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东西收好,事发突然,阿斯兰手里的袋子正好装了些急救用品完全是运气,本来阿斯兰是要把这些拿到MS上,放进后备箱里的。如果不是因为敌对立场,迪亚哥一定会赞同联合军的这次偷袭会成为军校教课书里的经典战例,而他们就是被冲得落花流水的可怜的遭打击方。阿斯兰和迪亚哥的两台MS都留在营地里,连登上去的时间都没有,当然这发生在迪亚哥受伤后,阿斯兰认为转移到安全地方,让他稳定下来比登上MS更有必要。
“希望那帮小子发出的求救短波有人搭理,否则就头大了,”阿斯兰让迪亚哥枕在他腿上,望着山洞外边再度聚起乌云的天空,喃喃地说。
迪亚哥说了些什么,他把头低下去,几乎贴在耳边才听清楚。
“不行,我得待在这里,否则我回来的时候,”阿斯兰顿了一下,没有把心里突然闪过的那个不吉利的念头说出来。
“我不会挂掉的啦……”
阿斯兰皱着眉头没说话。他从稍微远一点的雪地里拿了点雪,捏成小团,轻轻擦拭着迪亚哥干裂的嘴唇,血液的流失让他急需补充水分,可是这里没有杯子之类的容器用以把水烧化,迪亚哥作为一个徘徊在生死线上的伤员,在吃了两团雪后以太冷为理由,坚持拒绝继续进食。
他向阿斯兰保证了不止两遍“绝对不会挂掉”,可在阿斯兰看来,这种毫无依据的良好愿望还是要通过切身行动才能达成的,比如喝水,比如缝合伤口,又比如如果救援迟迟不来,他们必须考虑在这冰天雪地的地方自救,内容包括阿斯兰离开山洞回到营地侦囘查。营地就是两个炮兵队的帐篷和三架MS组成的临时据点,阿斯兰需要看看他们那两台MS现在如何了,有没有拿回来的可能,或者抢夺敌方武器的可能,虽然没了MS他只是个步兵,但是就像之前说的,良好的愿望是需要通过自身的努力去达成的。
他本应该在战斗爆发时不顾一切地坐进MS,也许那样的话,现在也就没这么多麻烦了,也许局势已经被控制,而迪亚哥就会躺在有暖炉的帐篷里,缩在睡袋里喝着热咖啡,毕竟联合军的突袭部队也就几架MS,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但也可能,他们现在七零八落,迪亚哥被战斗的冲击波带到的树木和石块埋在不知哪个雪窟窿里,阿斯兰或许根本就再不能找到他。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情况真的不算太坏。
可迪亚哥是真想睡觉了。之前那股强烈的“不能睡不能睡”的恐惧渐渐变得不是那么明显了,身体不太冷,但也完全暖和不起来,全身的细胞都像喝醉了一样昏昏沉沉,慢慢的,就连为什么该睡为什么不该睡的差别也分辨不出来了。只是闭一会儿眼睛,让大脑也闭一会儿,休息一下,不会挂掉的,迪亚哥浑浑噩噩地放任这个想法越胀越大,填塞了他的意识,连疼痛也遭到麻囘痹囘的感觉很美好。
阿斯兰听着他的呼吸趋于平稳,一下一下的,进入微弱的睡眠模式,他俯下囘身子,把自己弯得很低很低,低得好像连背都发出抗议了,阿斯兰用另一只手扶住迪亚哥的肩膀,固定自己的动作,让这个吻可以来得更长一些,也更深刻一些。
迪亚哥不愿意承认,缺氧是造成他睡不下去的主要原因。
阿斯兰的舌尖舔过他嘴唇上的裂口,带来细小的疼痛,他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比起早已经整个儿包围住他的血液的味道实在算不了什么,但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
如果不是他现在累得根本抬不起胳膊的话,火堆边上也许是个不错的尝试。
堇色的眼睛再次睁开来,细碎的蓝发贴在阿斯兰的颈部,占据他上方的视线,迪亚哥闭上眼睛,享受阿斯兰难得的主动,从他嘴唇的动作里获取令人舒适的一点点热量。困意还在,但苏醒过来的那部分大脑决定暂时忽视它,投入到另一种无伤大雅的动作之中。
“你里面没穿衣服?”迪亚哥突然注视到阿斯兰半开的战斗服下面,光囘裸裸的什么都没有,他能看见火堆的光线描画出他锁骨的阴影,蜿蜒着藏进了领口里。
“你以为用来包扎的T恤是谁脱下来的。”
迪亚哥“哦”了一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阿斯兰线条美好的喉咙,顺着它一路往下,仿佛凭目光他就能催动那个封杀在半途的拉链扣一样。
“别睡,再坚持一会儿。”
阿斯兰平时没有这么罗嗦,现在却把这些鸡毛蒜皮的婆妈话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迪亚哥知道他是怕自己睡着,所以拼命多说些废话来吸引自己注意。迪亚哥不需要回答,对于保存体力来说,不作答是最好的,但他就是舍不得不去回答阿斯兰,说着肯定不会挂掉,谁知道呢,起码他不能一声不吭地突然挂掉吧。
“你不让我睡有什么好处吗?再说了,我肯定挂不掉的,也就断了两根骨头,流了一滩血,”突如其来的窒息感令他不得不停顿下来,费劲地喘着气。接吻是个不错的体验,但也许不是个好主意。
“不能只是因为你担心,就让我苦熬着吧……”
“抱歉,但是你不能睡,因为我担心,对,我很担心,所以你不能睡。”
阿斯兰像是从中找到了什么逻辑一样,反复说了两遍,迪亚哥气馁地闭上眼睛,放弃抗争。
他没有再睡着,寒冷的风从外面灌进来,阿斯兰挡在他身边,把他包围在体温和火堆之间,不时的,他会自己吞下两口雪,待融化后,不再那么冰冷了,再低头喂给迪亚哥。如果不是伤口痛得厉害,身体太过冰凉,迪亚哥非常乐意把这里想象成是热带的某个度假小岛,热风习习,阿斯兰乖巧又顺从地伺候自己。
他们在山洞里从凌晨一直待到晚上,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战车队残存人员总算等到了支援火力,MS编队出现在地平线的另一侧,而联合军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据点进入重建程序。派来了更多的MS,阿斯兰他们被调离,拖着破损的机体大修去了。
迪亚哥在地中海的阳光下好好休养了一番,认识了五个美丽可爱的护士小姐,总算是对得起之前被寒风灌满的悲催经历。
还被发了枚银星勋章,战争里得到的第一枚奖牌,——你不能要求初次得奖的人既不得意也不寒碜,就算是在星云勋章得主面前激动地手舞足蹈也是情有可原的。
迪亚哥一直到伤口长好都没和人说这个伤的来源是因为阿斯兰犯迷糊,踩空掉下冰峰时自己也滚了下去。
意外伤,和十分钟后发生的突袭完全没关系。
其实他只要阿斯兰一个人给予的奖励就足够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