楼2012-08-24 0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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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个大赌注,福尔摩斯把视线从华生那儿挪到眼前,慢慢俯下身,捡起那只手套。
          「很好,」一片阴影从窗口悄悄游进来,遮住了教授的表情,他的手伸向了身后的石墙,一声金石交加,他抽出了身后墙上的一柄细剑,「我听闻你的击剑水平非常之高。」
          福尔摩斯没有回应他,只是从旁边墙上抽出另一把剑,如这塔楼般挺拔地立着。
          而教授抬起了手臂。
          「来吧!」福尔摩斯大喊一声。
          一声惊雷在眼前炸响,利刃般光耀的闪电照亮了他的身影,呈现一种致命的优雅。
          暴雨从乌云中倾盆而下,如一只虎狼之师的呐喊,瞬间压过了两支长剑第一次相撞的尖利声响。
        暴风雨来了。
        就在这惊心动魄的决斗正酣畅淋漓地进行的时候,在塔楼之下,城堡的另一边,有一艘小艇在浪尖上艰难地颠簸着,躲避着从空中猛刺而下的闪电,像沉船的水手那样九死一生地扒住了犬牙交错的海岸线,上面的几个人东倒西歪地从船上跳下来,急匆匆地向前跑去,全然不管瓢泼大雨打在身上。
          「真见鬼!」其中一个人喊着,用带有巴黎口音的法语,但他的声音和雨声比起来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这天气鬼也不会出来!」另一个粗犷的声音回答他,压着帽子领头向城堡跑去。
        风雨声太大了,他们谁也没有注意自己的身后,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矫健身影悄悄从水里爬上了他们的小船。
        第七个回合过后,福尔摩斯同莫里亚蒂教授一样明白了这会是场僵持不下的战斗,福尔摩斯从未见过哪位年过半百的人反应仍然如此之灵巧,莫里亚蒂也从未见过哪位年轻人的技巧如此之纯熟——但显而易见地,在体力上福尔摩斯占有绝对的优势。
          莫里亚蒂似乎很快就明白了这个问题,一个大踏步的突刺!被对方灵敏的闪开企图从右路进攻他——不能这样子消耗下去,莫里亚蒂抓住空隙朝勒住华生的莫兰丢了个眼色,莫兰似乎立刻就会意了,把着力点狠狠地转向了华生的手臂。
          华生爆发出一声控制不住的痛呼,福尔摩斯确信他这次真的听到了骨头错位的声音。
          「华生——哦,可恶!」
          趁福尔摩斯分神的空当莫里亚蒂跳到侧面,给了他恶毒的一击,他持剑的那支手臂从手腕到小臂拉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顿时血流如注。
          「福尔摩斯!」华生愤怒地喊了一声,奋力挣扎着,已经有冷汗从他的额头淌下来。
          「卑鄙!」福尔摩斯朝露出胜利微笑的莫里亚蒂吼了一声,试图重新控制好在手里颤抖的长剑。
          莫里亚蒂玩味着他手上不住流下来的鲜血,没有继续进攻,只是站直做着防御的姿态。
          紧接着福尔摩斯明白了他没有继续进攻的原因。
          他的右手抬不起来了。
          剑柄仍卡在他的手里颤抖着,但是他无法命令自己的手臂举直起来,就好像他的手臂是另一个人的,和他的大脑失去连接了——
          「仍然有效,」莫里亚蒂挂着玩味的笑容,用他的剑尖指着福尔摩斯,「你今天有幸认识了一种比那些破生物碱要古老的多的神经毒素……随着血液侵入,麻痹肢体,防止血凝……会持续相当久,我想想,还有吗?」


        4楼2012-08-24 0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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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上有毒,福尔摩斯用夹杂着鄙视和愤怒的目光瞪着他,他拿着剑的右臂像骨头断掉了一样荡在那里,他不得不向旁退了几步,用左手去把剑从失去控制的手指间给掰出来。
            「想知道……」莫里亚蒂把剑尖滑过去逼向他,「这种毒素进入面部神经会有什么后果吗……?」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越来越厉害,好像决心要引起一场洪水,雨水从窗口飘进来打湿了福尔摩斯的脸庞和头发,从他鼻子两旁流下去,他仍然死死盯着莫里亚蒂,缓慢地移动着自己的位置与他周旋。
