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黄昏,逐渐西沉的太阳被遍布天空的通红火烧云一并染色,融合成相同色调的朦胧鲜红。掺杂进些许晕黄的红色比起纯正的红更添几分暧昧。天上的云彩是它的眉眼,温柔注视着人们的神态一如往昔。
沙耶擅长现代国文,沙耶擅长古典文学,沙耶擅长英语对话。可是沙耶擅长的诸多东西中并不包含与异性的独处。沙耶猜想,浅田或许也是这样。
所以,在自己刻意放缓的脚步下形成了自己注视浅田背影的局面。她看见浅田一步不停地往前走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却一直控制在一定的范围。
明明沙耶走快几步或者哲也走慢几步就能变作并肩迈进的姿势,两人的心中却像早有心照不宣的默契化为一条细细的丝线加以维系。
浅田哲也是天生的领路人,是浓雾笼罩时候足以让人全心托付的指路明灯。
望着哲也背影的时候,沙耶如是想到。
然而,路途再漫长也会走走到尽头的那一天。
当两人终于到达指定的位置,半蹲在一座石像后以作天然屏障,开始监[]察工作。除了最初哲也的眼神示意,就没有更多的交流。
浅田哲也原先也享受过投注于沙耶时常见的艳羡眼神,只是彼时他品学兼优、家境殷实。满心以为只要诚挚地对待他人,就能获得同等的回报。即使时过境迁,也忍不住嘲笑自己当时的无知可笑。唯有午夜梦醒偶尔闪现的冷漠注视方能提醒自己无论曾经多么要好的朋友,若是自身背景成为对方结交的必要因素,总有背向着你抛弃不顾的一天。那段备受煎熬的时光中,一旦回忆起存留在记忆深处的欢声笑语,就能听见心脏支离破碎之后一片一片重新组合的声音。
人都是这样,在一次一次伤害过后才能成功筑起坚固的堡垒,学会把握待人的分寸,循环往复的,终于不再轻易遭受伤害。
最后,将自己拉离困境的是樱木达也。
然而,他已经习惯对待除却母亲和达也等朋友之外的陌生人摆出一副冷漠的表情。
久而久之,就忘记了勇于尝试的初心,以为冷漠是属于他的本色出演,却不记得在最初的时刻,那并非顺遂他所愿。
两人之间的沉默蔓延成一股沉重,与周边的静谧呼应着,分毫不差地降落于沙耶心脏的位置。
身后传来略带惊讶的呼唤声,沙耶的眼前闪过藏青色的衣角。在沙耶反应过来之前,哲也已经自顾自转过身去了。
沙耶重新站起来,轻轻的动了动脚以剔除微微的麻木感。
眼前的妇人黑色的披肩长发,身上穿着简约的连身裙,手中提着一个绿色的布质购物袋。她的眼角有细密的纹路,几缕银丝隐匿于黑发之中不易察觉。在看见哲也的刹那,妇人的唇角微微上扬,整个脸部轮廓都因此柔和慈祥起来。
如果早上几年,眼前的妇人想必也是一位风姿绰约的美人。
“哲也,你怎么在这里?”
没想到妇人与浅田哲也竟是熟识。
哲也回答:
“我今天有些事,妈妈。”
听到哲也称谓的那刻,沙耶几乎掩饰不住自己诧异的神色。
哲也的妈妈点了点头,微笑着看了沙耶一眼,继续发出了询问,当然对象仍旧是哲也:
“哲也,这位小姐是……?”
“我的同学……”
沙耶看着问题转移到自己身上,也不好意思再做沉默。只好主动地自我介绍:
“我是后宫沙耶,伯母贵安。”
说完,她恭谨地微微鞠了一躬。
鞠躬的时候,也不幸错过了哲也的妈妈对自己儿子频频的示意。
沙耶抬头只看见一脸严肃的哲也母亲以及神色莫名的浅田哲也。
她细心的发现,哲也妈妈的唇角微微的抽动,可惜思考了一会儿也想不出是什么缘故。
哲也的妈妈复又说道:
“啊,对了哲也。我这次又买了你喜欢的花茶,等回家再煮给你喝。”
哲也看上去似乎有些无奈,经过无数次的失败,此时的他已经放弃了争辩的意图:
“……嗯。”
哲也的母亲闻言也不对哲也敷衍的态度感到恼怒,只是选择性地无视了。她转头看向沙耶的位置,脸上的微笑明显弧度大了许多,让沙耶没来由的慌乱了一下。
哲也的母亲说道:
“沙耶小姐也可以尝试一下。春天喝花茶既可以养生又可以养颜。”
沙耶连忙点头答应:
“我一定会尝试的,阿姨叫我沙耶就可以了。”
哲也的母亲最后看了哲也一眼,向两人做了别:
“那我先走了,哲也要照顾好沙耶哦。”
不等他们回应就转身离去的哲也母亲,
挺拔的背影融进血色的残阳中,所有的坚强都需要历经时光残酷的沉淀。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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