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衿拿叉的手顿了顿：“我不知道。”想了想又说：“Elaine，你才是最适合宇哲的那个人，因为你最爱他。”
　　莫爱伦问：“难道你不爱他？”叶子衿看着烛火摇曳，轻轻摇头：“我曾经爱过他，可现在不爱了。”莫爱伦很吃惊：“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太思念他，才会留在香港。”叶子衿微笑：“我只是很累。”
　　用完餐，叶子衿早早告辞回家。电视中，一名著名歌星正对着他的fans大声地问：“你们快乐吗？”
　　突然有人敲门，叶子衿开门，是一名年轻女孩拿着募捐箱站在门外：“小姐，圣诞快乐。你愿意把你的快乐分给非洲贫困地区的孩子吗？”
　　叶子衿打开钱包拿出一张港币，朝女孩和善微笑：“圣诞快乐。”如果钱能换来快乐，她真的不介意为别人带去些快乐。
　　女孩走后，叶子衿关门，听到走廊中一群小孩的笑声，她觉得很向往。于是，她收拾了一下，重新出门。
　　街上都是人潮，叶子衿站在Bus站等车，想了半天决定去山顶。山顶凌霄阁可以看见维港的烟花，叶子衿站在几对情侣中间饶有兴致的看着对面的烟花。
　　香港的夜景本就五光十色，再加上绚烂的烟花，简直是热闹到极致。一道红芒闪过，天空开出了一大朵牡丹，旁边有个女孩大叫：“好靓。”叶子衿听到女孩旁边的男孩说：“明年我们再来看。”她突然想哭。
　　叶子衿离开凌霄阁，走到人群中等缆车去中环。红色的缆车载了一车人的欢笑向山下开去，叶子衿坐在窗边，旁边的母亲轻拍她的肩：“小姐，能不能帮忙照个相？”
　　叶子衿拿起相机，朝一家人微笑：“嗯，好。OK了。”孩子的父亲看着相机中的照片笑：“哎呀，Darling，你的手挡住风景了。”母亲也笑：“缆车这么快，我怎么知道手放在哪里了？”叶子衿依旧笑得愉悦：“你们照得很好。”
　　缆车到站，车上的人散开，又汇入中环的人流。叶子衿站着仰头看烟花下的中银大厦，身边有个声音：“好看吗？”
　　说的是普通话，叶子衿转头，一名男子也在仰头看。叶子衿说：“很好看。”男子说：“我在这里工作5年了，第一次仰头看它。”
　　叶子衿沉默，男子又说：“你很寂寞。”叶子衿轻笑：“你也很***子笑起来：“没错，不介意去兰桂坊喝一杯吧。”叶子衿点头：“好。”
　　兰桂坊的每间酒吧都挤满了狂欢的人群，两个人找了个稍清静的酒吧。
　　叶子衿对酒保说：“Tequila。”男子说：“哦，一样。”男子喝了一口Tequila，呛得咳嗽。叶子衿笑：“在中银里面工作五年，居然喝Tequila都呛到。”男子笑笑：“我不常来的。”
　　叶子衿点了根烟，问：“你要不要来一根？”男子摇头：“我不抽烟的。”叶子衿微微侧脸：“你不介意二手烟吧？”男子一怔：“没事。”
　　叶子衿笑了笑：“你真像一个人，他也不抽烟不喝酒。”男子抿了一口Tequila：“是吗？现在像我们这样的男人很少了。”叶子衿低下头：“是不多。”
　　男子看着叶子衿，突然说：“你头上的蝴蝶很别致。”叶子衿伸手摸了摸簪子，笑道：“谢谢，他送的。”男子问：“你很想他？”叶子衿抽了口烟：“是啊。”男子说：“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叶子衿黯然：“我不知道，我只是很累。”男子陷入沉默。
　　叶子衿对酒保说：“One more。”男子突然说：“今天是我结婚3周年。”叶子衿说：“啊。”男子又说：“也是我离婚1周年。”叶子衿轻叹：“啊。”
　　男子笑起来：“我刚刚下班出中银，就看见你一个人站在街上仰头看中银大厦。我觉得很有意思，也仰头看，却只看到了寂寞。”
　　叶子衿举起杯子：“Cheers，为我们都是寂寞的人。”男子也举杯：“我听人说，寂寞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寂寞。”叶子衿点头：“很有道理啊。”
　　男子抽出烟盒中的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嗯，味道不浓，什么牌子？”叶子衿说：“寿百年。”男子失笑：“真讽刺啊。”


　　男子笑得越发欢畅：“不用谢。好好珍惜，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真的爱你。”叶子衿眉开眼笑：“嗯，我明白。下次见面，我请你喝酒。”
　　叶子衿跑回吴远洋的伞下，拉着吴远洋朝地铁走去：“远洋，陪我去元朗。”吴远洋问：“你同事？”叶子衿笑：“我不认识，半个陌生人，就喝过一次酒。”吴远洋挑眉：“哦？”
　　叶子衿大笑：“吴总，我心里已经住了一个人，再也放不下其他人了。”吴远洋故作吃惊：“哦？那介不介意告诉在下住在叶小姐心里的是谁？”
　　晚上，叶子衿带吴远洋去港大一间宿舍楼下的茶餐厅。
　　叶子衿翻着菜单对吴远洋说：“这家的冻柠茶最好喝。当年读书，我都不知道喝了他家多少杯冻柠茶。”
　　服务生走过来微笑：“男朋友？”叶子衿朝他点头：“是啊。”服务生点头：“很劲啊。”叶子衿得意的眨眼：“当然啦。”吴远洋听不懂他们的话，低头喝冻柠茶。
　　两人吃到一半，叶子衿接到莫爱伦打来的电话。莫爱伦要到云南去考察一个资助贫困女童重返学校的慈善项目，向叶子衿咨询云南的气候和人文环境。
