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同人】般若绝 [厉佛魔]

第十章 情浅缘深
在幽暗的石洞里，楼至韦驮平躺在石台上，良久后闭上眼将手背盖在眼皮上。他这个动作一时间显得他有些女性化，又像哭了一样难以辨别。
天之厉坐到他旁边，抓住他的手腕拉开。楼至韦驮甩开他的手，下一秒却被他揽住腰直接拉了起来，本就松散的衣服完全落下，一丝不挂的上半身靠近对方的胸口，头颅搁在他肩头。
天之厉抚摸着他光洁的后背，随即拉起一旁的衣服为他披好。搂着对方的身体，让他将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侧头便能吻到他的前额。
楼至韦驮靠在他胸前，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接受。清规戒律也好，无量修为也好，此刻都暂时抛在脑后。假如他也是个普通的凡夫俗子，也许这样的举动便是和情人之间不为人知的厮守。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情爱，一个依赖，一个被依赖，如此简单。
佛家最忌讳的东西，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吗。说不清是好是坏，更不知是否真的合适自己，但此刻它确实存在着，真真切切到无法逃避。
他睁眼看着天之厉的脖颈，有几缕头发散落在他肩上。楼至韦驮看着它们，缓缓抬起手，用修长的食指绕过一缕，在手指上缠了三圈又慢慢松开。白皙的手落在对方肩头，一点点下滑到胸口心脏的位置。天之厉将手掌覆盖在他手背上，握紧他的手，另一条手臂揽紧了他的腰。
如果他爱自己，必然就能常常看到这独有的温柔。他不经意间流露的感情格外摄人心魄，比起那个冷清孤傲的天之佛，这样的他更吸引人。
“莫非你心动了？”天之厉低头俯视他。
“重要吗？”楼至韦驮反问。“有些事不必非求一个结果，停留在猜测足已。”
“早知如此，我最开始就该来硬的。也省的白挨两个耳光。”
“狂徒，再放肆我掐断你的脖子。”
如果凡心已动，那么让它继续动下去亦无不可。只可惜，向来情浅，奈何缘深。他爱不起，也不敢爱，更不能爱。情动一秒钟已是大罪过，更别提一生一世。
手无力地下坠，从那人的手里落下去。一开始就抓不住的东西，再努力也是徒劳。楼至韦驮出神地看着远处的石壁，心静如水，黯然无波。
天之厉感觉着手中的落空，却仍旧抱紧他。再狂傲霸道的王者，面对在意的人也依旧会展露不为人知的一面。也许是脆弱，也许是卑微，也许是温柔。这一生只一次的际遇也只能给一个人，那之前不曾遇见，那之后不会再有。
“要吾带你走吗？”他在那人的耳边问。
这是一个永远不会有答案的问题。他早已清楚明了，也不觉得突兀。如果两个人都放不下自己背负的一切，那么这就永远只是一句空话。
王者释出了他最后的情，燃尽一生唯一的心动。那之后再不闻浮生如梦，唯余恨海滔天。
天佛原乡依旧弥漫着蒙蒙金雾和袅袅佛音。檀香味飘荡在每一处角落，伽蓝的钟声敲响，又一个晨昏交替。地藏圣者站在远处望着天边，不言不语地独自伫立。
他在那里站了很久很久，无论谁来劝慰都无动于衷。直到那华美庄严的佛者缓步踏上故土，才终于放下心来，舒了口气。
那人眉目如昨，毫发无伤。干净整洁的僧衣穿戴的一丝不苟，金色的梵莲头冠拢住他高高束起的银发。他迎着吹来的风一步步走进佛乡，依旧带着不可侵犯的威严，目不斜视，坚定不移。
“楼至韦驮……”蕴果谛魂在远处望着他喃喃自语。“你……回来就好。”
始终是高高在上的模样，清冷固执，作风强硬。保持着高度的精神洁癖一意孤行，任凭风雪吹落他肩头依旧不会阻挡他前行的路。无论何时永远那么孤傲，像深冬里独自沉寂的寒梅。
蕴果谛魂看着他，只觉得他的眼神似乎更加凌厉了，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或者斩断了什么一直以来犹疑的后顾之忧。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无人能懂天之佛的寂寞，那颗心，那道魂自始至终都是那么孤独而倔强，再多的伤，再痛的殇都一个人挨过去，永远不会向任何人服软示弱。


楼至韦驮独自走进佛窟，来到那熟悉的地方坐下。膝盖盘起，却迟迟没有入定。脑中像是有所思，又像无所思。但无论如何，有些事，发生就是发生，逃避或否认都无意义。
