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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之《竹君子》全+番外(遇鬼记之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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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的系列是《遇鬼记》->《竹君子》->《木石缘》。

之前的故事请看

〈遇鬼记〉 BY:卫风 (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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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喜欢这个系列,所以来做个汇总 ^ ^ ,贴文的时候请不要水~~~《竹君子》一共12章

接下来的故事请看

寒之《木石缘》未完(竹君子之后的故事)
http://post.baidu.com/f?kz=181862103
现在只有《木石缘》1-10,假如有更新也会搬过来


IP属地:广东1楼2007-03-17 11:30回复
    第一章 天生浪子,行遍花丛。 
    这是原来寒石说寒风的一句话。听了这话之後,寒风一不气二不恼,得意洋洋道:“只花丛麽?草丛其实我也是去的呀。师兄,你看看你,除了正务主是修炼,人生,啊,不,是树生多无趣。喏,我教你几招散手,包你开开心心快快活活的过日子,好不好?” 
    “哎哎——你不乐意就不乐意呗,别打人啊!” 
    和寒石闹当然是开玩笑,但寒风生性风流,却是人尽皆知的。 
    寒风这时真个就在温柔乡中。青色的帐子,帐下两个人都衣衫半褪著。上边那个便是寒风,下边那个秀眉俊目,是个极美貌的少年。两个人缠弄了半宿,那人轻轻吁一口气,说:“你今天好生奇怪,谁惹了你的火头上来的,要把人弄死麽?” 
    寒风轻轻一笑,搂著他躺下:“今天在双柳巷那桥头遇到一个人,相貌倒罢了,那一对眼生得真好。我跟了他半晌,他恼了起来,破口骂了我几句走了——竖起眉毛来,倒是极好看。” 
    他怀里的人想了想,一笑:“我知道了,你遇到陶子丹了。不过他去双柳巷那边做什麽去?我还以为他这辈子不会去的了。” 
    寒风好奇起来,把怀里人抱紧亲了一亲道:“好初月,你给我说说。” 
    那美貌的少年名唤做韦初月,与寒风也算得老相识,素来知道他的性子,也不来恼,道:“你不要招他,他不比我们是胡打胡闹油条似的,他性子直的很。我原来和他也往来过,看不是这一路上的人,也就算了。前些年来了个厉害角色在双柳巷落下了脚,不知怎麽著三下两下把他哄住了,上手之後就变了一番脸孔,陶子丹那时候真是差点断了性命在他手里。好容易那人走了,他这些年也好些了。”他在寒风腮上轻轻弹了一记:“你可别再胡闹,他小孩子家家的,哪里还经得住一而再再而三麽。” 
    寒风嗯了一声,轻轻吻在初月的唇上。初月只是嘻笑,也不迎合也不闪避。 
    两人又厮磨了一阵,初月倦极而睡。寒风抱著他,早上那相遇却在眼前清清楚楚的。 
    一早他原是去双柳买纸笔砚墨等物事,不想那常光顾的老铺还没有开张。信步向东走,堪堪到了河边的时候,有人站在桥上,年纪分明不大,身形挺秀,亭亭玉立。寒风只看那一头丝样的头发,便觉得有些意思。那少年下桥而去,他便在後面跟著,慢慢上了湖堤那条长路。 
    看他走了一段路,忽然转回头来,脸上尽是不悦:“你为什麽跟著我?” 
    寒风觉得他那样子极可爱,笑著说:“你看景我也看景,路难道你是开的,旁人走不得?” 
    那少年的双眉立了起来,眼睛晶亮,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又向前走。这次却走的快了,寒风跟的也快了起来。见那少年伸手折了一根绿柳枝条,向後随手一挥,那柳条忽然化做了吐信的长虫,在空中灵活的绕了个圈子,向寒风缠了过来。寒风哪里将这等小把戏放在眼里,伸手将那柳条接著了,握在手里仍是普通一枝树枝。那少年回头来看他几眼,说:“原来是同道中人。” 
    寒风手中柳条轻摆:“我和你可不是同道,你要走我这条道上来,再修个千儿八百年的还差不多。” 
    那少年脸色发白,也看出他功夫实在深不可测,恨恨的走了。寒风要再追原也是能追,只是觉得死缠烂打没有意思,住了脚,站一站,按原路又回去了。 

    他买了东西,在街上玩到天黑回来。韦初月便备好的饭菜等著。寒风捏捏他滑腻的脸蛋,轻佻地道:“你倒是持家管事的好手儿。”韦初月和他顽惯了,作一个女子的万福,柔声说:“老爷谬赞。”两人笑作一团,那饭却也没有吃,在榻上混到至今。 
    早上醒来韦初月便不见了踪影。寒风四处望望,微微笑说:“好生淘气,再下来陪我一会儿。”屋中无人应声。寒风道:“一早上使什麽性子。” 

    他说了几句,没有人回话。寒风促狭的眨眨眼,直起身走到墙边,将一轴古画翻了个身来,反面朝外,正面对著墙,虚画了一道符在纸边上,道:“喜欢静便让你静一天。” 
    他起来梳洗了用了饭,便扣了门出来。本是在街市里闲逛,看一时花又逗一下鸟,不知不觉又走到那湖堤上来。他昨日光顾追人,这湖上的风景是一些儿也没有看。天气稍稍有些寒,荷花荷叶都零落稀碎。他在水边的石上坐了,捡起一块石片儿往水里丢。那水面极清,不一时却隐隐动荡,忽喇一声水响,一个穿红衣的童子露出头来,极欢喜的叫了一声:“师傅。”
    


    IP属地:广东2楼2007-03-17 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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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风一笑,道:“你知道我来了?" 

