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庄从图书馆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门口的看门大爷笑呵呵跟他打招呼，锁门的声音嘎嘎作响。
卫庄看了一下手机，都十点了，赶紧回家吧。
借着学校的灯光，往停车场走，学校面积很大，走到停车场花了二十分钟，但是看见自己的爱车，想着回到家里躺一会儿，也就不觉得累了。
兴冲冲一掏口袋，真是背，居然摸不到车钥匙，只能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车停在眼前，却上不去。
师哥呀……
卫庄心里泛着酸，盖聂出差就才一天，他的生活就乱了套，早晨是十年不遇的第一次迟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发现钱包忘在了家里，幸亏身边还有多年的死党赤练，笑嘻嘻给自己结账，说着“盖聂一天不在，你的生活就一天没个样子”云云，到了晚上居然连车钥匙都不见了，这都是什么事。
“小桥又停霞……”手机响了，卫庄忽然觉得自己的记性还是不错的，起码这东西还在，拿出手机一看，躺着七八条“未接电话”，都是一个人打来的，赶紧说了声“喂”，然后眼圈就开始泛红，电话不用说，也知道是盖聂的，“小庄，到家了吗？”
“还没。”
“备课把时间忘了？”
“嗯，”卫庄老老实实回答。
“车钥匙记得带了吗？”
“没。”
“没？”那边安静了一下，然后沉稳的嗓音又传过来，“那就打车回家吧，”想了想，突然又问，“钱包带了吗？”这才是关键问题。
“没。”卫庄干巴巴的说。
那边的声音有点急，“没带你还这么悠闲？”
“问题是我急也没用啊。”卫庄无奈的说，“我把大门的钥匙也落在家里了。”
“你……”
不用想，也知道对方气急了。
“我说，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就不会照顾自己。”话是斥责，但是，声音有点颤，想必，心里比卫庄还急。
卫庄呵呵赔笑，“还不是你照顾的太好了。”
“行了，你也别跟我套近乎，”那边的盖聂换了一个姿势，把手机从左耳挪到右耳，“我现在在外地，接不了你。”


卫庄一听立马声音软了半截，“你就忍心让你唯一的师弟睡在马路上？”
盖聂一听急了，“怎么是我让你睡大街上，分明是……”想骂他，可又不太忍心，算了，盖聂心里恨恨的说，等回去再说吧，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他有地方去。
盖聂在心里想着可以依赖的人。
赤练？不行，不能打扰她和伏念的夫妻生活。
麟儿？不成，张良还在呢。
白凤？不对，盗跖肯定不干。
脑子里滤过了十几个名字，最后，停留在一个名字上，高渐离吧。
“这样吧，你给小高打个电话，他现在就住在在你那大学附近呢。”
“哎，”卫庄觉得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那个……师哥……”
“怎么？”
“我没他电话。”
对面没声了。
盖聂身边的荆天明吓了一跳，因为他看见自己师父的脸上七彩纷呈，八成是气的。
荆天明觉得很奇异，自己的师父是多少年的老法官了，什么没见过，今儿不大对。
这也不能怪他，他也就刚出了学校门，进了法院没几天，自然不知道盖聂有个这么迷糊的师弟，智商极高，情商极低，然后，他又看见自己师父轻轻舒了口气，对着电话说：“行了，你在大学门口站着吧，我给小高打电话。”
卫庄也舒了口气，此时跟绵羊一样，软软的说：“那就多谢师哥了。”
盖聂坐直了说：“行了，你少来，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看我下次还管你。”
“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卫庄攥着手机，往后站了站，哼，有本事你都别回来，又觉得这话不吉利，“呸呸”，说了几声。
荆天明看见盖聂给高渐离打了电话，这边，已经倒了热茶，“师父，给你。”
盖聂一摸荆天明的头，“天明啊，还是你贴心啊。”
天明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师傅说的哪里的话，这还不是我该做的。”然后坐下问：“师父，你刚才跟谁生气了？”


“也没谁，我师弟，卫庄。”
“你师弟？卫庄？”天明有些惊讶，“他不是历史系的教授吗，怎么……”
“哦，他跟我校友，比我小一届。”
天明呵呵笑着，“这样啊，刚才看你那样儿，我还以为是你老婆呢。”
盖聂把电话收起来，然后说：“差不多。”
荆天明愣了，心说，这社会真是进步了。