抬起手，他看着自己纹路清晰的掌心，接着缓缓抓紧胸口。心脏在微微的刺痛，告诉他这具身体已非清白。纵使圣气还在，佛气未散，即便它的发生并没有影响以往的一切，但楼至韦驮却很清晰地记得一切。他无法忘记，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吾……已非至洁。他叹息着，闭上眼承认了这个事实。手指弯曲，按在眉间的圣印上逐渐结印，将一切莫名的气息都压下去，也隔绝了繁杂的思绪。
不经意间却再次回忆起环境里的人，不知为何他的面孔竟然已经模糊不清。只记得那双手冷的像冰，让他有冲动想握紧。
他到底，是谁呢。
那之后，佛厉之战依旧不停歇。宿命所致，天竞鏖锋降临。以天佛为首的五剑和以天厉为首的元种八厉在那一场战争中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属于王者的巅峰对决，不死不休的架势恰恰促成了那之后千年不休的暗流汹涌，谁也不能解脱。
上古的佛厉之争，弭不平的战火绵延万里。狼烟四起的神州四海，流离失所的黎民百姓永远是那个时代的标志。直到千年后的剑者重回故土，依旧能感觉到那时的壮烈和无奈。呼啸四野的风席卷着一个又一个亡灵留下的遗言，似乎在讲述那些已经被人忘记的故事。
在那场战局里，五剑完胜天厉，厉族已经无从躲避这灭顶之灾。飞沙走石间，天之厉却依旧不改王者本色，即便锋利的剑刃已经刺穿心脏也丝毫不皱眉，照旧是一掌将对方击飞。
生死对他来讲本就无所谓，死亡也不过是陷入一场不会醒来的梦境。他不在意，他没有牵挂，战死对他来讲反而是最好的结局。
然而世事难料，也许是命运刻意作弄。本来稳居上风的五剑，却在最后斩杀的时刻，太极之剑无端气化，竟就此消散于天地间。而天之佛本来是以自己为饵准备一招毙命，始料未及之下反而被对方看准机会发了致命之招。千钧一发之际，太初之剑三途终始的剑者初阳展风颜挡在他身前。天之佛安然无恙，他却被震碎五脏六腑，惨亡于战场。
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却用尽全力掷出太初之剑，直接穿透天之厉的脚背将他钉在地上。天之佛知道这机会是剑者以命换来，因此毫不犹豫地将奥义吠陀的佛力增强，随即用它穿透天之厉另一只脚背。厉族的王者毫无退路，不得已之下化巨石自保。
但在完全陷入沉眠前，他却双掌发出了厉族的密咒直击天之佛。楼至韦驮躲闪不及，被击中胸口。那其中夹杂的厉氛绕体不散，但此时身边却已无一人在，错过了排解的最佳时机。
他无意惊动佛乡，决心以自己的佛气化去。因此强行压制，力求在短期内暂不发作。抬手用最后的力气化佛咒为锁链，将那巨大的石像牢牢锁住。
五剑已经残缺不全，天竞鏖锋终究破局。一身是伤的剑通慧内疚不已，为展风颜，也为这不可预料的未来。他不顾伤势径直向天之佛请愿拉扯佛骨天锁，为赎罪，也为苍生。
那时剑通慧早已伤重，自知时日无多。冥冥之中似乎有人指引他要这么做，并告诉他前方的路该如何走。他觉得这不是一切的结束，更觉得总会有办法可循。既然终将圆寂，不如让这条残命再为佛乡尽一份力，总好过抑郁而终。
当他的手臂缠绕上锁链的那一刻，心中的郁结却在逐渐淡化。剑通慧闭上眼，缓缓垂下头。越来越模糊的神智不知还能撑多久，惟愿那之前，自己能找到通向尽头的路。
这便是佛修者，这便是剑的灵魂。他们总是低调沉默，将自己所做的一切隐藏。世人只看见他们展露出的慈悲或被发现的错误，却并不只那背后有多少不为人知。他们不知道有谁为了苍生可以牺牲一切，他们不知道自己生存在多少鲜血之上，他们不知道，活着，对一些人来讲竟然已成最大的奢望。
佛厉之争似乎已落幕，鲜血换来不知多久的和平终究还是值得庆幸。佛乡因此元气大伤，不得不关闭山门远离人世，自此成为了传说。而蕴果谛魂则请命留在人间，为了随时注意残余厉族的动向，也为了守护这一切。他向天之佛告别，对他说自己会回来，总有一日会再回来。那之前，请让他做该做的事。
于是一切终究归于平静。那之下的暗潮，千百年之后再起时，却早已是轮回数载，物是人非。
不闻千帆散尽，故人远。只闻踏马离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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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Y剧场时间】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大师，若终有一日你将面临选择，二者只能选其一，你是负如来，还是负卿？]

第十一章 魔子（上）