　　叶子衿给了许多建议，又嘱咐莫爱伦要小心安全。挂了电话，吴远洋问：“你们在云南还有客户？”叶子衿摇头：“不是我同事打来的。是Elaine，就是莫爱伦。”吴远洋看着叶子衿，叶子衿又补充：“陆太太，宇哲的太太。”
　　吴远洋微微吃惊，却不便多说，只好点头：“哦。”叶子衿笑了笑：“远洋，你是在奇怪为什么我们能做朋友吗？”吴远洋不说话。
　　叶子衿说：“没有男人，女人很容易成朋友。有了男人，女人很容易成敌人。所以啊，男人通常是又坏又麻烦。”
　　吴远洋举起双手，无辜的看着叶子衿：“我觉得我还好，又不麻烦。”叶子衿睨了他一眼，嗔道：“这可说不准，我习惯每次都做最坏的打算，免得事情来了，猝不及防。”
　　吃完饭，叶子衿带着吴远洋由卑路乍街走到坚尼地城。
　　坚尼地城是港岛老城区，许多建筑都有上世纪6、70年代的味道，街市两旁有贩卖海产品的店，时常吹出一股咸咸的海洋的味道。
　　叶子衿看着街道两旁的霓虹灯，深吸一口气，对吴远洋说：“我好喜欢这里的感觉，充满活力。”吴远洋沉默的在叶子衿身旁走着。
　　一辆叮当车由远及近，叶子衿拉着吴远洋朝叮当车跑去：“走，我们坐坐复古的叮当车吧。”叮当车是港岛特色，保留了逾百年，外观和车内都让人不由自主想起已消逝的老时光。
　　两人坐在车里，都会的繁华流光溢彩的滑过车窗玻璃。叶子衿一阵恍惚，开口问：“远洋，跟你在这个世纪初一起坐在香港上个世纪初的叮当车里，我从来没想到过，好像做梦

。”
　　吴远洋笑起来：“这么美好，倒真像梦境。”
　　叶子衿靠在吴远洋身上喃喃：“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
　　吴远洋也怔怔的：“我怎么觉得我是荒野里一棵傻傻的树，专等着你来到我身边。”
　　叶子衿笑着说：“这么浪漫被你一搅和倒显得很好笑了。”
　　吴远洋突然转过脸看着叶子衿，窗外的五彩灯光照着叶子衿如花笑靥。
　　叶子衿斜斜睇了吴远洋一眼，微微笑着：“怎么了？”眼波流转间，整个人妩媚异常。吴远洋觉得空气都香甜起来，心中猛的一颤，开口道：“子衿，嫁给我，好不好？”
　　叶子衿愣了半天，艰难开口：“现在？”吴远洋一脸急切的看着叶子衿点头：“对，现在。”
　　叶子衿转头看车窗外：“不好，没有玫瑰也没有戒指。”吴远洋从口袋中掏出钻戒：“有戒指，外加我一颗真心，够不够？”
　　叶子衿睁大了眼，看吴远洋慢慢打开钻戒的锦盒，在昏暗的车内，钻石发出熠熠的光芒。
　　叶子衿不满：“你早有预谋的？”吴远洋拿着钻戒苦笑：“子衿，看在我飞了快3个小时来向你求婚的诚意上，你就不要讨论我是否有预谋了。”
　　叶子衿还在发怔，吴远洋慢慢靠近，轻吻她的唇：“答应我，嗯？”吴远洋温柔的揽住叶子衿的腰，一点点啄她的唇，暗淡的光下，吴远洋的双眸含着动人的深情。
　　叶子衿轻轻喘气，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蛊惑了。吴远洋在她耳畔轻声说：“子衿，子衿，嫁给我，我一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妻子。”
　　叶子衿闪躲：“我……我有很多缺点。”吴远洋轻笑：“就算你有一万个缺点，因为你是我的叶子衿，我的女人，所以我还是爱你，还是要娶你。”
　　叶子衿又发怔，吴远洋修长的手指沿着叶子衿的脸颊又轻又缓的摩挲，叶子衿睁着茫然的眼看他：“远洋。”吴远洋暗笑：“嗯？”
　　叶子衿呆呆的：“要是我们结婚以后，你腻烦我了，怎么办？”吴远洋说：“你真的是个没安全感的小笨蛋。”叶子衿垂下头：“我很怕。”
　　吴远洋把叶子衿搂入怀中：“有我呢，你怕什么？以后，都由我来保护你，好不好？”叶子衿听着吴远洋的心跳，乖乖点头：“好。”
　　吴远洋嘴角微翘：“什么好？”叶子衿闭着眼，满足的闻着吴远洋身上的味道：“嫁给你，好。”
　　吴远洋狂喜：“那我们明天去尖沙咀婚姻登记处订婚。”叶子衿睁开眼：“啊，好象要先提交表格约定订婚时间。”
　　吴远洋笑得心虚：“我早都在网上递了表，约了明天。”叶子衿把钻戒套在手上，迷惑不解的看着吴远洋：“远洋，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一定会答应你？”
　　吴远洋微微笑着，一派胸有成竹：“这么多年我都等过来了，如果你今天不答应，我也不在乎多等一阵。但我绝不会再放开你，我要你的身体，也要你的心，所以我一定要娶你，我要让你乖乖待在我身边。”
　　叶子衿眨眨眼，困惑的问：“远洋，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霸道了？”吴远洋亲吻佳人的鬓角：“所有人只有你会以为我不霸道。”
　　叶子衿下意识拍了拍脑袋，懊恼的说：“远洋，我发现我的智商好像都丢了。”吴远洋大笑不止：“那最好了，我的小傻瓜。”
　　尖沙咀婚姻登记处在九龙梳士巴利道，吴远洋和叶子衿选择坐天星小轮从湾仔到尖沙咀。
　　天星小轮穿梭在维多利亚港，站在船舱边，入眼的是海的蓝，天的蓝，只有白色海鸟偶然飞翔于海天苍茫之间。
　　有潮湿的海风吹来，叶子衿对吴远洋说：“嘿，我们是乘风破浪去订婚啊。”吴远洋莞尔，宠溺的看着叶子衿。
　　到达婚姻登记处时，比预定时间居然早了一个多小时。
　　同座大楼内的香港文化中心正举办画展，叶子衿说：“我好紧张，正好看看画展放松一下。”
　　画展的主题是都会女性，叶子衿一路看过去，目光落在一幅油画上。画面中的女人穿着碧色旗袍，侧身倚着白色落地窗，手里燃着一根长长的烟，逆着光，女人的表情看不清楚，只是周身散发着浓浓的凄清。
