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闹市的地域显得荒芜,稀疏的杂草随意生长夕阳为大地披上血红色的华服。一条铁轨自远处蔓延而来,锈迹斑斑地嘲笑岁月流逝。
他每天下午一定会来这个地方,提着一袋满满的啤酒,一屁股坐在腐朽的铁轨上。眼前是正在逐渐沉没的夕阳,身后是酒阑灯炧的繁华。
其实,看夕阳沉没可以让他明白,自己根本什么都做不到。比如这眼前之景,若亘古长存,他不能改变,谁也不能改变。
明明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或许井静下来想一下就能彻底明了,却仍是有着这么多人义无反顾地妄图改变这世界的铁律。他们一直这样安慰自己,就算是飞蛾扑火,饶是那蛾死还是火灭尚且两说,而自己就是要为后者拼搏。于是,一个又一个的人负了一身的伤回来,在既成的铁律下低下头颅。昔日傲骨节节剔除,一声不吭。
这是悲哀么?
是的。
…..很不幸,这还是事实。
他仰头,啤酒顺着喉咙缓缓流入。一直闭着眼,反正睁开来,也是黑暗。
这里是已经被遗弃的角落,没有人会来关注这个破败的地方。他们都争先恐后地涌入大城市,尽管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根本不懂自己究竟为何要去如此繁华的地方,但身边的人都去了哪里,自己如果不去会被排斥,会被看成异类。
会被边缘化。
可就算跟着他们一起去了那里又能怎样呢?在这已经分级的世界中生存,若逆水行舟,又若百舸,千舸争流。慢一步,退后万万名。
这样太累。
于是,他倒下。躺在冰冷的铁轨上。漫天星辰退隐,夜晚的天空,蓝得发黑。
这里很安静,或者说死寂更为贴切些。
“不要相信任何人。”
他一直一直这样告诉自己,但不幸他的记性实在是不好,常常在该记起的时候忘记,在该忘记的时候记起。
以至于,现在的他总是在人群中绽放笑容,在独处时冷漠不语。
他很讨厌自己在人群中笑着的模样,会莫名地恶心,但如果自己不说话,别人会忘记自己的存在。而他们总是有着各式各样的朋友,自己总是一个人,形单影只地被划入另一个世界。下意识地认为这样不好,于是拼了命的削尖了脑袋往那个世界钻。
始终孤立着。
曾有人劝诫他,让他不要太过极端,不应该为成为别人眼中的自己而努力。
他无力反驳,也没有赞同。
或许呢,只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在别人眼里,自己根本就不算什么。
曾有一个梦想,种一大片金黄色的向日花田,终日沐浴在阳光下。可以躺在里面,阖目小寐,待睁开时,便能看见灿烂燃烧的夕阳悬挂天际,或紫,或红,或金。天空离自己很近,仿佛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得见。
那一定是很温暖的触感吧。
“扑哧,”
随意地拉开又一听啤酒,身旁的罐子已经泛滥,丢弃在地上,无声哭泣。
为什么要哭呢?
他不懂。这个问题他始终不懂。
尽管他的眼泪一直在流。
眼泪是看不见的,没有人能够看到昔日笑靥如花的他竟能流泪。而悲伤却是切切实实地写在脸上,画在身上,刻在心上。每一笔每一画都迸溅出了鲜血。但这不够,仅仅是鲜血有怎能宣泄早已泛滥的情感。
文字也不能。
眼泪也不能。
总能听见别人在那里安慰正在哭泣的孩子,让他坚强,说这什么什么不过尔尔,说这什么什么终会过去,就如同那最黑的夜晚终会消失一样。
他不明白,难道流泪就是懦弱?难道忘记就是解脱?难道一直笑着的人就是开心着的?难道这尘世的浮华便是他的一切?
他不懂,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去安慰流淌眼泪的孩子。
或许那些人应该找面镜子照照自己。当然,我指的是将身上的铅华洗净后的模样。
会不会惊讶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流淌眼泪而茫然失措?
在安慰别人之前,或许应该去和那个蜷缩在角落的孩子好好谈谈。告诉他,人总是要活下去,总要身处这一片社会。什么时候,晒晒阳光,或许伤口会痊愈的快些。
于是,伤口结痂,塑造出一个全新的你,一个完完全全适应这个世界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