天之佛短暂地离开了天佛原乡，理由是身心疲惫，想到处游览一番，增进修行后再回来。佛乡刚经历大战，受创颇深，也就同意了他的离去，转而努力修复残缺。他告别佛乡，随即头也不回地踏出山门。紫竹源的水依旧清澈，倒映着岸边的青竹摇曳。
楼至韦驮默默地独自离去，孑然一身。他依旧庄严华美，一如往常。他知道自己不能说累，有太多事还没有完成，他必须这么做。无论未来会付出何等代价都必须固执地承受下去。
他是一个人，好像就一直都是一个人。此刻不会有人完完全全不计任何后果无条件支持他，也没有任何的依靠。他想起凡尘中的人总会说，这世上除了父母，没人会真心为你付出，即便是恋人也会有分开的时候，唯有血亲会不离不弃，因为血脉的羁绊终究高于一切。
他想着，却又惊觉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血亲……自己有吗，父母……家人……已经恍若前尘旧事，再也无从记忆。早已杜绝了所有的情，此一生，永远不会再有血脉相连的亲人。
脚步缓缓地走着，他轻轻叹息。不知该去何方，也没有任何目的地。只能凭感觉一路搜寻，找最适合自己禅定的地方炼化缚体邪氛。厉族的气息还留在自己身上，盘踞在周身蚕食他的佛元。楼至韦驮隐约感觉到这厉气不同寻常，似乎还有些别的气流夹在其中，却隐匿的很完美。但他终究还是将它们归于一类，只要稍加炼化便都会散去了。
现在他需要的就是尽快找到合适的地带，让他可以静心做这些事。身体因奔波日复一日的疲惫，不知为什么这一次似乎比以往更累，也许是厉气加身的缘故，他有的时候竟然有些力不从心。
甚至行走的时候，偶尔会突然有莫名的恶心感。他不得不暂时倚靠在路旁的树干上缓解。头很晕，心跳得也很快。按理说修行已接近完善的自己不该有这样的感觉，但却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佛元被蚕食的缘故。天之佛思索着，感觉好些了便继续赶路。他就这样走了很久，日复一日。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他找到了一处鸟语花香又幽深寂静的地方。此处有一块石碑，早已破败，依稀能看到上面写着青芜堤三个字。此处的地气特殊，能补充他耗损的佛元，于他来说已是最好的终途。自知这里不会有他人打扰，因此便安心在此暂居。
借着青芜堤的地气，他盘膝而坐，阖眼进入禅定。双手在胸前结印，交织出炼化之气，附着于厉气之上。他心很静，一步步慢慢炼化这束缚自己的邪气。脑中一片澄明，犹如进入永昼的时空，不热不冷，只有他一人沉寂在此。舒缓着疲累的情绪，感觉着周身邪气的淡化。此时竟然是他最放松的时刻。
就在他完全进入虚空的时候，却清晰地听到了另一个心跳声。那声音在他耳边徘徊不去，与他的心脏跳动是同样的频率，似乎依附着它而动。这心跳声并不恼人，甚至有另一层的安心感，还带来一丝暖流在心间。仿佛是什么不可分割的情，柔软绵长，一点点注入他的血液。
楼至韦驮睁开眼，耳边的声音却也随之停止。周围没有人，安静的和平时一样。他觉得诧异，这莫名的声音从何而来，为何像是与自己有解不开的渊源。
苦思无果，不得已只有再次进入禅定。这一次不再听到那心跳声，他也逐渐忘却了这件事。
只要经过九九八十一天的炼化，他便可完全脱离厉气的束缚。当下他不再有任何犹豫，完全心无旁贷地进入了闭关中。
时间总是如白驹过隙，留不住也挽不回。无论过去或是未来，只有它亘古不变。一层又一层时光交替轮回，世界似乎回到了它最初的样子，混沌静寂，像一场还未醒来的梦境，幻化无数模糊的影子。
千年无梦的至佛，恍然间觉得自己似乎在梦中，又回到了年少的时代。那时他还是沙弥，天佛原乡对他来讲像如来一样远，连善恶归源亦不知是何处。他只是在一间普通的寺庙中清扫院落，吃斋念佛。望着红尘中往来觐见的游子对他们行礼，念一念经文敬上一炷香。


缭绕的烟火盘旋在他身边，朴素的僧衣，粗糙的僧鞋。那把老扫帚还在门边，望着它竟然依旧觉得一切如昨日，又似乎未来才是现在的梦。
“楼至，去打扫吧。”耳边传来师傅的声音，也是熟悉得像每日都能听见。楼至韦驮答应着，慢慢朝门边走过去。这一刻，关于天之佛的记忆反而模糊了，好像那并不是自己，而是在经书上看到的某个人。他摇摇头，拿起扫把缓缓扫着地上的落叶，心平气和。
他仍旧是少年，眉清目秀的模样，灵台一片澄明。树叶被他扫成一堆，忽而风起又吹散了它们。他没有气馁，继续扫着。耳边有往来人的脚步声，偶尔有人与他搭讪，问一句小师傅近来可好，或者打听主持在何处。这便是再普通不过的生活，每一日都如此，也会长久地这样下去。
楼至韦驮扫着落叶，却看到叶子上趴着一只小虫，动也不动。他望着那绿色的幼虫，想了想还是拾起那片叶子，将它拿到墙角的树下。看着小虫慢慢离开，他才又转身去继续干活。此时是秋天，叶子纷纷而落。他不由得感叹季节的变化如此之快，那小虫也许熬不过这个秋天吧。