卫庄在校门口站了半天，沿海城市，冬天晚上的风很冷，尽管衣服穿得厚，还是禁不住彻骨的凉意。
卫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稀罕高渐离，从本心里来讲，他是不喜欢高渐离，总是冷冰冰的，看谁都跟欠他五百万似的，尤其是弹琴的时候，简直生人勿近，所以，从在学校的时候，俩个人的关系就一般，他还跟老师鬼谷子抱怨过，说，我们好好一综合性大学，整什么音乐学院。
其实就是不想看见高渐离。
鬼谷子呵呵一笑，这不是紧跟时代步伐吗，21世纪，人才要多方面的培养。
心里琢磨，就你小子那点鬼心眼儿，我还看不出。
卫庄翻了个白眼，就为了收钱吧你。
虽然这么说，可是音乐学院办的还不错，业绩突出，市里的奖项哗啦哗啦的往校长室里砸。
而高渐离功不可没。
后来，大学毕业了以后，他跟卫庄一样，留校当了老师，但是关系还是一般，本来这也没什么，保持良好的同事关系也不难，可是他偏偏跟盖聂有些不寻常的关系，每次见了盖聂，都感觉见了亲人，还好盖聂对他保持距离，所以，卫庄看他极不顺眼，根本不知道他的电话，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然而现在，北风呼呼的吹，卫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高渐离，你快来吧……

哆哆嗦嗦站了半天，突然听到身后有引擎的声音。
一回头，看见晃眼的两个汽车灯，有人推门下来，可不就是高渐离吗。
高渐离走过来，“挺冷？”
废话，你在这站一个钟头试试。


卫庄腹诽，但是没敢说，毕竟，现在还是有求于人的。
“是冷，幸亏你来得早，要不……”
“得了，赶紧上去吧。”
卫庄赶紧过去，拉起车门，钻进去，车虽然不怎么样，但是暖气开得真好。
高渐离也坐回去，“把安全带系上。”
“哦。”卫庄依言乖乖把安全带系上，车开了有五分钟，高渐离一句话没再说，卫庄觉得烦，开始和高渐离有一搭没一搭闲聊，“你家住哪？”
高渐离不理他。
卫庄又说：“盖聂说你就住在学校附近，怎么开了这么久才到？”
高渐离突然踩了刹车，卫庄暗自庆幸，幸亏系了安全带，要不，肯定磕出大包，盖聂回来还不知道怎么心疼呢。
突然，高渐离扭过头来看他，卫庄吓了一跳，“你……你干嘛？”
不会是鬼附身了吧，看着怨气这么大。
高渐离把头扭回去，点了一支中华，车厢里弥漫着白烟，他用手撑着头，显得有些疲惫。
卫庄咳嗽了两声，他真不是装的，从不抽烟的人，对烟味儿特别敏感。
高渐离叹了口气，把烟掐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故意磨蹭不来接你。”
“啊？”卫庄一愣，这小子，学过读心术是吧？可话还是不能这么说，“哪儿能啊，大晚上你能来接我，已经不易了。”
高渐离瞥了一眼委屈的跟小媳妇似的卫庄，冷冷说道：“你少来，少说这种好话，在学校你就看我不顺眼，上了班，除了我的办公室，我的家，谁的办公室和家你没去过？都多少年了，你当我不知道。”
卫庄一听，大呼冤枉：“我是真不知道啊，你也没告诉我呀？”
高渐离一听，又是一声冷哼：“我说，卫教授，你老把我们都当傻子看是吧。”
卫庄往后一倚，“你自己这么想，我管不了。”
高渐离趴在方向盘上，说：“凭你跟盖聂的关系，能不知道我住哪？”
卫庄一听，心里老大不乐意，“我怎么就不能不知道。”