            他用左手举起了剑。
            身后的窗口像是装满了夜色和暴雨的巨大的井,要吃掉他整个人。
            这会是压上赌注的最后一击。
            他孤注一掷一剑向前刺去——太晚了,莫里亚蒂狡猾地没有用剑接招,他敏捷地俯下身狠狠撞向福尔摩斯的肩膀。
            「福尔摩斯!」华生惊呼。
            福尔摩斯被他猝不及防地一撞,剑脱了手,身体成了一个诡异的弓型,向后倒去。
            他从塔楼的窗口上跌落了下去。
          从塔楼急转直下,大厅里几个焦急的身影正慌张地乱转着。
            「他告诉过我们在南面会有个旋梯!」之前那个被打湿了的粗犷声音咆哮着。
            「的确,在这,见鬼!我找到了!快过来,照他说的,我们足足要爬六十英尺高呢!」巴黎腔急不可耐地喊着,招呼着其他人向他那边跑过去。
            「我们会不会太晚……」一个尖细的声音问道。
            「闭嘴!」巴黎腔打断了他。
          如果有一个视力极佳的人在南面塔楼下的海面上,在闪电点亮黑夜的一瞬间,他也许能看到一个在风雨中飘摇的身影挂在塔楼窗口的边缘上,摇摇欲坠。
            莫里亚蒂一脸平静地站在窗口,任凭雨水打在脸上,低头看着脚下正用左手死死抓着石头边缘的福尔摩斯,难以克制的胜利微笑越来越灿烂。
            「我知道你在想从海面上逃脱,」他对着他眨眨眼,「但是麻痹——会持续——好几个小时——」他每说一点,就用剑尖在他手指的缝间精准地划开一个伤口,血随着雨水淌到手背上——手腕上——
            「而且在那之前,」他竖起剑身,「我们可敬可爱的华生大夫……」
            「教授!」莫兰略带惊慌的喊声从后面传来。
            「不许打断我!」教授转过头去吼了一声,转回来时脸上带上了兴奋,瞳孔都收缩了,「让我猜猜你能坚持多久?嗯?我最不喜欢看见别人陷入困境了,如果你恳求我……」
            福尔摩斯比先前的月光还要惨白的手指在一点一点向下滑着,他想把右手甩上去,可做不到。
            「教授!」莫兰的声音提高了,「有人上来了!」
            莫里亚蒂猛地转回身仔细聆听着,他大踏步地走开,好像把福尔摩斯当成了某种已死的东西。
            他也听到了许多双皮鞋在楼梯上踢踢踏踏跑动的声音,沉吟了几秒钟,他突然向墙边走去。
            「莫兰,一会而我向你发出指示时,你就放开大夫。」
            「什么!」莫兰难以置信地朝他喊,「放开他!您疯了吗!?」
            「照我说的做!」
            「我能杀了他吗?」
            「莫兰!」
            教授威胁地喊着走向墙边,一个华生看不见的角度,没人看得清他做了什么,只有他身旁的石墙,开始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向后凹陷下去,出现了一条狭长的密道。
            「莫兰,现在听我的,放手。」教授平静地看向莫兰。
            莫兰狠狠把华生往地上一摔,接着往密道那边走去。
            福尔摩斯手指间的划伤已经撕裂开来,雨水击打在上面同血液混合在一起流下来,他却感觉不到疼痛,这不是好事——手指已经麻木了,只是依靠僵硬的惯性和马上就要消失的那点力气在撑着罢了。
            华生剧烈地咳嗽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向福尔摩斯那边跑去。
            「砰!」一星火花迸开在他旁边的石墙上,冲得他往旁边一歪,差点倒在地上。
            「莫兰!」教授愤怒地朝手中枪还未放下的莫兰吼了一声,用力把他向后拉去,密道缓缓地合上,又变为一面石墙。
            「华生!」福尔摩斯在暴风中无助又危险地摇晃着,抵着湿滑墙壁缝隙的脚已经失去了知觉,拽着他整个人向下滑,「华生!你没事吗!」
            「没事!」华生揉着眼睛,「他没打中我,只是有什么东西溅到我眼里了。」


          5楼2012-08-24 0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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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抵抗着眼里燃烧的感觉和打进来的雨水,睁开眼只看见一片模糊晃动的影子。