　　叶子衿凑近了看，画的左下角有一排小字：我需要很多很多的爱,不然就要很多很多的钱,都没有的话,有健康也是好的。
　　身旁一个金发碧眼的洋妞也凑过来，问：“这里写了什么？”叶子衿想了想，翻译成英文给她听，洋妞说：“哈，为什么不都要呢？”
　

　　叶子衿打电话约当事双方来签字，余先生的秘书说他非常忙，只有当天下午能拨出两小时。叶子衿又打给余太太，余太太说，随时都可以。
　　下午，余先生和余太太准时达到。叶子衿见到余太太，很美的女人，虽然有些苍白，但仍光艳照人。她不懂余先生，这么美的女人为何不好好珍惜，可她不是男人，所以她不明白。
　　叶子衿打开文件夹，一式两份，余先生一份，余太太一份。叶子衿向他们讲述生硬的法律概念，告知他们离婚后各自的权利和义务。
　　余先生面无表情点头，拿出Montblanc金笔，挥舞间已重回黄金单身汉行列。
　　余太太怔怔的看着面前的文书，颤抖的从手袋中掏出笔，可怎么也打不开笔盖。叶子衿把自己的笔递给她，轻声说：“余太太。”
　　余太太抬起秋水般的眼眸看叶子衿，迷离的目光好似没有焦点：“律师，是不是我签了，我们就真的什么关系也没有了？”
　　叶子衿点头：“是的，按照法律……”叶子衿话还未说完，余先生已是不耐：“不是都说好了么？好合好散，再说你分了我那么多身家，下半辈子不愁吃喝，还有什么不满意？”
　　余太太不知目光落在什么地方，幽幽讲述：“我们青梅竹马，虽然只是10多年夫妻，可相爱了30多年。这么多年的爱为什么抵不过一夕的诱惑？”
　　叶子衿耐心的听，余太太转过头对余先生嫣然一笑：“阿良，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到树上摘枇杷给我吃？”
　　余先生浑身一震，低下头，不敢面对余太太的目光。余太太怅然若失：“你一定是不记得了。你说每年都要给我摘枇杷，直到你摘不动，你就让我们的孩子给我摘。”
　　叶子衿同情的看着余太太：“余太太，离婚了也可以开始新的人生。”余太太声音轻微：“是吗？”
　　余太太接过叶子衿递给她的笔，在就要签的那一刻，她终于崩溃，紧紧拉住叶子衿的手腕哭泣：“律师，我能不能不签？我不想签，我不知道没有他，我怎么活？”
　　叶子衿心中无限怜悯，但她只是律师，自己尚饱受人生摧残，艰难跋涉，对于他人的劳苦愁烦，她无能为力。
　　余太太慢慢冷静，提笔签下自己的名字。叶子衿悄悄松了口气，对余太太说：“余太太，请相信我，以后的日子不会比现在更糟。”余太太露出笑容，对叶子衿说：“叶律师，谢谢你。”
　　叶子衿出于礼貌一直送两个人到中银大厦外，余先生的车子已经在等他。余太太对叶子衿笑笑，就在其余人还未来得及反应的刹那，她朝一辆疾行的Bus冲了过去。
　　一切都仿佛静止了，只有余太太的身体在空中划了道曲线，然后重重落地。
　　叶子衿呆呆的站在一旁，连尖叫都忘记了，她看到地上开出大朵大朵血红的花，在阳光下刺得人背脊发凉。
　　救护车很快到达，三位救护人员检查完毕，拿白布蒙了余太太，抬上车离去。叶子衿好像看到余太太在说：“没有他，我怎么活？”
　　有人在问：“Hey, are you Ok?”叶子衿侧头，虚弱微笑：“Yes。”她看见角落里的余先生，瑟瑟发抖，满脸骇然。叶子衿叹了口气，扭过头，沿着花园道漫无目的地走。
　　闭上眼，叶子衿又看见满地的鲜血，她满嘴苦涩，身上冷一阵热一阵。睁开眼，叶子衿看见圣约翰大教堂白色的窗户，她朝教堂走去。
　　讲台上，唱诗班正在唱奇异恩典，叶子衿坐在台下，宁静祥和的乐声环绕四周，她少许放松。
　　一位穿黑制服的花白头发牧师从叶子衿身边走过，叶子衿站起身，叫住他：“牧师。”牧师回头，慈祥的看着叶子衿，叶子衿抬头，问：“牧师，什么是爱？”
　　牧师说：“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叶子衿垂下头：“但这不是爱情。”牧师目光和善：“爱情也是恒久的盼望忍耐。”叶子衿叹息：“似乎很难。”
　　牧师说：“那是因为贪婪、诡诈污秽了我们的心。”叶子衿沉默不语。
　　牧师看着她：“孩子，你很苦恼？”叶子衿闭了闭眼，又是一地鲜血：“我对这个世界突然惧怕。”牧师和蔼的说：“我们的一生所矜夸的不过是劳苦愁烦，不如卸下重担。”叶子衿似有所悟。
　　叶子衿从圣约翰大教堂缓步走出，街上车水马龙，陌生的路人擦肩而过，似乎每个人都是愉悦的。
　　叶子衿抬头看天，三月的香港，阳光灿烂，云淡风轻，是再好不过的季节。她无声叹息，芸芸众生，过眼云烟，但有谁能真的卸下重担。


　教堂外有人扮雕塑，一个金发小男孩伸手抓雕塑的衣服，雕塑突然朝他轻轻摆手，小男孩吓得倒退。
　　叶子衿看得有趣，站在一旁笑，雕塑朝她眨眨眼睛。叶子衿打开钱包，放了几个硬币在雕塑身前，那一刻，她觉得微风吹在脸上，带着阳光和草地的清新。
　　站在高处，叶子衿往山下望去，她知道在山脚的公墓里，埋着茶花女。
　　晚上，叶子衿写信给吴远洋：“你说，玛格丽特真的爱阿尔芒吗？”吴远洋回信：“哪怕玛格丽特只是把阿尔芒当作堕落生活的唯一救赎，阿尔芒也是愿意的。”
　　叶子衿去卢浮宫，在人群中拿出高中时挤公交车的劲头，终于近距离接触蒙娜丽莎。
　　她给吴远洋写信：“我想跟蒙娜丽莎合影，但我被挤得连手都抬不起来。我并不觉得她有多美，只是好奇。原来，大家都跟我一样无聊。”
　　叶子衿去凡尔赛宫，她告诉吴远洋：“法国皇后好倒霉，连生孩子还要被围观。”叶子衿坐在香榭丽舍大街喝咖啡，她很肯定地给吴远洋写信：“在我不远处的那个人一定是唐泽寿明。”
