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墨,说到底你还是不了解他。
他一生都在出生之前就被定下了轨迹,不得逾越不得妄想得到自由,他只是个有思想却无动作的机器,他不似清桑一般至洁到不食人间烟火,他只是颇有了姿色,如若不遇见你,他也许会一直这么痛苦着习惯着活至二十多年便死去,无情无爱,在欢馆里一日一日垂老。
他是滑润,滑字辈,是欢馆一度的头牌之一,我总觉得他是人如其名了。滑润,滑润,如云雾如水,处事圆滑,有了一身似谪仙般的舞技,可性子里总有一味自卑,他的妄想说到底也只有一个——死后骨灰能有瓦罐存放,下一世不再投为妓身。
他活得简单,却是在遇见你之后才成了有欲有求的人,他待你如友,怕自己的身份玷污了你,你却意外地给了尊重给了爱护,他其实也只是个孩子,于是在你面前的娇态任性就成了自然,你却浇下一盆冷水,斥责他忘了身份忘了尊卑,你是何等残忍,将自己亲手赠予他的自尊又撕得粉碎。
且罢语人愁,一生为妓不得休。爱否,恨否?
我总说我偏爱滑润是多过了清桑,我疼怜清桑,他的干净纯粹沾不上污浊总让我有了恻隐,据说第三卷里清桑最终还是离了梓卿,回到馆里,我不敢去想破了身的他在欢馆的日子会如何,不忍将他那样的妙人在我的想象中一步一步推入万劫不复,他已经身心俱疲,或许死亡已经成了渴望成了解脱。
而滑润,他是逃脱不了这命运了,他没有假死没有和非墨走,成了王爷的侍宠,我无力去为他垂泪,物是人非事事休,命运终将如此待他,我又有什么资格怨恨。但非墨说他怕死,说他是骗子时,我还是禁不住揪心疼了,世间万千,都可唾弃他,唯独一个雪非墨,我不能原谅也不能承受,滑润这一生,他这短暂的一生,是将所有的感情都许予了你,他的爱恨他的情仇,他的欲罢不能,唯独只对你是不一样的,你是看到了真实的他,你却在最后怪他、恨他,他给的情你若不懂,他的人你又怎么能不懂。
在没搜索第三卷的结局时,我说——“我不愿滑润一个人,说到底我最心疼还是他,非墨说到底还是释怀不了滑润的身份,我想看第三卷却怕最后是滑润一人身为白骨情为魂……”我想到了我会一语成谶,因为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坏的结局,我只是没想到冠盖满京华将我肯定得如此决绝,她把这赤裸裸血淋淋的悲伤袒露给我看了,她把清桑抢回来推入欢馆将滑润的命运钉死在这茫茫无期里……
非墨说——“别让我再听见那个名字”。
滑润,这样也好,他既然决心去忘了你,那就忘了吧。
我愿你永久安睡之日,能有一个瓦罐得以安身,下一世不再为妓身,这一世你最好的结局莫过于身为白骨情为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