      那童子玉雪可爱,向寒风连连点头。寒风把一本小册子给他,说道:“你好生用功修练,大有益处的。” 

      那童子双手接过,他这一抬身,腰下便露出水面来,金色的鳞片闪闪生光。寒风和他说了一会儿的话,道:“你快回去吧,自己多当心。等你尾巴修没了,长出腿来,我带你回去见太师傅和师伯师叔,他们一定也有好功夫教你。” 
      那童子眼中泪花点点,道:“师傅每回都来去匆匆,不知道下一次什麽时候再来。” 
      寒风摸摸他头发不说话。那童儿抹抹眼睛,笑道:“师傅说过喜欢我笑著,我可不能哭。我和莲花姊妹讨了些好东西,师傅你且等一等。” 
      他潜回水中去,不一时托了一大片荷叶上来,上面有小瓶小盏。东西递给了寒风,又恋恋不舍看了他一眼,没入水里去。 
      寒风救这小鱼原是偶然,传了他两手功夫护身。後来经过这里,便也时时来看看他。顺著湖堤再走一段,看见路边一座亭。他坐下来,将那瓶中的露酒喝了一口。虽然味道不浓,但著实是清新爽口。湖上的风吹过来,带著他衣衫头发都飘飘的动。忽然身後有人说:“原来你是锦儿的师傅,昨天我真是失礼之极。” 
      寒风原也觉察到他的气息,这时只是微微一笑。陶子丹穿一件青衫,站在亭子外看他。寒风道:“我这人原是落拓惯了,你也没骂错。”他明明已经知道了陶子丹的名字,却还问一次:“我叫寒风,兄台怎麽称呼?” 
      陶子丹把名字说了。寒风说道:“人雅,名也好。” 

      陶子丹一笑。寒风招手道:“荷蕊清露平时弄不到,一起来喝一杯。”陶子丹应了一声,便在他身边坐了。寒风把那瓶里的香露酒倒出一盏来给他。陶子丹道了声谢,端起来浅浅尝了一口。他神情温雅,眉目间绝无半分妖气。寒风说:“子丹认识锦儿?” 

      陶子丹道:“锦儿天性活泼,这远远近近都认识他。他时时提有个师傅,人好功夫也好,大家都听熟了。”_ 

      寒风嗯了一声,道:“他功力尚浅,连囫囵人形也还没有,多亏你们平时照顾他。我这师傅其实有名无实的很,实在惭愧。 
      陶子丹说话的声音象是风动叶落,极细极好听:“锦儿练的法比我们都不同,进境又快,将来必是前程远大的。” 
      两人说了些话,寒风已经看出他确如韦初月所说的,性子真人品也直,倒不愿再和他谈起风月来。那瓶子清露喝完了。寒风站起身来说:“出来了半天,也该回去了。我落脚在玉堂巷的集雅斋,子丹闲了可以找我说话去。” 
      陶子丹道:“若得闲一定去拜访寒兄。” 
      寒风回来後,屋里仍静静的。他看一眼墙上,想著韦初月被关了大半天,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上去把那画翻了过来。满想著他一定是怨气一包了,却不料那画上空空如也,身後忽然有人扑哧一笑。寒风惊喜的回过头来,道:“初月自己出来了?” 
      韦初月眼中颇有得色,道:“我去年便练成了潜移术了,你还觉得我跟以前一样死死呆在原处麽?” 
      两人说了几句话,寒风从怀里拿了一个小瓶儿:“这是我徒儿孝敬的,你也尝尝。”韦初月一闻到那香气便眉开眼笑,将瓶子收了起来,道:“我可要慢慢的吃,一天吃一点儿,多吃几天。” 
      寒风用了晚饭,韦初月说道,他有好友相请去说话,今晚不在家中。寒风先是作出苦脸,道:“长夜漫漫,要我一人独眠?”韦初月眉一扬:“你便独眠一夜也无妨,夜夜春宵,倒要小心身子淘虚了。” 
      寒风作一个凶相:“你来试试我身子虚了没有?”作势伸手要抓他。韦初月格格一笑,跳到了画中,盈盈回首说:“我明天晚间回来。” 
      寒风一笑,那画中人身形便隐去了。  
      韦初月身世倒有些来历,寒风与他数年不见,见他修成了潜移术,也代他高兴。他出来数月,不知道宫中讯息如何。别人都罢了,就是寒石……教人好生放心不下。 
      他在桌前坐了,提笔想写字时,忽然有人远远叩了院门。


      IP属地:广东3楼2007-03-17 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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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现吧里原先的分段实在没意思,下面都是去四月天搬的)

        第三章

        静夜漫漫,风摇叶影,映在窗纸上摇摇欲坠一般的重楼叠幢。

        寒风轻手轻脚的上床,陶子丹蜷起了身体,一身莹白玉肌,煞是惹人怜惜。寒风轻轻揽过他,陶子丹迷迷糊糊之间,身体自动靠躺温热的来源。

        寒风注目看他美好的眉眼,忍不住俯下头去轻轻一吻,将他揽得更紧了些,沈沈睡去。

        他一向浅眠,稍有些动静便睁开了眼,陶子丹枕著他一边臂膀睡得正沈。他不欲惊醒了他,便这麽迟疑一下,门帘忽然一动,韦初月已经探头进看,将室内情形尽收眼底。

        寒风再是老脸厚皮,也甚是尴尬。韦初月没看清床里那人是谁,虽然怔了一怔,向他扮个凶相,便缩回了头去,并没有进来。

        寒风轻轻下床,拉高被子替陶子丹严严实实的盖好了,便披衣趿鞋出来。

        韦初月何等精灵通透,又久谙风月。看寒风眉间犹有春意,心里了然。他虽与寒风投契,却不是那等海誓山盟不离不弃的情人,也不当此事算是一回事,微微一笑道:“你也真是……一晚旷了也不行麽?真不知道你在山上的时候是怎麽过的?难道令师,你那些同门师兄弟便都不管你?”

        寒风一笑,倒了盏茶递给他:“你怎麽这麽半夜里回来了?”

        韦初月一脸晦气:“别提了。我倒想和他联床夜话,不想他家的醋桶忽然回来了,一脸阴黑把踢出来,真是。要是我和他有些什麽,那也不冤枉。可我们真真正正是清水白汤什麽事也没有,看那个家夥的脸色才真让人受不了。”

        他喝了口茶,向里屋探头:“喂,我就这麽一会儿不在,你找上谁了?”

        寒风敛了笑意,正正经经说:“不是那麽一回事,你不要误会。”

        韦初月笑道:“呵,衣衫尽褪,大被同眠的,难道你也寻了个人来说夜话不成?不过看你眉舒眼饬的样子,这一席话定是说得极滋润极欢畅了?”

        寒风居然脸上一热,这可是破天荒头一次的事。韦初月已经轻快的向屋里摸去:“你不说便不说,我自己看不就行了?”

        寒风忙伸手想拦,韦初月轻声笑:“你别招我啊,要是我一害怕,保不齐声音没个轻重,把床上那人吵醒了也不一定。”

        寒风心中一凛,手上不觉得便慢了几分。韦初月灵动精乖,已经掀开门帘摸了进去。

        寒风急忙跟进去的时候,韦初月正圆睁大眼的猛然回过头来,手紧紧掩在嘴上,象是怕自己发出什麽声音来一样。

        寒风本来就是怕他惊醒陶子丹,他虽然无所谓,但陶子丹脸嫩要强,怕是难堪得很。想不到韦初月比他还小心这个,急慌慌冲出卧房,手还紧紧捂住嘴巴,脚步虽急却轻盈无声。寒风放下心事,也回身出来。

        “你……”

        “你……”

        两个人一起说,寒风笑了笑:“你先说罢。”

        韦初月瞪著他:“你好样的啊,我都说了陶子丹不是那种随便玩闹的人,你还拐了他来。你,你也不要太过份!”

