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马明达教授着《说剑丛稿》“历史上中、日、朝剑刀武艺交流考”一些补遗
本文又名: 直心影流与辛酉刀法之猿
附录:中国今天应如何面对【剑道】
(一)
《说剑丛稿》的印行量不多，有幸得剑友相赠也真是一个缘，阅卷中“历史上中、日、朝剑刀武艺交流考”一文，喜见马教授查考了不少珍贵的刀剑历史真面貌，也是这文章使我和剑友往图书馆找寻了古本《武备志》来印证一个推断，和也想一睹戚继光着的《辛酉刀法》和其中前部使用日文写成之“隐流之目录”的全貌，因为《说剑丛稿》第243页中只有两个辛酉刀法图势和日文和汉字草书写的“隐流之目录—猿飞和一段文字”，可是没有图。 那天在图书馆中管理员珍重地把一迭古本泛黄的《武备志》交给我们，看来年化久远，可能是民初出版的线装书，一本一本小心地翻，当找到《辛酉刀法》时看到“隐流之目录”有六只猿猴持刀图势，一没有刀在手，另有一左手持刀。(见附图)，心情也很兴奋地拿往影印。






以上一组图片全是 武备志《辛酉刀法》前部“影流之目录”—猿飞和一段日文和猿持刀图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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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备志《辛酉刀法》图势






看图后先谈的是，可以看到《辛酉刀法》第 3 图是左手持刀，猿图也有一是左手持刀，这点跟日本古流剑术有相似。另《辛酉刀法》第 6 图，完全是现今“郭氏苗刀一路”中的一个特殊推刀背缩身回转按刀推刺动作或招式。
看来要破解重演《辛酉刀法》必然要往“郭氏苗刀一路”和日本古流剑术招式运刀动作中寻找。至于何以戚继光可以在打仗时于一个日本倭寇怀中得或拾得《隐流剑法图文》，而且神奇在戚继光可以再续写下图文习法心德，史称《辛酉刀法》，但鲜有提及前部日文目录，证明出戚继光精于日本刀法，也是否戚继光或俞大猷可能曾受教于日本剑客? 而且一本连日本都失传的孤本怎会随便在一倭寇身上，何以莫名其妙出现在明国，是谁个日本人携带着此东西渡呢?


这个四百年之第一谜，咱们只好一步步推敲一下，在上述之日文剑法图文孤本在马明达教授着之《说剑丛稿》中因为原日文是汉字行草写成，马教授写作"隐流"，但日本没有这流名，《阴流》却有，而且最重要一点是《阴流》中的招式名称使用「猿飞」，「猿回」名称，这些图势持刀也是【猿】。 阴、影和隐三字在日文的音是相近的，另《阴流》是《神影流》前身，有剑友再查获一些资料是日本剑圣-上泉伊世守信纲的一本《新阴流》剑谱中，有人把那"阴"字划改，写下"影"字，而在上泉之后的鹿岛神流正统者，三代奥山休贺平斋公重，是改称《神影流》。
有关上泉伊世守信纲(1508-1571)，他是上野国主后被武田信玄灭，但武田敬重其武艺不杀和邀并加盟但为其拒，后武田信玄答应他以后不再加盟任何藩国与其作对便放信纲生路，信纲便开始下半生的剑术修行日本各地成一代剑圣。 根据鹿岛神传直心影流之经历史与道统者记载，他是继鹿岛神传流祖，《神阴流》之松元备前守纪政元(1468-1524)之后，鹿岛神流正统者二代。 另上泉伊世守信纲23岁时，从上野赴常陆拜78岁《阴流》流祖，爱州移香斋久忠为师学剑一年。
日本古流剑术流派中《阴流》流祖爱州移香斋久忠(1452-1538) ，他当年36岁称在日向九州岛的宫崎鹈户鸟岩屋称有白神猿(又是【猿】) 所授悟出深奥剑术，始创《阴流》，其流技是:「猿之太刀」、「猿飞」、「猿回」、「虎龙」、「山阴」。
生前有记载爱州移香斋曾远航前往明国(中国明朝)地方，对他的清楚记载数据不多，有说他与熊野(日本沿海地名)海盗有关。使《阴流》来龙去脉甚为神秘。嫡子爱州小七郎承继宗派，爱州小七郎其资料不多，他比上泉伊世守信纲少十二岁，他也曾往明国。 在1561年戚继光年拾获那本日本剑法目录中清楚可见到 猿飞 太刀六支 猿回 虎龙 岸 见 三 山阴 这些汉字，百分之八十与《阴流》招式名词吻合，只是开首的草书汉字似“隐”也似“阴”。