高渐离说：“房子是他帮我找的。”
卫庄冷笑：“看不出，你俩的关系还不错，”看着他又说，“他给你找房子，干我何事，我怎么就得知道。”想了想，觉得今天的高渐离不大对啊，不会真的是鬼附身了吧？
赶紧伸出手在高渐离眼前晃悠。
高渐离一把攥住他的手，“你烦不烦，招魂儿呢！”
卫庄心说，可不就是招魂儿……
“算了，有些事儿跟你说不明白，今天你就去我那儿将就一晚上吧。”
高渐离踩了油门，五分钟，车开到楼下，高渐离说：“下去吧。”
卫庄不情愿走下去，这都什么地方，老旧的破楼，指不定哪一天塌了，真要进去吗？
“怎么，这儿配不上您？”高渐离在他身后阴阴的说。
“哼。”卫庄看着高渐离走到自己前面去，打着手电，手电发出温暖的橘黄色的光芒，照得人心暖，也不由自主跟上去。
到了门口，高渐离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掏着钥匙。
一个人，挺孤单的吧，卫庄忽然想，想着想着，门开了，高渐离走进去，把灯打开，“进来吧。”
卫庄走进去，有点惊讶。
高渐离的屋子真是干净利索啊，不像自己的，要是没有盖聂，还不得成猪圈。
“坐吧。”高渐离说。
卫庄依言坐下，然后问，“就你一个人住？”
“就我一个人，不然，盖聂也不会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你。”
高渐离说着，给卫庄倒了杯水，水是壶里做的，卫庄拿着水杯，愣了半天。
“怎么，觉得水不干净？”
“不是，就是觉得挺奇怪，这都21世纪了，你怎么还用这种东西，你这不是糟践改革开放的成果吗？”
高渐离难得的笑了笑，“我这种人活着，不就是糟践吗？”
卫庄吓了一跳，今儿到底怎么了，高渐离不仅话多，而且奇怪。


“干吗，吓着了？”
高渐离把外衣脱了，随意扔在椅子上，自己坐在床上，“你睡旁边那屋吧，饿了的话，冰箱里有吃的，地方不太好，你将就一下吧。”
卫庄站起身，也不客气，直接往旁边的屋里走，这间屋也很干净，卫庄把大衣脱了，叠好放在床头，条件简陋，将就将就吧。
再回到刚才的屋，高渐离已经倚着墙睡着了。
卫庄本来打算就这么由着他睡的，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合适，撇了撇嘴，弯下腰，脱了高渐离的鞋，把他抱到床中间，给他盖上被子。
躺在床上，熄了灯，卫庄越发觉得不对，从高渐离的家到大学，怎么着一刻钟也到了，他居然让自己等了一个钟头，剩下那四十五分钟他干嘛去了？又不是古代女子，见人之前梳妆打扮，用去二两桂花油，你一个男人，用得着这样吗？
正想着，旁边的屋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啊……”
卫庄吓了一跳，赶紧把灯打开，冲到那边去，打开房里的灯，看见高渐离蜷缩在床头。
“你怎么了？”
高渐离看见是他，松了口气，嘴唇还是在哆嗦，“没……没事……我……我做了噩梦，吓着你了，抱歉。”话说到最后，终于连成了句。
“没什么，你睡吧。”伸手要去关灯，高渐离一把抓住他的手，“别关灯，我害怕。”
不关灯，这怎么睡？
卫庄想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但是看见高渐离那种惊惧的神色，还是由着他的意思，没再说什么。
躺回去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可是，累了一天的身子，实在是没有力气去想了，不多时，就梦与周公了。
高渐离走到门口，看着他，很久以后才轻声说道：“对不起，我只是，感激他，没有别的意思。”
睡熟的卫庄没有看见，大滴大滴的泪水从他的眼里滚落。