              「我看不清,福尔摩斯!」他努力地挤着眼睛,摸索着石壁向前走去,「坚持住,福尔摩斯!」
              「听我说,华生!」福尔摩斯用最后的力气朝他喊着,他看到自己手指的第二关节正在从边缘脱离。
              「让探长们去海面上找我!海面上!」
              「不要这样,福尔摩斯。」华生跪下来摸索着那边缘,「我会把你拉上来的!」
              「别说傻话,华生!」福尔摩斯朝他吼着,「你想被我拽下去吗?我不能动了!」
              华生的手快速地在坑洼不平的边缘搜索着,试图找到福尔摩斯的手,他隐约摸到了冰冷的指尖。
              「福尔摩斯,我抓住你……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的手松开了。
              他抓了个空。
              世界彻底坠入混沌的黑暗。
              「福尔摩斯!」他的手在虚空中搜索着,「福尔摩斯!」
              只有狂乱的风雨声回答了他。
              砰地一声房间的木门被撞开了,几个人端着枪冲进来,为首的人身材高大,头发狼狈地贴在头上,看上去像是在雨里跑了好长一段距离似的,他一眼先看见了在窗口边跪着的华生。
              「大夫,天呀,您要干什么!」他操着一口巴黎腔的法语喊着,冲过去把华生从危险的边缘拖回来,连珠炮似地问他,「我们是巴黎**厅的,那个罪犯呢?福尔摩斯先生在哪?」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华生费力地保持着平衡,「福尔摩斯……下面……海面上。」
              「什么?」法国探长奇怪地看着华生,「大夫?您怎么了?」
              「下面!我看不见,去海面……找福尔摩斯,拜托……」
              那一群人里有一个尖脸的瘦高个像是听得懂英语,用尖利的声音叫起来。
              「他说福尔摩斯先生掉下去了,他……他看不见了,该死的!我们让那个什么教授跑掉了。是他干的,一定是他干的!」
              这句话引起了一阵骚动,一直没有说话的几个人看着为首的那个,似乎在等他的指令。
              巴黎腔的眉毛都纠结在一起了,但还是迅速作出了反应。
              「卢克斯,」他转向一个一直没开口的红脸汉子,「大夫眼睛受伤了,你在后面陪着他,尽可能做一些处理——我知道你带着家伙呢,其他人跟我下去找福尔摩斯先生。」
              被称为卢克斯的红脸汉子把手伸进大衣摸了摸,沉稳地点点头,走过去接过华生的胳膊。
              「你们!」华生一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听到迅速离开的声音,激动地向前探着身子,「你们是**吧?」
              「**,是的,我们是!」尖利的嗓音用蹩脚的英语回答他,「到大厅去,你待着,卢克斯是大夫,他看你的眼睛,我们找侦探先生。」
              华生安静了下来,失去了焦距的眼睛像两颗暗绿色的石头,茫然地看着前方。
            几分钟后海岸线上多了几个怒不可遏的身影,在暴雨中破口大骂着。
              「该死的!明明在这儿!」
              「我拴好它了。」
              「可是没有断掉的绳子。」
              「该死的暴风雨!」
              他们发现来时的小艇不见了。
            他们四下扫视,却是徒劳,海面像一个翻涌着黑色岩浆的火山口,就是有一条大海蛇在游动他们也看不出来,更别说一个漂浮的人影了。


            6楼2012-08-24 0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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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大声喊着福尔摩斯的名字,却没有回答,他该是被浪涛卷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艘小艇究竟哪去了呢?