比它的同类羽化的都晚，一切就全看它的造化。他默默地思付着，竟然悟出了一切终是空，执着无用的佛理。突然顿悟的他感觉自己看事情澄明了起来。手中的扫把不由得也更轻巧了。
但就在此时，他扫着的落叶前出现了一双漆黑的鞋子，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似乎熟悉又似乎陌生。
“这里，便是你年少的记忆吗。”
楼至韦驮抬起头，看到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他看上去和自己一样年纪，一身的漆黑，简单的发髻束缚他同样深黑色的发。他竟然有和自己一般无二的眉目，却苍白而肃穆，隐约带着莫名的晦涩。
“请问你是？”他放下扫把，对他行佛礼。
“吾如果说吾是你，你会相信吗？”少年人转过头不再看他，而是朝着佛堂缓步走过去。“如果信，那吾就无解释的必要。如果不信，吾更无细说的意义。”
寺里的环境静谧，带着平和与心安。那少年站在佛堂前，仰头看着庄严的佛像，半晌后闭眼弯腰行礼。与其说他在参拜，不如说是在走一个无意义的形式，像是在寻找可以栖息的地方。
“楼至韦驮，是你的名字吗？”半晌后，他转过身问。
“是。”
“名字，对吾来说都是奢望。”那少年朝着他走过来，脚步却似乎很虚浮。“吾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还在这世上。活着，或者死了，毫无区别。”
“世上没有不该存在的人。但凡降生了，就必然有活下去的理由和权利。”楼至韦驮认真地说。“在吾看来，这世上没有该不该，只有想不想。”
那少年盯着他看了一会，却只是浅笑一声。叶子落在他肩头，又被他抬手拂去。岁月静好的时光里，他却显得很孤独，不像是这里的人，却又与这里浑然天成。
“为何吾觉得年少的你才是真正的慈悲。”他说。“为何历经千年后，反而失了那一片初心。”
“贫僧不知施主在说什么……”
“心中有佛，看一切都是佛。心中有魔，一切就都是魔。你，看吾是佛还是魔？”
楼至韦驮想不到他会这样问，一时间惊愕。他看着眼前的人，却觉得他愈发单薄。他不觉得眼前的人是佛，也不觉得他是魔，似乎就只是和自己一样的普通人，都在努力为信仰活着。
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好半天之后，他缓缓伸出手握住那人的手指，试图给他一些信赖。然而手指所碰之处竟然滚烫无比，似烈火焚烧，痛苦不堪。
“你——”
“火焚之苦。”那人轻描淡写地说，像讲一个不相干的故事。“吾日夜承受着，无法解脱。那个人……不想我活着。我在他灵识里到处寻找栖身之地，却到处都是火海。我找了很久，终于找到这里，唯一不受火焚的地方。”
“有人要杀你？”楼至韦驮愈发感到诧异。“为何？”
“吾可以待在此处吗？”那少年问。“还是说，你也要赶吾走。”


“吾不会赶你走的，”楼至韦驮急忙说。“在这里修养吧，不会有人杀你。相信吾。”
那人看着他，却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里竟然有一种凄凉，但很快他就停了下来。
“你，让吾讶异了。原来灵识的最深处竟然依旧是保护。为何你总是如此，给吾希望，又让吾绝望，然后再给吾希望。”他抬起手指着楼至韦驮的眉心，又缓缓放下来。“吾究竟该不该相信你，吾真的不知道。”
他朝他走了几步，站在他面前。愈发清晰的眉目，却也越来越模糊。他是谁，他到底是谁。楼至韦驮努力地想，却还是没有任何印象。
那少年看着他，片刻之后对他伸出了双臂。“你，抱抱吾。”
手中的扫帚掉在地上，脚步向前，手也不由自主地抬起来。楼至韦驮毫不迟疑地将他拥进怀里，搂紧他似乎有些颤抖的躯体。纵使烈火焚身又如何，这个人，让他心痛。
“不要离开我，不要丢弃我。我想在你身边，让你陪着我。好吗？好吗……”
耳边传来那少年的声音，似乎啜泣又似乎呻吟。一瞬间的心痛直达心底，痛得他无比晕眩，不得不闭上眼缓解这苦楚。
短暂的痛楚过后，楼至韦驮睁开眼，发觉自己在善恶归源。他盘膝坐在树下，旁边传来木鱼声。低下头，看到自己身上依旧是金色的僧衣和精致的僧鞋，手向上伸，摸到了鬓角顺长的发丝。金色莲冠束起他的发，将他衬托的庄严而美丽。
是梦吗……或者是幻觉。那人是谁，为何又会觉得心痛。那少年的样子已经记不清，但那炙热的感觉却记忆犹新。楼至韦驮沉思着，得不到答案，却也无法入定，只能站起身微微叹气。
“好友，发生何事？看你有些愁眉不展。”一旁敲着木鱼的渡如何转头问他。“莫非是旧伤发作？”
