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恶魔是什么？
有人会说，头上长犄角，背后长翅膀。
错，长犄角的是羊，长翅膀的那是鸟。
恶魔通常只是凡人并且毫不起眼，他们用我们的，与我们同桌共餐。
这个故事，发生在一个畸形且暴走的年代，冷战、地域冲突不断……哦，暂不去管那些，和平只是两次战争间的喘息期，说多了伤感情。我们来谈生活，这是个物质条件极为丰富的年代，高科技发达，身体健全或不健全区别不大，浑身上下的零件你都可以选择使用它们，或者当摆设。
人，需要精神寄托，不管你是穷人还是富人、老人或者孩子。有研究表明年轻人与成年人隔阂的日益加深，以青年为代表的种种社会问题日益加深，酗酒、吸毒、暴力和**……还有自杀。政府颁布王牌政策《反社会行为指令》，可惜事以愿违，这些法令被年轻人视为“荣誉徽章”，正式实施第一天犯罪率不降反升。
最能影响年轻人的两样武器：一是书本，二是偶像。于是旭旎帝国（以后简称旭国）的当权者换了另一种方式控制舆论，暗中与国际传媒巨头合作，打造娱乐明星、开发游戏、发表通俗小说等等等等，在软文化中慢慢侵蚀人们的思想。
但那些落伍的、虚假的表演愈发无法引起社会的共鸣，旭国媒体巨头墨氏集团结合影视与真人秀的特点，推出全新的电影形式——realitymovie，既完全真实电影，没有一早忻结局的剧本，只有人物与背景的设定。电影公司依托强大科技技术真实再现剧本中的场景，全部演员均接受心理暗示，真真正正成为剧中的角，于是观众们即可在大屏幕前欣山那些丑陋的，好的，演员们源于本能的真实表演。
在realitymovie的世界里，导演拥有类似于“上帝”的职能和权利，他们无孔不入的安装摄像头，三百六十度记录演员们的行动，他们会根据收视需要任意操弄事件影响演员。完真电影的出现引起了世界范围的轰动，虽然备受追捧也受到了巨大的舆论抨击与争议。
很多演员出演后或是拒绝回复本身的身份记忆，或是癫狂发疯，更有甚者出现伤亡。即使这样，还是有无数人趋之若鹜，有的为了名利钱财，有的单纯觉得有趣，更有的只不过想尝试一下另类的人生经历。
此后政府迅速制定相应法律，只授权给墨氏集团可以拍摄完真电影，并严格限制了电影题材，列出九十三项不得拍摄的情况。即使这样，每年仍有数不清的限制级片子流入地下市场，一次又一次挑战人们的接受底线，政府部门却对此睁一眼闭一只眼。
渐渐，那些肆意操弄他人的导演们有了另一个称呼——恶魔。而由他们指导出的电影，则被称为恶魔的艺术。
以上的话很颓很深沉么？
别误会，废柴之所以称之废柴，在于她只会编那种很二的故事。
切忌不要和这个作者较真。
认真，
您就输了。


宴会后，墨晟睿戳秦雨泽的脑袋说，找曾瑾瑜报仇的事情想都不要想，自杀还来的更爽快些，那个人是皇族外戚。
皇族？秦雨泽目瞪口呆。
墨晟睿推了下鼻梁上的眼睛笑道，旭国的全称是旭旎帝国，没有皇帝哪来的帝国？
秦雨泽道，我到墨式传媒三年，从未听到任何与皇族相关的新闻。
墨晟睿道，该你知道的，你自然会知道，不该知道的，最好一辈子也不知道。
“秦导演，醒醒了……秦导演？……”
秦雨泽的意识开始挣扎，他看到墨天佑与墨晟睿并肩而站，举杯畅饮，意气风发；他看到墨晟睿跪在曾瑾瑜面前，说，在下推荐这个人做导演。曾瑾瑜坐在硕大的办公桌后，目光阴沉地端详自己；他看到墨天佑将文件甩在墨晟睿脸上，像狮子一样咆哮……
最后的最后，他看到墨晟睿扔掉拐杖，一手搂着墨天佑的腰，一手捂着他的口，半抱着他踉踉跄跄走向为演员做心理暗示，洗脑用的特殊病房。
