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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文】备法·性本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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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L祭孝直,原帖是三国杀同人的http://tieba.baidu.com/p/1751880581


1楼2012-10-28 00:41回复
    “阴阳相依,福祸并济,恩威兼顾,明暗互佐。世事本应如此,主公。”
    法正跪在刘备面前,低下头。眼中是决绝,以及不加掩饰的杀机。
    “既然如此,主公尽可行仁义之名,黑暗中的事情,交给正便好了。”


    2楼2012-10-28 0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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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rt2.当睚眦必报撞上以德服人
      张松和法正是多年的老友了。
      这么说的原因是根据近墨者黑原理,张别驾染上了法校尉的两个习惯,请不要惊讶。
      第一个习惯是言出必行,第二个习惯是睚眦必报。
      所以当法正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接到蜀中太守刘璋大人下达的任命书,命令他去出使刘备顺便巩固两家关系时,张松几乎立刻感到一股寒意。
      无奈天大地大上司最大,法正试图装病未果,只能一步三回头老大不情愿的走了。
      张松回去后把刘备夸的天上有地下无,法正对他的第一印象也只是平常,除了觉得笑容很温和,在他手下应该能好混外,也就那双眼睛了。很亮,有一些他捉摸不透的东西。
      刘备却并没有想那么多,他还不知道从车上下来的这个很素雅的益州使者会是他身边近十年的股肱谋主,只是此时与蜀中交好,对他们的使者自然要以礼相待,更何况那张西川地形图还在他怀里揣着呢。
      想取西蜀,只有一个内应是不够的。庞统说。
      于是法正受到了超出规格的待遇,《三国志》上是这么说的:“以恩意接纳,尽其殷勤之欢。”
      当然这在某个心理极度偏激阴暗的虽然比较纯洁但是绝对不阳光的人看来,就又是一套戏码了——喂喂,刘使君,你做戏做的太过头了吧?
      交好不是个短期的工作,法正在刘备麾下呆了几天,脸色渐渐变了。
      他之前嘲笑张松对刘备的高度评价时,从事郑度曾说过这么一句话:“虚伪到做作都会有谋士武将跟随,他们是傻子吗?”
      诸葛等人自然不是傻子,法正却依旧不以为然。或许是抱着更加受重视的心思么?虚伪倒无所谓,能庇护自己也就够了。
      这就是法正最开始的真实想法。
      可是几天的相处下来,法正有些惊恐的发现,他居然真的是以诚待人,以德服人,不经意的细节里总是能看出为别人考虑。谋略有,头脑眼光也不差,只是那个为之奋斗的目标,居然能那么傻——
      法正痛苦的捂着头呻吟,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皇叔花了不到十天就打碎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都心知肚明要改朝换代了,怎么还要匡扶汉室……”
      “主公可也是汉室宗亲哪。”庞统悄悄给他解释,法正看见凤雏的眼睛亮得出奇。
      他嘴角微微抽搐了下,想,还好,像刘使君那样的人有一个就够了。
      然后法大人以一个极为可笑的表情僵在了那里,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生根发芽破土而出,挥之不去——“如果我也尽全力帮助他,他能走多远?”
      当然,这个被法正认为无比异想天开的想法很快就被他强行砸下了。
      因此,法正自然也就没有意识到,当以德服人的思想面对睚眦必报的时候,后者究竟会有多无力,崩溃的有多彻底,以及,臣服的有多绝对了。
      法正回去后染上了三个毛病,第一个是每天关注刘备军及蜀中的各种情报,第二个是藏拙藏得变本加厉,第三个是尽一切可能虐待(划掉)恶整张松。【←有区别么?】
      前两个都还好,尤其是张松发觉法正和孟达的来往渐渐密切并最终确定二人谋反组变成了谋反铁三角后,最后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只是最后一个习惯,实在让他苦不堪言。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法正冷冷瞥了他一眼,一旁的孟达捂嘴偷乐。
      张松哀叹一声,端起自己从府里带来的茶送到嘴边:“……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孝直你睚眦必报,我不知道你记仇记到这种地步……”他说到一半忽然顿在那里僵直了身体,极其需要和谐的脸上,眼珠间或一轮,“孝直,你放过我吧。辣椒水实在不是人能喝的,我以后再也不举荐你出使了……”
      法正好整以暇地示意孟达:“看见了没?不会吃辣还敢自称蜀中人?”