第二章
第二天，卫庄起得很早，高渐离还在睡，灯还开着，散发着温和的光。
卫庄过去，把灯关了，走到楼道里，掏出电话，“喂？赤练吗，对，是我。”
那边的赤练嗤嗤地笑：“想不到，没有盖聂的日子，你居然活的下去。”
卫庄干咳了两声。
赤练翻了个身，“说吧，干吗？”
“麻烦烦你件事。”
“是借钱吧？”
“对，就是借钱。”卫庄略有些尴尬，“你怎么知道？”
赤练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你家师哥今天早上可怜兮兮给我打电话，说是给我的账上打了钱，让我取了交给你。”
哎，师哥呀……
卫庄心里轻叹，总也离不了你。
赤练又问：“昨晚上，你到哪里将就的？”
“高渐离家。”
赤练听了挺惊讶，“你不吃他的干醋了？”
卫庄说：“还吃什么醋，现在能进家门我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有心思关心这个。”
赤练瞥了一眼身边的伏念，吐了吐舌头，“那好，今天上班的时候，我把钱给你，可别再迟到了。”
卫庄尴尬的笑了笑：“不会了不会了。”
这时候，高渐离已经醒了，听着卫庄在门口的话，越发觉得心里难受。
我想要一个正常人的生活，怎么就这么难？
卫庄推门进来，看见高渐离半倚着床，问：“你醒了？”
高渐离把自己的背靠在墙上，“醒了。”
还是干巴巴的，一点不像昨天晚上，卫庄坐在高渐离床边，“昨晚上，多谢你。”
“没什么。”高渐离说，冷冰冰的，让卫庄觉得又回到了大学时代。
卫庄看了表，已经八点了，“我九点的课，先走了。”
走出了门，两个人就不会再有任何关系。
高渐离看着卫庄走到门口，忽然说：“卫庄，我与盖聂，什么关系也没有，你，不必介意。”
卫庄在门口站住，高渐离的话似乎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他在心中冷笑，这算什么，想要挑拨吗？昨天的好印象，一下子灰飞烟灭了。
卫庄说：“我不介意，也没什么可介意的，介意只能说明我不如你，”他回过头来笑了笑，“我不如你吗？”
半是玩笑，半是嘲讽，高渐离紧紧抓着被子，咬着牙挤出几个字，“当然不。”
“那不就得了，我有什么介意的。”
门关上了。
楼道里，传来嗒嗒的下楼声。
高渐离用被子紧紧蒙住头，泣不成声。
步行到了大学，赤练正站在门口，“卫教授，昨晚上寄人篱下滋味如何？”
“还能将就。”
“你哦，没了盖聂一天都不行，”说着，把卫庄拉进办公楼。
赤练打开门，然后从包里拿了钱和卡出来，“现金，用着方便，但是不能全部拿着，不然容易招贼，所以，我把钱存进去，又给你办了张卡，这一次，别再丢三落四了。”
卫庄说：“我知道，我又不是孩子。”
“行，你不是孩子。”赤练说，“今天晚上怎么办？”
卫庄说：“找开齤锁的人，把房门打开。”
赤练佯装惊讶，接口说：“我以为是去附近的宾馆呢。”
卫庄说：“算了，还是节省吧，省的盖聂又说我乱花钱。”
赤练笑了笑：“知道就好，可惜了盖聂还要把钱打过来。”
中午的时候，卫庄去了公齤安局，见了盗跖。
盗跖一听，差点没把隔天的饭喷出来，“卫教授，您老还真把我们这里当成……”
话没说完，就看见卫庄抬手指着墙上 “有困难找民齤（百度）警” 的横幅，盗跖气的连脏话都想骂，但是，一想到白凤还在卫庄手下当助教，且关系紧密，盗跖立马没了底气，“我这就去，牺牲吃饭时间。”
事实证明，盗跖的技术很好，按卫庄的话说，“你要是不干警齤察，可以去做妙手空空啊。”
盗跖心里那个恨哪。
心说，我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
卫庄看着洞开的大门，笑了笑，“走吧，我请客。”
盗跖泪水汪汪，可算宰上了卫庄了，当即去了饭店，点了象拔蚌。
卫庄看着他的吃相，摇了摇头，心说，白凤啊，你枉为我的助教，居然是这么个眼光。


这一天，过得很快，到了晚上，卫庄仔仔细细把要拿的东西检查了一遍，还好，都在。
到了车库，开着自己的车，真是舒服啊。
回家之前，他去了高渐离的家。
高渐离看见他，很惊讶，但还是客气的把他让进去，要给他倒水。
“不用忙了，”卫庄说着，把钱递给他，“昨天的房钱。”
高渐离愣了半晌，“你这是什么意思？”
“按市场规律办事嘛，没什么奇怪的，我们的关系还没到让我白住在你家的地步。”
高渐离点点头，把钱接过来，“你可以走了。”
卫庄倒真听话，站起身来就走，恐怕，心里就不想跟自己沾上关系。
门碰上的时候，高渐离踉跄着走到床边，瘫坐下去。
手里的钱，撒了一地。