墨天佑全身绵软，睁圆双眼，难以置信地瞪着墨晟睿。墨晟睿轻轻吻在墨天佑额头，“天佑的眼睛真有神采。”原本惊怒交加的眼神，变得尖锐怨毒。几个穿着白大衣的医护人员走来，从墨晟睿手中接过墨天佑，将无力站立的他放到轮椅上。
墨晟睿转过头，微笑地看着身后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秦雨泽。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本小册子，交到他的手上。
“这是你即将独立拍摄，第一部电影的背景资料。”
秦雨泽双手捧过，刚要开口，墨晟睿食指抵在唇边：“嘘……该你知道的，你自然会知道，不该知道的，最好一辈子也不知道。”
秦雨泽噤声。
墨晟睿摘下眼镜，秦雨泽突然惊觉，墨晟睿的模样竟是这般年轻，这般的好。
“电影《末日》的导演是我。”
秦雨泽渐渐、渐渐瞪大了双眼，瞳孔收缩。墨晟睿说完，脸上带着与以往完全相同的清浅微笑，转身走向特殊病房。
门开，关闭。
“秦导演！”
秦雨泽仿若搁浅的鱼，一个激灵从沙发上跳起来，小助理吓了一跳。秦雨泽用手擦拭了下额头，一手潮湿。
“开机仪式马上就开始了，大家都在等您。”
“我知道了。”
狭长的走廊，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秦雨泽的皮鞋踏在上面发出清晰的声响，却感觉不到真实像极了梦中的感觉。脚迈入大门的耶那，快门的声音与闪光灯像密集的雨淹没秦雨泽。
秦雨泽抬头，静静注视着墙上悬挂的巨幅海报：
——墨氏百年巨献《拂袖天下之帝王道》
交织红尘男，爱、、情、仇……


墨子默露出雪白的牙齿，笑问：“喜公公，你好啊。有没有看到富吉跑去哪里了？”
喜顺心疼地替墨子默拍掉身上的雪，道：“王爷金贵身子，怎不知道爱惜？！若是让小的瞧见富吉那个小兔崽子，定要打断他的狗腿，让他再乱跑！”
宸王墨子默的生母是名不见经传，一个姓苏的小昭仪，死于难产。俗话说母凭子贵，可往往在孩子羽翼丰满前需要仰仗母亲娘家的势力，才能受到应有的尊重与人脉钱财的资源。换成其他小王爷，下人怎敢说扔就扔下自己主子跑出去玩？
墨子默静静听着，没什么情绪起伏，反而反问喜顺：“不过是一顿饭的恩情，也可以延续到子孙身上么？”
喜顺肃容，道：“在别人看来也许只不过是一碗热饭，但当初若没有它，小的早不知被埋在什么地方了。苏昭仪是小的的恩人，只可惜去的早。您是她的孩子，小的自然应当继续报恩。”
墨子默别过脸，无声地抿嘴笑了，那笑似乎另有深意。然后他拍了拍喜顺的手，安慰道：“你放心，我没那么娇气，这点雪不至于死了人。行了，不和你说了，我还得去寻富吉回府呢。”
“宸王不妨沿着这条小道，直着往前走找找看。”喜顺道。墨子默回头看他一眼，点点头，沿着那条小径继续往前走了下去。
太阳渐渐西斜，雪又大了些，深切切的，好像带着千丝万缕的情绪似的。后宫庭院琼枝玉叶，粉装玉砌，皓然一，端的是与天姹紫嫣红有别的一番景致。
“贤娘娘，母，两位再尝尝这个。”
宫内赏雪景最好的地点晴雪轩里，生的虎头虎脑，看似笨拙的墨笑愚，此刻正乖巧地捧着精致点心孝敬贤、德两位娘娘。
半倚贵塌的贤拿起一块，转过头笑着对一旁的德道：“禹王小小年纪就已如此孝顺体贴，真是好福气啊。我啊，怕是这辈子没这个福分了。”
德假意嗔怪地说：“看这话说的，您才是真正福大的人。再者，只要您愿意，笑愚也是的儿子啊！”
