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有一丝清晨泥土的湿润气息，让人忍不住联想起孩提时代那些温暖而模糊的记忆。他恍惚着想起幼时因为与同伴的游戏而不小心进入的阁楼——在那里他看到了那些大幅大幅的画像，每一幅的内容都差不多，灿烂而鲜明的色彩像是在映衬出画者当时一如火光般明媚的心情。
画上是无数橘色的火焰在放肆燃烧，像是童话中所谓地狱前的血色花朵。鲜艳的火舌像是那些花儿在霎那间绽放的裙摆，沾染上了被缚者鲜红的血色。
他不会知道那些被束缚在十字架上的亡灵在那一刻所感受到的痛苦……不，也许他是知道的，他记得自己曾经去过那个百年前火焰肆虐的地方——自然不是家族中的祭奠，因为他们早已无暇去关注那些已经死去的人。
似乎是在法师之塔求学的时候……大概是一次作业？
他忽然又想起了在那片灰色的坟地上听到的声音，无数不甘的亡灵在耳边痛苦地嘶叫，声音尖利而刺耳。目光所及之处——包括那些能够幸运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同学所在，都是四散飞舞的怨灵。
它们空洞的眼眶里燃烧着的灵魂之火，在百年前的那一刻被一同点燃，永不熄灭直至今日——因为得不到轮回，所以也就只能飘荡游离在那个荒芜的地界，无法离去，再无重生。
他似乎想起了那次作业的名字……好像是关于研究黑魔法给人类带来的灾难？
也许吧。
熄灭了指尖燃烧着的白色光芒，他从法师袍下伸出手理了理帽檐。额前微长的刘海下，墨色瞳孔里若有若无的嘲弄之色随着熄灭的白光一同消失，仿佛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子被投入汪洋大海，顷刻间便隐去了一切能够证明它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他忽然发现脑海里没有再响起那个声音，不知为什么倒是听见了一声叹息，像是一个已经走过了无数时光的老人再次回首看向曾经的无奈——他确定自己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也还没到那个应该懂得这句话的年纪。
大概不是自己说出来的。
他这么想着，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忘了一件事。
“女巫是不吃人的。”少年轻声说，没有回头。
在他身后，那个依旧轻唱着童谣的孩子，顺着新生的阳光的方向越走越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