另一关键是《阴流》流祖，爱州移香斋已殁廿三年，虽然他曾到明国，当时没有可能是他，但相同地曾往明国的爱州小七郎当时是42岁，日本人这样的重要剑法目录一定是十分小心保存，所以可推断戚继光与爱州小七郎之间一定有一个直接或间接相连点或交叉点。 至于那《辛酉刀法》其中前部使用日文写成的正名应是《阴流之目录》，不是隐者的“隐”。 写到这里，上述以往咱一直认为的论点终于要推翻，因为在 《柳生新阴流》十四代宗家 柳生严长所著之《正传‧新阴流》一书中(见下图)，有提到这个字认定是“影”字，根据上泉给予《柳生新阴流》之传书《影目录》中，计有 燕飞、三学、九个、七太刀，其中那卷九个写成新影流，那卷燕飞把那"阴"字划改，写下"影"字 ，是否上泉手划或后来传人所划则无从稽考，但如此珍重的剑谱传书有人去划删改，以日本人细致性格，可见其严重性。
影流目录“燕飞”之卷中上泉手稿写下：“...... 燕飞者悬待表里之行以 五个之旨趣为简要所 谓五者眼意身手足也 猿回者随敌动摇以弱胜强 以柔制刚者传付学 舌头上矣此流者予 久日勤修 摩利支 ......上州之住人 上泉伊势守 藤原信纲 信纲印 花押 永禄九寅丙五月吉”（节录手书法原文）。这回与回同，这也推翻一些曾对《猿回》的混乱复杂的解释， 对敌如影随形若猿猴般灵活来回攻，大家可看到一些影字的意味吧，另表里和舌头上矣此等内家术语，中国武术人看到则必明白其意。悬待表里乃剑术中上下左右之意。


再根据《正传‧新阴流》书中文，明《武备志》中《影流》目录上有，猿飞 虎飞 青岸 阴见（这才是阴字日本草书写法）、猿回 、第三山阴。 在此《辛酉刀法》的日文前部之字谜完全打开了。
故使用“阴”字是音误上一大错译，故印证那《辛酉刀法》其中前部使用日文写成的正名应是《影流之目录》，不是隐者的“隐”也不是“阴”。，以当时社会环境，此目录在失传和口传下，这日本上代出现的错误，不足为怪，明末武备志传回才见真迹来印证。日本古流剑术家对此段渊缘故十分重视和作研究。
题外一下，日本传统古流传位中，相当于今天的段位，其中有一称“目录”名词，即是已经学成其流派招式便获授予“目录”传位。所以《影流之目录》就是阴流之承传招式。
戚继光后着成《纪效新书》和编出的辛酉刀法可能是日本《阴流》和中国刀法混血儿 (当时的中国双手刀法已经是中韩混血儿)，而且目的明显是针对当时运刀利害的沿海倭寇。故没有更上乘的刀法的军队，便难以克敌。《辛酉刀法》可谓中日韩三地刀剑法的混血儿了。
那时候，日本是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第四次【川中岛会战】上杉三度挥刀砍武田信玄未中。同年武田信玄出兵伐上泉伊世守信纲(当时54岁)之上野国。日本本土战事产生了大量浪人，人民生活困苦，故西渡明国显然是一个生路或机会，而且根据正史那时代至明末，中日民间之交流程度，语言至文字，完全可能超乎我们想象之外，是十分频繁的，无论是好的文化、武术交流，是坏的倭寇侵犯。但题外一下，当时的倭寇一帮人中很多是沿海中国海盗借助刀法利害的倭寇，同流合污来打家劫舍，令明朝头痛不矣。但也在武术交流史中令到明名将戚继光与日本重要剑术流派《阴流》，扯上千真万确的关系。
日本其后是上泉伊世守信纲创《新阴流》以「燕飞」「猿飞」「山阴」「月影」「浦波」「浮舟」六型构成。


