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子回过头微笑看着屏幕——我记得那个情景,我们在青色的麦田间追逐嬉笑,但她曾经银铃般的笑声此时却异常刺耳,伴随着电视机发出的电磁波声音像几千根针同时蹂躏着我的痛觉神经。
我随手操起咖啡桌上的一只高脚杯狠狠地砸向电视。杯子在屏幕上撞得粉碎,里面剩余的白兰地也溅得到处都是,但电视里得凉子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还是步履轻盈地转过身冲镜头笑着。
我忍无可忍地冲到电视机后面的插座边,什么也不顾地把上面所有的插头全扯了下来。
扰人的声音总算消失了,寂静像镇静剂一样注入了我的神经和肌肉。我瘫倒在沙发上,随手拿起杯子想喝点什么。
等等,另一只杯子?
透明而轻薄的玻璃杯沿上有一个明显的口红印。那是我女友常用的颜色,我曾经说过她用那个颜色的时候很美。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回过神时我立即拨打了她的号码。自从离开医院之后整个下午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一些散碎的片段,而且根本辨不清是梦还是现实。我甚至不记得她来过这里,可是直觉告诉我她现在很危险,又或许她已经……
她的电话铃声在我的屋子里响了起来。
我循声走到厨房,一只手机正在案台上不厌其烦地重复着那段铃声,而且像是越响越兴奋。
我打开了厨房的灯,“?!”
她躺在一大滩血泊当中早已面目全非,可能当年黑色大丽花的死状也不会比她惨:全身被刀砍得血肉模糊,肠子和内脏流了一地,原本柔亮的头发被已经开始干涸的血粘成一缕一缕,嘴里堵着的毛巾也被染成了深红色。面部因为痛苦或是恐惧早已完全扭曲了,眼球突兀得几乎弹出了眼眶。
我感到眼前一黑,跌坐在地板上险些直接昏倒。紧接着胃酸拼命地倒着往上涌,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挪到洗手间,呕吐到胃里实在没有东西可以吐了为止。
“OH - MY - GOSH”一个冰冷的声音触摸着我的脊背——我当然知道那是谁,我当然知道这一切都和谁有关。
“你……!”刹那间我怒火中烧,我像发了疯一样地走向她,当时我想做的一切就是卡住她的脖子然后看着她痛苦地咽气,可是面对着那样的我,凉子的眼神就像她在看一部荒诞的电影并且还需要一些作为余兴的爆米花。
“你杀了她!!!”在我用几乎全部的力气对她大吼之后,我感觉自己整个崩溃并且再也抑制不了自己的眼泪,“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凉子吸了一口烟,又慢慢地吐出来,“我想看圣诞档期的《被解放的迪亚戈》。”
疯了,这个女人完全疯了。
“那你为什么杀了她?……她是无辜的……”
“你在说什么,亲爱的?看看你自己,到底谁看上去更像个杀人犯?”
我看到干涸了的血迹,遍布了我的双手和衬衫。
“什么……你陷害我……”
“天啊,我倒真希望我可以像你那样把所有的错误都归咎于别人但别再那么抬高你自己了,你连被我陷害的资格都没有。你把我抛弃了,现在又把我当作随叫随到的佣人要我扛下所有你犯的事?今天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你自己的事自己处理。就算你对条子说是我嫁祸于你,他们又会相信谁?一个浑身溅满血的半精神分裂病患?哈哈。”
凉子丢下一声冷笑离开了,把我一个人丢在令人窒息的黑暗当中。
她是对的,不管我对条子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我。我不想在监狱度过余生。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对了,至少应该先清理现场,然后当作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我清洗了血迹,把尸体肢解装进了不透明的黑色垃圾袋,保险起见还在每个袋子外面多套了几层,又连夜去河边把它们丢进了河里。我是不得已才这么做的,如果让人知道案发现场是我家的话我永远都是头号嫌疑人,而且我又没有不在场证明。回到家我已经精疲力竭,一头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可能这一切都是个噩梦吧,明天醒来之后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