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四的木偶剧场吧 关注:8贴子:299
  • 7回复贴,共1

【一三四专属】小小说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也许这甚至都不算小小说。好吧,这是听完伶仃谣之后的有感而发


IP属地:北京1楼2012-10-12 20:56回复
    我是湘西大山里的人,十年寒窗我终于爬出了大山,那时我曾经幻想过山外的生活。我也在幻想自己可以做个小官,娶了邻寨的那个漂亮小妹子。就这么可以过上一辈子。
    我中了举人,我是可以做官的,但是,我爹磕着烟袋锅子,慢悠悠的一句话就把我摁了回来。
    “祖宗之法不可变。”
    自小就听这句话听出了茧子躲在我的耳朵里,现在它终于破了茧,穿了我的耳膜。
    一直算神卦的老瞎说我天生就八字极硬。爹听完之后更坚定了让我承下祖业的决心。甚至为了困住我,他还揪着我去邻寨对歌,娶回那个我倾心多年的小妹子。
    自小教育不惜代价,就是为了一个继承祖业。我知道爹当年带我去塾里学字也不是为了让我考这个劳什子秀才。其实就是让我能看懂易经和祖训,有利于传下手艺。
    生在这个家里,大山里世代的传承让我别无选择。
    那么手艺是什么?
    两个人在夜色下依旧披着黑油布戴着兜帽,一同僵硬的向前走,夜行晓宿不见天光。长则期年少则旬月。
    只为梦魂归故里。


    IP属地:北京2楼2012-10-12 21:15
    回复
      再强调一下,给个提示好了,我是湘西人,懂了么?没错。我,不,我的家族世代都是赶尸人。但是我们往往叫自己走人活计,走人嘛,遇到危险也能够溜之大吉,也是算讨个口彩了吧。
      因为这个特殊职业我总是在天南海北接着活。但是算起来这次离开又是五年了。
      五年什么概念?近些年西南不甚安定,安南交趾动乱不停,朝廷派来的军队也碍于群山间的瘴气甚至战斗力能锐减一半,再加上不适应环境。于是不知道哪帮魂淡出的馊招,湘人由于服从和生活在大山,便被大肆征兵充进安南军队。到处是异乡征人遗骨,什么样的人都有,甚至也不缺和我做生意的人,他们拿得出尸首,也拿得出银两。


      IP属地:北京3楼2012-10-12 21:23
      回复
        现在我仍然在路上,这次没有收钱。我们的方向是我的家乡,这让我不愿开口谈钱。或恐是同乡,流离之人,都是命苦之人。
        四肢身躯用墨线绑缚桃木支撑,有事执念深重之时还要钉上抹了辰砂的桃木钉在关节。披上黑油布尸衣,拜过我家祖传的花瓷猫,上路。当然前提是那纤细的猫胡须没有脱落或者断裂。虽然为了图个吉利我用浆糊把它们都黏住了...
        家人都劝我说干这行容易抑郁,于是爹爹正值壮年也金盆洗手当了普通的农人。可是今年我也二十有三,也没有什么感觉出现。小静说是我太没得心肝,觉不出寂寞。我就笑她:“没得心肝怎能记得跟我家小静再生个儿子~”小静的脸瞬间红得像那夜的喜烛。停了半晌只冒出一句:“没得心肝倒也好...”
        就这么想着又是好长一段走出去了。
        所以说我为什么不寂寞,我总是在七想八想,想着想着就走到了。
        当然不要告诉爹爹,不然他一定会大肆批判我“心猿意马”并且表示“亏得粽阿叔给面子”、“没难为小小子”然后扯着我去宗祠上香。啰啰嗦嗦的老烟袋锅子。


