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d 2 追忆
黑子逐渐恢复了意识,缓缓地将眼睛睁开,一瞬间感觉有两道强烈的白光像要刺进脑袋深处,只好赶紧再度把眼睛闭上。不久后谨慎地试着再次睁开眼睛。眼前可以看到各式的光团在飞舞。黑子直到现在才发觉有大量液体囤积在眼睛里面。
挤了挤眼睛,试着将它们排出体外,但名为眼泪的液体却不断涌出。
原来自己正在哭泣。可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仅仅有一种由猛烈和深沉的丧失感所造成的悲痛残留在胸口深处。
耳朵里似乎仍有不知是谁发出的细微叫声在回响。
黑子因为强光而眯起眼睛,然后总算是把眼泪给甩掉了。
当黑子正准备坐起来时——
身体却因为完全使不上力而不听使唤。左边肩膀虽然抬起了几厘米,但马上又不争气地沉了下去。
只有右手好不容易可以开始活动,黑子试着把它从盖着身体的被子中移了出来,抬到自己眼前。
一时之间没办法相信自己的手臂竟变得骨瘦如柴。仔细看着自己病态的白色肌肤,上面长满了白色的汗毛。皮肤下蓝色的血管纵横,关节上有细小的皱纹。一切都真实到令人恐惧。手肘内侧有着用胶带固定住的点滴金属针头,从针头上能见到相当细的管线向上蔓延。线的终端连接着一个透明袋子,袋里的液体由下方的活栓向下滴着。
接着黑子把视线投向四周。这是间小小的房间。墙壁和天花板都是白色。右手边有扇小小的窗户,上面挂着白色的帘子。虽然看不见窗外,但能感觉到应该是阳光的金黄色光芒透过窗帘射了进来。
那么,我是回来了吗?
——即使这么想,他也没有特别觉得感动或者是高兴,只感到些许的疑惑和不安而已。
黑子一口气把身上的点滴插头拔下来,抓住旁边的点滴架来支撑身体,好不容易站起身来。
握紧手中的点滴架,将身体靠在上面,慢慢地,黑子朝着门口跨出最初的一步。
两年后,在一个下着小雨的日子里,黑子毕业了。
已经有两年了。这两年内发生了很多事,继丽子之后,伊月等人也毕业了。篮球部里当初的一年生也只剩下了黑子和火神两人。虽说诚凛每年也会参加各种篮球联赛,但黑子知道现在的篮球部和以前是大不相同了。
仅仅是少了几个人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诚凛高校篮球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
真是可笑呢。
当初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和大家一起打篮球,结果自己竟成了最先放弃的人。
小心地,黑子操纵者轮椅,往校外走去。
地铁里的人并不多,但偶尔也会有人向这个坐在轮椅上又穿着制服的毕业生投来好奇的目光。而后者不为所动,闭上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眼见无法从少年平静无波的面容上窥探到什么。众人只好悻悻的收回目光。
“列车运行前方是青山陵园,有在青山墓园下车的乘客,请您提前做好准备。The next station is Aoyama……”
毫无机质的女声在地铁里响起,蓝发的少年睁开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紧紧咬住嘴唇,缓缓向门口移动。
一出地铁,细细的雨丝便贴在少年的发丝上。少年轻轻一捋,也不撑伞,径直走向墓园的更深处。墓园并不大,少年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他轻动嘴唇,像是对着一个人似的,慢慢地说道:
“呐,青峰君。”
少年的脸上闪过一丝悲痛。
“今天我毕业了。”
“很久没来看青峰君了,真是对不起。”
“不过这次我给青峰君带来了一件礼物。”
“不,不是写真集。”
少年从被塞的鼓鼓囊囊的背包里取出一个篮球,轻轻的放在碑前。
“虽然上面没有签名,但是我想要是青峰君的话就没关系的。只要是青峰君喜欢的篮球的话就没关系的……”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那究竟是不是一个梦呢。如果不是梦,如果我告诉青峰君事情的真相,青峰君还会让我救你吗;如果为了救青峰君而牺牲了我自己,青峰君会生气吗。”
少年话题一转,开始讲起了自己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存在感愈发微弱了,二号总是爱撒娇,桃井的追求者越来越多但她从来都没有应允过一类的事情。也许是很久都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少年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
他静静的望着墓碑,微微弯下身去伸手抚摸碑上的刻字。一字一画的写着那个名字。
“青峰君一定很寂寞吧,必须要呆在这个冷冰冰的地方。”
嚓嚓。
听见了有人踩在草上发出的声音,少年回过头。
在他的身后,是六个有着不同发色的少年,都穿着制服。
“但是呢,大家也一定会在一起。”
“那时候,青峰君就不会寂寞了。”
一直下着的小雨,不知何时悄悄的停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