      孟达犹豫半晌,开口提醒:“子乔,你是不是忘记了,咱们不是刚刚计划好寻机会你举荐我和孝直出使的吗?”
      “……”
      “来人那!张别驾昏死过去了!”
      


      4楼2012-10-28 0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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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rt3.传说中的志愿军
        东晋有个著名诗人,叫陶渊明。他事迹挺多,其中有一件是跟五斗米有关系的,叫不为五斗米折腰。他要是生在此时的蜀中,肯定会被政府表彰“反封建迷信积极革和谐命者”。
        因为眼下的西川出现了这么个人,叫张鲁。他建了个教派,叫五斗米教。
        刘璋本来对此没什么看法,直到某天他接到了一封军报。
        曾经与张角左慈等著名神棍打过交道的曹大丞相,本着对修道之人无比的好奇与求知欲,在错过了太平道人于吉先生后,本着不放弃任何一个的执著精神,率军南下打算与张教主进行一番深入的交流和探讨。
        刘璋一看急了,把张松,郑度,黄权,法正,吴懿等几个谋士全叫到一起,先关切了一下日益消瘦的自家别驾,才把军报拿出来。
        张松看完眼睛一亮,郑度黄权皱起眉头,法正面无表情地看完后,将纸递给了吴懿。
        “要是曹孟德灭了张鲁,顺便取蜀中怎么办?”
        “不如从现在就开始布防,派严老将军和张任将军去葭萌关。”
        原本一直打算保持沉默的法正惊讶地抬起头来,想知道是谁出了这么个终极馊主意。
        法校尉的弧很长,特别是在他全 神贯注想着一些不相干事的时候。
        ——所以,我们来看一下他反射弧期间,大厅里都发生了什么吧……
        由于西蜀第一武将严老将军及张任将军不能轻动,张别驾提出了迎接盟友刘备入蜀,给其兵资其粮让他帮己方攻打张鲁的方案,并以一票赞成三票反对一票弃权的表态结果通过……由此也可以看出这两位针对皇叔的舆论工作做得有多么出色了,荆州事件还在那里呢。
        【当然,这也可能说明了刘邦大人的基因传到这时已经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变化,刘姓宗亲的智商有着向两个极端发展的趋势……】
        总之,当刘璋大人询问有谁能负起这光荣任务出使去请刘备帮忙时,法正大人刚好弧回来,并在一众谋士看天望地观赏梁柱的时刻,茫然地对上了蜀中太守期待的双眼……
        “虽然目的达到了,但是这过程为何让我这么不爽……”法正一身黑气笼罩。
        “是你自己抬头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张松幸灾乐祸地说。
        法正冷冷地哼了一声,“知道没关系,你也就是看我出神趁机把计划说了而已。”
        张松讪笑几声,说:“你们这次去,一路平安,一定要帮主公占了蜀中。”
        “啧,都叫主公了……”法正勾唇,眼里是一点戏谑的笑意,随即正了神色,“我们两个再回来,就是刘使君手下的人了,你和我们走的近,自己小心。”
        建安十六年,法正与孟达各率两千人迎接刘备入蜀;建安十七年,刘备居葭萌关。
        “将军是天纵之才,而刘季玉不过中人之资。如果将军入蜀,实在是蜀中军民福祉。您第一步以子乔为内应,占据巴蜀;第二步以蜀中的险阻为依靠,以蜀中的富庶为根本,可以图谋天下。”
        法正半跪在大帐中央,缓缓讲出早准备好的说辞。
        他不着痕迹的抬头环视四周,一双双眼睛亮得骇人,最后是正上的刘备,不知何时已下到了他身边,语气里是发自内心的欣喜:“那都不算什么,孝直能来帮备,才是大幸。”
        法正顺势站起来,站到那张摊开的地图旁边,说出自己的谋划。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入蜀方案,庞统也站出来补充,大概就是入蜀之后,寻找机会杀掉刘璋,再控制整个巴蜀,缺点是安抚人心要花许多时间,或者逼迫刘璋投降,利用他来安抚。
        刘备沉默了很久,然后说:“这是件大事,我们慢慢商量。”
        法正耸耸肩,没说什么。他新来乍到,在这里已经说的够多了。只要大军占了葭萌,他就算达成任务。至于他未来的主公,暂时还没有什么值得他感兴趣的东西。
        ……总之,刘备志愿军轰轰烈烈地开进蜀中去了,还附带鸿门宴N次:项羽是外来赴宴的这个,法正庞统客串范增,结果完全遵从历史——啥都没干。
        “你给人家兵,给人家粮,还不如拿这些东西自己打仗呢。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志愿军?”