        从前若遇到这样子的场合,嘻笑调侃也就过去了,寒风却笑不出。

        韦初月气呼呼捶他两拳,慢慢静了下来:“你不知道,当年他有多惨……”

        寒风不语。

        韦初月想了想,说道:“你既然……不说了,我可警告你,你可得对他好好的,别学上别人始乱终弃那一套。”

        寒风缓缓点头。

        韦初月道:“我还是先避开的好,他脸皮太薄,让我遇见了,恐怕抹不开面子,我又不象你,外路来的可以甩手就走,我们可是老邻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难免尴尬。”

        寒风看他展开墙上的画卷,将要遁走,忽然问道:“当初究竟是个什麽情形?”

        韦初月身形顿住,看他一眼,又别过头去:“你……问这个做什麽?”

        寒风略有些不自在:“只是……好奇得很。”

        韦初月有些无奈:“别提了,人模人样,比你长得还方正俊俏多了,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一来就瞄上子丹了。老实说,那副长相风度,别说子丹没见识过,认人不清。就是我这样在风月里打转的老手,也觉得心旌动荡。想不到到手了却露出真面目,是个邪门道士,吸他真元,夺他灵珠,差点要了子丹的性命……後来也不知道怎麽出了变故,那人跑了,子丹大难不死,可是性情也不似以前……”他忽然住口不说,看著寒风的脸上露出讶异的表情:“你做什麽这副样子,跟要吃人一样


        他睁大了眼:“哎哎呀,难道浪子也动了真心?真是,真是……哈,让我说你什麽好呢,你竟然真爱上了子丹不成?”

        寒风一怔,韦初月格格一笑,扑上画纸便隐身而去。

        寒风怔忡痴立,抬起头来,窗上泛白,原来天竟已经亮了。


        IP属地:广东6楼2007-03-17 1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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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子丹在人参的植株旁下了印记,这时看到那印记边上有一点点黑色,在一边的石上坐了,慢慢翻看手里的书。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竹林里更显幽静,忽然一个极柔雅的声音说:“竹兄好雅兴,这处风轻水缓,倒是个极好的所在。”

          陶子丹把书合上,看见一个少年从竹丛後绕过来,一身白衣,锦带玉佩,眉眼说不出的柔和好看,周身似莹莹生光般。陶子丹只是轻轻一笑,那少年笑说:“我叫安然,偶经此地,这一片竹林著实清幽。不知道竹兄肯不肯收留我在些逗留些时日。”陶子丹道:“岛上冷清,哪及镇里繁华。”

          安然走近前来,轻声说:“同是修道中人,竹兄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他这一句话声音极低,更兼眉淡眼饧,说不清的缠绵意味在里面。这原是他拿手的好戏,不知多少人都难抗这销魂声音,陶子丹却只是一笑,挥手在那人参旁又下了一道新的界印,身影渐淡了去,没於竹丛之中。

          安然立在当地,扬起声唤:“竹兄?竹兄?”声音极是好听,却无人答应。忽然吱一声笑,一团毛绒球从他袖中钻了出来,细细的鸣叫不知道说些什麽。安然扯著它尾巴倒拎起来,轻声说:“就是这一株?你没看错?”那毛球身子展了开来,是一只极小的胖狐,声音极细,说话也不清楚:“绝没错,是千年的雪参。”

          安然看了看那在风中微微摇动的人参,道:“这里什麽时候能养出这种宝贝来的。”

          那小球吱吱说:“二哥哥,你把这宝贝服了,下一回大哥哥就不能再说你不如他。”

          安然眼一横道:“还要你说麽。不过这竹子精也不好惹。这里是他地盘,还得从长计议。”他看清了道路,慢慢向外走。这岛极大,竹林连绵数里。安然上了船摇出去,小球儿在船上左跳右跳,安然忽然面色一凛,道:“别动。”

          小球骇了一跳,跳起来钻进了他的袖中。安然往前看,沈沈暮色中,一叶小舟缓缓由东向西。安然只等那船过去了,才又扳桨。小球道:“什麽来路?”安然皱著眉:“也是老相识了,那个臭牛鼻子一水,真是阴魂不散,走到哪里都能遇见他。”

          小球一哆嗦:“就是最喜欢……剥我们皮的那个道士?”

          安然点点头,天全黑了下来,他却也谨慎,不用法术,一直将船摇到岸边,已经家家掌灯的时候。小球细声说:“我们去哪里落脚?要去找大哥哥麽?”安然摇摇头,眼角极妖媚的一横:“我听说这镇上有个韦初月,名头也不小的,且去会他一会。”小球吱吱叫了两声,显是极兴头儿。

          安然悠然走到一家铺门口,上面挂著匾。他轻轻扫一眼,那门上一张符术镇纸也无。这时候的人家商家,从没有说不贴那麽一张两对的。他知道是没有找错地方,身形在门边一闪,便进了屋内。


          韦初月襟口微散,极慵懒地在门口一站:“安兄弟快进来。”

          安然笑一笑走上前去。几上置有酒菜,韦初月相貌果然极美,身量比安然略高了半寸去,眉梢眼角都是风情。那案几边的地席上坐著一人,长眉斜飞,眼角细媚,正是安然的兄长安林。

          里面两进院子,安然才走了几步,便耳尖的听见有人在说笑:“初月的手生得真好。”他一惊站住了脚,脸上神色极是古怪。小球儿也听到了,吱吱说:“原来大哥哥先来了。”屋里人却也听见了他们的动静,一人在窗边说:“初月,我弟弟来了。”


          IP属地:广东10楼2007-03-17 1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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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初月襟口微散,极慵懒地在门口一站:“安兄弟快进来。”


            安然笑一笑走上前去。几上置有酒菜,韦初月相貌果然极美,身量比安然略高了半寸去,眉梢眼角都是风情。那案几边的地席上坐著一人,长眉斜飞,眼角细媚,正是安然的兄长安林


            IP属地:广东11楼2007-03-17 1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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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初月轻轻一笑:“我可走不动路了。”

              安林哪有不明白的,就势将他抱了起来:“我抱你去安眠……”

