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始源想都没想,立刻说:“不可能,男儿志在四方,又怎会为了情字折腰断骨?”
程知重脸上浮现淡淡笑意,像是对崔始源所言的认同,又像是老人在笑少年懵懂。他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缓慢的说:“小王爷是还没遇到那个可心儿的人儿,古往今来,多少英雄难过美人关。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哪怕是铁了心要断情绝意,可终抵不过柔情似水的佳人相邀啊。”
他这番话虽说的是田厉和三王爷崔世靖,可听在崔始源耳里,字字都像是在说自己和那个人。一时间心里的愁怨酸苦仿佛要拼了命的涌出来,内心翻腾不已,他怕自己脸色有变,转过眼神看向别处,开口说道:“皇兄虽然与我不和,可卖国求荣的事断不会做。本王只怕他欲加害于韩庚,边关远在千里之外,瞒天过海的机会太多了。到时他只需说是因为军机延误,将罪名归到延迟发兵的本王头上,便可坐享其成。”
程知重思忖片刻,说:“解决的办法也有,明日大军即要出发,现在安插几位校尉进军营还来的及,事情只要做得隐秘,也不会有人注意。到时也可有人从边关捎密信回来,免得小王爷惦念边关战事。”
听着程知重话里话外的意思,崔始源知道他只是想要得到边关的及时信息,对韩庚和将士的生死并不关心,心里虽不舒坦,但碍着今后都要依靠他辅佐,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笑着答允了他的提议。
“即便如此,那臣这就着手命人去办。”
程知重起身告辞,崔始源起身相送,程知重也不推辞,两人信步走到王府门口,程知重看了看王府两旁挂的花灯,说:“小王爷果真是喜爱花灯,每年中秋时节,全都城就属小王爷府的花灯最漂亮。”
崔始源也抬头看了看府门口挂的花灯,唇边不由挂了一抹笑,说:“是啊,这花灯就像人一样,外面画着的景色故事各不相同,好的、坏的、难过的、悲伤的,可内心里面,都燃着烧不尽的灯油,就像人的意念和情意一样。”
程知重听了这番话,也颇有感触,感叹的开口:“小王爷是重情义的人,可情义二字有时往往伤人最深呐。”
崔始源侧头看了程知重一眼,眼神示意人替他掀起马车的锦缎车帘。
崔始源对程知重笑着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宽大的银色长袖整个张开,“相爷,请。”
程知重作揖还礼,“有劳小王爷。”
车夫挥动马鞭,枣红马嘶叫一声,向前走去。马车被拉着向前行,木制的轱辘发出骨碌碌的声音。
马车渐远,崔始源却仍站在宅子门口,凝神望着府门口的花灯发呆。
家里的仆人走过来,问:“主子,时节过了,这花灯是不是也该摘了?”
崔始源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非但不摘,你一会儿再挑几盏好看的,一齐点亮了挂在外面。”
仆人好奇的问:“这大白天的,点了花灯干嘛?”
崔始源看了他一眼,说:“为韩大将军送行。”
说完,也不等仆人答应,就径自走回府里。秋风吹过,银衫衣袂飘动,金白二色束冠同束玉腰带一同在阳光下闪着光芒。那身影左转,去往东侧的庭院,消失半月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