                它正在城堡另一侧准备靠岸呢。
                船身里坐着一个满头黑色卷发的年轻人,身形结实,面孔硬朗,一边嘴角拽着修剪整齐的小胡子戏谑地挑着,露出一口健康的白牙,他看上去既不在乎暴雨,也不惧怕闪电,身着水手常穿的那种白色上衣,早已湿透了而贴在身上,刻画出肌肉的线条,他却仍然快活得要命,活像个满载而归的海盗船长,要不是风声太大,他恐怕都要唱起粗俗的小调来了。
                小艇在浪尖上起伏着,慢慢咬到了岸边,那个年轻人欢快地吹了声口哨。
                「亚森?亚森!」一个打着雨伞的人影从不远处啪嗒啪嗒地跑过来,是一个约莫二十六七的男子,但是感觉上还要年轻一些,比船上的人要单薄很多,一头茶色的细软卷发伏在头上,连同他女孩子一样大大的浅褐色眸子一起,给人留下一种透明的印象,他穿着一件长长的墨绿色风衣,感觉快和那雨伞一起被风吹走了。
                「我在这,莫里斯!」
                被称为亚森的黑发年轻人没心没肺地叫着,抄起船上的粗绳扔上去。
                「接好了!」
                莫里斯用没拿伞的那只手接住了粗绳,把伞放在一块迎风屹立的石头后面,不顾雨水打在瘦弱的身体上,开始卖力地把绳子绕到石块上。
                「怎么样,亚森?战果如何?」他兴奋地喊着。
                「辉煌之至!」亚森自鸣得意地笑着,一道闪电照亮了他洋溢着莫名狂喜的湿淋淋的脸,「来帮帮我,莫里斯,这家伙可让人费力气了。」
                「你怎么把一座雕塑偷来的?不应该是一套珠宝吗,法兰西的国贼亚森?罗平先生?」莫里斯笑着朝他跑来,露出两颗俏皮的虎牙。
                「我和你说过,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是最好的选择,你可以把这句话记到笔记里,我勤勉的天才作家莫里斯?勒布朗先生,」亚森?罗平一本正经地朝他仰起头,「还有,这不是雕塑。」
                「难道是一柄巨大的银餐刀吗,那可值好多好多钱。」莫里斯调笑着接过亚森用他自己的黑外套裹着的大约六七英尺长的什么东西的上半部。
                「比那好多了!」亚森说着用什么尖利的东西凿向船底,接着小心地跨到岸上。
                「那是……」莫里斯没有问下去。
                外套下面露出一片浓密的头发和苍白的额头。
                「亚森!你偷了一具尸体!」


              7楼2012-08-24 0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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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有脉搏呢,别这么说,你这可是污蔑,小心他揍你。」亚森把那人平放到地上。
                  他拉开外套,又一道闪电,照亮了地上那张毫无生气的脸,苍白如纸,眼睛像死者一样紧闭着,挺直的鼻子像是用他身旁的石头雕刻而成的,雨水正从眼角流下来。
                  「福尔摩斯先生!」莫里斯惊呼。
                  歇洛克?福尔摩斯,有着苍鹰一般锐利目光的那个不列颠侦探,亚森以怪盗身份几次同他交手都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才得以逃脱,亚森拿了他足有一千张画像和照片来练飞镖,他怎么会不认识?
                  「哈!」亚森粗野地笑了一声,俯下身把早已失去知觉的福尔摩斯扛到肩膀上,「他可是把抓住我交给巴黎**厅当成一件迟早要完成的丰功伟绩呢,却先被我给抓住了,这世界真是充满讽刺啊。」
                  他说完便向前方遥远的灯光走去。
                  被遗忘的小艇一下一下撞击着岸边,慢慢地沉了下去。世界又沉入单调而喧嚣的一片阴暗模糊,所以,亚森没有看到莫里斯脸上——瞬间僵住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福:你怎么那么喜欢让我从高处掉下去!
