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说什么?”
“那一年,谋士忍足因为和所有族人一样的续延的尊敬,才露出了那样沉痛的表情,并非别的、任何、原因。”最后的三个词,不二一一咬中,明明轻柔的叩击却击得迹部再次的微咳。
“咳……你,怎知?”那个以武力征服了整个大陆的男人,一瞬间语气里却忍不住地一丝颤抖,即使转瞬。
“因为……我看见了另外的一双眼睛啊。”笑忽然明亮了起来,迹部眼里的不二这么长久之后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微笑,映得他整个人亮上三分。
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感,绵延过数十年依旧清晰地刻在心脏的位置,仿佛整个身体的活动只是为了能够继续相爱——这世间难道还存在着这样的坚不可摧么?
“谋士忍足……”那帝王只是愣愣地望着,自唇角冒出一句连自己都未曾发觉的低吟。
不二的笑忽然沉了下去,果真是为了当时那遥远的一瞥,才奠定了他和手冢、以及帝王和谋士十年的错失……忽然将想起那颗撼动的行星,不论怎样一直微笑的脸上终于眉头微起……忍足,就要来不及了啊……
——曾经等待星落,然而到了真正星落的前一刻,他们才忽然间明白了彼此,那纠缠着的爱恋依附在身上,却锋利地割破了时间和地域。然而,真正的爱情落在心口,即使繁华过尽、沧海桑田,也决不会有丝毫的变迁和消失。
苍天给了帝王迹部十年的时间等待,却终不曾给予最后十天的抉择。
躺在软塌上看着自己的血液从逐渐冰冷的胸口汹涌而出,迹部却忽然伸手阻止了不二凝聚的幻力,看着最后守在自己身边的人,一直咬紧的牙关忽然扬起了解脱般的微笑。“来不及了……”
曾经的蜜蕊夫人依旧安抚温柔地微笑,只是眼睛里终于舍不去渐起的焦急,“迹部,就要来了,谋士忍足……”从那一天起他便不再用敬称呼唤,这么多年了始终寂寞的两人第一次建立起平淡的友谊,在殿外众人因了此次成功的刺杀慌忙散去的时候,依旧只有他们彼此陪伴在对方。曾经以为等来的必会是重逢和解释,谁知期限将近,唯死亡不会离开。
眼睛因为大量的失血已经出现了重影,迹部做了最后一次向着遥远的门外的眺望,短时间前那里曾一度非凡的热闹,却又极为快速的为着四处奔走传告刺杀成功的消息而荒凉。——青国、不动峰联手反叛,帝王迹部身陷垂危。
坠入沉沉黑暗的时候眼睛已经完全看不清楚,只有耳畔的回声一次次响起,连续不断地重复着他的很久没有人叫过的名字:景……那是谁呢?孤独了这么久回想了这么久,他却忽然间忘记了另一个人的名字,唯记得有一种味道,在某年下着雨的傍晚轻轻弥散……是在那个时候,学会了想念。
不二听到脚步声起的时候迹部正坠入在沉沉的黑暗里,弥留前的最后他其实等来了十年间的期盼,只是上天固执地夺去他最后一眼的权利,如果不是那蔓延了一个月的风寒,他也许真的可以再望一眼那男子眼中的光芒——因为从他踏进殿阁的那一步起,那双一直承载着智慧和计谋的眼睛里,瞬间失去了晶亮。
望着紧随其后举剑踏入的手冢,不二终于埋下头去,像个小孩子般嚎啕大哭,忍了十年的泪水在决堤的时候冷如寒冰,他穷尽生命中最精华的时间,只为了换一个与他并肩作战的机会。那是他以自己的方式,尽了一个继承者应有的责任——至少在他周旋隐忍的十年间,那些掳来的族人全数安全健康地存活着。
手冢国光站在殿阁的门口,满眼的血迹和凄哀的华丽,却只望的见霞光中低头兀自呜咽的男子,隔了那么长久的时间,仿佛不能再承受任何的分离,手冢终于越过长长的甬道,在忍足俯身握住迹部僵硬冷却的左手时用最温柔的动作把不二狠狠拥进怀里。
那是他第一次拥抱自己的妻子,带着自六岁起的宠爱和十二年间的疼痛,他知道,再也不忍放开——从来冷静的将军因为过于的冷静曾错失过爱情,只是来得及反悔和重新拥有,比起那沉静的望着僵卧在软塌上的男子,他已经好的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