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残酷的战争啊……
鹿丸同天天闲话了几句,天天听说鹿丸是去给井野过生日,低下头叹一口气:“唉,凯老师去世前还跟我和李说不准去看他,也不想想卡卡西老师现在是火影那么忙,我和李不去他还不寂寞得发疯。”
鹿丸默然,李突然叫他:“鹿丸,那个不是勘九郎么?”
奈良闻声回头,果然望见一张花脸,笑着摇了摇头,别过天天小李,慢慢走过去。
“什么时候来的?”
“早上。”勘九郎坐在丸子店前的台阶上,抬眼望了望鹿丸,紧了紧抱在手里的一个朴素木盒子。
“我听鸣人说,冷淡女也来了。”
“啊,我送她来的。”勘九郎垂下脑袋,半响好似没喘气儿一般,又突然崩出三个字——“送她来。”
“正巧,我也念着再看看她。”
勘九郎把盒子递给奈良,男人细细摩挲盒子上原木干净素气的纹理。
凝滞而沉重的空气郁结在天地之间,让人无端端心头发闷。鹿丸极缓慢地打开盒子上小巧的扣锁,闭眼,深深低下头,使劲嗅了一嗅。
勘九郎别开眼,不去看鹿丸,直到听到扣锁重新落下的声音,勘九郎才扭回目光,然而目光所及,却是鹿丸双手递过来的木盒子。
“不留下么?”勘九郎有些讶异。
鹿丸沉默了一下,连摇头都没有,转过身望向天空,极轻极轻地答:“不了。”
勘九郎突然想起了一些奈良不知道事情——那天夜里他陪着手鞠看砂隐之上那朗朗夜空,手鞠突然就对他说:“我曾在无数个这样的夜里独自想念一个人。”女人慢慢向后仰起脸,在漫天熠熠星辰下微笑起来:“可我现在终于开始怀疑,其实我好像并没有那么爱他。”
说完,手鞠躺倒在屋顶,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勘九郎本来想说她自欺欺人,但看着手鞠的睡颜,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出口,脱下外衣披在女人渐渐变凉的身体上。再然后,勘九郎远远望了一眼仍然亮着灯的风影办公室,突然就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
奈良鹿丸带着勘九郎和木盒子回奈良宅,在路上,他总是不经意看见那朴素得不能再不起眼的木盒子,想起多年以前的夏日祭上,女孩子们的和服艳彩灼灼,烧伤了少年们的眼,而一头金发的她,应天天的邀约也站在其中,一回眸,化作他印在心头的照影惊鸿。
在饭菜摆上桌子的时候,奈良鹿丸默默倒了一杯酒走到庭院,抖手泼在地上。
年光尚未流尽,人却早早就老了,一抬眼看见种种人、事,说与往昔一样,又说与往昔不一样。兰芝玉树当轩而立,面容依稀如昨,却只能泼酒临风凭吊故人,奈良不知自己到底是沧桑还未沧桑。
勘九郎告辞时,鹿丸只与他并肩走到门口就侧过身:“不送了。”
当勘九郎的背影消失在男人的视线里,突然天就下起大雨。奈良淋得如落汤鸡,却扯着嘴唇笑了,他想,也好,这样就不会有人看见他哭了。
流年,到底残酷如流年。
这一夜,他没合眼。
原来,奈良鹿丸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也会有畏惧的东西——他怕,只怕一睡一醒之后,已是物是人非、千秋流散。
他想了很多事,存在的、不存在的,过去的、现在的甚至是未来的,想到后来思绪浓缩成一句流传甚广的话:相濡以沫,真的不如相忘于江湖。
鹿丸翻了一个身从刚才躺着的位置挪到旁边,被褥都是冰冷的,他不自禁一抖,突然想起了天天曾经讲过的中国神话——九泉之下有一种孟婆汤,饮过一盏,前尘往事浑然忘却,再不断肠。
他闭着眼睛想,假如这传说是真的,一定要讨一碗汤来,半碗给砂瀑,半碗给奈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