        不得不说,法正虽然被刘备毁掉了世界观,但他的看法依旧没有丝毫谬误。
        而直到此时,他也还不清楚这个新的主公,对他究竟意味着什么。
        


        5楼2012-10-28 0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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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rt4.仙人掌的眼泪
          在刘备还没有下定决心用什么方法对付刘璋时,变故发生了。
          张松被他自己的亲哥哥告发,事情败露被杀。
          消息传过来后,法正猛地晃了一下,然后急匆匆地去见刘备。
          “主公,出兵吧。”他劝说,“子乔已经被杀,我们没有时间了。”
          刘备认真地看着这个眼神清亮的谋士,摆摆手,叫人把大军开动的命令传下去,才说:“孝直很难过。”然后也不等回答,又接着说:“备已知晓了,孝直回去休息吧,不用担心。”
          法正欲言又止,深躬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军队还在整备,最快也要第二天才能出发。既然新主公叫他回来休息,那至少今天是没他什么事了——也好,法正现在感觉自己的脑子乱成一团,根本只能帮倒忙,还不如呆在家中整理思绪。
          他自认并不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不然早就出蜀中寻明主去了。选择谋反,也主要是因为张松。法孝直一生没什么朋友,这就算又少了一个。
          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呢?动力一下子消失了,令人有种无所适从的茫然。是当一个军师,还是继续当个小吏?
          法正仰躺在院中的椅上看天,又想起那个长相和谐然而满腹经纶过目不忘的家伙来。
          “哼……那么拼命,一死,不也就什么都没了?”
          天渐渐黑下来。
          有点冷……法正迷迷糊糊的想着。他在院里躺了一下午,脑中嗡鸣不止。紧接着就是从心底涌上脑海的强烈困意,然后现在……他是被冻醒的,只是迷糊惫懒实在不愿动弹。
          朦胧中好像有人敲门,有门开时吱呀的转动声,还有一个声音在叫他孝直,孝直……然后身上一暖。
          法正猛地睁开眼,身旁的桌上放了一小坛酒,而他的现主公还没走到门口。
          “主公……?”
          “备打扰孝直了吗?”刘备闻声转过身,温和地冲他笑笑。
          “……没有,是正失礼了。”法正挣扎了一会儿,才从刚醒的无力感中解脱出来,将身上明显是刚被盖上的外袍递还给刘备,“主公有什么事吗?怎么不叫醒正?”
          “孝直多睡会也好,备也没什么要事,只是下次不要在外面睡了,风太大。”刘备接过外袍,顺势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说。
          “……咳,正睡迷糊了。”法正不无尴尬地咳嗽两声。
          接下来是沉默时间,刘备没说话,法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益州的这几年他重新修复了自己的世界观,但还是没有鼓起以卵击石的勇气——按他的腹诽就是,主公如此大才,怎是正这么个小卒能妄自揣测的?
          最后还是刘备先开了口,皇叔望着不远处的地面轻声说:“本来是想傍晚来的,可事情太多,这就到人定了。子乔的事,备也有过错。孝直和他,关系应该很好吧?”
          “……没有,一般朋友而已。”法正低声回答。
          “孝直不要骗备了,上午你来时,脸色白的像纸。”刘备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像是痛惜又像怜悯,还有两三分的担忧,“早些振作吧,死者已矣。备认识的孝直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主公眼中的正是什么样子的?”法正沉默了半晌,忽然问。
          “孝直是个很好的人。”刘备用一贯温和又很坚持的语气说。
          暮色浓厚,蜀主并没有发现,这个刚加入他麾下不很久的谋士,眼神中多了些什么。
          “主公喜欢桃花吗?”
          “……还不错,孝直问这个做什么?”