贤头笑笑，未再言语。
墨笑愚突然透过赏雪的窗子看向外面，诧异地低呼：“子默？老四怎么还未回去呢？”
贤听到“子默”二字，心尖秘一跳，转过头去看。墨子默此刻正站在晴雪轩前庭，单薄瘦小的一个人，此时天地之间浑然一，看着他独自一人站在那，小小的一个点，偏生显眼的很，针一样扎进人眼里，让人有说不出的感觉。墨笑愚忍不住跑出去，扯着墨子默袖子不知在亲昵地说什么。
贤慢慢摸着手上水滴形状的血红宝石，看着外面的两个孩子不知在想什么。德转过眼珠，注视着贤若有所思的侧脸。
过了片刻，墨笑愚拉着墨子默进屋，先跟两位娘娘请过安，然后又拉着他跑到后堂去，二话不说主动去脱墨子默的被雪打湿的衣服。
“你这样明天会病倒的！”嘴里说着，不等墨子默反应，墨笑愚解开他褂子上的扣子，眼睛扫过子默半敞开的胸膛，隐约看到白内裘遮掩下，心口位置似乎有半个手掌大小的朱红胎记。刚想再看个明白那是什么，墨子默突然一把牢牢抓住他的手，牙齿打颤道：“衣服给我呀，冷。”
墨笑愚好脾气地笑弯了眼睛，忙把自己的衣服给他换上。
晴雪轩里暖和舒适，墨子默乖巧地陪着两位娘娘和三哥禹王说话聊天。蓦地听到外面打骂和哭泣的声音。墨笑愚拔高声音问道：“是喜顺么？在外面闹什么幺蛾子呢！”
紧接着就见喜顺揪着富吉耳朵，拎着他进了晴雪轩。富吉抬眼看到自己的小主子，哭着挣脱喜顺，扑到墨子默脚边边哭边道：“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呜呜，主子饶了我吧。”
喜顺忙向屋里其他几人解释为何教训富吉的原因。墨笑愚第一个就恼了，“富吉，你不知道你主子身子骨不捍？你作死啊！”
反倒是墨子默神平常，炕出喜怒。他转过眼，看着脚边哭泣的富吉，伸出手抚了抚他的头顶，心平气贺说了句：“莫哭，不要扰了两位娘娘和禹王赏雪的雅兴。”
语调清雅温和，只是隔着头发，也能清晰感受到那只手的冰冷。富吉身子抖了抖，马上噤声。
与诸人告辞，墨子默带着富吉从大内返回自己的府邸。京城格局为东富西贵，墨子默的宸王府坐落在西区尽头，一个被各奢华府邸掩盖不起眼的宅子。
府上佣人懒没有及时打扫门前雪，墨子默一不留神在自家门口重重摔了一脚，被富吉搀扶着一瘸一拐进了卧室。富吉扶着墨子默坐到上，忙转身跑去打热水，拿跌打药膏。
墨子默坐在上，屋子热气本就不足，加之富吉毛手毛脚忘记关门，冷风一阵阵灌进来，不一会墨子默冻得浑身冰凉。只有脚腕火辣辣，烧灼般的疼痛。难受的狠了，墨子默下意识地探出手，神经质地摩挲着头的柜子，眼睛盯着房顶雕梁画栋。
足足一盏茶时间后，富吉才捧着热水，怀里揣着药膏，一步一晃慢吞吞走到卧室门口。仰起脸，笑嘻嘻望着里面，刚准备抬腿要迈过门槛，只见坐在上的小主子，不知为何突然扬手推倒柜子。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柜子上摆放的茶具书册滚了一地。
富吉吓得一跳，手上捧得脸盆应声掉到地上，水撒了一地。
一直毫无情绪变化的墨子默，转过眼珠，冷然平静地看着屋外的目瞪口呆地富吉。
翌日，富吉跌断了腿，宫里拨给他几十量银子打发回老家。
九日后，天终于放晴，大地回。又五日，皇城内外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属国、友邦使节来了无数——再过几日就是君昊帝三十三岁寿辰。为了给前阵不明原因病倒的皇帝冲喜，这次的寿宴规模空前的盛大。