              忽然间外面凉风扑进了屋来,那烛是纱罩著的,竟然跳了两跳灭了。虽然夏夜里凉风不算奇怪,韦初月却觉得後背上凉意森森,莫名的害怕起来。暗中安林低声和他调笑:“初月怕了不成……”

              韦初月只觉得有些古怪,勉强道:“你有什麽过人本事,看过了再夸口罢……”

              忽然外头有人桀桀冷笑,声音粗糙象尖锐之物硬刮生铁,让人从头至脚的不舒服:“三个妖物聚在一屋,倒省了道爷的腿脚。”

              安林一惊,韦初月从他手中挣到地上。地上安然却已经睡了过去,恍若不觉身周的惊变。安林手轻轻按在窗扇上向外看,却痛呼一声缩回了手,那窗上不知何时贴上了黄纸红符,他猝然之下触到降妖的灵符,手上即时便灼伤。韦初月拉过他来,低声说:“小心。”他原是可以借画遁走,此时看看地上的安然,咬一咬牙,端起几上的残酒,向窗上一泼,酒液沾上了黄符,灵气大减,韦初月一掌击开了窗子,道:“你们快些走。”

              安林却与那窗外的道士不是初遇了,知道没有这麽便宜,信手抓起木凳丢出窗去,那木凳穿窗而出,却忽然不知被什麽阻了一阻,不再向前飞,掉在了地上。红光一闪,安林与韦初月都看到了那隐隐的红网。韦初月心中一惊,安林恨道:“臭道士,好生阴毒。”

              忽然外面铜铃声响,叮呤呤的清脆响亮,韦初月只觉得那铃声尖厉似要刺破耳鼓,安林更加抵受不住,身子软软的蜷了起来,捂著耳,闷声叫了起来。沈睡的安然也听到了那声音,眉头紧紧皱著,喉咙里发出很细的鸣声,身子在月光下腾起一点白色的轻烟,原本穿在身上的衣裳向下陷沈,一只雪白的狐狸叫著从衣里滚出来。韦初月只觉得浑身无力,靠上了墙边,伸手去摸身後的画轴,那铃声尖啸,指尖已经碰到了画纸,可硬是一点气力也使不上来,怎麽也不能象平素一样腾身入画。安林身子在地下翻腾,声音也渐渐不似人声。韦初月咬一下舌尖,神智清醒了些,运气捏了一个法诀,忽然间银光闪动,一柄长剑凭空现了出来。他仗剑而立,全身的气都集了起来,已不觉得象刚才般难过。手臂轻扬,剑尖抖动,银色的星光从剑上飞了出来,直击向外面那铃声响处。

              外面那人咦了一声,铃声止住,说道:“看不出你这妖孽竟然习过银流剑法,可惜其身不正,再好的剑法也救不了你们性命。”

              韦初月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一套剑没有学到家,又荒疏已久,况且年来行事浪荡,气力不继。只是大难当前,怎麽也要挣一挣。那铃声一止,安林便好了许多,伸手拖住安然,嘴里尖哨一声,飞身上跃,轰然声响,泥尘砖砾纷纷落下,安林从屋顶穿了出去。那粗哑的声音道:“孽畜哪里跑。”

              韦初月拔身跃上屋顶,月光下一个魁梧的道士挥掌向安林背心击去。韦初月反手一剑向他背心刺去,那道士一招只使了一半,回手来招架。他手上指尘格住韦初月的长剑,反手一掌。韦初月一个倒仰避了开去。缓得这一缓,安林便化开了那道士的一击,身子拔起向远方逃窜。那道士一扬手,黄光倏地一闪,径向安林追去。安林竟不回身挡击,那黄符直钉在他背上,他身形微微一窒,去势却不稍减。韦初月得这个空子跃回了屋里,身形往墙上一扑,却不料一团火从耳边擦过,落在纸上,那画纸扑的一声,一下子燃了个尽。韦初月胸口剧痛,那纸本是有高人加持过的,寻常水火都难损其分毫。竟被这小小的三昧真火的火苗一下子化成了灰,他背贴墙立著

              刚才若不理安林的死活,他原有机会逃命。

              那道士的身形在地上投下长长的阴影,拂尘一扬,逼上前来。

              韦初月一咬牙,挺剑扑了上去,那道士拂尘展开,将他身形都笼住了。


              IP属地:广东13楼2007-03-17 1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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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韦初月只觉那拂尘上的银丝象绳索一般,沾上了哪处便捆上了哪处,全身火烧般的灼痛起来,手中的剑无力的落在了地下,那道士冷冷一笑:“小小画妖,也敢逞凶麽?今天便教你知道天网恢恢,却是疏而不漏!”一手拔出了背上的桃木剑来,口中念念有辞。韦初月知道大限临头,心中一凉,闭上了眼。

                耳中听得那桃木剑劈空之响,只道这一次是必死无疑,劲气已经到了颈上,忽然叮一声脆响,似有一物打在那剑上。韦初月大惊睁开了眼,却见屋门洞开,一人白衫青剑,立在门口,衣袂无风自摆,气韵清华端秀,正是陶子丹。

                那道士退了一步,手中的拂尘仍然牢牢锁住韦初月。陶子丹清声说:“道长,得罪了。”

                那道士说:“你这竹子精素无劣行,我原不欲收你,你却来趟什麽浑水?”

                陶子丹踏前一步道:“道长慈悲,初月他平日安份,多年来并无为恶人间,还望道长手下留情。”

                道士冷冷说:“贫道法号一水,师承青闾仙君,可知五百年前之事。这画精早年为了聚精气凝元神,曾做过多少淫浮恶事,他自己心中也是有数。贫道今天才来收伏他,已经算是便宜了他了。你且闪开,我便不与你计较。”

                陶子丹叹口气:“道长言下有理,可是子丹也不能见著朋友丧命在眼前而不理不问。”

                一水眼中寒芒大盛,袖中倏得飞出几道符,分上中下三路向陶子丹打来。陶子丹长剑出鞘,手腕微抖,将那黄符挡落,一剑径刺过来,直取一水持拂尘的那手。

                一水只一交手便知道这竹子精比他预想中还要难以对付。他身上没半分妖气,剑法清奇神妙,真气精纯绵绵不绝,一水松开韦初月,还了一招,道:“你大有仙缘,可不要自毁前程。”

                陶子丹拦在韦初月身前,仍然从容地说:“道长今日若能放初月一次,子丹不胜感激。”

                一水眯起了眼,挥掌击了过来。

                陶子丹心中暗暗叹息,却依然反手迎击。

                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条道上了。

                寒素在暗中展眼看著。

                看著那道士的张狂,陶子丹的无奈,人事不醒的韦初月,冥冥中的一片黑暗。

                仙,妖,魔,人间,鬼道,只要一念之差,只要一念之差,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些微的行差踏错,再回首就是百年身,不能再重来。

                陶子丹,那样清的气,那样硬的骨,今日也要你自毁前途。

                她在暗里笑,明亮的眼睛似夜间的露水,一闪一闪的生光。

                那样似曾相识的真挚坦率……那象很多前以前,她见过,她也有过……只是她堕落了下来,所以,凭什麽

                陶子丹可以不沈沦呢,为什麽呢……那道士的剑越来越快了,陶子丹也收不住手,再来,再来,谁受伤了都好,顶好的当然是那道士死了,被陶子丹所杀死……

                这是她想见的结果,为什麽却觉得心里隐隐生疼呢?