        IP属地:北京4楼2012-10-12 21:37
        回复
          每次胡思乱想一般主体都比较固定,要么是小静,要么是儿子。月奴现在也该有我腰高了吧,上次走的年下里他还缩在小静怀里吃奶呢。
          等儿子再大些,七岁,我多花点钱给他请个先生来家,那样就不用跑可远去私塾了。等他长大让他考个官做吃皇粮。一定要有小静的好模样和我的高个子。爹爹打死我我也不会让他继续承袭这个愚昧见鬼的职业。我有钱的,一个人头值下五两银子的。
          对,我没有一直在赶尸,我这次是从战场回来的,后来的二年我入了伍,去打安南。是我自己应征的,因为人家说很挣钱。
          今年那些蹦跶的鬼小子终于跑了,但是,我们的帐子里只有我踏上了回家的路途。二狗,大南,老田,和尚,黑子,都去哪了呢,你们现在还好么?会安息的,对不对。
          这老瞎子当真是没说错,我命硬。
          念了几年的破书那种酸兮兮的气质洗都洗不掉。百无一用是书生啊。我也不敢告诉他们我干过三年走人活计。他们也就一直当我只是个书生,也总是会挤出一张一角让我写封家信报个平安。
          但是我从来没给家里写过信,我说我没有家人。其实我不敢告诉爹娘小静我去入了伍给儿子挣媳妇钱了...毕竟还念了几年书,那几句诗倒也尚记得“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还有那个...很有名的,对,王昌龄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IP属地:北京5楼2012-10-12 21:56
          回复
            至少现在我在路上,回乡的路上。
            又走过一段了,在我被五年时间冲得稀薄无比的记忆里,这片山头过去就是我送的那个人家了。那人被托给我时我隐约听说是个还算富有的人,战死在沙场了,家人千难万险找回了尸首。听说他那个漂亮的媳妇几乎要哭瞎了眼睛。每每念及此我便十分庆幸自己还可以回家,还能掏得起给月奴请先生的银子。
            不知是不是生死的历练让人容易珍惜银子以外的东西,有钱虽然重要,可是一起开心地活下去更重要吧。我也开始打算这次回来也就洗手,跟小静牛郎织女一辈子。现在大不同以往,不知怎的,脑海里只剩了一个回家。


            IP属地:北京6楼2012-10-12 22:05
            回复
              一阵冷风吹过,我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
              我下意识的片头,发现自己肩上的荧光不见了。
              肩上的荧光是生人阳气凝聚成的,也是赶尸人镇住尸身的最重要因素。
              一般人的荧光都比较微弱,为什么老瞎说我八字硬,因为我肩上的荧光在黑夜时甚至能用肉眼分辨出来。
              但是那么旺的活气居然散了,而且,天上冒出了一轮毛月亮。
              我终于抓狂了,祖先写得分明“月晕祭祖不走,违之生死在天”
              明明一日都是阴沉的走活天气,这怎么回事!
              我转身,发现我护送的那人居然跟在了我身后,只有赶尸人才会站在背后施法控制。这厮是起尸了吧。见我回头,那人倒退一步,双眼在毛月亮中闪着不确定的光。
              我反手去抽辰砂桃木钉,打算暂时封住他。但是有什么不对。我的辰砂朱笔桃木钉捆仙绳都不见了。
              甚至浑身都被魇住了一般僵硬不已。黑影却是迅捷如飞,对我豁然扑来。我别无他法,只得滚倒在地向山下滚去,期盼能够滚到寨子里让几千人的活气压制他。
              虽然我知道这不可能。他那么敏捷,甚至手里还抓着我的桃木钉,对我当胸扑来。
              同是天涯沦落人,你又是何苦。命运哪命运,你真是残忍。在人最不防备之时咬上一口,就像山里的毒蛇。
              吁嗟阔兮,不我活兮。但是,小静,月奴,我想你们。
              “爹~”这是什么声音?!月奴是你么?让我看一眼啊...
              我下意识的愣神了,这一愣就一把将自己推进了死路。
              那沾满辰砂的桃木钉已经贯穿了我的心脏。不痛,但是我能感觉到朱砂扩散进我的身体,像火一样,一点点烧灼销毁我的记忆。
              那个小孩,你是谁?旁边的老头,你干嘛戴着兜帽?诶?小静...你怎么来了?别哭啊..谁欺负你了,给梓阿哥说,阿哥替你打他...
              诶...?为什么连睁开眼睛都那么费力?为什么天黑了呢?
              我想起了什么事,关于这次我的归来。但是我没有力气再开口了啊...


              IP属地:北京7楼2012-10-12 22:27
              回复
                “阿梓太想你们了,执念太重。我把他的头缝回来给他了全身,不然也未必会起尸。”老头摘下头上的黑兜帽,眯起眼睛看着即将日出的天空,蹲在大石上吸着烟袋锅,不再开口。
                一个小孩从树上跳下来,约莫五六岁的样子,粉团似的可爱。
                “爷爷~”小孩拽着老人的袖子,奶声奶气的开口,“那个躺在地上的是什么啊...干嘛要我叫一包油布爹爹...我爹爹到底在哪啊...”
                老头并没有回答,麻木的点上烟叶子,吸了一口,“小静,告诉月奴吧。”
                “月奴乖,来娘这里”一个娇小美丽的少妇全身素色,双眼红肿,摸索着解开地上那具尸身的兜帽,回头“来,看看,这是月奴的爹爹。”
                小孩看着男人尸首上狰狞的伤口退缩着带着满脸恐惧瞧了一眼,只一眼,就再次缩回了小静怀里。
                “娘...爹爹这是怎么了...娘...别哭了...你都看不见月奴了...别哭了娘...”


                IP属地:北京8楼2012-10-12 22:36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