我无奈了，晋江进不去。。。

看到头疼，秦雨泽顺手将手册扔到枕头旁，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度苏醒时，夕阳西斜，窗帘被吹的漂浮不定，屋中光与影交叠。秦雨泽斜眼瞄到摊开的手册，部分字一半光亮一半被阴影遮住。秦雨泽突然心中一动，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拿过手册，仔仔细细看了又看，越看眉头皱的越狠。
　　下床走到书桌前，翻出纸笔，将白纸垫在一页下面，然后一笔一划沿着字迹临写一遍。抽出白纸用铅笔轻涂，渐渐凸显出临摹下来的字。用橡皮擦掉被压住的偏旁或笔画，颠来倒去的看还是看不出所以然。秦雨泽不气馁地临摹好几张，拼接、翻倒、堆叠……发现了什么就用笔记下来。折腾到半夜，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擦掉被压住的部分，并把单数页码的剩下的字的部分拼在一起组成新的字。
　　当他破解完所有，并把组合后的字写到一张纸上重新阅读时，怔怔跌坐在椅子上，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放下那页纸，汗透衣衫。
　　惶惶茫然举目，屋外，月落星沉，即将天明。
秦雨泽渐渐冷静下来。他不是什么家教良好，品德崇高的公子哥儿。而是个命贱如杂草，为了活命偷渡来的毛头小子。能得到今时今日的名利，简直就像是一场光怪陆离诡异的电影。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拍醒——嗨，醒醒，这一切都是假的。
　　秦雨泽回头，看着静静躺在桌面的那页纸。如果假装从未看破墨晟睿留下的讯息，那么在可预见的几年里，他依旧是名利双收的秦导演；如果真的去试图查找隐藏的真相，那么，迎接他的就是无法预见和想象的改变……
　　许久，他起身，从背包中抽出迷你笔记本，坐在桌前仔细将未剪接播出的最新图像快进又看了一遍。《拂袖天下之帝王道》播出形式与很多泡沫剧不同的是，将一天内发生的事情剪辑成一小时精华内容播放。若大获欢迎，则会在播出周年或是节日放送番外或是加长版。因此观众看到的内容与现实中发生的有一星期左右的时间差。
　　由于人物众多，工作量巨大，且为了保持电视的节奏和趣味。导演们都配有助理导演团队，这些人会进行初次剪接，筛选出值得播出的部分传给导演，再进行二次剪接。也就是说，秦雨泽看到的内容是经过挑选并不全面完整。
　　秦雨泽拿起电话，拨给他首席的工作助理王仲。
　　“我是秦雨泽，稍后你把最近一个月剪接掉的其余部分传给我。”
　　对方明显因为这句话而陷入沉默，半晌，电话那头，王仲的声音传了过来，“秦导为何突然想要看那些裁掉的内容？”
　　秦雨泽拿着电话走到窗边，面如止水，看着窗外清晨景色，回道：“哦，要在九曜待上好几天，闲着无趣。再者，作为墨氏百年巨献的影片收视过差，我身为导演需要反思。”
　　又是一阵沉寂，秦雨泽仿佛可以听到王仲的呼吸声。
　　“好的，我稍后给您传过去。祝《拂袖》能在宸宇取得好成绩。”
挂断电话，秦雨泽走到阳台上。清晨微凉的风与柔和的阳光，扫去了他心头挤压了一宿的阴郁和彷徨。正当秦雨泽伸展身体，放松试图放松时，突然惊异地看到屋外大树下，站着一个两面之缘的男人——艾天秋
