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和柳尚美的相遇是我不曾预料的,我总以为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那日我在街上走,毒辣的太阳当头让我不得不加快脚步。身旁有发传单的人,边发边嚷着。我无空顾及这些,手上却被人塞了一份传单,随即便是熟悉的音色萦绕在耳旁。
我下意识地抬头,恰巧与柳尚美的目光相对,她的手一颤,宣传单洋洋洒洒地散落了一地。
Starbucks内的冷气已将我身上的汗渍吹干,不知是什么原因,坐在我对面的尚美仍是不停地出汗。
我打量着她,脑子里闪现的是她初进公司时的场景。可爱圆圆的娃娃脸,略显丰腴的身材却还是掩盖不住她对工作热情的那颗心。
尚美工作很努力,或许是作为后辈,抑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她总是很仔细认真地向我们请教。后来我们知道,她母亲的身体不太好,经常住院治疗,她的父亲去世得早,所以这么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扛起了照顾母亲的责任。
或许是经历相同的原因,我会对尚美多一些照顾,也同她一起去看望过她母亲几次。她的母亲待人很和蔼,总是在身体好一些的时候,邀请我到她家吃饭。
很快,尚美通过了实习期,升为正式员工,我们便成为了正式的同事。那时候公司接了一个挺大的case,将任务下派到三个组,最终由部门的韩经理选择一个最出彩的上报高层,再进行下一步的商讨。
我深知如果设计方案被选中,那对于尚美和她母亲来说,以后的生活将会改善许多。所以那时候我便协助尚美,尽可能地将方案完成地最好。
后来发生的事,对于我来说,可以用一个梦来形容。
只是,大概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让我撕心裂肺的一个梦。
冰水的微凉透过指尖传达心房,我回过神来,望着对面的尚美,竟然有一丝心酸。她早已不是那张可爱的娃娃脸了,现在的她瘦了许多,肤色也黑了不少,满脸都是憔悴的样子。
“你怎么会在街头发传单?闪耀的工作呢?”
她怯怯地抬头,随即目光又黯淡了下去,“三年前就被辞了。”
我一怔,心里焦急起来,“那阿姨呢?她现在怎么样?她身体是不大好的啊。”
她沉寂了一会儿,随后低声地抽泣起来,“我妈这三年在医院出出进进了好多次,就是因为付不出医药费,原来可以治好的病到现在还拖着。是我无能,连我妈都照顾不好。”
我心一沉,再也说不出只言片语来。我到现在都无法把尚美与不好的人或事联系起来,我一直都愿意相信她是迫不得已的。这么善良的一个女孩子,柔弱的肩膀上扛着对母亲的责任。光凭这一点,我还有什么理由去苛责于她呢?她只是想让她的母亲过得好一点罢了。
我叹出一口气,从包里掏出支票递到她跟前后,起身准备离开。
“郑秀晶,我不需要你的施舍。”她的声音很低,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沉闷且让人不容抗拒。
“柳尚美,这钱不是给你的,是给阿姨的,她没必要因为你而活得那么辛苦。”我直视着她,掷地有声。
良久的沉默,因尚美带着哭腔的笑声而变得令人心惊起来。
她起身,眼里含着泪水,略带哭腔道,“郑秀晶,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嘛。从以前就是,你的境况和我相比好不到哪里去,可就是因为崔珉豪喜欢你,所以一切都变得不一样。我喜欢他,可因为有你,他的眼里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我只能那么可悲地存活在你们的身边。我恨你,所以我要报复你。我天真地以为当年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你的时候,他或许会放弃你来关注一下我。可就是这样,他也没看过我一眼,一眼都没有。”
“你离开的那个晚上,他喝得烂醉,一个大男人缩着身子靠在办公室的地板上流眼泪说胡话,全部全部都是郑秀晶这个名字!”
一瞬间心脏莫名地生疼,有几千把刀子在心上划着,我抓紧桌面的一角支撑着即将要倒下的身体。
你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千万千万不要去寻找和对方有关的任何事,因为回忆会像洪水一样漫过我们身体的每个角落,最后我们只能存活在没有对方的痛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