“吾无事，多谢好友关心。”楼至韦驮摇头。“只是心念不定罢了。不必担心吾。”
“你还是老样子，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蕴果谛魂和我都在你身边，却从来不肯求助于我们。你当真是把我这个好友放到一边了。”
“自己能解决的事，牵连别人只会让他人更苦恼。吾……无意让你们为吾劳累。”
“选择负业法门，背负万罪的结果就是让你拒人于千里之外吗？”渡如何背对着他，听不出说话的语气。“早知如此，吾当初该阻止你，总好过你拿别人的错惩罚自己。”
“你与吾相识这么久，早该知道吾的脾性，天生不爱劳烦他人。”楼至韦驮抬头看着远方，随即朝着门外走去。“吾去散散心，好友，别再为吾担忧了。”
就在他走到门边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叹息，似乎是挽留又似乎无奈。
“天之佛的头衔让你累了吗，好友，在你看来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苍生。”楼至韦驮毫不迟疑地说。“吾为苍生，一往无悔。”
他将手负到身后，转身离开了善恶归源。

——————TBC——————
【下面是疯子锦的碎碎念时间】
其实也不知该写些什么，原本对那两人的描写打算一章概括，但是想了很久，下笔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多加了很多东西。脑袋里对于这一段的设计与最初的大相径庭。但写着写着就觉得也许这样更真实也更能打动人。详细的叙述，简单的故事，尽可能不罗嗦表达。
相遇越是美好，就越能体现离别的痛苦。幸福是病，发展壮大到不得不根治的时候痛也就跟着加倍。卿本如来，奈何入世。佛门的清规戒律，血缘的羁绊，哪个更深入人心不得而知。
所以在下加重了很多戏份，情节也由一章延伸到三章或者两章，也许多一点描述就更能让那种感情丰满化，在我的想象里世界就是这样，所以写出来也是这样，把自己的构思写成文字也就构筑了一个世界，让遇见的人留下了记忆。
我觉得人生如梦，现在是过去的梦，未来是现在的梦，过去是未来的梦。梦醒了也许忘了，但某个时间好像就突然又触发忘记的东西。人会变，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就算是天之佛，他的初衷好像也和现在完全不同。所以说人呐不该遇到太多的人和事，因为被影响之后就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了，是好事坏也都是变数~
好像说得太多也太文艺了，这不是疯子锦的性格，还是继续写文去吧~~~感谢大家的观看我爱你们【喂！

第十二章 魔子（下）
离开善恶归源后，天之佛一路漫无目的地行走。他不知自己要去何处，只是凭着感觉寻找方向。眼前的视野很开阔，举目所见能看到苍穹尽头那一道白色的光。
风将一缕银发吹到他鼻尖下，被他抬手拂去。站在旷野里，他闭上眼缓缓舒展眉头。感觉着吹来的风，希冀它能带走自己一身的尘埃。自此后再没有无妄的灾业，也不会有任何事玷污他澄明的灵台。
楼至韦驮沉思着，睁开眼时却看到不远处有一个身影在茂盛的草地里若隐若现。他惊讶之余立刻上前去看那人如何，离近时才发觉是个幼童，大约七八岁的样子，头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怎样了？”他半跪下来扶起那昏迷的幼小身体。是个男孩，一身黑色的粗麻布衣，头发散乱，看上去疲累不堪。手指探了探，发觉还有脉搏。
见他没有任何反应，楼至韦驮也来不及细想，毫不犹豫地抬掌将内力灌输到他体内。然而手指所及之处却灼热不堪，似烈火焚烧一样疼痛。那幼童的体质无法缓解，甚至导致火焚反噬，让楼至韦驮差一点被波及。
“这是何故？”他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单手结印以冰冻之法缓解他的炙热。这一招勉强有效，但也维持不了太久。就在此时，指尖传来莫名的气流，顿时让楼至韦驮收回了手。
刚刚那气流……竟然是魔气！此人是魔！
一念起，顿时掌心发力朝着眼前的人打下去。但手只落下一半便停止了，继而缓缓握成拳头。这幼童太小，面色苍白，眉眼虽稚嫩却有着如自己一般的神韵，引得他心里莫名悸动。
吾竟然不忍心……这又是何故，他是谁？楼至韦驮思索着，决心暂时留他性命，待他醒来便细细地询问来龙去脉。
不知为何，那魔子原本紧蹙的眉竟然慢慢展开了。尽管身受火焚之苦，但却似乎有了安心感。楼至韦驮盘膝坐在他身边，望着他沉思。
