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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童话——野猪英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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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明媚的清晨,太阳照进栎树林中。野猪坡悠派凭窗而立,注视着半块苜蓿田,两株橡树,以及一口烂泥塘。这些可爱的物事浸透了阳光,一片金灿灿的,野猪的心情也变得金灿灿,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感谢上帝,让它成为一头野猪而不是家猪!野猪生下来就受人保护,而家猪注定要任人宰割;野猪可以拥有名字和财产,而家猪不仅一无所有,连它们自己——它们的猪头猪脑猪身猪心猪尾巴也都属于别人。感谢上帝!它有块多妙的烂泥塘啊,又软和又热乎,还会咕嘟咕嘟冒泡泡!要不是早餐前不宜泡澡,野猪恨不得马上跳下去“泥浴”一番哩!

野猪幸福地叹口气,转过庞大的身躯,回到餐桌前,不经意间瞥到了报纸上的“今日要闻”。

“红、烧、野、猪、肉、将、端、上、餐、桌!”它睁圆了眼睛,一阵狂怒袭上它的背毛,将它们调理成一根根直立的小箭头。愣了半晌后,它才嚷道:“我们可是受保护的野生动物!”

“岂有此理!”

“竟然还要红烧!”

它决定把名字从“坡悠派”改成“愤又怒”。是的,野猪都上了餐桌,这个世界还能悠悠闲闲呆在山坡上看云听风吗?是行动起来,替无辜丧命的同类们复仇的时候了!野猪扯下餐巾,一跃而起,不到半分钟,它已经打点好一切——从绑腿到脑袋上的彩色布条——当然也没忘给牙齿上层高露洁(据说可以让牙齿更坚固)。在野猪太太的尖叫声中,它攒蹄狂奔出门外,消失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

在经过一条岔道时,它遇到了皮格尔——一头从人类社会逃到山上的家猪。坡悠派平日最看不起皮格尔。每逢见到这头家猪,它总要揪住它,狠狠羞辱一番,嘲讽皮格尔毛不够黑,牙不够尖,以及是个逃跑份子、窝囊废,活该被宰了上餐桌等等等等,以至皮格尔一见到它就悄悄溜走。

但今天皮格尔却大模大样拦在路中央,“喏,如今野猪也可以上餐桌了。”它笑眯眯地对坡悠派说。“报上说了,今后还要加大供应量呢!”

野猪睁圆了小眼,恨不得将獠牙戳到家猪脸上。眼看一场恶斗在所难免,家猪立刻开始哀叫。

“呸!”坡悠派忽然记起自己的使命,它才不要把精力浪费到这头只会窝里斗的猪身上呢!它不能失了身份。它有更重要的事情做,等它做完这些,家猪准保羞愧得咬舌自尽。

它掉转头,箭一般离弦而去。生得低矮的树枝们后退不迭,在野猪的乱冲乱撞下纷纷披靡,转眼一片光秃。野草呻吟着陷进泥里,蚯蚓们弓起身子逃命,小河蟹没有方向地乱撞。“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了?”它们逮着同类就问,然而谁也回答不了。它们魂飞魄散地看着四根长毛的黑柱子疾驰过眼前。缠缠绕绕的藤蔓们无处可逃,只得紧紧抱住野猪的脑袋。这样一来,便宜了住在藤上的蜗牛,它们搭上猪头这个顺风车,饱览了一番山中景色,只是速度快得令人晕眩。

当野猪来到老虎的领地时,据目测,时速达到每秒一公里,搅动的风力已达到八级。老虎和野猪是死对头,不知道为了争夺森林之王PK了多少次。闻到野猪的味道,它立刻杀气腾腾,把野猪的行为视作故意挑衅。它一个虎跳,盘踞在大路中央,预备给野猪迎面一爪。但不等老虎站稳,一股强风扑面而来,险些将它吹离地面。与此同时,野猪被树皮、树叶、树藤层层包裹的庞大身躯赫然出现,像一堵爬满绿色植物的巨墙,飞快地向它撞来。老虎改变主意,急忙撤退到路旁安全地带。随后它脸红了,但很快换上高深莫测的微笑,用一块白餐巾来回擦着嘴巴,就这样目送着野猪离开。“早餐吃太饱啦,这头又黑又丑又大又肥的野猪,真让我倒胃口。”它说,并且真的试着呕吐。

就这样,野猪跑啊跑啊,终于来到离人类城市不远的一个小山坡上。它停下来,向下望去。

它看到迷宫式的街道,蚂蚁一般密集的人群。一阵山风刮过,吹得野猪毛窸窣作响,它心头涌上一阵迷惘:在缓缓流淌的黑色人流中,究竟哪个才是红烧野猪肉的罪魁祸首呢?自己又该向谁下手呢?

也许应该扑进黑色的人流中,用獠牙将其切断,然后逐段包抄。野猪大战人类,它用獠牙替自己开路,用尾巴横扫人群,偶尔使用一下后腿,就把试图从后面偷袭的七八条壮汉送上树梢,他们从树梢摔下来,摔得很重,并且摔到泥沟里,只有哼哼的力气……“简直是猪八戒再世!”人们连连惊呼。但这更激起它的愤恨:什么“猪八戒”?应该是“天篷元帅”!再说,“猪八戒”是头家猪,而坡悠派是很有荣誉感的野猪。



1楼2007-04-14 15:33回复

    “我们再也不吃野猪肉了!”人们纷纷乞求。但它还不罢手……他们朝它放枪,它坚厚结实的野猪皮不仅挡住了枪子儿,还成功地反弹了回去,刚好打在放枪人的身上……这样虽然痛快,但未免太累了,野猪惬意地想着,有没有更好的方案呢?