                雨:哎呀呀剧情需要……道尔爵士还不是干了一样的事情!是瀑布耶!
                福:你这是彻彻底底的人身攻击。
                雨:- =再说就让亚森把你从埃菲尔铁塔上推下去……


                8楼2012-08-24 0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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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晴
                    「华生大夫,您想喝点茶吗?」
                    「不用,谢谢你,哈德森太太。」声音一如既往地礼貌,却多了股灰色的绝望和消沉。
                    华生坐在贝克街221b二楼的起居室里,福尔摩斯最常坐的那张扶手椅上,须发凌乱,一双无神的眼睛深深凹陷了下去,尽管什么都看不见,但他还是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点了点头。
                    「您至少得吃点东西,不然您就会变成——变成一个虚弱得要命的人了。」
                    房东哈德森太太叹了口气,小心地把「第二个福尔摩斯先生」这半句话咽了回去,房间里满是灰尘的呛人味道,她想去拉开窗帘,但随之又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那毫无意义——自从福尔摩斯先生下落不明,华生大夫的两只眼睛看不见了之后,很多事情就失去了意义。她也大体搞清楚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福尔摩斯先生和华生大夫是如何追踪一套失窃的珠宝而追踪到了邪恶的莫里亚蒂教授头上,又如何追踪到法国,在西海岸的某个孤岛上一个古堡里被那个教授暗算,福尔摩斯掉到了海里,搜索几天仍不见踪迹,生死不明,华生的眼睛在被弹片崩到后就看不见了,全伦敦的大夫都束手无策,而他只得终日坐在那里,双眼一片茫然,看上去随时可能死在愧疚和绝望之下。


                  9楼2012-08-24 0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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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只有雷斯垂德探长和福尔摩斯的兄长迈克罗夫特来看过他,大多数时候哈德森太太在门外只能听到克制的低声交谈,依哈德森太太简朴的逻辑,他倒不如大吼大叫,摔碎屋子里所有的盘子来发泄,也许会好受一点,但是他没有,唯一一次的爆发是在昨天迈克罗夫特来拜访的时候,哈德森太太在楼梯上听到一句「他们没有好好找!」几乎把天花板给震塌了,但打那之后,他像垂死的龙退回阴暗的山洞那样,又缩回了冰冷而让人心疼的礼貌外壳之中,迈克罗夫特答应今天再——哦,门铃响了,哈德森太太急急忙忙去开门,果不其然是迈克罗夫特,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健硕而神态安详的年轻人,从迈克罗夫特肩头用略微好奇而不失谦恭的眼神向她问好。
                      「哦,先生,您好。」
                      「您好,房东太太。」迈克罗夫特喘着粗气,晃了晃他过于魁梧的身躯,「我来看看华生大夫,这位是霍夫曼。」
                      那个年轻人没有说话,礼貌地欠了欠身,哈德森太太打量着他做了个请进的手势——他身高六英尺多二三英寸,一头淡金色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加之一双蓝得有点吓人的眼睛,饱满的额头和纯粹日耳曼式的刚硬下巴,就这样从街上走过来一定非常显眼。
                      连外国大夫都找来了吗?哈德森太太想着关上了门。
                      迈克罗夫特迈着粗重的步子上了楼,踏得楼梯噔噔噔直响,他后面名为霍夫曼的小伙子就轻捷的多了,他一边上楼,一边左右打量着哈德森太太品味典雅的壁纸。


                    10楼2012-08-24 0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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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生大夫,」迈克罗夫特推开起居室的门,粗声粗气地叫着,「我来和你谈谈。」
                        华生还是以刚才的姿势坐在椅子里,听到迈克罗夫特的声音动了动,视觉的丧失让他的听觉灵敏多了,他听到了两个人的脚步声。
                        「请进来坐,你带了谁来?是个我还没见过的人,我能听出来。」
                        「是一个你会需要的人。」迈克罗夫特自顾自找了一把扶手椅,非常解脱地倒了进去,晃动着回答他。
                        「你非常清楚我现在需要的只有一个人,」华生消沉地回答,「不过如果又是哪位眼科大夫的话,请自便吧。」