过了不知多久后，眼前的魔子终于睁开了眼睛，随即侧过头看着对面的人一言不发。见他苏醒，楼至韦驮立刻回过神，质问他是何人。
那魔子看着他，慢慢坐起来，脸上的神情确实不是一个八岁幼童能有的。但当他开口却依旧是细细的童声，似乎还并未长大。
“若你所见，我是魔。”
“既然是魔，那你就没有存在的必要。”楼至韦驮抬掌直击他的天灵盖。年幼的魔却不躲不闪，甚至不闭上眼睛，沉默平淡地看着他朝自己打过来。
“你为何不躲？”掌力停在他的额前，没有再对他发难。“借此博取吾的同情吗？”
“如果你真的会同情我，也许我才会表现出惊讶。既然想杀，动手便是。生与死我从不在意。”
明明是幼稚的孩童，却显露出完全不符合年纪的深沉和寂寥。纵然是魔，也如凡尘的幼童一个模样，这确实让楼至韦驮苦恼不堪。
“你倒是很镇定。”他收回手，低头俯视他。“你是谁？从何处来？”
“我是魔，从……”魔子突然顿住了，半晌之后却不再继续说下去，似乎这问题让他很难受，却硬生生忍着不表现出来。
“如果你认真回答吾的问题，也许吾会放你一条生路。你好好考虑。”
眼前的幼童看上去单薄疲惫，脸色白的不像话。然而他却只是沉默了短短的一会就突然笑了一声。
“我之前遇到一个人，他说这世界上没有不该存在的人或事，既然发生了就有继续下去的权利。你对这句话怎么看？”
楼至韦驮略一沉思，随即心中已有答案。“这话看似有理，实则荒谬。若此人或此事的存在无害于苍生，任凭它发展亦无不可。但若是为祸一方生灵涂炭，那从一开始就无出现的必要。”
那幼童听了他的话，脸上浮现出一丝凄凉，似笑非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很讽刺的言论。
“如果是人，就该扼杀在婴儿时期？”
“如果是人，就不该让他有契机现世。在虚无时便应当抹去。”
“要是他已经在母亲腹中呢？你们说慈悲，难道要生生从腹中把他取出吗？”


“如果杀他一人可以拯救数十万黎民百姓，吾会如此。”
“所以，因为我是魔就不该存在是吗？”那魔子看着他，情绪莫名波动起来。“无论未来如何，我就是不可渡，无论如何也不会是善类？”
“既然已经是魔，怎么可能是善类，魔岂有好坏之分？若魔也有善类，那他怎可能还被称为魔！”
“所以魔就是都该死的是吗！”他突然大吼了出来，声音也变了调。“那你杀了我吧！动手啊！”
他猛地拽断身边绿色的青草，将它们丢在天之佛清圣的面孔上。就像是和母亲吵架被气哭的孩子，也完全就只是个孩子，不知自己做错了何事要被如此严厉的教训。
楼至韦驮看着他，任凭草叶落在他脸上。眼前的幼童瞪着他，终究忍不住泪水涟涟，止不住落下，却被他倔强地抬手擦去，反反复复。
吾为何要对一个幼魔如此严厉……吾为何情绪这样波动……楼至韦驮闭上眼，不知自己到底怎么了。心里隐约有一丝不安，也许是觉得自己不该说那么重的话。
也许……他也只是个普通的孩子……会委屈会难过……
不！他是魔！吾不能被他打乱了决定！
他睁开眼，看到那魔子依然在无声地流泪。幼小的肩头微微颤抖，却依然在试图忍耐。一个人的内心究竟要多悲伤，才会即便想停止哭泣了也依旧无济于事。
天之佛看着他，就只是看着他。此时心乱如麻，胸口传来疼痛的感觉。看着那孩子的泪水，他无端也觉得难受。抑制不住，越来越强烈的悲伤感翻涌着似乎要把他吞没。
他看了他很久，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地发了火。
“你哭什么！”无法抑制的愤怒充斥着他的头脑，此刻不想再用佛门的清规戒律约束自己。“吾说过！这种浅显的伪装动摇不了吾！一个魔而已，何时轮到你向吾哭诉委屈了！”
听到他的话，眼前孩子的眼睛顿时瞪大了。下一秒他突然朝着天之佛扑了过来，举起双手用力捶打他的胸口，抑制不住的哽咽，泪流满面。他狂乱地打着眼前的佛者，一边哭的不成样子。
肩头和胸前传来击打的钝痛让楼至韦驮更加心烦。那哭声让他心乱，更让他心痛。他觉得烦躁，觉得揪心，头疼欲裂。在极度混乱的思绪下，他做了一件让他下一秒就后悔的事情。
他扬手打了那孩子一个耳光。
“你在做什么！以为我是你的母亲可以让你如此随便吗！”
其实他后悔了，而且很后悔。扬起的手在颤抖，那幼子被他的打的摔在一旁，却也不再哭泣了。楼至韦驮看着他费力地爬起来，然后慢慢用手摸了摸被打疼的脸，竟然像愣住了一样。
望着他那不可置信的眼神，里面的伤痛并不是伪装。楼至韦驮顿觉自己的心已经疼的像被什么东西穿透，冷汗从他额头落下来。
“就那么讨厌我吗？”他听到很轻很轻的童声再问他。“你就——不肯——不肯——”
