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记忆什么的终究会忘却，尘封在某个角落里。执笔岁月，以往昔为墨，将昨日铺在书上。或许不想忘记，或许不想记起，但他们毕竟是我们曾经存在过的证明。等哪一天，捧卷细读，才唏嘘不已，感叹道：原来自己曾这样活过。
仍记得，那个时候，我还是很年轻，十六七岁的光景，正是极端地憎恨着这个世界的时候。
呵呵，那时候真好呐，却有些幼稚呢。
最喜欢骑着单车一直逛了。那辆单车是绿颜色的，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为了上学方便买的，至今仍是记得很清晰，明明记性不是很好呢。
好像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雾，每天的早晨都是这个样子。骑着单车，可以闻到浮在空中水滴的味道，四五米远的地方就看不大清楚了。
忘记了当初为了什么而热衷于在浓雾中骑车了，似乎仅仅是为了那种感觉。因为那个时候的街道，还没有熙攘的行人，晨光熹微，路灯却倦怠了。于是，脑海中便浮现白色，白色，还是白色。
清冷的苍白。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似乎特别讨厌人多的地方，应该是在害怕着什么的。
年轻就是奇怪，都不知道脑子里在思考什么。
似乎，我那个时候什么都没有想呢。
只是单纯地厌恶着自己所厌恶的一切，倒也没有后来的应承笑脸，也是一种别样的轻松。
然后长大，揭过一页。
遇见了她。是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很平常的一个人，待人温和，也谦卑。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我常常在想，笑太久，脸上肌肉不会僵掉么。
在观察一段时间后，我也释然了，可能就是僵掉了，所以才会这样一直一直笑着吧。
想到这里自己也笑了，突然戛然而止，摸了摸脸颊，确定没有僵掉，然后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如果脸上肌肉真的僵化了，永远都只能笑着，那真是太可怕了。
后来，她就一直被提拔，就像坐火箭似的，到了一个我难以企及的高度，需要仰视才能看到她的背影。而且是呈90度后仰直视上方目不转睛伸长脖子才能勉强看到。
成为了公司高层，自然就有了属于自己的办公室，所以碰面的机会也就少了，但偶然一次见面的时候都差点认不出她了。穿着不知名品牌的衣服，下意识地觉得应该很昂贵，想想自己身上这几件几百的东西，顿时自惭形秽。
不过，令我愕然的是她脸上本已经僵掉的笑容竟然化开了，变成了上位者对基层的漠然与漫不经心。那一次，我仓皇而逃，跑到洗手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很久，我才开始用水冲洗手和脸，一遍又遍的，或许麻木了也浑然不知。
好想哭，可水一直冲刷着我的头，就算有眼泪也会在第一时间消逝。这样也好，省的让别人看到又要解释。
冰冷的感觉蔓延全身，这个世界寂静地只剩下了哗哗的水声，衣领早已湿透，黏黏地贴着身子，很不舒服的感觉。
过了好久，仿佛是一个世纪的长度，我才把水龙头重新关上，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很惋惜还没有死掉。
后来，我明白了不是她变了，而是我从一开始就看错了。
唉，上帝他老人家为了让我清晰地认识到什么是人心叵测，竟然跟我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拜托下次别这样了啊…
我应该…有些喜欢她的吧…
然后流浪，再揭一页。
为什么想到流浪已经忘掉了，事实上，在这个已经乱掉的世界上，做很多事都是没有理由的。想去做就去做了，明明就是很简单的道理。
等踏上了属于我的征途的时候，我才开始明白，当初决定流浪是一件多么错误的事情。
一月寒冬，夜幕四合，正是万家灯火初上。独自一人在长街上徘徊。寒冷无孔不入，如附骨之疽，一点点蚕食着我的生命。长发已经脏乱不堪，凌乱地披着。那个时候的我，已经忘记了什么是整洁和体面，只是想要不停地走下去，一个城市接着一个城市。每天都看到不同的人，但他们看我的眼神都不约而同地透露着厌恶。万幸的是，我连最后的自尊也在无数个寒冷的夜与无数个更寒冷的目光中彻底粉碎了。
真是可悲。
这里暂且不提，揭过揭过。
再后来的事都记不大清了，人老了记性也更差了。最近嗜睡，恐怕再不过不久就可以走了。
能这样没有痛苦地死去，也是种幸福呢。
搁下笔，静置墨干，字迹依然清晰。
呐，晚安了。
PS：本文写于……与苍白同一时期。虽然很短……但……还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