　　在欧洲的整个旅程，叶子衿把所见所闻涓滴不漏的告诉吴远洋。
　　在维也纳，她兴奋的在老旧的酒店房间里给吴远洋打电话：“远洋，我住在简奥斯丁的房间里。”
　　在阿尔卑斯山脚，叶子衿写信说：“山脚小店里的少女有最美的蓝色眼睛。”
　　在比利时鲜花广场，叶子衿吃着刚买的巧克力，跟吴远洋说：“我被人吹口哨，我是不是该喝上一杯庆祝一下？”
　　叶子衿一点点给吴远洋记忆中的欧洲填上了浪漫的色彩，吴远洋回信：“子衿：我去过欧洲那么多次，只有你带给我的欧洲是最完美的。”
　　叶子衿在罗马机场买了一张印着许愿池明信片，她在明信片上写道：“远洋：如果可能，我愿意周游世界，因为只有我能带给你最完美的世界，对不对？ 子衿”
　　从罗马飞往曼谷，飞机跨越六个时区。
　　叶子衿在飞机上睡意全无，拿着从机场书店淘到的英文杂志慢慢的翻。
　　叶子衿从欧洲皇室的王冠兴致勃勃的看到好莱坞明星手指上的蔻丹，直到空中小姐推来饮料，她从杂志上抬起头，要了一杯水。
　

他忽然间明白了，叶子衿说心里像风吹过隧道般空荡荡的感觉，有多可怖。
　　“吱呀——”门被推开，吴远洋回头，小茜拿了本童话书走到叶子衿床前，对吴远洋笑：“我来看美人鱼姐姐。”吴远洋看着小茜：“小茜，你为什么会认为子衿是美人鱼？”
　　小茜举起手中的书：“你看啊，书上的美人鱼和美人鱼姐姐很像哦。”吴远洋接过书，画中的美人鱼有一双忧伤的眼，他想起夜色酒吧里的叶子衿，孩子果然是能看到人的灵魂。
　　小茜趴在病床边，拿着书念给叶子衿听：“在海的远处，水那么蓝……”吴远洋立在窗边，看叶子衿苍白的脸，没有欢喜，也无悲戚，在阳光下有种奇异的圣洁，如梦似幻。
　　小茜认得的字有限，念的童话残缺不全。吴远洋接过书，朝小茜微笑：“我来念给美人鱼姐姐听。”
　　书上是蓝色的海洋，美丽的人鱼在属于她的海洋中欢畅遨游。吴远洋念着：“她的皮肤又光又滑，嘴唇像玫瑰花瓣……”
　　病房里，小茜趴在病床一角早就睡着了。吴远洋在认真地念着童话：“老太太说。“只有当一个人爱你、把你当做比他父母还要亲切的人的时候：只有当他把他全部的思想和爱情都放在你身上的时候；只有当他让牧师把他的右手放在你的手里、答应现在和将来永远对你忠诚的时候，他的灵魂才会转移到你的身上去，而你就会得到一份人类的快乐。……”
　　病床上的叶子衿好像嘴角微蕴笑意，听得仔细。
　　一切都很安静，只有吴远洋略带哽咽的声音，在讲述一个悲伤的故事。
　　三天过去了，唐闽雄安慰吴远洋：“吴总，没事的，叶小姐一定能醒过来。”
　　林家豪每日都带花到病房：“要是叶小姐醒过来，一眼就能看到这么美的花，一定会很高兴。”
　　医生说：“吴先生，叶小姐再不醒过来，长期昏迷可能会对脑细胞和身体器官有损伤。你看，需不需要转院？曼谷有家医院的脑科在亚洲很有名。”
　　吴远洋默然不语，只是在看叶子衿的眼中，满是伤痛，却仍有一丝期待。
　　等到病房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吴远洋拉着叶子衿的手在脸颊处来来回回的轻蹭，他闻到一丝熟悉的香气，不禁嘴角微扬，低声说：“子衿，我们这一路走来，算不算历经波折、千辛万苦？”
　　吴远洋慢慢回忆着，又说：“曾经那么艰难，那么绝望，隔着宇哲，隔着太平洋，但我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我也想过放弃，但每次要放弃，心里总是有个地方生疼生疼的，比只能远远的看着你还要疼……”
　　吴远洋声音渐低，却忽然笑出声：“子衿，要是我早知道第一次见那个穿粉毛衣的丫头，就再也忘不掉，你说，我会不会当时不跟宇哲一起去篮球场？”
　　吴远洋想了想，自言自语：“虽然是一道隐隐作痛的伤疤，但如果没有这道伤疤，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叶子衿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吴远洋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叶子衿的脸：“子衿？”
　　叶子衿又恢复到安静的沉睡中去，也许刚才不过是睡梦中无意识的动作。
　　吴远洋垂下头，刹那的惊喜好似幻觉，他喃喃的说：“子衿，你醒过来，好不好？我们还没有结婚，你还要带给我最完美的世界，那么多的事情还没有做。我这么爱你，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残忍？你要是不醒，我就一直陪着你，碧落黄泉，我绝对不放过你。”
　　绝望中，吴远洋觉得手被握住，他愕然的抬头，叶子衿睫毛轻轻颤抖。吴远洋怔忡的看着，突然爆发出喊声：“子衿——”
　　叶子衿微睁开双眼，又被光线刺得皱眉，吴远洋笑中带泪：“子衿，子衿……”
　　适应了一会儿，叶子衿睁开清亮的双眸，环顾四周，声音愉悦：“嗯，睡得真舒服。”
　　吴远洋正准备出病房去叫医生，却听到叶子衿在身后焦急的说：“死了，老师布置的黄冈套题还没做。”
　　吴远洋诧异的转身，问：“子衿，你怎么了？”叶子衿抬头看他，眼中充满疑惑：“这是哪里？”
　　吴远洋摁住叶子衿的双肩，声音惊慌：“子衿，这是泰国啊，你到底怎么了？”