                        「他不是大夫,啊,霍夫曼是刚从伦敦大学医学院毕业的学生。」
                        「怎么,你想让我这个前届学长和他叙叙旧吗?还是给他讲课?」
                        「不,华生大夫,既然歇洛克的遗嘱提到了……」
                        「我拒不接受那份遗嘱!」华生的音量提高了。
                        「……我所得的那部分有义务用于改善你的健康和生活,」迈克罗夫特坚持说完那句话,「你不能拒绝法律效力,大夫。」
                        「你弟弟还活着,那就没有什么法律效力,」接着哈德森太太在楼下听到了他几天来的第二次怒吼。
                        「他们没有好好找!」
                        「他们只是没找到,」迈克罗夫特公正地说,「歇洛克在出发前就立好了,他显然比你清楚会出什么情况,」迈克罗夫特继续用莫大的勇气镇定地陈述着,「而现在,你的生活有那么点困难,所以我登出了招聘的公告……」
                        「我生活没困难,」华生自嘲地打断他,「事实还算过得去,我能自己找到浴缸了。」
                        「于是霍夫曼就站在你跟前了,他是个认真而友善的年轻人,唔,有时候甚至认真的过分了,」迈克罗夫特下定决心要把话说完,「他从伦敦大学毕业没多久,非常愿意接受这份护理工作,成为你的看护,照顾你的健康,他完全可以胜任。」
                        「我不需要什么看护,我手脚齐全。」
                        霍夫曼湖蓝色的眼睛在一唱一和的迈克罗夫特和华生两人之间游移着,似乎觉得又担心,又有趣。
                        「同霍夫曼签了合约的是我,」迈克罗夫特咂咂嘴,「你是不能单方面退掉的,他会跟着你做一切保证你健康和安全的护理工作,再说,你不是一个为难热心又认真的年轻人的人,你是吗?不,当然不是。」
                        华生沉默了,找不出什么言语来驳回,他本身并未一味大喊大叫来让别人难堪的、不讲理的人,只有用沉默来表示固执的抗议。
                        「那么我的介绍工作就到这里,一切托付你了,霍夫曼,不过浴缸就让他自己去找好啦,」他让扶手椅停止了晃动,从里面站起来,「我去和房东太太交代两句,你可以在客厅里加张床,霍夫曼。」
                        他明白如果让霍夫曼到他弟弟房里暂住的话,华生大概会先用耳朵瞄准,再用左轮枪同时扫射他们两个直到打完最后一颗子弹,他不认为自己具有灵巧躲避的天分。
                        「还有,华生大夫,」他眼睛盯着地面,声音变得很轻,「……你以为我不想再见到歇洛克吗?那你尽管这么以为好了。」
                        把最后一句话说完,他潇洒地弹了弹尘土,撇下霍夫曼一个人下楼去了。
                        华生把头扭向一边,好像他还能看见似的——站在那的年轻人背后是一张巨大的、长了腿的合约,合约背面是一张他想撕碎了的遗嘱,这无辜的年轻人好像和福尔摩斯的下落不明有了某种神秘的联系似的,让他即使看不见也想尽可能远离一些。


                      11楼2012-08-24 0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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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下传来迈克罗夫特关门的一声闷响,让尴尬的沉默又浓重了几分。
                          没有声音。
                          霍夫曼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注视着这个现在看来感觉有点怪的主顾,他看上去颇有些消沉,但绝对不是因为看不见东西。
                          华生有点迟疑地把头转回来,试图从空气里搜寻几丝声音,然而静悄悄的,那年轻人似乎正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等着他支使,毕竟,用粗暴和负气断送掉一个年轻人的第一份工作这种事,对于他来说是有点令人心神不安的,他自己的烦躁和悲伤,并不能成为对别人残忍的理由。
                          「咳,」他清了清嗓子,「你叫霍夫曼,全名呢?」
                          「海因里希?沃尔夫冈?冯?霍夫曼,先生。」
                          他认真地回答,连每一个音节都踏实妥当,尽管对面的人看不见,他还是略带骄傲地挺直身体。
                          「德国人?」
                          「是,先生。」
                          他考虑了一下,加上一句。
                          「谢谢你,先生。」
                          「嗯?为什么?」
                          「因为不论是赴法修习抑或在伦敦,他们更愿意叫我汉堡人或者普鲁士人,先生。」