那个男人仰头对他咧嘴一下，远远地，就能看清他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下午四点，王奕准时带着秦雨泽影视节要穿的服装来接他。一宿未睡的秦雨泽眼眶青黑，王奕束手站在一旁看他换衣服。
“秦导看上去休息的很不好。”
　　“我认床。”
　　王奕未在继续追究下去，而是说，稍后我先让化妆师帮你补救一下。。bca82e41ee7b
收拾妥当，坐上车。两人一前一后，又是长时间内没有任何交流。王奕熟练地驾驶着汽车，瞄了一眼后视镜，发现秦雨泽一反常态没有望着窗外，而是透过后视镜，不声不响打量他的脸。
王奕：“有什么事情么，秦导？
　　秦雨泽眯了眯眼睛，似是自言自语：“我突然发现，你很眼熟。”
　　王奕咧嘴一笑：“我是您的助理，您看我当然眼熟了。”
　　秦雨泽不再言语，靠在角落闭目休息。王奕打开CD机，悦耳的轻音乐响起，水一般灌满了整个车厢。王奕沉下脸，在后视镜深深看了他一眼。
　　秦雨泽心底默默的想，默默地念：
　　王奕、王仲，王奕、王仲……王一、王仲……一、仲……
　　然后，若有所思，静静睁开了眼睛。


第八章：新仆如意（恢复更新）
富吉走了，墨子默成了地地道道的“孤家寡人”，掌管宫廷事务的少府要重新给他配个小跟班，却总也不合墨子默的意。按理说这事要放到以前，根本没人会搭理墨子默的意见。可也不知是怎么了，先是大皇子启王墨烨磊明着发话，再找一定要给墨子默挑个贴心贴意的；接着是三皇子禹王墨笑愚暗中找来，嚷着如果再给墨子默弄个混球，他就天天来少府蹭吃蹭喝；最没想到的是，居然连贤妃娘娘都托人过来说，不可随意找个痴愚懒惰的糊弄人，要让墨子默自己挑个机灵喜欢的。
在宫里混，眼能瞎，心中绝对得够亮堂。少府那群势利眼一看这个架势，都开始心底犯嘀咕，想着这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药罐子突然得瑟起来了？接连为墨子默介绍了好几个，结果没一个能让人家瞧得上眼的。就在少府一众人头疼时，墨子默选中了一个人，一个谁也想不到，谁也不能置信的人选。这事，要从君昊皇帝生辰前三天的一场闹剧说起。
那天放课后，墨子默身上裹着件明显大出一大截的灰色厚棉衣，抱着大摞书，一步一摇晃地前去少府挑人。脚踩在雪地上时，会发出吱吱呀呀的惨叫声，像是人痛苦地呻吟。墨子默低着头，专挑没扫雪的地方走，脚底渐渐感到刺骨严寒，心中却是说不出的开心。
　　　　少府门口，当差的小太监砚宝呵着手跺着脚，焦急张望前方小道。突然一个灰色的小不点身影映入眼帘，待再走近些，砚宝差点笑出声来。只见堂堂龙子凤孙的墨子默，连个随身服侍的人都无，穿着不合身的灰色破棉衣，怀抱着书本，像个佝偻的老人家一样，步履艰难蹭着地面慢慢走过来。他人本就生的瘦小孱弱，抱在胸口的那些书本远远瞧去，简直比他的身子都显得要厚实得多。
你瞧瞧，都是一个爹生的，命却大不相同，要不说投胎是个技术活呢？砚宝心里感慨了番，忙快走几步迎上去，笑道：“宸王，您来啦。”边说边去接墨子默手里的书。
　　墨子默没出声，先是乖巧柔顺地微笑，然后摆手表示自己拿着就好。砚宝顿时觉得很受用，托着他的手臂，引他进少府大门。
还没踏入内院的门，就听里面突然传来喧闹声、叫骂声。走进去一看，只见一个十几岁模样的瘦小身影，正在院子里满地打滚撒泼，哭的是撕心裂肺道。寒冬腊月里只穿了件单衣，背上是一条条被鞭子抽出来的血痕
　　“师傅呀~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下次我再犯错你就扔我去喂狗吃！”