　　叶子衿拿纤细的手指轻点嘴唇，打量四周，良久，才开口道：“好奇怪哦，我不是在家里吗？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怎么一觉睡到泰国来了？”
　　吴远洋遍体生寒，犹疑的问叶子衿：“子衿，你还记不记得我是谁？”叶子衿看着他，摇头：“是啊，你是谁？”吴远洋冲出病房，大叫：“医生！医生！”
　　医生匆忙来到病房中，给叶子衿全面检查，又带叶子衿去做扫描。
　　叶子衿老老实实地按医生吩咐做，一言不发，只是偶尔睁着疑惑的眼睛看向吴远洋。
　　叶子衿被带回病房，医生拿着扫描结果对吴远洋说：“叶小姐的头部还有淤血，我想她的记忆障碍只是暂时的。吴先生，你不要使她过于激动，我们还要进一步观察她的状况。”
　　医生走后，吴远洋坐在椅子上沉默的看着叶子衿，叶子衿也非常无辜的看着他：“诶，请问，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吴远洋突然扯了扯嘴角：“那你告诉我你都记得些什么。”
　　叶子衿仔细想了想，吹了吹额头的发丝，懊恼的说：“我记得我在做作业，做着做着，睡着了。醒来，就这个样子了。天哪，我是不是得罪了哪路神仙？罚人也不带这样的吧？”
　　吴远洋从没见过叶子衿如此稚气，心中一动，但转念想到她连自己也不记得了，目光瞬间转暗。
　　叶子衿还在滔滔不绝的抱怨：“完了，完了，耽误了高考就死了，这么衰，哎呀，怎么办啊，怎么办啊？”她看向吴远洋：“你有没有办法啊？现在送我回去参加高考吧。”
　　吴远洋低头想了想，抬起头朝叶子衿微微笑道：“子衿，你已经是我未婚妻了，怎么还需要参加高考？”
　　叶子衿嘴张得能塞下一枚鸡蛋：“啊？”吴远洋朝她点头，半晌，叶子衿合拢嘴，又开始傻笑：“不会吧，我这么好命啊？你是不是骗我啊？”
　　吴远洋指指叶子衿的手，叶子衿抬手，不由叫道：“啊，这么大钻石，是不是假的啊？”
　　吴远洋轻笑，叶子衿睁着清澈的眼打量他，粲然一笑：“没错啦，你就是我梦想中老公的样子。看来，莫名其妙跑到这里来，也不都是坏事啊。”
　　吴远洋唇边笑意渐深：“是吗？子衿，我从来没听说过你梦想中老公的样子。”
　　叶子衿一脸憧憬：“啊？我的老公一定要很帅很爱我啊，而且要有迷人的眼睛，看我的时候要让我觉得陶醉，还有，你听说过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吧？”
　　吴远洋笑着点头，叶子衿说：“反正我觉得老公是你这型就对了。”吴远洋诱导她：“既然这样，那等你出院，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叶子衿吃惊的摇头：“不行，你都没追过我，我怎么能随便嫁给你。”吴远洋黯然：“子衿，你真的都不记得了吗？”
　　D医院绿油油的草坪上，吃得饱饱的叶子衿坐在草坪上，微眯着眼，仰头看天。吴远洋坐在叶子衿身旁，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叶子衿转头朝吴远洋一笑：“睡一觉就不用高考了，真轻松啊。”
　　

　　坡地上还残留着未消融的积雪，往上是光秃秃的树木，还有苍翠的松柏，Lucius觉得有些熟悉，转个身看到不远处竖立着一块石碑，青灰色的石面上刻着一行字：Hogsmeade(霍格莫德村)
　　“跟我来。”James拉住他的手，往村里跑去，在一家店铺前停住脚步。
　　这是一家装饰店，玻璃窗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工艺品，不过今天唱主角的是铺满了观者视野的娇艳欲滴的鲜花，百合、雏菊、郁金香、紫罗兰、三色堇，还有玫瑰。
　　门口挂着魔法音乐铃铛，有客人进来的时候便清脆悦耳地响起来，店里中央镀金的台子上两个盛装的小人随着音乐在上面不停地旋转跳着舞，店铺的人不少，来来往往都是洋溢着喜悦的巫师们。因为今天不是霍格莫德开放日，所以没有看到学生。
　　James显然对这家店很熟悉，“约瑟翰，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Potter家的小子，”一个笑容可掬的中年胖子从人群后面走出来，“你又偷溜出来了，也不怕被教授逮到。”
　　“你觉得那种事会发生吗？”James并不在意他的打趣，“我要的东西呢？”
　　“就你心急。”中年胖子说着，一双精明的小眼睛在Lucius身上打量了一眼，弯下腰行礼，但他太胖了，弯腰的举动只看到他向下磕了一下下巴，“中午好，Malfoy先生。”
　　“中午好。”
　　“别说闲话，约瑟翰，快把东西拿出来。”James催促。
　　“心急的Potter小子，”约瑟翰乐呵呵地说。
　　一个店员从后面走出来，手里捧着透明的琉璃匣子，匣子不大，婴儿也可以攥在手心，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把他交到约瑟翰手里，才长出了一口气。
　　James从他手里把琉璃匣子抢过来，约瑟翰心疼地胖胖的脸有些扭曲，“小祖宗，你小心些，掉地上就碎了。”
　　“上面加了那么多层坚固咒防震咒，就是从几千英尺高的地方掉下来，也不会碎掉。”James说，不理会他一脸“孺子不可教”的表情，献宝地把匣子送到Lucius面前，眯着眼笑得得意，“这是礼物。”
　　礼物？