                道士的剑横刺,陶子丹迫得还招

                她突然伸出了手去,格开了他的剑,一掌击在那道士的胸口,将他打得向後飞跌老远,口吐鲜血。那道士挣扎撑起身,眼里毒的光亮象要择人而噬。她一点儿不怕,她不是当年那小小的一只人参娃娃,只会哭泣,只会逃命。亲族朋友同类都被掘了去,断了根,贴了符,捆了索子,被吃了,嚼了,煮了,炼丹,制了药,她只能哭泣,什麽也做不了。眼泪流完了,便流出血泪来……

                不不,那样的时光一去不返了。

                她不是一株寻常人参。

                她是寒素。

                陶子丹吃了一惊,她说:“你不能伤这道士,你也不想成妖成魔罢。”

                她远远看著那道士一瘸一瘸的走了,陶子丹扶起韦初月,给他运气疗伤。

                月也西斜。

                寒素站在月下,从来没有过这麽强的感觉,她知道寒石出了事。

                陶子丹抬头看著她,眼里一片清明。

                寒素轻声说:“其实你都明白,我告诉你韦初月的事,是不怀好意的。”

                他其实是什麽都明白的,但是他仍然是来这里了。寒素微微一笑,在月光下那笑容非常缥缈:“很多年前,我,师兄,大家还都是天真不懂事,一心向往天道。可是人世上一切都那样无常,你根本不能选择眼前的路,因为你无从选择。”

                陶子丹放下韦初月,道:“是,我知道你的意图,但我也是不能选择。”

                寒素的半边脸孔在月光里,半边在黑暗中:“你喜欢寒风,我看得出来。情是修道的大忌,你忘了他,不要再出岛,也许不需要很多年,就可以得道了。”

                陶子丹微微一笑:“如果违心,得道有什麽意义?”

                寒素轻笑:“即使违心,得道也一样的有意义。你现在不明白。将来或许会明白。”

                她看看脸色惨白的韦初月,捏开他的口喂了一粒药进去。韦初月的脸色便好转了许多。

                “其实我最讨厌道士。”她说:“道士做的坏事比妖怪还多呢。”

                陶子丹只觉得好笑,想起那纠缠得他死去活来的梦魇往事,却已经不觉得心痛,笑说道:“我也讨厌道士的。”

                寒素拍拍手站了起来:“可是讨厌是一回事,对他们却不能下狠手,真是气闷。”

                寒素的眼帘半垂著,陶子丹只觉得莫名的怪异。这个站在眼前的女子,曾经是个可爱的婴孩,是一株长了千多年的人参,现在是一个心机深沈的在魔道响当当的女人。

                寒风,寒素,他所见的魔界冰狱的这两个人物,身上半分邪气也没有,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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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啊,韦初月……”寒素道:“他的情形不大好呢。”

                  陶子丹情知道她说的是事实。

                  但妖就是这样,自生自灭,无人过问。

                  没有什麽别的办法。

                  “办法却不是没有。”寒素一笑:“我师尊定有办法,不过不知道他云游回去了没有。我们左护法容华大人也是神通广大的很,你要舍不得他死,不妨随我走一遭
                  不过这麽一去,难免要遇到我风师兄。你还……想见他麽?若你不想去,那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陶子丹怔忡伫立,寒素不紧不慢坐了下来,屋里家什门窗尽都打坏,她坐在台阶上:“你慢慢想,我不急的,不过就怕这画精等不起呢。”

                  陶子丹静立半晌,道:“我和你一同去。”

                  寒素笑道:“是麽?你可要想好。此去冰狱路途可不近,你不能只分影身而去,本体也得收起来一同随行。而且那里阴寒袭人,你修为不够,恐怕吃不消呢。”

                  陶子丹一笑:“你说了这许多,其实是想我去的,不然何必费唇舌费力气?去就去罢,勿须多言。”

                  寒素白他一眼:“你看起老实,其实也精明的很。我去寻张纸,把这画精装了。你收拾下,回来我们便启程。”

                  &&&&&&&&&&&&&&&&&&

                  寒风出门时,太阳很大,可是一点儿都不暖和。再暖的太阳光,照进冰狱里来,都和月光一样清冷了。刺眼而冷的光,寒风向那高高的石阶下看了一眼,有个人影正缓缓的沿著那极长的石阶走上来。那个人影他有些眼熟,可是只觉得自己是看错,那是个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虽然嘴里说著不可能,还是慢慢向下走了几步。下面的那个人抬起头来,清冷的日光下,寒风轻轻吁了一口气。

                  没看错,是陶子丹。

                  幸好不是因为著了这竹子的魔而看到了幻象。


                  虽然只是露水样的一夜,他走的时候也是毫不犹豫,可是这些天总觉得心里身上象是少了点什麽,他也不敢仔细去想,借著忙,借著担心现在的乱局,就混过去了。就是怕想明白了,反而就得割了舍了。毕竟他已经算是魔,而陶子丹还是可以踏入仙道的。可是刚刚乍看到那个人影,他就知道没法再自己骗自己,他是一直一直,在自己也不知道的心底里想著这小竹子精。

                  陶子丹微微一笑,象是月光下的叶影摇动,那样淡泊:“寒风。”

                  寒风慢了一拍才想到不对:“你怎麽进来?寒气你受得住麽?”

                  陶子丹没说话,寒风自己又想到了:“我倒忘寒素,她给你吃了燃阳丹麽?”陶子丹点点头:“我带韦初月一起来的。”当下把遇到一水道人的事简要说了。寒风听到一水用三昧真火符烧了韦初月依身的画纸,脸色郑重起来:“这是多久的事了?”

