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里的流年
闲暇时最喜欢的事就是把自己埋在沙发中看电视。
在琳琅满目的电视节目中,我近乎固执地钟情于电影频道,在这个特殊的空间里,我总是痴迷于那些曲折的情节,忘乎所以地陶醉于那些感人的画面,在一次又一次的抚额轻叹中,目睹着似水流年繁华上演。岁月可以尽情流逝,但有些时光却可以在这里重来。一不留神,有关青春的记忆,有关成长的喜忧就在某一天、某一刻,伴着一杯清茶,在唯美的电影画面中恍若再现。
那一天浏览电影频道,当《牧羊曲》的旋律在耳边缓缓响起,我的心猛然一颤,20多年前,观看《少林寺》这部电影的点点滴滴再次铺陈开来。我无法确定,当年,究竟是一部《少林寺》成就了李连杰,还是李连杰成就了《少林寺》,但这部影片带给那个年代,带给我的记忆却刻骨铭心。
放映《少林寺》那一年,我8岁,弟弟5岁。80年初代,村里根本没有一个放电影的正规场所,在村的中心地带,找一块干净空阔的场地,白天晒稻谷,晚上就成了电影院。立上两根结实的柱子,在柱子中间挂上一块白色幕布,等到村里那位专门放电影的叔叔从离村不远的镇上取回电影片子,村里人就可以享受到电影的乐趣了。不管冬天夏天,只要听说放电影,即使农忙时节,大人们干完活也会匆匆拨拉几口饭,急急忙忙赶到场子里,一边看电影,一边放松一下劳累的身心。对于孩子们来说,当年看一场电影更胜于今日参加一次盛宴。如果知道晚上有电影放,放了学,我定会早早的给还在下地干活的父母热上饭,然后在夜色降临时匆忙带上弟弟赶去场地。去的早了,兴许就能占个好位置,去得晚了,便只得和弟弟搬个小板凳坐在幕布后边看。幕布后边看得并不清楚,但丝毫不会影响看电影的兴致。可能那时都有宣传任务,每次放电影之前,总要先加映一段记录片,我们小孩子管那叫“假片”。对于孩子来说,那些单调的记录片根本不是来看的理由,真正感兴趣的永远是“假片”后面的“真片”。所以常常为了等到想看的电影,困得眼皮都打架了,但还是硬撑着舍不得回家。对于带着弟弟的我,我还必须承担起照顾他的责任,他困了,我不能困,而且还得想法哄着他不让睡着。因此,在那个年代,不用出来却能美美地看上一场电影成了一个孩子最奢侈的愿望。
那个晚上,听说要演一部以前从没有看到过的武打电影,我和弟弟早早带了板凳去场子里等,随同我去的还有本家的很多兄弟姐妹。因为是村里上映的第一部武打片,那晚那部电影共有五个村轮着放映。放电影的那位叔叔天没黑就骑上自行车去邻村等。大概晚上10点多了,有些人开始撑不住了,一些年纪小的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母亲怀里睡着了。弟弟困得直打哈欠,不停地问我什么时候片子才能来。我一边哄着他说:“快了,快了,” 一边急得直跺脚,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急切和困倦,但没有一个人舍得离开。
终于等到12点了,人群中忽然有人喊了一句“电影片子拿回来了”,瞬间,安静了好长时间的场地突然沸腾起来,小孩醒来了,大人直起身子了,困得打哈欠的弟弟清醒了。当放电影的叔叔麻利地把片子安装上,灯光照直打在白色的幕布上,等待已久的电影画面在人们的视线中蓦然闪现,场子顷刻间安静下来。所有人投入到精彩的电影情节中,眼睛盯着屏幕,时而发出惊险的感叹,时而又沉醉在优美的旋律中。那段时间应该是我成长岁月中经历过最短暂的时间,直到电影结束人群疏散了,我还在那里回不过神来。看着头顶的星空,思维清晰如月。
流光如梦,忽然有一天,我再也不用搬着小板凳急赶着去占场地了。我不再是当年领着弟弟看电影的那个小女孩,看电影的场所也从村里简陋的露天影院变成了城里豪华的电影院,越来越曲折的电影情节,越来越壮观的电影场面不断带给人们始料未及的惊喜。一路走来,岁月抹不去世事变迁的沧桑,但电影却见证了时代前进的幸福欢颜。而今,不用再出去,我就能轻易满足昔日那个奢侈的愿望。坐在柔软的沙发里,看画面在眼前交错变幻,一任所有逝去的时光一次次远去,又一次次重来。
或许,特殊的年代总会留下一些特殊的记忆,这些记忆记载着瞬间的美丽,铭刻着一份珍贵的心情。任时光飞驰,沧海桑田却依旧难掩最初的鲜亮,等到有一天,我们重新拿出来,嗅着芳香,竟发现依然那样熟悉而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