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
国立红十字医院精神科住院部。
很短暂的生命,有时候在想自己是什么时候感染上那种新型病毒的呢,好像很渺远的记忆,什么都不清晰的过去,似乎自己一开始便是在医院里,不曾离去。
白色的,满目都是,那种浅淡的死亡味道,从来都这么迷人。
病毒掐紧了他的脖颈,只留下一点点空气,和全身的麻木。什么时候会死去呢。在这日日夜夜的痛苦里,陪着他的只有他送的小猫,红色的,触目惊心的样子。在这一片惨白中,显得那么美,就像他一样,那么凄美。
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上一次醒来的时候好像是两天前,是不是下一次,再闭上眼,就不会再醒来了。如果是那样就好了,断了这没日没夜的折磨,他早就不想继续了。
每次都是在小猫的舔舐下感到活着的体征,会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幸福,也都是因为这只小猫。手里软软的毛发蹭在掌心,像极了他以前撒娇的样子。真像他啊,但不是他,不过是一只猫而已。
现在估计彻底没人记得他们了吧,哪怕他那个所谓的父亲总是不忘记来交住院费,提醒着自己欠他的一切。此刻是不怕丑闻了么。但是他这笔投资,永远不会有回报了,自己就要离开了,去另一个地方。
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记得谁说他是一个温柔的人,几时竟成了这般绝望的模样。
怀里的猫拱了拱自己的手,似乎是饿了。想到现在连洗碗的资格都被剥夺了,就更加恨那位菊丸先生。所以他总喊他英二,他打心眼里不喜欢菊丸这个姓氏。
也许是天气渐冷的原因,他自己都能够感觉到生命的流失,一点一点失去掌控自己的力量。快死的感觉就是这样么。
当他偶然听到护士说428房的好像挺不到冬天了呢,好可惜那么温柔那么帅气的一个男孩,据说才23岁,曾经也是这个医院的医生,这么早就不行了。居然还是那种病,真是难以想象……
他没有听完走开了,好像本能的抵触“那种病”这几个字,那种病,什么病,头疼的眩晕感让他忍不住蹲在了一边。
病房还是一如即往的惨白色,还是这么不习惯,就像一根看不见的白绳将自己牢牢的困住送往终结的大门,可是怎么还不带我走呢,带我去他去的地方。
突然不想回去了呢,他就坐在医院的台阶上,第一次体会到任性的感觉,不过也许他该回去找他的猫,是这样没错。但是脚上却迈不开一步。
人来人往,那些单薄的衣物似乎直接将寒冷注进了他的脉搏,从进来到现在,病号服日渐宽大,也见证着他的消瘦。什么时候被风吹起,也许就只剩下这件白色的衣服了呢,白色的。
怀里也是空荡荡的感觉,让他很不安,很久都没有了除了绝望以外的感觉。哪去了呢,看着手臂上满是的针眼,难道也是像英二一样嫌弃了他?还是说他注定和猫这种生物没有足够的缘分?
离他远去了吗,他早就明白了,什么都会离去的,连同以前那些故作成熟的坚持。
不记得是怎么回到病房,大概是哪个好心的护士,又对他这种人动了恻隐之心吧。醒来后却发现猫猫就在手边躺着,宁静的样子似乎陷入了美好的梦境。阿,昨天,他给这个猫起了个名字,英二,好听吧。
莫名的感觉心里暖和起来,天越来越冷,仿佛今年的冬天要提前到来一样。冬天来了,我的春天却永远停在了十五岁,再也不会回来了。我的春天里,至少该有英二的笑脸,阿,生命又何尝不是呢。
抚摸着怀里的猫猫,他总忍不住想对它说些什么,明知道它什么也听不懂。
你说我还能活多久呢猫猫?
一个月?一星期?一天?
我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呢,可是我一点也不想珍惜这最后的时光,活着的噩梦快要将我吞噬了,哪怕是地狱也比这里好些呢。英二阿,你说死神怎么还不带我离开,让我去找你。
停下抚摸猫猫的动作,刚刚心脏狠狠的疼了一下,真是疼啊,医生总告诉我这些是幻觉。他们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么,我也是医生啊,哪怕只是曾经,这么明显的症状。说不定今天针筒里的就是安慰剂呢,明知道救不活了,还要为我这样的人浪费医药资源,换做谁都不会愿意的吧。
猫猫阿,我继续给你讲英二的故事。他阿,和你拥有一样的名字,一样的发色,一样的眼,一样的眉角,一样……但你只是一只猫而已。他阿…是我最爱的人呢。看上去虽然很开心,其实内心很落寞,需要依赖呢,阿,也许就像我现在这样……
时钟的滴答声,清晰地刺激着神经,他仍是讲啊讲,似乎是把心拿出来讲给一只猫听。可笑么?阿,可是这样就不孤单了吧,也不用在羡慕别人。总觉得这只猫的灵魂是和他连着的呢,这样絮絮叨叨,就好像他还在眼前。不过就算他听到的话,也再也不会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