传至鹿岛神流正统者四代小笠原源信斋源长冶(1574-1644），创《直新阴流》。根据鹿岛神传直心影流之历史与道统者记载，他是三州高天神城主小笠原与八郎的弟弟，是今川家的家臣，不过，鸟尽弓藏，今川家衰败后成四处流浪的武士。因避德川家康迫害，离开大陆，海路往明国。当时明国末年 (1621) 有茅元仪编成《武备志》一书，小笠原计算出当时约47岁，根据鹿岛神传直心影流之历史与道统者记载，日文文意是小笠原自明人得燕飞猿回传目录，此像世代相传的东西般支离破碎，和要去如何了解使用有明人写下的东西，最后从明国取回刀法图谱中法定了五本，后再改成四本，另增小笠原再创十四本，最后把鹿岛神流正统者三代《神影流》之流名改为《直新阴流》。
根据文意可以推断，自明人得传目录，即《纪效新书》中的《辛酉刀法》和《影流之目录‧猿持刀图势》，其它有明人写下的东西则可能是他取得了《武备志》一书，所以要花功夫去理解，《武备志》除辛酉刀法外，亦记载有大量武术和兵法，有朝鲜势法，古剑诀歌和剑经等。如属实则小笠原取回了一本珍贵的中国和朝鲜刀剑法、武术文化和兵法精华。
还有一点，德川家康是1542生-1616殁。小笠原在德川死后回国，就是在1616年前, 小笠原还在中国。而且他是如何得知德川病死，证实中日在当时确有很频密交往，消息相当快捷流传。
但当时社会《武备志》这样珍贵的兵书可不是普遍和普通人能够有机会接触的东西，明朝名将戚继光曾说:刀法什多，传其妙者绝寡。而且军中诸技，惟刀剑法少传。证明如《武备志》这样的珍贵编书一定只会在军中流存，也不随便能流传到普通士兵和坊间人仕手中。小笠原是如何取得的呢？ 帮他的明人也不是泛泛之辈吧。这个可是四百年内第二个谜。


试以眼看比较，今天的直心影流第 2 图 与 辛酉刀法第 3 图，直心影流第 4 图 与 辛酉刀法第 2 图 和 猿持剑第 4 图，直心影流第 1 图 与 猿持剑第 1 图。
但这样比较也许不科学，言则《天香正传香取神道流》招式中有很多按刀背势也可说成类似辛酉刀法图势。其实最重要是辛酉刀法活动之运刀和运足，很大可能是揉合了明朝当时从朝鲜倒传回的双手刀剑法和阴流而成之技法，见其忽左手忽右手的图势，并非套路刀法的可能性极高，这则更像日本古流技法了。另一方面苗刀之双手运刀(见下图) 持刀柄法和其切剑与【猿】 (《影流之目录》猿持刀图 1 ) 双手持刀车切什相同，也同新罗剑法。


回说直心影流，其单脚刀势是比较多和独特，令人想起新罗剑法之运刀单脚剑势。
以上详细和有学术考证的资料，已经大部份在马明达教授着的《说剑丛稿》“历史上中、日、朝剑刀武艺交流考”一文中记载，所以读者在读此文也务必找马教授此文详阅，否则便难以细节地去了解一切。
本文是在日本方面反过来找资料，日本人一直清楚这段《影流之目录》经过，只是中国人不了解。我在东京池袋一书店和新宿纪伊国屋书店都看到日本有讲《武备志》这段史实，更有大胆的推论中国关刀与日本剃刀的技法关连。看到日本武术家相当注意中国的古兵器技法。反观中国在明朝灭亡后，清朝一概把实战长短兵神化，如《武备志》这样的瑰宝则收藏在紫禁城宫中不示天下，故明以后双手刀剑法在中土便再如烟如幻，偶有白头宫女话当年的故事流传，也出现了如改成怪名之「苗刀」存下一点点血缘，是中华短兵的悲歌。
无论要怎么样反对我方的推断，总却不能一句抹杀了《辛酉刀法》与《阴流》、《直心影流》、《朝鲜势法》、《新罗剑法》和《郭氏苗刀一路》的血缘关系。


中国春秋、秦至三国早出现那些剑道，一直至隋唐，因避战乱和很多因素，铸剑技术和剑术 ( 马教授文中曾有提到一种双手剑术名“荆楚长剑”) 当时随人口迁移，是证据确凿地有东传朝鲜和日本，后至元明90%失传。
四百年前，明朝中期先引回朝鲜势法 (根本是剑道五行构，看附图《说剑丛稿》235页) 以对付强悍的倭刀法，谜一样但证据充足，那日本《隐(阴)流之目录》孤本于明朝传到了戚继光将军手上，戚继光揉合他当时的双手刀剑(似新罗剑法)，出现了《辛酉刀法》，另一个谜是明未又曾有一日本剑客，其后之鹿岛神流正统者四代小笠原源信斋源长冶，他把《影流之目录》和《辛酉刀法》，什至《武备志》取得带回日本，传下至《直心影流》，成日本近代剑道发展和创用防具最大影响的流派之一，同样当年戚继光手中的目录，那《阴流》在爱州小七郎传下，也成为日本剑道影响深远的流派，源流直影响至近代最大流派《柳生新阴流》。