          “呐……想起了桃园三结义,顺口问问而已。”
          那天晚上他们聊到很久,刘备临走时指着桌上的酒,说那是他珍藏的佳酿,不许给外人喝云云,惹得法正忍俊不禁:
          “正知晓了,主公快回去吧,这酒正保证独吞。”
          见人走远,他又低声补充:“……一坛酒换一个谋士,买命的东西,自然要独吞。”法正转身回房,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泛出了光。
          


          6楼2012-10-28 0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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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rt5.蜀之郭嘉的预言术
            “报——三将军大破严颜部,生擒严颜!”
            长相俊秀的将军带着一身血腥气走进大帐里来,脸上新划的伤疤把他的英武数值从三分硬生生地提到七分。张飞呲着牙给自己草草包了下左臂,那上面有一道半寸来深的伤口。
            “三弟,伤的怎么样?”刘备带着法正落后一步进来,抬眼就是渗出血的布条。
            “小伤,没事!”张飞混不在意地挥着自己没受伤的胳膊,结果一不小心打中了竖着靠在墙边的丈八蛇矛,后者完全没有顾及到打它的那个是自己的主人,毫不留情地将其压倒,并砸到了他放在腿上的伤臂。——张飞的眼睛立马凸出去了。
            “现在呢?”刘备帮他把蛇矛放到一边,法正忍笑忍到浑身颤抖。
            “好疼……法先生,你刚刚在干什么?”张飞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随后为了分散注意力以便减轻疼痛,他将矛头指向了一边儿忍笑的法正。
            “咳,这个嘛,回三将军,正刚刚悟出来一条很深刻的道理。”见矛头指向自己,法正立刻敛容正色十分严肃地回答,好像他刚刚真的在想一些很老庄的东西似的。
            “是什么?说出来让备也听听?”刘备眨眨眼,也笑着问。
            “回主公,正悟出来的东西是:——不用时请将兵器横放。”法正笑眯眯地说。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刘备又好气又好笑地安抚下被枪到单壁画圈生闷气的张飞,然后问。
            “士元带了人去分兵佯攻,正刚刚写了封劝降信,已经着人送去益州了。”法正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一边看着地图一边回话。
            “备听说益州从事郑度提议,要在大军这一路上坚壁清野,如果刘季玉采纳了这个建议的话……”刘使君想起刚才才接到的情报,有些忧心忡忡。
            “主公莫忧。”法正这次抬起头笑着看了自家现主公一眼,“刘璋这个人,爱民如子兼之奇蠢如猪,这么有价值的建议他是绝对不会听的。倒是正那封劝降信,十有八九能成功。”
            大军开拔后,也就是备法谈心的第二天早上。法正出现在众蜀将面前时,从主公到谋士,几乎整齐划一地揉起了眼睛。要不是这个时候还没有眼镜一说,估计他们就能上演集体摔眼镜的戏码了。
            虽然还是笑,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笑容的不同。要是说法正之前的笑容是疏离冷漠的漠不关心,现在便更像是懒洋洋的漫不经心。虽然听起来没什么差别,却是给人从严冬到初春的大变,至少好亲近了许多——他从这时起,才真正地算是一个蜀营的谋士。
            刘备自然不会不明白这一点。他倒没什么出格的举动,询问意见时却不再说名字。
            法正再不济也算是三国顶级谋士之一,自然不会浪费了自己主公的好意。几条谋划下来,已将自己的水平表现得淋漓尽致。最后在张飞靡竺等人惊讶的目光中,庞统领军,法正则成了刘备最近身的谋士。
            关羽和诸葛镇守荆州,张飞作为此时刘使君最亲近的兄弟,难免对法正产生当年与诸葛一样的怀疑和探究。然而此时不比当初,他是孤军奋战不说,法正可是比诸葛大了四岁。
            若还是当初无所谓的时候,法正自然不会理会三爷这样的人,任凭别人怎么看,被排挤也没关系,现在心里有了所谓,他便不能坐视了。不说话不代表不会说话,被排挤不代表不会圆滑,只是略施小计,便得到了认可。