年幼的孩子还想说什么，却突然被人一把搂紧了怀里。眼前的佛者抱紧了他，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檀香的味道。上等的衣料摩挲着他的脸，柔软而温暖。
“心痛……太痛了……”楼至韦驮在他耳边呢喃着，手臂却收的越来越紧，几乎要把他勒断气。“吾……吾……”
泪水涌出他的眼眶，不可自制。楼至韦驮再也克制不了，凭着直觉拉过那个孩子，缓缓在他眉间烙印下自己的唇。
“母亲……”恍惚间他听到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母亲……不要丢下我……求你了……求你了！”
头疼的他眼前发黑，甚至来不及回答，楼至韦驮便突然失去了意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在黑暗中，他感觉到若有若无的温暖环绕他。一个年轻的声音在他耳边叹息，又时而发出微不可闻的苦笑声。他听到那人说，母亲，你一味认定我是魔，不可渡，却不知我爱着你，牵挂着你，即便你要杀了我，我对你依然充满眷恋。
他说母亲，为何你不肯爱我。
我只想要你陪着我，如果一定要我死，那我想死在你温暖的怀里，而不是倒在这冰冷的土地上。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想要你一句爱我，一个怀抱。只要你爱我，死在你手里……我依然觉得幸福。
这段记忆，质辛从来不肯想起。但不想却不代表它不存在，在某一个契机，很突然地回到他脑海。
那时候他正在独自练剑。下一秒，他竟然直接将锋利的刀刃狠狠地扎进了自己的胸膛。正在一旁喝茶的缎君衡吓得被茶水烫伤了手，急忙要阻止他却被他狠狠推倒一边。
【只有痛才能止痛。】他说。【只有这样……吾才能缓解这刻骨铭心的痛。】
他说着，突然大笑。缎君衡就眼睁睁地看着他甩出第二把刀再次扎进胸口，血流如注，他却狂笑不已。
他笑着，任凭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他的脸和衣服。随后他张开双臂缓缓向后倒下去，摔在冰冷的地上。看着头顶蓝色的天，他朝它伸出手。那个人在那里，苍穹所在的地方，遥远……遥不可及。
【天……很远，但……它阻挡不了……】
吾思念你。

叹…明明是双天硬是被我写成了母子…母子就母子吧大家当成母子文也没事………

第十三章 两重影
天之佛从炙热的昏迷中醒来，发觉眼皮竟然沉的厉害，无论如何也挣不开。额头不停地落下冷汗，一点点打湿他的衣服。许久后他终于睁开眼，面前的世界也逐渐从模糊过渡到清晰。
他还在青芜堤，记忆也回到了他的脑海。佛厉……五剑……他终于从无法脱离的幻境中解脱。不知不觉间八十一天已过，身上的厉气也终归于虚无。放下结印的手，他站了起来，此刻突然想歇一歇，缓解下这些天不眠不休的日夜炼化。
青芜堤有一道清澈的水源，深可见底。水中还长有一株株莲花，雅致地盛开。他走过去用手探了探池水，发觉它清凉温润，缓解着他略微灼热的身体。楼至韦驮想了想，很快便打定心思，起身解开了外衣。
淡金色的僧衣缓缓从他肩头坠落，头冠也被摘下，连同那繁杂的装饰。一头银发散落在白皙的肩头，模糊他原本庄严的眉目。他赤着脚慢慢走近澄澈的池水，感觉着它一点点冲刷满身的疲惫和炙热，化解他乏力的身躯。
脚趾触不到池底，他竖立着漂浮在池水中。水漫过了他的肩头，撞击着他的下颔。周身被包围的感觉令他感觉无端地心安，于是闭上眼放松了思绪。
就在他半睡半醒之间，恍然觉得面前有人，但却因太疲惫而没有在意。直到感觉一只有力的手悄然无声地掐住了他的脖子，才立刻从迷蒙中惊醒，但眼前所见之人竟然让他大惊。
是天之厉，就在他面前，池水同样没过了他的身躯。他的表情阴沉诡谲，可怕之极，一只手捏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则伸进了水里，缓缓来到眼前人的腰际，移到中间的位置，再慢慢向下，向下。
突然间，毫无预兆地，他猛然将自己的半条手臂贯穿了楼至韦驮的躯体。
剧痛迫使他喊出了声。他痛的两腿几乎都在痉挛，自己的身体怎么可能承受得了一条手臂的刺入，当下他就试图要挣扎，但那人只要动一动手指就痛得他什么都无法思考。
天之厉阴郁的脸近在咫尺，却一言不发。他的手在楼至韦驮腹中搅动，狠狠地摧残他的五脏六腑。腹内传来的剧痛让天之佛不堪忍受，终于抬掌猛地击出了致命之招。
一道金色的佛气过后，池水再次重归于平静。再睁眼，却发觉只是一场幻觉，身体并无恙。他知道是自己体内的厉气没有完全去除的原因，所以会在他意念最薄弱的时候趁虚而入。