                          「那相当失礼。」
                          「是的,先生。」


                        12楼2012-08-24 0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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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所知不多,但是‘冯’是贵族姓名的一部分吧。」
                            「是的,先生。」
                            「那么你为什么没有留在你的封地上打猎,而要到伦敦来学医呢?」
                            「德意志需要掌握各类知识的人才,我的祖国是个新生而亟待成长的国家,先生。」
                            「你父亲不反对吗?」
                            「他同我唯一的叔叔都在几十年前的那场战争①中战死了,在色当战役中,那时我还很小,小到不记事,先生。」
                            他像回答什么稀松平常的问题一样稳当地回答。
                            「抱歉,」华生感到冒失了,「我不是故意……」
                            「我引以为傲,先生。」
                            华生品味了一会儿这毫不做作的赤诚,摸着扶手从椅子里站起来朝向他声音传来的方向。
                            「你不必每句话都加上‘先生’,霍夫曼。」
                            霍夫曼像思考哲学问题似的严肃思考了好一会,才一本正经地开了口。
                            「我觉得还是这样比较好,先生。」


                          13楼2012-08-24 0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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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生乐了,开始有点明白迈克罗夫特描述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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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不好,先生。」霍夫曼诚实地回答。
                              这句话像一记无声的重拳集中了华生,他又坐回了椅子里,没有往下接。
                              自己还真是容易了乐观起来到了可怕的地步啊。
                              像一道淡淡的光芒一闪而过,一瞬间照亮了周遭又在一瞬间归为暗无天日,让他认识到沉静地注视着他的现实和破灭掉的安宁。
                              说不好。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实在说不好,真正处于巨大尴尬境地的是他自己才对。一切好像悬而未决又尘埃落定,福尔摩斯只是找不到了,自己却不得不接受一份遗嘱,这简直是开玩笑——对,开玩笑,这一切会不会是玩笑呢,这个诚实得有点古板的德国人会不会是逃出生天的福尔摩斯假扮的呢?
                              「福尔摩斯?」他带着一丝可笑的奢望,「别闹了,福尔摩斯?」
                              他微张着嘴等待着,此时的心情即使同拿破仑在滑铁卢翘首盼望援军的心情相提并论,也不足为过。
                              「什么?」他听到那个一点也不像装出来的生硬口音,「福尔摩斯先生刚刚已经走了,先生。」


                            14楼2012-08-24 0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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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生感觉胸中幻想出来的那丛火苗一点一点熄灭了,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几乎可以听到皮鞋踩在地毯上向他走过来的声音,然后是变了腔调的——福尔摩斯的声音——「我忍不住要给你个惊喜,迈克罗夫特的演技如何,我亲爱的华生?」
                                但是没有。
                                一分钟,一分钟零一秒,一分钟零二秒。
                                没有。
                                生活该如何进行下去呢?