            建安十八年,益州从事郑度上书刘璋,建议在刘备军行进的路线上坚壁清野,最大限度地消耗他们的力量。然而刘璋认为:“吾闻拒敌以安民,未闻动民以拒敌也。”然后罢黜了郑度。
            十九年夏,刘备军抓住了蜀中最后的将才,张任。张任宁死不降被杀,兵围成都。
            那时庞统已死于落凤坡;诸葛,张飞,赵云平定了白帝,江州和江阳;法正成为了刘备最信任的谋士。
            当时的成都还有一年的粮,兵器甲胄俱还完备,城中军民一心,都愿死战。刘璋想起法正信中的威胁和恫吓,决定投降。
            “恭喜主公,西蜀到手。”法正笑着施礼。
            刘备认真地看着他,良久才说:“孝直妙算,入主巴蜀,你是首功。”
            法正淡笑不答,侧身看了跟上来的大军,自觉地站在蜀主身后。
            


            7楼2012-10-28 0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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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睡觉


              8楼2012-10-28 0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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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rt6.重用许靖与满树桃花
                成都陷落,除了关羽外刘皇叔手下所有的重要人物都到了。
                法正也终于有时间看一看诸葛,这个他在刘璋麾下时就注意到的人。
                在等待蜀中降将出城迎接期间,刘备也兴致勃勃地打量起了自家的两个军师。诸葛清秀通雅,自带一股出尘之气,笑容温和有礼,羽扇轻摇,似乎没什么事可以难住他;而法正就有些玩世不恭,脸上也是漫不经心,唯独一双眼睛幽黑深邃,令人捉摸不定,好像一切都被他记在了心里。
                这两个人,一个是内政天才,一个是军谋高手。刘备来回地望着两个人,但话还没出口,等的人就到了。成都正门大开,一个文士当先走出,法正看见刘璋带着一群官员跟在后面。
                然后他捂着额头发出了一声猫叫般的呻吟,惹得张飞诸葛糜竺赵云纷纷转头看他:“他怎么还没死啊……果然祸害遗千年吗……”——当然刘备本来也想扭头,无奈他前面太多人看了。
                “孝直,他是谁啊?”私交和法正最好的张飞好奇地问。
                “蜀郡太守许靖,许劭的堂兄。”诸葛瞟了一眼那个文士,语气里全是不屑。
                “他是先后仕于孔伷,陈祎,许贡,王朗,刘璋,可以说是个响当当的投降专业户。”法正补充,他虽然也是降将,可是跟许靖一比,根本什么都不算,“怪了,按我的情报,开城前他就想投降,被刘璋抓了,怎么还没杀?”
                “影响士气。”诸葛沉吟,“孝直,你说主公会怎么对待他?”
                “有名无实,还用说吗?”法正回了个无所谓的笑,两个谋士前后向刘备走去。
                “我讨厌哑谜!”被两人忽略的张飞忿忿地一挥蛇矛。
                成都太守府邸,刘备有些烦闷地望着自己的股肱和谋主:“许靖,真的要用吗?”
                法正眼角扫到了向前一步的诸葛,便闭口听他的劝谏。
                “主公,许靖是众人所仰望的人,一定不能放过啊,借助他的名声,可以让海内人士对您恭敬。”诸葛毫不迟疑地说。
                刘备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想是没听到想听的话,便将目光投向法正:“孝直看呢?”
                法正不置可否地懒洋洋一笑,合袖礼说:“主公,您想得没错,许靖这个人确实没有真才实学,但是他是真的有名,走到哪里都有人认识他。如果您不重用他,天下的士子就会认为您不尊重读书人。”他漫不经心地笑着,“重用许靖,以眩远近。”
                “你口才真的比我好。”走出府门的时候,诸葛认真的对法正说。
                “运气而已。”法正耸肩,“你选好房子了吗?以后这里就是我们久居之处了,总要安顿下来吧?”
                “……这个,亮叫拙荆去办了,其他倒都无妨,只要院中有茶树就好。”诸葛笑,“孝直呢?”