卫庄回到家，躺在床上，觉得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但是一想到高渐离今天早上的话，就觉得自己做的其实也不算什么。
打开冰箱，开了一罐可乐，冰凉的感觉一下子充塞了口腔。
他承认，他对高渐离有成见，可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凡是认识他的人，基本上都这个态度，对他像躲瘟疫似的，唯恐避之不及，其实，也不知道他哪里这么招人烦，卫庄换了一个姿势，到底是哪看着不顺眼？
要说不苟言笑吧，其实他比白凤强多了。
要说粘着盖聂吧，其实他比端木蓉好多了。
那到底问题出在哪里了？
算了，操别人的心做什么呢，这辈子，恐怕是最后一次跟他有联系了。
卫庄拿起电话，一个一个翻着电话号码，一共一百三十三个，没有高渐离，他没想问过，高渐离也没想说过，两个人也不应该有交集。
卫庄又躺了一会，起身，准备洗漱了，这时候传来敲门声。
卫庄走过去，把门打开，门外是白凤和盗跖。
两个人的手里都提着东西。


“一股福尔马林味儿，”白凤补充，“以前校友会的时候，我去找过他，他家里，满屋子都是这个味儿。”
“就是，要是医学院的或者大夫护士，咱也没说的，可你一个音乐老师，满屋子这个味儿，也挺森得慌的。”
白凤点点头，“当初在学校的时候，就满身这个味儿，人又冷，跟千年僵尸似的。”
卫庄呵呵笑着，心里却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老看他别扭。
又问盗跖：“你也去过他家？”
盗跖干笑了几声，“可不是，留下心理阴影了。”
卫庄又问：“你去他家干什么？”
盗跖摆摆手，“这不重要，反正，你少去，不，别去就是了。”
卫庄想想也是，可是一想自己昨晚上，不是也没闻见这味儿吗？于是说，“这都好多年了，还不兴人家改改？”
白凤一翻白眼，“他改得了吗？前几天我看见他了，不好意思不理他，跟他打了一个招呼，你猜怎么着，浑身的福尔马林味儿，我看都把福尔马林当香水儿了。”
盗跖在一边帮腔：“也就你家盖聂，还乐意理他，你不信，就去音乐学院那边看看，以他为圆心，两米之内，绝对没有活物。”
卫庄说，“有这么邪乎吗？”然后打趣的问：“你对我们那儿，地形还挺了解。”
盗跖呵呵笑着：“可不是，咱这不是模范丈夫吗。”
卫庄心说，真是模范，给白凤送饭，吃完了还给端回去，不管春夏秋冬，不知道还以为办公室门口新增了站岗放哨的任务呢。
几个人聊得尽兴，一直到了半夜三点，卫庄看天黑了，死活也不让他们走，说是道上不安全，反正房子也大，就住客房吧。
白凤找抽的问：“我们俩一间？”
卫庄诡笑着说：“要不你跟我睡？”
白凤一撇嘴，被盗跖拉进客房去，门也关上了。
卫庄冲着门大喊，别折腾太厉害，我家的床，受不了。

另一边，盖聂也躺在床上了，心里琢磨，有盗跖和白凤在，自家师弟也不至于饿着，荆天明看见他抽烟，也盘腿坐在旁边的床上，“师父，又想老婆了。”