                  陶子丹想了一想:“十来天了。”

                  寒风就怔在那里,低头想了一想。陶子丹说道:“寒素说,左护法神通广大,应该是可以……”话叫寒风截了回去:“想求他救命不如找块硬点的石头撞死来得快,他从来是杀人放火满面含笑。”

                  他一言既出,立即觉出不对,说道:“子丹别怪我,这些日子很不顺,窝了一腔火,可不是冲你。”

                  陶子丹摇摇头,寒风忽然坏坏的一笑:“明著说是不行,我去偷他的镜子,等他发现了,我也用完了,他也不能把我怎麽样。”

                  陶子丹愣著,寒风牵了他手向前走,他也不知道该不该跟去,双脚已经有自己的意识般向前迈。左转右转的到一座院子,寒风道:“这是我住的地方,你先住这里。”陶子丹说:“可是初月现在依在一张纸上,那纸还在山下面。”寒风看他在风里身姿挺秀的模样,硬咬著牙说:“我去想法子,今晚定能救得了初月,明天你们便下山去。燃阳丹不是什麽好东西,现在虽然不觉得冷,可是暗里消磨真气,到後几天上就看出阴毒来了。素素做事从来都是这样,你也不要认真和她计较。”

                  陶子丹怔了怔,寒风已经回头走了。

                  真要计较,在寒素想诱他杀一水道人的时候就会计较了。

                  带著韦初月这样大老远来到这本不该他来的地方,纯是为了救韦初月的命,为了朋友情义麽?

                  不是的。

                  陶子丹心里的声音说,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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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见寒风,这个念头一直在心里。

                    他从来没有这样坐卧不安过。到了中夜,忽然听得衣衫当风,那悉悉簌簌的声响。他打开窗子,寒风就那样跳了进来,这种穿墙跳梁的事,他做来一点儿不显得鬼祟。陶子丹退了一步,寒风反手闭了窗,轻声道:“别怕。”

                    陶子丹摇摇头:“有门不走偏要跳窗。”寒风一笑:“既然做贼麽,自要做全套,你见过贼走正门麽。”一面从怀里摸出一块极大的硬物来。陶子丹道:“这是什麽?”

                    寒风不答,把外面包的布一松,月光映在那上面,陶子丹轻声念著那一行字:























                    央 

                    寒风反过手来,那正面亮晶晶的,映著月光象是一泓水。陶子丹微微吃了一惊:“镜子?”

                    寒风阴阳怪气地道:“容大护法平时都恨不能横著走,自己的原身却草草的封了两个印便不管了。今天亏是我,要是旁人偷去,有他好看。”

                    陶子丹讶道:“他的原身被你动了,他竟然不知道?”

                    寒风一笑:“回来他自知道,现在可不会。我这麽多年偷梁换柱的本事是白练的麽。”他从背上解下画轴,轻轻展了开来。

                    陶子丹轻声问:“要不要点了烛火?”

                    寒风摇摇头。月光下画纸上的韦初月身形淡薄,一点儿颜色也无。寒风举起了铜镜,镜面折射出月华如电,再投到了画纸上。寒风沈声说:“子丹,你闪开些。”

                    陶子丹闻言向後退了两步,寒风一声清啸,挥掌轻送,镜面上映出的月光一时竟然闪亮耀眼,投上了画纸。

                    陶子丹别开了眼,却仍然觉得那光越来越强,屋里纤毫毕现,眼睛便是闭著也觉得难受。

                    忽然间屋里寒意盛,陶子丹只觉得手脚迅疾的冰麻了,心中大骇,世上竟有这样骇的凌厉!一个阴柔却十足悦耳的声音道:“寒风,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寒风干笑的声音道:“左护法来了。”

                    陶子丹睁开眼,看到窗子旁边站著一人,身形高瘦,信手一扬,寒风手中的古镜便不见了踪影。

                    “朋友有通财之义麽,你白搁著,我借来用一用,也不会少你一块……”寒风极随意的说著:“左护法要是气我,就请白长老来罚我一场好了。”

                    窗前那人冷冷一笑:“你也算是风流情种了,为了这些不入流的小妖连我也敢动,想是牡丹花下死也甘心的。”

                    月光将他影子拉得老长,陶子丹看他手掌垂在身侧,轻轻一颤,心里莫名的觉得恐怖,这个人身上一丝活人气息也无,镜妖便是如此冷厉麽?

                    寒风却懔然无惧那麽随意的站著,那人却没动手,只是哼一声,身形便隐没了。

                    陶子丹走上前来,桌上那纸却忽然幽幽生辉,眼前白影一闪,韦初月俏生生的立在桌旁,微笑说向陶子丹说:“多谢救命大恩。”又向寒风道:“总算没白认识你这几年。”

                    寒风一笑:“这话说倒了个儿吧。救你的命的明明是我才对。”

                    韦初月身上的机伶劲儿一点儿没少,立刻说:“你不过是举手之劳,有什麽可以表功。子丹那天从道士手里救我,真是舍命的交情,你是不能比。”

                    他拉著陶子丹在一边说话,寒风却有些怔忡。

                    容华几时这样好说话了?

                    还有,同在第一阶这样近,他竟不过来本身,只是分了一个影身来。

                    难道他有什麽正紧要的事绊住了脱不得身?

                    忽然背後一软,韦初月靠了上来:“寒风,这里好冷。”

                    寒风回过神来,笑说:“这可没办法,你功力不比子丹,就是我给你燃阳丹吃,你也受不了。”

                    韦初月反口问:“子丹带我进山时遇到好些仆役,难道他们个个道行都高过了我麽?这里的寒气他们便不惧?”

                    寒风微微一笑:“那些原是冷奴,天性就是冷的,你要和他们比,可真是没法子比。乖乖回纸上去,这几天老实些吧。”

                    韦初月悻悻的跺跺脚,旋身扑到了纸上。寒风轻轻将纸卷了起来,抬眼看到陶子丹站在月亮地里,身上似漫了一层银辉,却怔怔的看著他不动。寒风心里不由得一热,却按捺下来,说道:“天不早了,你歇著吧。”

                    陶子丹看他要出门去,突然说:“寒风喜欢不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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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陶子丹便收拾了和寒风一起出去。临出门忽然想起韦初月一个人待在画里,怕是要闷坏了,便回身拿著画轴一起走。

                      也无怪寒风嫌头疼,冰狱里大事不多,小事却是著实不少。冷奴晋阶,弟子纠纷。陶子丹真是应接不暇,不过也著实开了眼界。冰狱在极北之地一处风穴内,占地极广,山峰连绵一片,雪白的冰晶的世界。山上满是黑砂砾和冰岩,寒泉处处。弟子共分九阶,最底下一层便是冷奴,当些劳役跑腿粗重差事,修行全是看自己的。晋一级,便是九阶弟子,跟从高一阶的弟子修行,也还是要做些杂役。