　　Lucius看着手里的琉璃匣子，琉璃虽然是透明的，但只看到里面一团乳白色的雾气，他看着匣子上缠绕的种种魔法禁制，右手手指灵活地在上面跃动，魔法禁制一层层被解开。James在一边赞叹，“Lucius的手法如同你的人一样完美。”
　　最后一层魔法禁制被解开了，琉璃匣子发出轻微的膨胀炸裂声，那团雾气散开，数百枝，上千枝玫瑰在他周围竞相绽放，殷红欲滴的花瓣光华灿灿，每一朵花心都有一个长着透明翅膀的花精一样的魔法小生物，它们张开喉咙一起歌唱。
　　Lucius闭上眼倾听，是理查德.克莱德曼(Richard Clayderman)的钢琴曲《爱的誓言》。曲子很短，只有两分钟。Lucius把它收起来，又还原成原本琉璃匣子的模样。他拉住James的手，在众人从华丽的声色沉迷中回过神来之前走出去。
　　James笑着追问，“礼物还满意吗？”
　　Lucius并不回答，但表情的愉悦一眼可见。
　　“James。”Lucius停下来。
　　“嗯，怎么了？”James转头看他。
　　“あなたが好き……”华美的尾音落下，James看到那双明亮璀璨的灰色眼眸靠近，被吻了。心里有着小小的窃喜，要知道让别扭的爱人主动可以高难度的技术活，而且还附带他很渴望的表白，虽然委婉含蓄地选择了另一种语言。
　　他不客气地反客为主，直到Lucius懊恼地喝斥，“James Potter，你不要在大街上发情！”虽然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很严厉，但结合他现在的模样，实在不具备威慑力，况且对象是James Potter。
　　“Lucius的意思，不是大街上就可以吗？”James平常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爱人气极微恼的模样，那个时候的不管是Lucius Malfoy，还是Atobe Keigo总会抛弃平时在人前的完美，分外地动人。
　　也只有James Potter可以轻易挑动Lucius Malfoy的情绪，正如只有Oshitari Yushi对Atobe Keigo来说是与众不同的。
　　“Lucius，我的礼物呢？”


　　西下的夕阳拖长两个人的影子，他们相依相偎，仿佛他们本该如此。
　　“本大爷已经支付了。”
　　“支付了？”声音疑惑，片刻惶然大悟，“难道……那就是Lucius的礼物，呵呵呵……”
　　“哼！”
　　“我觉得只收到一次，不满足啊，每天一次怎么样？”“好声好气”地商量。
　　“James Potter！”
　　“我觉得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如果Lucius想要这样的礼物，我可以一天送出无数次，只要Lucius想……”
　　“你给本大爷从地球上消失吧！”
　　“那我可以带上你吗？” 　　23.因为Lucius想，所以我做　　四只金翅鸟拉的马车在过道上飞驰，墙壁上描绘的画面是巫师界恢宏古老的历史，来自各种远古魔法生物的血统赋予了最初的巫师强大的魔力，他们手持法杖，和各种威胁他们生命的敌人战斗，绚丽的魔法耀亮历史的长空。
　　远远超越了普通人的力量在被嫉妒恐惧的同时，他们获得权力获得富贵，奢华糜烂的宴会，勾心斗角，阴谋，算计，倾轧……全部藏在笑容和得体优雅的风度下面。
　　在厚重华丽的门前，马车停下了，有侍者跑过来，恭敬地打开车门，摆好脚凳，请里面的贵客下车。马车上的家徽让接待的人知道来人是谁，一刻也不敢怠慢。
　　铂金发色，锐利的眼，似笑非笑的表情，最重要的是他手里握着蛇头手杖，Lucius看着那扇厚重的铁门，没有转头看走下马车的Voldemort，“如果有一千吨炸药，……本大爷想把这里变成灰烬。”
　　“Lucius。”Voldemort的声音带着警告，“这里有强大的防御系统，不要妄想那些麻瓜的东西会有用。”
　　Lucius撇了撇嘴，“十二颗核弹，本大爷付得起这样的代价，绰绰有余！”
　　“你从来不是莽撞的人，Lucius。”Voldemort走在他并肩的位置，“我知道你的心情，代价会一点一点讨还回来，不要让Malfoy成为巫师界的公敌。”
　　“肮脏的，腐朽的，啊，本大爷有些不耐烦了，一群吸食人血的老蝙蝠。”Lucius恨恨地说，声音很低，远处的人只看到他挑不出瑕疵的微笑。
　　“你必须有足够的耐心，Lucius，他们是一群老狐狸，在没有把他们连根拔起的力量前，不必要去打草惊蛇。”
　　Lucius越过了他，“本大爷没有那么好的耐性，尤其在他们……Voldy，三个月，只要三个月，本大爷不想再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看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你的计划从现在开始？”
　　“不，从Charles受伤的下一分钟就开始了。”Lucius停下来，转头看他，灰色眼眸漾着微笑，但那笑意冰寒刺骨，“本大爷说过，要让他们百倍、千倍地偿还！他们不是想要权力吗？不是想要荣华富贵吗？不是想要奢华的生活吗？不是想要高高在上主宰一切吗？本大爷满足他们，只有站在最高处才更能体会跌倒崖谷底的痛！”
　　Voldemort说不出话来。
　　“别试图阻止他，Voldy。”James对他说，“Charles对他来说，是不能触碰的底线。”
　　“他会毁掉整个巫师界。”