                                他说不好。
                                霍夫曼略略偏着头看着这个人,他的眼睛确乎是看不见了,又好象看着一个非常、非常遥不可及的地方,好让他能够忘记了自己。
                                「我来让屋子里多点阳光,这对您的身体有好处,先生。」
                                华生听到帘子打开的声音,他努力去想象阳光洒进来拥抱着在空气中跳舞的灰尘,但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仍旧是一片黑暗。
                              相较之下,在海峡另一端,雨后初晴,阳光灿烂的西海岸,亚森?罗平和他的朋友要幸运的多了。
                              ①:意指1870-1871年的普法战争,亦称德法战争,普鲁士胜利后统一了德意志地区,建立德意志第二帝国。
                              酒神之血
                                亚森?罗平和他的作家朋友莫里斯?勒布朗,正以差异极大的姿态靠在一处偏僻庄园的大树底下,欣赏着连日暴风雨过后初晴的阳光给无边的花草铺上一层金纱网的瑰丽景象,亚森穿着袖子卷到一半的衬衣,还有一件不怎么贴身的马甲,把双臂交叉起来枕在脑后,躺靠在树根上,像个牧羊人一样翘起修长结实的小腿散漫地哼着调子,似乎在对莫里斯扎的整整齐齐的碎花细领带和一尘不染的袖口挑衅,而莫里斯则把膝盖立起来,把一个大本子垫在腿上,文不加点地飞快写着。
                                「我说,莫里斯,」亚森像对小动物恶作剧一样,把莫里斯垂到眼前的一卷头发粗暴地捋回大部队,搞得他一个字母的收尾拉出好长一笔,「如果有一天法兰西被全境占领了,你是不是也依旧故我地写,写,写……当我们来度假嘛,行行好。」
                                「出版社不放假啊。」莫里斯嘟哝着,抽出一只手抚平因为亚森的一把抓变得更乱的头发。
                                但亚森说的有道理,这处宅子要是用来度假,那可再惬意不过了,有人说布列塔尼的任何一个地方距离海岸线都不超过二十法里①,亚森的私人庄园(之一)就建在一处海滨小镇靠内陆的一侧,靠着向上蜿蜒崛起的缓坡能看到一大片平地,后方倚靠着并不高峻但十分秀丽的山峰,这座佛罗伦萨风情的庄园就在此处拔地而起,象牙色的连绵拱顶和错落的阴影从远处看去也别有一番风情,同小镇的距离恰到好处,中间隔着平缓的山道和郁郁葱葱的冷杉林,既能俯瞰小镇,又能仰望晴空,也能眺望犬牙交错的海岸线如何迎接浪涛的洗礼,相映成趣。
                                「亚森?」莫里斯从本子上抬起视线,「格里翁大夫是说他今天大概就能苏醒过来?」
                                「是啊,没错。」亚森懒洋洋地回答他。
                                「我从没见过和毒药这么熟络的大夫。」莫里斯小声说着又开始写字。
                                「嗬,那可以编个很好的故事是不,我的大作家?白天慈面善心的圣徒医师,晚上在爬满了蜘蛛的地下室研究毒药,先毒死镇长,再毒死镇长夫人,然后是镇长家那条嘴馋的狗……」
                                「亚森!」莫里斯感到被耍了,气愤地打断他。
                                「得啦得啦,」亚森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纸上留下一团富有激情的墨渍),「格里翁在这地方住了四十七年,对每一寸土地上长着的毒草以及它在书里的插图都一清二楚,比对他家里女佣的吊袜带长什么样都要清楚,我们干嘛要疑神疑鬼?」
                                「那他醒了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尽力好好享受地嘲笑一番再把他送回去,我要叫他欠我一个大西洋那么大的人情,我亲爱的朋友!你大可以把这个冒险经历写成十篇不同角度的精彩小说发表,定价一个法郎也成,看英国人还神不神气啦!大侦探!嗬!英国人的骄傲!嗬!」
                                「嗯……」莫里斯咬着笔杆斜斜地瞥了他一眼,「我相信他的确要醒过来了,而且,你不会有点……太兴奋吗?」  「兴奋?」亚森重复着,「该兴奋的是格里翁吧?那种毒药不是只在当地的传说和老旧典籍里才有吗?叫什么
                              来着——酒神之血?他可见着病例了,是不?可爱的格里翁大夫得费多大的劲儿才能克制住自己不把他解剖了啊。」


                              15楼2012-08-24 0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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