盖聂把烟掐了：“你小子呀，等有了老婆，就理解我了。”
荆天明问：“师父，你俩怎么好上的？交代交代吧，也算是给我这年轻后辈树个榜样。”
盖聂看了眼天明：“你小子，怎么对这种事儿这么上心？”
荆天明一撇嘴，“问问，不是也促进你回忆美好瞬间吗？”
盖聂一笑：“用你？”
心里却很是回味，还是幽幽开口，“我们是在军训的时候认识的，他说他找不到宿舍了。”
“然后师傅您，就发挥了咱国家英雄救美的精神，给我师母找窝儿去了。”
盖聂起来给他脑门来了一记：“什么师母师母的，你敢同着他这么叫，他不宰了你才怪呢。”
荆天明捂着头嘿嘿的笑：“指不定师母请我吃哈根达斯呢。赶紧的，师父，然后，您怎么了？”
盖聂坐回去，又把烟点上，“我确实给他找宿舍去了，他这个人，自理能力比较差，连个宿舍都记不清，把楼号记错了，结果我们转悠了好几圈，还是没找到。”
盖聂深吸了口，烟圈红了，“幸亏啊，看见他同寝室的高渐离了，这才把他带回去，最讽刺的就是，他的宿舍就在我们碰面的地方，白转悠了两个钟头。”
荆天明一笑：“您还冤枉啊，俩钟头换一老婆，这种好事儿我怎么赶不上。”
“总会有机会的。”说完了，又拍了自己嘴巴，“我这又说错话了，不能教坏祖国下一代。”
荆天明满不在乎：“早坏了，您也别自责，横竖我爹妈不会找您来。您赶紧说吧，别卖关子了。”
“后来啊……”
“您俩好上了？”
“边儿去，哪儿那么快，你以为跟快餐式的五分钟就熟了？”
“哦，感情还挺曲折。”
“那可不是。”盖聂搔了搔头发，“那事儿以后，我跟高渐离混熟了，他这个人虽然挺冷的，但是，人不错，就是卫庄一直看他不舒服。”
荆天明说：“这不废话呢吗，您老婆看您跟别人热络，自己心里还挺高兴的，您自己信吗？”
盖聂想想，“这倒也是。”可能那个时候，他就喜欢上自己了，所以怎么看高渐离，怎么别扭。


“那，后来呢，这个高渐离给你们牵线搭桥了？”
“没有，他俩基本上不说话。”
荆天明一瞪眼：“好么，情敌呀。”
盖聂说：“说来也奇怪，自打那天开始，我老遇上卫庄。”
荆天明在一旁嘿咻：“缘分呐。”
这一次，盖聂没生气，幽幽的说：“可能就是缘分。”笑了笑，又说：“他这人，喜欢谁讨厌谁，一点都不掩饰，可能看我顺眼吧，隔三差五总来找我，但是，一见高渐离立马就走，一秒都不多待。有一次下大雨，我泡在图书馆里，忘了带伞，本来想着跑回去，结果一出门就看见他了。”
“感动吧？”
“没有，上大学那会儿，我挺没心没肺的，就这么折腾了三年。”
“我师母遇上您真倒霉。”荆天明说着，然后突然觉得奇怪，“您不是说我师母不会自理吗？”
盖聂笑了笑：“对啊，他自理不了自己的，但是，一沾我的事儿，他比谁都精明。我爱吃什么，他都知道，三年的饭都是他给打的，最后一年实习，连衣服都是他给准备的。”
荆天明在一边嚎：“这是心的呼唤，这是爱的奉献……”
盖聂笑了笑：“别嚎了，当心把狼招来。”
“可不是，”荆天明不再唱，“让我师母听见了，指不定跑过来保护您。”
“去。”盖聂骂了他一句，端起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该睡觉了。”
荆天明把灯打开，“不成，起码得把同居了以后的事情说了。”
“我说你小子，这都……”
盖聂心说，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徒弟，但看见荆天明包含着求知欲的眼睛，算了说就说吧，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同居了以后，基本上饭都是我做，碗都是我刷，衣服都是我收拾。”
荆天明一听：“师父，您这是灰太狼吧？”
盖聂一愣：“什么？”
荆天明解释：“爱妻模范，就是那个‘嫁人要嫁灰太狼’。”
“哦，”盖聂恍然大悟，“我就是这个现实版的。”
荆天明往床上一倒：“哎，我师母真幸福。那，你再忘带伞，他还给你送吗？”
盖聂把灯关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他拿着伞，开车来接我。”
荆天明心里说：真好啊，都像这样的，法院还有离婚案吗？

弃了？小高是怎么回事？要不要这么悬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