“放屁！还下次？用不着下次，我现在就扔你去喂狗！”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监怒喝。手中的拐杖一下下狠狠凿地，气的浑身打颤。
这老太监墨子默认识，人称二顺公公，倒不是说他叫二顺，而是先皇在世时曾夸他办事尽心尽力，让他觉得“顺心、顺意”，于是宫内人从此怕马匹称他是二顺公公。平日里最是慈眉善目，好脾气的一个人，没想到生气起来竟是这个模样。墨子默想。
一旁负责行刑的侍卫听到这，拿着麻绳上前，那撒泼的小太监见状，就地又来了几个驴打滚，滚出老远。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边哭边求：
　　“师傅呀~您老平时最疼的就是我，我却不给您争脸，徒儿对不起您呀！您就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以后好好孝顺您！”
二顺太监怒极反笑，道：“没有机会了！你小子满嘴没有一句实话，不光是咱家不会再相信你，这宫里也再没有人会信你嘴里说出口的一句话！”
　　砚宝轻轻扯了扯墨子默的衣袖，低声道：“小的先带宸王去后面选人吧。”
　　墨子默没接话茬，而是笑了笑问：“那人是谁？怎么有能耐在少府掀起这么大乱子？”
　　砚宝先是有些犹豫地踌躇了下，想到墨子默不过是个不得宠的九岁小皇子，感性战胜理性，放下心来尽情八卦。
“那家伙叫如意，三年前进宫，不到半年时间就得宠得很嘞，有好吃好喝的，都少不了他一份！”砚宝酸溜溜道，“不过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吃喝玩乐懒惰成性满嘴谎话，反正现在没有人会相信他那张破嘴说出的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喽啊，俺又回来啦~
咳咳
我知道我时不时失踪一下很找抽。。。
我先闪人了。。。
努力保持更新!

第一个反应是——唉呀妈呀，好长的睫毛！紧接着就是感动。
　　一个穷困潦倒的小王爷，在物资极度匮乏的情况下，竟然会为个低等下人燃一盆自己都不舍得用的火炭，还亲自在床边守护一夜。得主如此，奴复何求？！
“王、王爷~”如意泪流满面哽咽着，从被窝里伸出两条细胳膊，就要去搂墨子默的腰肢。
　　墨子默斜过眼，视线从他脸上扫过，如意顿时觉得脸上宛如被刀片刮了过去，刺啦啦的发麻。刹那过后，墨子默看人的眼神又恢复了以往默然近乎呆滞的样子，仿佛方才凛冽阴郁的视线不过是如意病后的幻觉。
　　墨子默手搭在如意的肩膀上，将感动的一塌糊涂，满脸鼻涕眼泪的如意缓慢却坚决的推离身边，按进被窝里，然后又放下书，并起身帮他仔细掖好被角。
如意不知所措地直挺挺躺在床上，两只大眼睛眨呀眨的。
　　墨子默坐回椅子上，复又拿起书，看着他微笑道：“哭什么？真觉得这么冷？”
　　听到这句，如意急忙想挣扎起身大声诉说现在自己是多么感动，哭是因为小主子对他好，日后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云云。可惜头刚抬起来，脑袋立马一晕，又“邦”的一下摔回枕头上。
墨子默靠在椅背上，脚翘回桌面，翻着书继续看起来。如意神经紧绷等待好久，除了翻书声，再无声息。正当他晕晕沉沉即将再度陷入昏睡中时，隐约听到很轻很轻的说话声。