图《说剑丛稿》235页


好了，日本剑史留待读者自己去读，很多中国剑道爱好者这方面比我还熟。在这提出的是，这样的实在经历，证明了今天日本的剑道也是揉合了很多中国和韩国的好东西，故现代剑道，中国可以照单全收。因为近年剑道在中国有很快发展，主因剑道防具有日商来设生产线，防具和竹剑全可能在中国生产，直接把价钱大众化，令很多中国人接触到日本剑道，其中也有韩国的剑道，什至台湾和港澳剑道。一时百花盛放，火红起来。
只有不懂剑道历史的中国人心中才会拒抗剑道，【剑道】流着的是中日韩三国基因的东西，了解了可以说今天剑道就是承传着千年中华古剑道的血缘，一切由那【猿】回回转转，音也是 — 缘回，“猿回”似冥冥中早藏隐喻，我有说错吗？
言已至此，章节滞行。
遂另起一行...

附录:中国今天应如何面对【剑道】
中国武术界也一直想办短兵实战，穿着防具，有单有双手运兵。但似乎一直只闻楼梯响却不见人下来，也有据闻国家武术体委想找人设计合适安全的防具，但一直在试验阶段。看到以上的资料，大家何不正视剑道呢，无须要再绕一个大圈来摸索，要发展短兵对打就是直接全力发展剑道，再如韩国的武术家也是把传统的花郎剑法和新罗剑法重新研究，现在已经使剑道成为有韩国特色的剑道，其剑道型也增加了三式韩国剑型，而也把古剑法整理好让国人学习和公开表演，把日本剑道完全活用于重生自身的古剑法。
日本剑道的防具器材是经过百年时间实践累积成，接近完美的保护甲，现在再去研发，除了过程产生三不像的产品外，到浪费了长时间终极成品可能就是一套现今的日本剑道防具，那不是走了远路了吗，一早在眼前的东西何必放弃呢。明朝识货，军中全使用倭刀(日本刀)，难道当年还去研制吗？而且【剑道】已经是国际化的运动，完全在比试上和训练上都有板有眼，安全性十足。不如一边开展剑道，一边研究中华古刀剑法和剑道，令其在人前表演和增加进中华剑道训练中，这不是更实际可行吗？
保护身体的防具或护甲，其实什么地方就算没有联系沟通，制造出来的东西都会有功能共通性，一样是一对手套，头盔，身甲，只是材料和外形有异。这正如全地球上的金字塔形古建筑，不是互相有关连的，但功能共通性就是想能盖高，故自然出现阔大底座一直向上收窄的金字塔形状，这不是巧合或有什么外星人教导，根本是人类的欲望和智慧洐生出来的结果。故防具也是含有这种功能共通性的东西。 早在清亡后，1928年民国军中和当时中央武术学学院武术家和将军，见识到强于实战性的日本剑道后，也有心推行学习短兵实战训练，自行研制防具 (见左下图)，但效果和观感始终不及日本剑道的防具，最后都依剑道防具模样，给予训练者教习。



至于不穿袴的剑手外观也委实比较怪异(见右上图)，只令人想到以刺杀为主的铳枪术(军中步枪配刺刀之搏击术)，实不能与武术同论。实在今天剑道衣袴乃昔日唐衣和吴服，这部份话题在互联网上已经很多讨论，也在此不再重复。但只想问一问，穿什么比现在的更好和存在有整体古朴美学的外观呢？
商周和春秋战国时代鼎饰上之饕餮和当时的龙纹和各神兽图案( 见下四幅图 ) 根本是可以吻合今日剑道具上的各种纹饰，美学观方面是可能因为剑道终究源于该时代，冥冥中自有其一种和谐衔接。这样也可以展示出有中华特色的剑道防具。

商周时代鼎饰上之饕餮一种非常贪婪的神兽，所以用于鼎饰， 使用于剑道防具的【胴】甲胸饰最有中华古风。小图案是春秋的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