                      一个冷奴,要晋阶成有头有脸的弟子,在冰狱得享一席之位,怕不要几百上千年。

                      陶子丹忙过一阵,悄悄咋舌:“你们倒和魔道其余地方真不一关,阶级如此森严,又这样清苦严格。”

                      寒风伸个懒腰,有人分担,他自然轻松不少:“是啊……但是冰狱的弟子,一个是一个,出去都是站得稳说得响的。你看你看,你不费吹灰之力就俘获了冰狱的首席弟子,天天对你俯首贴耳服服贴贴,说出去真是威风八面。”

                      陶子丹倒过笔杆敲他一记:“行了,你就有说的。”

                      寒风雪雪呼痛,自然是夸张之极。

                      韦初月立在墙壁的画上,眉眼生动,扮了个鬼脸:“你这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子丹来做客,倒替你干这些活计,你好意思说嘴呢。”

                      寒风拿起一只蘸足了墨的笔,作势要去涂他的脸。韦初月一见,脸色大变,吓得急急转身,画上只余一个背影,陶子丹忍不住笑:“行了,别吓他。”

                      寒风起来理理衣裳:“我去看看师兄去。你想吃什麽?回来我替你带来。”

                      陶子丹浅浅一笑:“也不想吃什麽。”

                      寒风一笑,闪身走了。陶子丹看著他去的方向,笑得极是温柔,低头继续看文书。

                      冷奴来来去去递柬呈书,陶子丹眼明心亮,文书似流水般打眼前过,心中已有决断。

                      忽然一名弟子进来,他穿黑衣,颈系白带,看他服色便认得出身份。他立在一旁不语,陶子丹道:“有什麽事?”

                      他躬身行礼,呈上一封书信:“九公子送了几个人来,说是在外头劣行不少,被玄门正道追逼得无处藏身。有故人托付,他抹不开面子,所以暂时收下来。请公子裁断,是关是逐,或是留下来打点些粗重事情?”

                      陶子丹接过那信来看。信是写给寒风的,说这些人都没做过什麽好事。但是朋友请托没办法,反正人是收下了,怎麽处置随他的便。“

                      那信上的笔迹极是飞扬跳脱,可见写字的人是很不耐烦的。

                      他再向下看,底下写著那几个人名。

                      宫游俊,似乎是听说过。

                      刘关,杨集,赵之城……

                      下一个名字让他眉毛一动。

                      夏云。


                      IP属地:广东20楼2007-03-17 1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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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一旁侍立的小僮上前来问:“陶公子?可要传他们上来讯问?”

                        陶子丹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往常是怎麽安顿他们的?”

                        那小僮道:“作过恶的妖怪妖人,都要进试炼洞,三岩十八转能挨下来,咱们才会收留。”

                        陶子丹光听名目便知道不简单,点头淡然道:“那就依旧例办吧。”那小僮应道:“是。”退了出去。旁边另一个已经等了半天的小侍见陶子丹得了闲,上来送了一瓶子药:“这是素小姐给陶公子的,素小姐说,十天服一粒已可抵御寒气,比其他人炼的药都有效得多。请公子记得服用。素小姐还说,您那位受伤的朋友,服这个也是有用的。”

                        陶子丹想起那曾经肥嫩可爱的人参娃娃,笑著将药收下来。韦初月那张画轴就张挂在壁上,见猎心喜,一蹂身便扑下来,冻得直打哆嗦还笑容如花:“快快,给我来一粒,闷坏我了,天天跟坐牢似的一动也不能动。”

                        陶子丹笑著拔开塞子,倒出粒药给他。说起来寒素著实了得,韦初月那粒药咽了下去,顿时面色如常,发抖打摆子都没了,手也终於有了些温热。

                        陶子丹微微一笑,韦初月恨不得一跳三丈高:“终於是不冷了!我都快恨死这里的寒气!闷死我了!子丹陪我出去逛逛啊,我憋了这好几天了!”

                        陶子丹指指案上的一叠书文:“我还有事情要做,你自己出去转转罢。”

                        韦初月扮个鬼脸,也情知道这个人说一不二,转身便跑出门去。

                        陶子丹提起笔来再看那些文书,却不知道为什麽有些心浮气燥起来,似是有件要紧的事被忘记了一样。

                        一盏茶的功夫还没有看完一页纸,陶子丹抬起头来,想起从前的事。

                        以为已经忘记,但是看到那个相同的名字,却依然觉得象被针刺了一记。

                        原来当时,伤得那麽深,那样痛过。

                        直到今天,也还没有完全忘记。

                        他定一定神,提笔写了一个“准”字。那麽多张贴子看下来,已经大致明白,而且寒风也仔细讲过。这是几个三代弟子想要几种药材练掌功写的请药单子。陶子丹正要换下一张时,忽然房门!的一响,韦初月跌了进来。

                        陶子丹一惊,站了起来:“初月怎麽了?”

                        韦初月轻飘飘弹起身来,一双秀目睁得圆圆的:“子,子丹,我,我看到夏云那个狗娘养的假道士了!”

                        陶子丹一怔,下意识便道:“谁?”

                        韦初月平过气来:“夏云!那个茅山妖道!我刚才看见他了!”

                        陶子丹不语,韦初月道:“喂,吓著你了?”

                        陶子丹轻轻摇头:“没有,别乱想。”

                        “那个,这里可不是他的地盘,我说,叫人把他乱棒打死!”韦初月气呼呼道,还有掩饰不住的眉飞色舞。积了多久的闷气,真想一抒为快。

                        陶子丹想了想:“不必了。”

                        韦初月急起来,眼睛瞪得老大:“为什麽?”

                        陶子凡浅浅一笑,还没说话,小僮进了屋,躬身道:“回公子。”

                        陶子丹问:“何事?”

                        小僮恭敬地说:“那几个人里,有一个叫夏云的不肯进试炼洞,吵著要见管事的人,说有至宝献上。公子可要见他麽?”

                        两个人听了这话,面面相觑。陶子丹还没开口,韦初月抢著道:“行,让他过来。先多叫些厉害人手来,免得这坏蛋有什麽阴谋诡计。”

                        小僮抬头看看陶子丹,未见他有反对之意,便施礼退了下去。

                        过了片刻便来了几个二代弟子,俱是丰神俊朗的人物,身著白衫,举止有度,言谈有礼,向陶子丹屈身作揖:“不知陶公子有何吩咐?”