静静地在水中站了一会，他决定还是上岸去继续炼化。但就在此时，腹中突然传来如幻觉时一般的剧痛，足足持续了半柱香才减退。他觉得意外，但还来不及细想，就发觉水中不知何时飘散出断断续续的血丝，荡漾在他周围。
难道是身体受伤了？楼至韦驮急忙低头看池水。透过清澈的水流，他看见一缕又一缕血丝正从他体内散出，沿着腿部蔓延至水中。
这具修炼千年的身体已非凡躯，断不可能有如此现象发生，身体不需要进食排泄，因此一些部位已经毫无知觉，甚至被他完全忽略。而此刻这具躯体竟然又有了凡人一样的动静，着实令他吃了一惊。苦思冥想着，却被突然而来的一个答案惊的险些晕厥。
他想起了天之厉，想起他说过的话，想起那荒唐的一夜，想起了幻觉中的梦。那少年是谁，为何会心痛，此时竟然已在冥冥中有了自己最不想证实的答案。
就算厌弃，却也要证明猜测的对错。天之佛咬紧牙关，手指沿着身体向下游移，来到腹部扣紧。指尖跟着能感觉到的轮廓慢慢描绘，从上至下，竟然愈发清晰地绘出一个已成型的胎儿，头朝下蜷缩在他腹中。
与此同时耳边再次响起了曾听过的心跳声，依旧是同样的频率。楼至韦驮差一点愣在当场，但身为至佛的冷静和理智终究占了上风。心思笃定此子非妖即魔，是有着厉族血脉的孽种，断然不能让他存在于世。一念起，他骤然发狠，手指用力，以无上修为运功，想要借此将那魔子从腹中化出，再立毙于当场。
但他错算了狡黠隐匿的厉元。就在他将抑制力全部转移到魔胎身上时，不受压制的厉气顿时汹涌袭来，立刻游走于他身上每一寸。魔与厉双重的抗衡让佛气顿时受制，顷刻间腹内再次传来剧痛，让他彻底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运功。


可叹可悲，千年修行的至佛竟然敌不过他体内的两股邪气，而且以如此不堪的姿态存在。他觉得羞耻，更觉得慌乱。太讽刺，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自己的身体里有另一个活着的生命，仰赖佛气和厉气逐渐成形。它确确实实存在着，竟然也是活着的。他厌恶身体里这一个幼小的活物，至圣至洁如此之久，先是被一个狂徒毁掉了引以为傲的资本，而此刻还要如此被一个孽种羞辱至此。
楼至韦驮顿时觉得怒火中烧，万般繁杂的情绪下他终究还是选择冷静思考。白皙的躯体从水中上升，他走到岸边拾起散落的外衣，却没有理会其他的衣物，径直将宽敞的外套披在身上便来到一株老树旁慢慢坐下。他试图理智地回想这一切的因果是非，将它们理成一个完整的思绪。
如他所料。若只是那一次荒唐，原也成不了气候，无非时日久了便消散了。若只是大战最后那一道隐藏的攻击，也是假以时日便能解决。然而偏偏二者混合在了一起，又偏偏……自己动过凡心。
如果一直冰冷无所思，也不会发生今天的局面。可惜他曾差一点入魔，更无法否认曾动过心。那时心魔即生，蒙蒙红雾中，那道漆黑的人影的确是自己，完全的黑暗面。魔气有了雏形，未化散时便遇到那更为强大的厉氛，立刻在它的催动下与它融合，竟然完全脱离自己的潜意识成为了独立思考的生命。
但它却只是气团，没有实体，更无法幻化。碰巧体内存留着厉族的精血，便被它吸引容纳，与佛血相融合为它塑造了一个肉体，然后依附在上面与它融为一体。但凡生命，必然要有一个存在的形态，因为是从自己的阴暗面转化而来，因此样貌与自己相似不足为奇，但本质……却和厉族一样诡谲。并非善类。
如此顺理成章，又如此手段狡猾。炼化时灵识中的记忆越发清晰起来，楼至韦驮顿觉那魔胎早在成型时便已有自己的意识，甚至实力也非同小可，不仅避过了自己的炼化，还竟然明目张胆闯入深层灵识。如此目中无人，当真是魔物。
“对你，楼至韦驮向来无所惧。”他冷冷地开口说。“纵然你是吾亲生骨肉，吾对你也不会手下留情。”
心念定，他盘膝而坐，闭上眼进入禅定。眉间的圣印微微发光，散发出金色的雾气护住他的身体。楼至韦驮进入到自己的深层意识中，试图寻找那魔胎的踪迹。他知道他就在那里，而这一次，两人彼此都已经心照不宣。
他顺着气息一路向前，灵识中他的模样一如往常的庄严华美。即将面对面的接触，他心无旁贷。无论那人是谁，不该留的，终不能留。既然是由自己孕育，便要由自己亲手除去。

——————TBC——————
【预告时间】
于是下下章应该就是有关于生子的过程的详细描写了，事先准备好避雷针，防雷注意，如有不适可以跳过不影响剧情，因为重口味必然是有的还请见谅【善哉

大家好我是好蓝人好蓝人就是我，疯小闲~~
没错…………以后大家只要看到我说这句话那就说明………………这货今天游戏下副本太久忘了时间没写文…………对不起今天不更了明天再继续………………………………
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