    或者,深夜,当总统(很奇怪深夜里总统不呆在家里而跑到办公室来干什么)推开办公室,拉亮灯,却意外地发现,超大号老虎皮镶孔雀毛的座椅上,赫然坐着一头野猪。

    “看什么看?我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野猪龇起獠牙。

    总统刚要喊,椅子忽忽悠悠转着圈滑到他面前,“喊吧,没人响应!因为所有的人都被我……”野猪说到这里,总统的脸已经白得不成样子了。

    “……被我绑起来了!”野猪继续说道。总统的脸恢复了血色。总统的秘书极其配合地从办公桌下露出因呼吸困难而有些扭曲的脸,他嘴里给塞了一大团文件,“呜呜”地叫着,表示无能为力。

    总统扑过去抢电话。“对不起,我已经切断了电话线!”野猪酷酷地说。扶手椅又转了个圈,野猪点燃一支雪茄。

    当野猪看到总统被自己潇洒的抽烟动作震撼得目瞪口呆时,“啪”地将一份文件拍在总统面前,“签字!”它说。它喷出一串长长的烟圈,它们一个接一个飘到总统的秃脑门上,又顺势下落,套到总统短短的脖子上。总统剧烈地咳嗽着,在烟雾迷茫中,他看到文件醒目的红标题“严禁捕猎、销售野猪肉,违者罚至森林植树造林终生”、“一定要保护野猪”……他还敢不答应吗?

    “如果说话不算数,我会随时来找你!”野猪用蹄子敲得桌面咚咚响,然后它就像出入自家后门一般,从总统的窗户里飞出去了……此后,这些文件被复印,被张贴到了大街小巷。成千上万只野猪如入无人之境地在城市里出没,它们就在这里繁衍后代,它们甚至公然到烤肉店抢食,它们坐过山车,在摩天轮上留影……所有的城市雕塑被推翻砸碎,统统换成一只直立着的坡悠派的雕像。

    “英雄”、“英雄”,野猪欢呼着,将坡悠派抬了起来,高高抛向天空,然后接住,然后再抛……随后它们抬着它,举行浩浩荡荡的游行,示威似地抬过老虎家门口、狮子家门口,直到坡悠派饥饿难耐,要求它们放它下来。

    “不,我们不放你下来!”野猪们回答说。

    “我们就要抬着你,如果你要用餐,就在我们头顶上用吧!”说话间,一盘子又一盘子的煎鸡蛋、橡树果子排山倒海般地飞过来……坡悠派目不暇接地吃着、吃着……

    “叭”的一声枪响,将橡果盘子击个粉碎,橡果滴溜溜乱转,野猪们四散逃开,坡悠派从半空跌回地面——它发现自己还在山坡上。不远处,一只野鸭剧烈地扑棱着,胸口的毛被染红了一大片,它的眼睛半睁半闭着,一股红色的液体流出来,蜿蜒着流到坡悠派前腿之间。野猪抬起前蹄,吓傻了似的看着液体从身子底下流过。

    一簇灌木丛突然动起来,露出两张脸——没有毛的光洁的脸。两个直立行走的动物,由低到高地升上来。

    “打中了。”一个人说。

    “那里是怎么回事?”他迷惑不解地看着旁边一大团乱蓬蓬颤动的藤蔓,“这儿又没风,是风吹的吗?”

    野猪无论如何也停不下哆嗦。它想自己真完了,它永远不可能到总统办公室,不可能坐上总统座椅,不可能掐断电话线,不可能模仿007的语气跟总统讲话,甚至没机会回到它的餐桌前看它的报纸……它恐惧地用前蹄护住心:永别了苜蓿田,永别了烂泥塘……

    “没什么,别耽误了打猎。”另一个人弯下腰,捡起鸭子。

    真是绝处逢生!一直等到人走得看不见了,野猪才颓然倒地,尽情地抽搐着。

    “叭”,又是一声枪响。它仿佛打在坡悠派的心上,又像是发令枪声,坡悠派弓起身子,后腿猛一蹬地,顺着来路绝尘而回。

    不到一分钟,它又坐回到安安静静的餐桌前,煎蛋犹有余温,牛奶尚冒热气,报纸摊在桌上,一切都像未曾离开时一样。在迷迷乎乎的神智和剧烈喘息中,坡悠派不无遗憾地想道:就在刚才犹豫中,失去了千载留名的机会,失去了被崇拜被瞻仰的机会,更失去了成百上万颗橡树果子……唉,它一声叹息。煎蛋的香味侵入鼻孔,生活、生活……不过也得避免成为红烧野猪肉……两者孰轻孰重、孰轻孰重……

    野猪太太打破了它的沉思:“老爷子呀,你刚才干啥去了?可把我吓死了。”

    “散步!”坡悠派挤出两个字。它拿起报纸,团吧团吧,顺着窗户扔出去,惊飞了一只树上的鸟。
    


    2楼2007-04-14 1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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