　　“那又怎样？”James笑起来，“巫师界的骄傲，什么的，我们可从来没有，也从来不认为巫师就应该高人一等。说到底，斗不过是‘人’罢了，有着人共有的劣根性，虚伪，狠毒，奸诈，自私……巫师贵族便可以超脱律法之外……Lucius从来都不容忍这一点。”
　　“你不规劝他？”
　　“我也觉得那些‘贵族’必须得到惩罚。”James说，唇畔噙着笑，“我可不是说什么公平公正大仁大义，只是因为Lucius想，他想，我就帮他做。”
　　“你认为你们可以成功吗？你们要对抗的是巫师界最古老的贵族。”
　　“Voldy，你什么时候把那些人看得那么高了呢？你以前对他们可最是不屑一顾的，魔法部的权力已经腐蚀了你的勇气吗？不过是一群恋栈权力贪慕荣华的老朽罢了……”黑发的青年男子笑着，笑容里面带着明显的阴谋味道，“要知道任何时候，贪婪都是人性中最容易利用的，原罪。”
　　圣芒戈特护病房。
　　James利落地把一个红艳艳的苹果削好了皮，去核，切成均匀的块摆在白瓷盘里，放在床头桌上，敞开的窗户外面是大片的卡萨布兰卡，洁白如云海，清幽的淡香弥漫进来。
　　躺在病床上的男子缓慢地睁开了眼，倚在窗边的James似乎感应到了，转头走过来，把他扶起来，加高了靠枕让他比较舒服地靠着，“想吃点什么吗，Charles？”
　　Charles除了头部，全身裹满了绷带，双臂像是没有了骨头一样软绵绵地吊着，他看了看病房里。
　　“Cissy去休息了。”似乎知道他在找什么，James把一直保温的羹端过来，倒在碗里，用汤勺喂他喝，“这是她做的。”
　　Charles只吃了几口，每天他醒来的时间只有一个多小时，多数靠注射营养剂维持身体的代谢，“James，告诉我，哥哥是不是在计划什么事？你别骗我，哥哥不可能没有什么举动。”
　　半个月前，巫师界一条商业街上发生了械斗，经过的他被卷进去，醒来躺在圣芒戈的病床上，主治的治疗师说他四肢的骨头永远不可能恢复。他醒来就没有看到兄长，这是很反常的事。
　　James把羹收起来，“Lucius啊，没有计划什么。当然，那些人总要付出一些代价，不是吗？”他笑着，很温柔，“你知道Lucius的脾气，总要让他发泄一场。”
　　Charles有些不信他，“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这么多天，我都没有看到哥哥。”
　　“在你睡着的时候，Lucius来看过你。”James说，“最近他可能比较忙。”
　　Charles眼也不眨地看着他，“James……”
　　James不去看他的眼，“Sev说他明天回来看你，他正在研制一种魔药，可能对你的病情有帮助，前几天他去了非洲，说要去采集什么魔药，Lily也跟着他去了，说等到你身体好了，给他们主持婚礼。”
　　“我了解哥哥。”Charles打断了他，“我们是双子，一起长大，如光和影。人们夸赞哥哥聪明博学，是天才，我知道背后哥哥付出什么样的辛苦，他勤奋地学习。从小哥哥就护着我，有的时候我觉得他不仅仅是我的哥哥，还是父亲。我曾经嫉妒过，因为哥哥总是轻易得到夸奖，他总是轻易做到很多事，我还记得他教我识字，教我魔咒……所以，James，不要试图欺瞒我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James伸出中指，推了一下眼镜，“Lucius说不能和你说。我唯一承诺给你的，我会在他身边，永远。” 　　24.我爱你，不仅是说说而已　　James进来，随手带上了房门。温热的牛奶放进Lucius手里，James看着他面前堆得高高的文件，“你需要休息一下，Lucius。”
　　牛奶杯有些烫手，Lucius向后靠在沙发背上，感觉额角有疲惫的胀痛，喝了一口牛奶，感觉略微舒服了些。微凉的手指落在他额角，力度适中按摩着，“别把自己当成超人。”
　　“切——”Lucius哼了一声，“别把本大爷和那种不华丽的生物比较。”他侧头靠在James的手臂上，合上眼，低声轻唤，“James——”
　　“我在。”James抱住他的身体，在沙发扶手坐下来。
　　Lucius靠着James，喝着牛奶，懒散地不想说话。
　　James挥了一下手，摆在两人面前的文件整齐地移动到墙边的大书桌上。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魔法的操控也日益熟练，几乎达到随心所欲的程度。
　　“今天的会议还顺利吗？”James问。
　　Lucius挑了一下眉，“不过是一群腐朽的老东西，半截身体进坟墓了还要死抓着权力不放……哼！”


　　“小心他们人老成精。”看到他表情的不屑，James不甚在意地提醒一句。对于“弄权”，他们并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因为前世权高位重对这方面是再熟悉不过。
　　“James。”
　　“嗯？”
　　“你是不是觉得本大爷很任性？”Lucius看着手里的牛奶杯，夜色透过窗户洒进来，今夜天气很好，星光满天。“这样突然地放弃了在商业上的……把所有的善后都丢给你……”
　　James笑着，狠劲在他头上揉了一把，铂金短发被揉乱成了鸟窝，他不看Lucius愤怒的瞪眼，“确实很任性，但如果不这样，你就不是我爱的Lucius Malfoy。我爱你，Lucius，不仅仅是说说而已。所以，大可不必有愧疚的心理，我们说好了……”他笑着牵起他的手，十指交缠，“……不分彼此。”
　　看着交握的手指，Lucius抿出笑意，“就你会说好听的话……”
　　“因为你爱听，所以我才说。”