那人说“不要心急，快了，快了……”
　　什么快了？如意在心里问……
　　墨子默挑来挑去，最终挑了个最泼皮无赖、好吃懒做、满嘴谎话的如意当贴身太监一事，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
“老四，服侍你的那个小太监呢？怎么还是你一个人来上学？”
　　第二日，墨子默刚踏上尚学殿的台阶，早等候在此的墨笑愚劈头就问。
　　墨子默仰起脸，对站在殿外的墨笑愚问好：“早安，三哥。”
　　墨笑愚阴着脸，圆圆的脸蛋紧绷，闻言扬起眉梢，问：“我问你，你刚挑的那个叫如意的小太监呢？怎么没看见他跟着你来上学？”
　　“哦，他正生着病，眼下在府里休息呢。”墨子默登上台阶，笑着拉住墨笑愚的胳膊，将他轻轻往门里拽，边拉边道：“快到时间了，要是让董先生看到咱们站在外面，又少不了一顿啰嗦教训。”
两人并肩踏进殿门，老大墨烨磊、老二墨乐驹都已经做到了自己位置上。一个正翻开书温习前日学的知识，另一个捻着五香花生，一粒一粒抛上天，然后用嘴接着吃。话说墨乐驹刚用嘴接住一个花生，余光正好看到墨子默和墨笑愚手拉手走进来，顿时一怔，下一秒就被噎住了，咳的是惊天动地，眼泪鼻涕齐下。
　　所有人扭头看着他，墨乐驹大力地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墨笑愚还在纠结墨子默选中如意的问题，“你怎么就挑中了那个东西？”
　　墨子默还没搭腔，墨乐驹呼吸不畅的声音横□来。
　　“人家老四喜欢！关你屁事！”
　　听到这，墨笑愚转过头也有些急眼了。“大家都是亲兄弟！什么叫关我屁事？还有，我也听说了，当时要不是你出面管闲事，说不定老四就挑走其他人了！”
　　墨乐驹喉咙疼的厉害，一着急声音发不出，眼泪也跟着又快掉下来了。他气得狠捶了下桌子，指着墨子默沙哑着嗓子道：“老四，你自己说！如意是不是你自己看中的？”
　　墨子默左看看凶神恶煞的墨乐驹，右看看气势汹汹的墨笑愚，拘谨地笑了笑，似乎很为难。
　　“是我自己喜欢，才挑中的。”墨子默温声答道。墨乐驹听后哼了一声，转过去头不再搭理那两人。墨笑愚依旧绷着他那张婴儿肥的脸蛋，似乎很不开心。
墨子默拉着墨笑愚衣袖，看着他的脸，浅笑着小声说道：“我要是不挑如意，他昨天晚些时候，定时会被那些大太监打死的。”
　　墨笑愚深深叹了口气，抿了抿嘴，似不甘又似释然地伸手在墨子默腰间拍了拍，表示自己理解他，然后就回到座位上坐着去了。


气氛更紧张了些。都说虎毒不食子，墨天佑好狠的心呐。
墨子默一步一步走上台阶，站在墨天佑案几前，两人距离不过一尺。彼此眼睛望进对方眼底，却发现似乎谁也看不明白谁。
　　墨子默的手抓住案几上的刀具，墨天佑身后的侍卫无一不紧张起来，踏前一步。
　　墨子默摊开自己的手掌，五指分开，按在台面上，然后，刀被高举。
　　所有人都伸长脖子，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个闪烁着阴冷光芒的刀刃，不知接下来又会怎样。
刀起，刀落，准确无误切在了左手小指上。血飞溅，几滴粘在了墨天佑黑红相间的锦袍上，慢慢晕染开，似一朵又一朵无根盛开的花。
　　殿前侍女捂着眼睛，不忍再看一眼。台阶下老老少少哑然无语，想不到一个小孩子怎么就能如此狠下心对待自己。