                “正住以前的地方。惯了,不想改了。”法正的眼中露出一丝怀念和痛楚,又被他很好的掩藏住。
                “闲时,亮去拜访可否?”诸葛不经意地开口。
                “恐怕你不会有时间的,眼下可是个大忙的时节呢。”法正瞥了诸葛一眼,“来的话,正当然欢迎。”
                诸葛敷衍的笑了两声,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这两个人从兴趣到性格都完全不同,说了这些已经完全达到冷场要求。
                法正向自己住了近二十年的地方快步走去。
                正是盛夏,屋中远没有院内凉爽。他叛了主,自然也不会再有人来拜访。屋中积了厚厚一层灰,法正只看了一眼就不想再清理了,决定趁天然在外面凑合几夜。
                有几个小兵过来敲门,说是受诸葛军师口信,把法先生的东西都送来了。法正道了谢,又托他们第二天找几个人过来帮忙清理房子,才关门送客。
                他从那些不多的东西中提出了一小坛酒,泥封未启,凑近了倒好像能闻到隐约的酒香。法正抱着坛子东张西望,最后认命般地屏息进屋取了把铲子,在院角的那株桃树下挖了个坑,小心翼翼地埋藏起来。
                ——只有自己也不错。这是法正躺在一堆箱子上,或盖或垫着几件衣服准备睡觉时,最后一个感叹……也是刘使君推门进来后,见到的这么一副极品景象里附带的唯一解说……
                “孝……孝直,你这是又……”
                “啊!主公!您来之前好歹让我准备一下呀!”
                


                10楼2012-10-28 0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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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rt10.严法与仁政
                  打一巴掌又给了个小甜枣后,蜀中士族总算是安份了下来,也承认了刘备这个新任益州牧。法正也开始认真看了那本快编篡完的《蜀科》,这一看眉头便皱了起来。
                  法度严苛,事无巨细,和刘璋治蜀时的宽政相比,简直是两个极端。
                  他背主是没错,但对刘璋这个前主公的评价还算中肯。他不是那种称霸一方的人,除了那种在乱世中足以要命的老好人性格外,他御下不严,容易相信人,还没有识人的眼光。这些都注定了他为人主的失败,然而作为一个官员来说,他无可挑剔。爱民如子,施行仁政。蜀中是富庶,和他的治理绝对脱不开关系。就连开门揖盗请进了刘备,本意也是不想让蜀中普通的民众受战乱之苦。——刘璋不该生在乱世,若他生在太平年间,必定会是造福一方的良臣,可惜了。
                  法正想了想,同样也是绕过伊籍刘巴李严找上了诸葛。蜀汉新至,法令由宽变严至斯,总会反弹,便不反弹也会影响刘备在蜀地的形象。适当放宽些也无妨。
                  当然,他只是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理由并没有细说。
                  后果是,才过了一天,一封《告法正书》便送到了他手里。
                  他是功臣,大宅自然早可以住了。只是法正不知为何不喜欢那里,只叫家眷住了进去,自己一个人仍住旧宅,除非必要不回去住。刘备相当清楚他对那个小院的执念,无奈之下只得给他派了个近卫队,干脆把周围的地方都买下住进去,权当保护。
                  “君知其一,不知其二。”
                  法正看完信,轻笑已经变成了冷笑。什么刘璋暗弱,德政不举,信中全面贬低刘璋治益州,从而为自己的严刑立威辩护。洋洋洒洒,字里行间,无非一句话——严治以压民愤。
                  “哼,真会贴金。刘季玉不施德政,哪来的一城城军民死战?还用打这么多年?”法正冷笑着将那竹简扔进炭盆,通红的火焰迅速翻卷起来,“我倒要看看,你能弄出个什么结果。”
                  他又觉得有些累,主动揽活儿哪是他这种极品懒人干的?法正知道自己更多的价值在征战,内政的事……还是交给专业人士算了。法正有些自嘲地想着,应该有段安闲日子了吧?
                  安下心来想想,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又是为了什么。建安初年的时候天下大乱,他带着孟达到了益州。如果没有遇见张松,他可能不会选择谋反;但是如果没有遇见那个人,他可能一辈子默默无闻,任凭满腹才学无人知晓,也好过……法正并不在意史书上给自己什么评价,德行不好应该肯定了。
                  法正习惯性地陷入沉思,反正已是入夜,只有一盏油灯。想啊想啊何时困了就蜷椅子上睡觉,这样的日子他早就习惯了——也不知道里屋那张床是拿来干嘛的——反正也没人来。
                  院门传来吱呀一声,法正懊恼地收回前言。张飞曾经打趣他一下子弄了两套大宅,这么说虽然有点自欺欺人,但他的旧宅确实就如同大宅里的内院,虽然下人近侍都没有,外人想进院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当然,这个人除外。
                  “孝直,备似乎就没见哪次来时你正经睡觉的。”刘备的语气里带了些笑意。
                  “主公若是想突袭到正衣衫不整头发蓬乱的狼狈样子的话,恐怕要白费心思了。”法正耸耸肩,也不准备站起来行礼,只顺手挑了挑灯芯。
                  “孝直玩笑了。”刘备习以为常地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这样淡淡地对坐聊天,也不知是何时开始的。有时候互相调侃,有时候便只是对坐。法正很享受这种安静的气氛,他想自己的主公应该也是,不然就不会总跑过来了。
                  “备记得孝直是扶风人?”刘备不经意地问道。
                  “是啊,扶风。”法正随口回答。
                  “单这名字,便和其他地方不同呢。”刘使君温和地笑着,说,“和孝直很配。”
                  “啊……?”他有些迟钝和困惑地发出半个音节,“主公何意……?”