　　Lucius彻底放松下来，靠在他身上，“Charles怎么样？他的情绪……”
　　“你知道他远比你想象中坚强。”James说，“别担心他。虽然圣芒戈的治疗师说他的四肢不可能恢复之前的灵活，并不代表巫师界没有人可以治愈这种伤势，只要有希望，奇迹或许就在前面不远处。Charles，Cissy，Sev他们还都没有放弃。别把所有的东西都背负在肩上，太沉重了，你会迈不出脚步。”
　　“本大爷做哥哥很不合格……”
　　“Charles和Cissy都认为世界上没有一个兄长能够让他们像敬仰你这样爱他们。”James双手按捏着他的肩，Lucius神色中的疲惫一点点褪去，James停下手，发现他靠着他睡着了。
　　真是任性的爱人，但当初吸引他的目光，让他爱上的似乎就是这种任性。众人聚焦之处的少年傲慢华丽，他总是想要把所有事情做到最完美，要站在巅峰，近乎苛刻地要求着自己……他在旁边看着，最开始的惊叹到后来的心疼。
　　把睡熟的Lucius放在床上，细心地盖好毯子，防止他着凉，James拉上窗帘，把夜色隔绝在外面，把灯光调到适合睡眠的亮度，再看一眼床上的Lucius，他走出房间，轻轻带上门。
　　Malfoy庄园自然有魔药实验室，在地下，去那里要经过Charles的房间。房门虚掩，灯光流泻出来，James扭头去看，Narcissa刚好推门出来，看到他微笑着点头。
　　James急忙扶住她，Narcissa已经有七八个月的身孕，身子臃肿远非之前的伶俐。“孕妇应该保证充足的睡眠。”
　　Narcissa在房间内一个柔软的垫子上坐下来，“我只是睡不着，听到你的声音所以出来看看。”
　　James倒了杯热茶端给她，“还在担心Charles？”


　　垂柳拂矮墙，在夕阳下显得有些破败的小院，里面跑着几个孩子，三四岁到十几岁不等。
　　Lucius扭头看了看身边的James，猜不透他把自己带到这里的意思，一家不景气的麻瓜孤儿院，这里有需要他注意到什么东西吗？James笑了笑，没有解释，拉着走进去。
　　院中不知名的花丛在阳光下泼辣辣地疯狂盛放，虽然没有温室培育的精致，却有一股子扑面而来的鲜活生气。他们走到房后，在花丛后面的草地上看到一个男孩子，大约四五岁，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有些忧郁，因为脑袋埋在膝盖间，看不到相貌，不过那颗乱糟糟鸟窝一样的黑色小脑袋，倒是和身边的男人很有一拼。
　　James在男孩身边蹲下来，“Harry——”
　　男孩抬起头，Lucius看到男孩湖水一样美丽的绿眼睛，皱了皱眉，“不要告诉本大爷，这是你儿子？”
　　男孩有些不知所措，眼睛里有着恐慌、渴盼、怯懦。
　　James微笑着低声安抚男孩，转头看着Lucius，“过了今天，他就是我们的儿子，Harry Potter。”
　　“我想，你需要解释。”
　　“当然，我亲爱的Lucius，不过在此之前，不要吓到我们的男孩，我们可是来接儿子回家的。来，Harry，院长是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
　　男孩看看他，又看看Lucius，身体往他身边靠了靠，悄悄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角，点点头，“嗯，院长和我说，今天会有人带我回家，院长说那个人会是我的父亲。”孩子仰着明亮的绿眼睛，“是您吗？我会很乖，不会惹您生气，我可以做很多事……”不合身的宽大的衣袖从他手臂上滑下来，露出孩子瘦弱胳膊上青青紫紫的淤血痕迹，孩子恐慌地急忙伸手把衣袖拉下来，怯怯地抬头看着两人。
　　Lucius身后拉起孩子另一只衣袖，瘦弱胳膊上同样青青紫紫的淤血，“这到底怎么回事？”
　　“Lucius，你吓到他了。”James把他的手拉开，把衣袖拉下来，安抚受惊的孩子。“这家孤儿院不景气，工作人员加上院长只有三个人，三个大人自然没有精力照顾到所有的孩子……孩子的世界天真无知残酷，你早就体验过了吧……”
　　……
　　如同一只受惊小兔子的孩子在两人的安抚下渐渐安静下来，Lucius看着躺在儿童床上睡着的孩子，“父母他们还是想要一个继承人，有着Potter血脉传承的孩子，”James说，笑着挑眉，“我当然知道Lucius你是绝对不肯的，我又没有嫡亲的兄弟姐妹，不过堂表亲戚倒是不少，总有一两个嫌孩子多的，或者父母亡故的。”
　　“这个孩子？”
　　“认真推算起来，大概算是五代之外的远亲，父亲是巫师，母亲是麻瓜，一个私生子。他是一个小巫师，因为小孩子魔力不稳定，身边出现许多科学解释不通的怪异事件，越发地让他被身边的人孤立……我可以给父母一个交代，一个Potter血脉的继承人。”
　　“James……”一时间，Lucius不知道说些什么。
　　James走过来，抱住他，“既然我的父母做了这样的事，你的父母未尝不曾对你提出同样的要求，你一个人偷偷解决，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不会知道。”不习惯用言辞表达，并不代表Lucius Malfoy对他的感情少了一分半分。
　　爱你，不管是Oshitari Yushi，还是James Potter。
　　一生一世，以Atobe和Malfoy的骄傲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