　　墨天佑显然也没想到墨子默真会照着自己的手指砍下去，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死死盯着墨子默的脸。那张缺乏血色，几近透明的细致皮肤下，可以看到淡浅的青色血管。墨天佑一时间有了想要摸一摸的冲动，看看能不能感受到下面血液流动的感觉。
拿在手的毕竟只是切肉的小刀，墨子默人小力气弱，没能一刀就把自己的手指完全剁下来。他又把刀举了起来。
　　少年一张玉颜在灯火辉映下染上一层浅浅的绯红，不知道是烛火映出来的，还是因为疼痛。
　　再次刀落，血汩汩流出在案几上汇成小溪流，淌在地面上，不一会，汇成了一个小血洼。
手指差不多只剩下些许皮肉还连在一起，墨子默又拿起刀。就在这时，墨天佑猛拍了下桌子，接着一巴掌扇在墨子默的脸颊上。墨子默蹬蹬倒退数步，用完好的手捂着脸，静静看着墨天佑，眼睛亮的骇人。
墨天佑站起身，背着手，居高临下，眼神闪烁不定地看着墨子默，半晌，不知叹息还是感慨喝道：“你……都愣着干什么？叫太医！”
寿宴开始的热闹，结束的更热闹。
　　如意身子抖得像筛糠，双手捧着墨子默受伤的左手，不一会儿血溢满了他的掌心，断指淹没在温热的红色液体中，了无生气地垂着，像是在无声控诉着什么。如意不由得阵阵反胃，克制不住地晕眩。他偷瞄子默，却见他微微低下脸，已是泪流满面。全不似孩子受伤后惊吓哭喊，只是默默的，悄无声息地掉泪。如意怔怔看着那些眼泪大滴大滴从墨子默茫然的大眼睛中涌出，却听不到他的哭声。
　　晕眩的感觉渐渐消退，如意看着眼前的人，说不清心里是可怜他还是惋惜他。
就在这鸡飞狗跳，四下找御医之时，一个清朗洪亮的声音响起。
　　“尊贵的旭尧国陛下，我们海月使团中正好有大夫是治疗断肢的高手，愿为宸王殿下效劳！”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伟岸健硕，五官明显带着西域异族血统的男子，从海月国时节团座位处踱步而出，大步流星走到阴沉着脸的墨天佑前面，行礼道：“事不宜迟，望陛下恩准。”
　　如意听到开心地说：“小主子你听到了吗？真幸运！居然碰巧有他国能治疗你的伤诶！”
　　墨子默眼泪已不再流，他木然地站着，对如意的话毫无反应。
万幸墨天佑没再刁难，而是爽快点头同意，并着人赶紧去准备一个干净的房间。海月国中陆续走出几个人，推开如意，搀扶着墨子默往殿后的房间走去。如意“唉唉”叫着，不甘心地跟着后面追上去。前面墨子默被几个大汉夹在中间，更显得瘦小可怜，血滴滴答答淌了一路。
到了准备好施行治疗的房间，如意瞪大双眼往屋里瞧，空气中漂浮着刺鼻的奇怪味道，数个口被布捂着，穿着白色且样式怪异衣服的人在屋中忙碌。
　　“消毒完毕。”其中一个怪人对门外的海月使节说道。
　　墨子默甩开搀扶他的人，独自走向屋内。
　　那个英俊高大的海月使节看着墨子默的背影，面带微笑道：“殿下这是何必呢？除了白白伤害自己，能威胁到谁，又能改变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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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了，可以插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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