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瑟缩。凤镜夜伸手把黑色大衣的领口又往上提了提,却仍然在夜风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此时他黑衣黑发,手里拎了个黑色的简易行李箱,整个人都要融进黑沉沉的夜色里一般。他穿过深夜寂静的街道,远远看见了那栋别墅门前亮着的灯光,这多少让凤镜夜有些惊讶,在他的认知里,这栋别墅的主人此时应该远在重洋之外的美国才对。
伸手按门铃之前他仔细确认了自己并没有把医院难闻的消毒水味道带出来,然后用力揉了揉脸,希望它此时看起来不再像医院的床单一样苍白难看。半分钟之后须王环出现在门后,凤镜夜迅速恢复了惯用的那副神情,稍显傲慢又略带不耐,“快帮我把行李拿进去。”“啧,这见鬼的秋天真是冻死人了……美国那帮鬼佬真是一个个鬼精,想从我手里挖人还不肯出大价钱……”他边说边从鞋柜里找出自己那双拖鞋打算换上,弯腰的时候有一瞬间眩晕,他蹲在原地缓了一会才慢慢站起来。
他回过身,看见须王环仍然拎着他的行李箱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凤镜夜伸手扯过男人的衣领,侧过头亲吻男人的耳畔,声音低沉挑衅,“出趟差回来你就不认得我了?还是说……这其实是欲求不满的暗示?”他的尾音带了挑逗,整个人贴在须王环身上,,又坏心地蹭了蹭男人的敏感部位。须王环回抱住他,那怀抱非常温暖,他把下巴搁在男人的颈窝蹭了蹭,满足地轻叹了一声,紧接着便听到了这两个月来须王环对他说的第一句话,“镜夜,分手吧。”
凤镜夜浑身僵了一下,随即被烫到一样甩开了男人的怀抱,鄙弃地盯着对方,“须王环,你有完没完,这次是没睡醒还是脑子又进水了?”他说完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穿着拖鞋踢踢踏踏直接去开卧室的门,“别吵我,在美国呆了两个月快累死了……”浑身上下都叫嚣着疲累,他拧开门只想倒在床上再不起来,但眼前的景象却彻底粉碎了这个美好的妄想。
他一直都钟爱的欧式巴洛克风的床单和家具全部被人撤掉,换成了简洁的白金色套装,看得出来价格不菲,开门的瞬间差点闪了他的眼。须王环走上来冷静地在他面前又把门带上,声音还是和平常一样温和,“镜夜,我们得谈谈。”
凤镜夜坐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此时他简直佩服起自己的耐性与教养,当然还有一点原因是他实在已经没什么力气,不然他不能保证不会把茶几掀到对面男人的脸上。
“镜夜,你大概不知道,镜雪那边已经找到合适的肝源,手术已经做了,初期很成功,接下来要看下面几个月有没有排斥反应……”
“恩,然后你就打算飞去美国端茶送水,顺便重温少年旧梦了是么?”凤镜夜点上一根烟讥讽地问,他短促地笑了几声,很快就被呛到一样沉闷地咳了起来。
须王环听他这么说,一向温和英俊的脸上也有了愠怒,“镜夜,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他,但那是你亲弟弟,他病得快死了也没见你去看过,现在他好不容易做了手术你还在说这种冷嘲热讽的话,我有时真想看看……你的心是不是铁石做成的。”
哈,这个男人居然问他的心是不是铁石做的?凤镜夜简直想拍着沙发大笑三声,,然而他最终只是懒懒地勾了勾嘴角便直接问道,“那么你是打算和我分手,再飞去美国和我亲爱的弟弟大团圆?”
须王环皱了皱眉,却没有任何反驳,只简洁地说,“是。”
“那我就恭喜你多年夙愿得偿了。”凤镜夜的声音很平静,他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声音里带了一丝疲态,“我坐一会儿就走。”
须王环无言的看着他仰靠在沙发上,大概是因为一直出差的关系,看得出脸色非常不好,配着他一身黑大衣,显得整个人都要渗出萧索的寒气来。
凤镜夜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力气来,他站起身,直接拎起放在墙角的行李箱,走到门口又侧过头说,“那间卧室的风格镜雪一定喜欢,他和我不一样,喜欢干净的东西。”他顿了顿又勾起一个古怪的笑,“我白操心了,这些事情……你从来比我知道的清楚。”
他说完这话也不去看须王环的脸,只啪嗒一声便轻巧的带上了门。
门外还是夜色,凤镜夜没有丝毫犹豫,他顶着夜风,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又走了回去,在寒风里握紧了微微发颤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