                        陶子丹命人搬过屏风,隐身侧後。一切收拾好了,刚刚落座,外头僮儿提高声音报:“公子,夏云带到。”

                        陶子丹没说话,韦初月抢著道:“让他进来!”

                        脚步声响,一个穿道衣的人走了进来。他没有系冠,个子颇高,脸庞倒很是俊美,只可惜一股潦倒仓惶之色,进了门便深深一躬,等抬起头来,才看到正位无人。

                        韦初月逼起嗓子,说道:“你说有宝献上?不知道是什麽宝物?献宝又是求什麽?”

                        夏云忙低头说道:“小人不敢求什麽,只愿能为冰狱出一份力,於愿已足。”

                        这个人还是这等花颜巧语,能说会道。
                        


                        IP属地:广东21楼2007-03-17 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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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初月当时便对他心存疑虑,世上哪有这样完美而无私的人物?过完而近乎假,过美而近乎妖。

                          後来事发,一边替著陶子丹著急,一边恨这人恨的牙痒。

                          道士不是没碰到过,可是这麽恶毒工於心计,手辣毒辣人品下作的,还真是头一次遇上。

                          陶子丹点了一下头,站在屏风处的弟子看得明白,过去接了夏云双手捧的盒子,奉了给子丹。

                          金盒描红点翠,雕工精致非凡,褡扣是一颗硕大的红宝石子盒子四周镶了一圈莹光细密的珍珠,韦初月凑过头来看,小声嘀咕:“不知道又是在哪里杀人放火坑蒙拐骗了来的吧。”他声音虽然不大,但外头夏云却也听得一清二楚,脸色一变,低头说:“不过是小人的些许心意,这等俗物,当然不放在各位师兄眼里。”

                          他倒顺溜,先唤起师兄来了。

                          韦初月和他多年未见,当时便不怎麽说话,现在一别许久,夏云原来就对他印象淡漠,现在压根便听不出来屏风後说话的人是谁。

                          陶子丹掀开盒盖,只见盒中一团冰雪融融,正中嵌了一粒碧光流转,晶莹剔透的珠宝,一股清香萦萦扑鼻,让人心神一宁,胸怀畅快。

                          韦初月眼睛一下子睁圆了,咦了一声:“这是……”

                          夏云嘴角勾起,面露得意之色:“这是一颗碧竹精华所凝的元丹,佩在身上寒热不侵,邪气难入,服下去可增五百年的功力,请师兄笑纳。”

                          陶子丹伸手去把那粒元丹拈了起来。他素来沉稳淡定,现在却不由得指尖微微发颤。

                          韦初月张口想说什麽,又险险忍住,表情说不出的古怪:“你这东西倒真是……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啊?”

                          夏云觉得大有希望,虽然仍旧跪著,腰杆却挺了起来:“这是小人多年前在一个竹妖身上取来,一直小心炼制焙护。”

                          韦初月嗯了声,又问:“怎的你自己又不服?这个吃下去,对你的修炼只怕也是大有好处的吧?”

                          夏云有些尴尬,说:“原是想炼好了再服……”

                          韦初月长长的拖腔:“哦——原来是这麽著。可见啊,这世事早有前定,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就是你想尽办法谋来了,到头来还是白忙一场。”

                          夏云心中气极,然而脸上半点不露:“若是师兄们能看得上,那是我的福气。”

                          陶子丹微微一笑,长身站起,挥一挥手,两旁的弟子撤去屏风:“不错,我倒是看上了。”

                          夏云听到撤去屏风的动静,只是没敢抬头。这时听了这一句话,心中一惊,飞快的扬起脸来。

                          陶子丹白袍青衫,姿态飘逸俊美,正如风中一杆碧竹般,向他淡淡一笑。

                          他只慌著抬手揉眼,只当看错。可是再看时,一边椅上坐著的俊美少年嘻嘻一笑,依稀有些面熟:“夏道长,这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夏云眼睛圆睁,张口结舌,只说了:“你,你们……”他抖得厉害,牙齿咬到了舌尖,下面的话更是说不出来。

                          “不认得我们了麽?我是韦初月嘛,就是你说工淫毒媚的那个画妖啊。”一想起旧日的事情,心头火噌噌的向上冒:“真是天网恢恢啊,你害了子丹,强夺他元丹。想不到今天你又双手捧著还回来!哈!哈哈!咱们这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了吧?不过你遇的是债主,我们遇的是仇人!”

                          陶子丹脸上倒是淡雅如常,看到元丹的第一眼,心中不是不震惊。等再看到夏云的脸,却觉得淡淡的,这个人,以前怎麽会对他那麽痴心,那麽死心塌地?真是痰迷了心窍了。他哪里及得上寒风半分磊落英朗……

                          一想到寒风,心中一丝不悦也都消了乾净,挥一挥手道:“带出去。”

                          夏云手脚都软了,怎麽也想不明白,如何在万里之外的冰狱遇上债主。

                          韦初月跳起来:“哎,就这麽算了?”

                          陶子丹一笑:“我们不过是客居,冰狱自有冰狱的规矩,他现在托庇于此,什麽事倒不方便说。若是他进过试炼洞,成了冰狱中人,我再和寒风说说,看怎麽打算。”

                          韦初月想了想,笑了出来:“我知道了。”

                          夏云只觉得天眩地转,腿脚根本站不起来,过来两个弟子便把他拖了下去。

                          现在真是……前无去路,後无退步。若是不进冰狱,只怕现在韦初月便要报复。但是冰狼的试炼洞,从来都是鲜有妖精或是人能活著出来了。就算,是出来了,可是看陶子丹现下在冰狱的威势地位,又怎麽有他的活路?

                          韦初月眼珠一转,说道:“咦,屋里怪闷的,我出去转转。”

                          子丹一笑,还未来及说话,韦初月两步便跳出门去。

                          子丹心知他是要去做什麽,连唤两声韦初月却早跑了开,笑著叹口气,吩咐一名弟子跟著去。

                          那弟子为陶子丹的丰姿气度折服,十分恭敬:“可是要我保护韦小哥麽?”

                          子丹又笑又摇头:“不是,你去保护下那个夏云,可别让他还没进试炼洞就先一命呜呼了。”


                          IP属地:广东22楼2007-03-17 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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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贴完了《竹君子》,现在去贴《木石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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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亲们自由地……鄙视偶吧………… 

                              ……我为什么……会忘了加“ By 卫风 ”……………


                              IP属地:广东26楼2007-03-17 1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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