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嫁给硝烟的那一天,地狱冥光燃烧着青色的火焰;
硝烟娶走您的那一天,苦吟的文人不愿吐出腐烂的诗篇。
您住进坟墓的那一天,南山麓的陶公刚种了金菊满园;
坟墓迎您入门的那一天,楚大夫已把问天带进折断的琴弦。
您鲜衣怒马驰骋中原的那一天,三千信徒跪地吻着五爪龙的鳞片;
您受命运放逐的那一天,深爱的弟妹们都背过身去,不再说“与您相伴,贫贱也幸福莫大焉。”
您从炎黄的盛世文明里走来的那一天,身上的光耀照亮了蒙昧的荒原;
您在战火里凋萎的那一天,曾受过救赎的罪徒都转开了脸。
那一天,暴徒挖走您的琥珀眼;
您怒视着,在自己身上舞起长鞭。
那一天,信徒偷走您的琉璃碗;
您冷笑着,将稀世珍奇尽毁一旦。
那一天,您的良人啊,向您高高举起了刀剑;
您终于流了泪,何在,停滞的光阴?何在,不灭的羁绊?
晨曦雪寒,那一天,您怀里抱着和服少年,声声征铎,谁也不许誓言。
溯光绚烂,那一天,少年站在东南的海岸,日照浅滩,他把吻镂在您的眉间。
“静候君归,绝弗悔怨。”您又一次轻念。
那一天,如鬼夕阳,暮光渐残。
那一天,还是同一个少年,金色流苏缀在他的肩,狠戾坚毅写进他的眼;
那一天,还是同一个少年,绝了您天真企盼的五千年,绝了您五千年天真的企盼。
那一天,苦难正积淀。
那一天,画戟被折断。
那一天,龙刺身在染血的胸膛上轻绽。
欲掩精魂料应难?野火烈风岂忍观?
您叛离了硝烟的那一天,天府微光投射着金色的火焰;
硝烟被您叛离的那一天,高迈的墨客愿意挥毫著璀璨的诗篇。
您逃出坟墓的那一天,我的王戴上了新生的冠冕;
坟墓被您舍下的那一天,薄衾也暖,东风散了狂岚。
那一天,疏与影横斜的青竹叶看苍穹的蓝;
那一天,您看不见的泪痕纵横了苍白的脸。
谪仙?弗如谪仙?
那一天,您对少年许下不算誓的誓言;
那一天,您雪洗百年耻辱登上金銮殿。
仍然泪下施然,负手喃喃:
何在,停滞的光阴?
何在,不灭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