                  “孝直不是弱柳扶风之躯吗?“这话可就有些调笑了。
                  法正抹掉满头黑线,一脸怨念:“主公,您从哪里看出来正‘弱柳扶风’了?”
                  刘备愉悦地笑起来,而后无辜眨眼:“孝直不爱出门,难道不是因为怕被风吹走了吗?”
                  “……主公!!!!!!”他佯怒,却连抱怨都轻飘飘的。
                  ……
                  ……
                  ……
                  等一等,扶风。
                  这是家乡的名字。
                  是不是代表着这一生,永远只能扶风而立,摇摇欲坠。
                  


                  14楼2012-10-28 0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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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rt11.三年之守和蜀中对
                    建安二十二年。
                    法正跟随刘备已经六年了,当然,真正安定下来,也才不过三年。
                    他旧宅的桃花开了三个轮回。花很好看,桃子却又青又涩,小小的难吃至极。张飞曾经不信邪地大咧咧摘了几个扔进嘴里,然后泪流满面的说还好,当年跟大哥二哥结义时不是在这株桃树下。……然后刘备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以为那阵子桃园遭了贼了……”
                    花落的时候正赶上法正生日,他自己不记日子,倒是那些同僚们派人送了礼物。比如刘备的酒,赵云的镇纸,诸葛的兵书,以及三爷以某寿星为模特的美人图——收也不是烧也不是。
                    “正怎么感觉三将军在调戏正呢。”法正哭笑不得地把已经装裱好的画收起来,若是单纯看画,倒真的算是‘美轮美奂’了。
                    “三弟给孔明送的原本也是这个,只不过军师直言不喜欢,就换别的了。”刘备看着法正各种翻腾,最后拖出来一大堆画轴,“难得今日闲暇,主公陪正品评一下?”
                    刘备不用脑子都能猜到那些是什么了。
                    “呵呵……没想到子龙的这张这么漂亮。”刘备满眼的笑意。
                    “主公言谬,孟起的这张才是英武不凡……”
                    ——还好这院里连个下人都没有,不然真可谓是威严扫地了。张三爷对美人画有着极其充沛的灵感及精湛画技,没仗打的时候他几乎每月都能出几幅精华成品。唯一的缺点是他对美人的性别并不是很在意……就连马赵在校场打得天昏地暗,他也能一眨不眨的看完,回头画了幅“马上双美图”说要送给人家,结果他俩都不要,就被法正收藏了……
                    “孝直,这些东西可不能流传出去啊,要被有心人加个蜀中美女多的解说,可就没法再休养生息了。”刘备看着那堆形形色色莺莺燕燕的美人仕女像,一边暗自佩服自己三弟的想像力一边苦笑,“全是美人,翼德真是……”
                    “也是。听探子的总结,曹魏爱人妻,江东萌萝莉——‘萌’和‘萝莉’大概是东吴的方言吧,总之是不同类型的美女之类。三将军的想象力如此丰富,想必在这里都能找见……啧,主公看这幅。”
                    刘备看看那上面的仕女,相貌身量都普通,只有一双眼睛透出了九分的期冀一分的智慧,直接将分数提高到一等,面貌很眼熟,他有点记不起来,“这张是……”
                    法正的眼神黯淡了一瞬,随即恢复笑容,“这是正跟三爷打赌的结果——那是张子乔。”
                    乱世的枭雄一口茶喷出了去,法正淡定闪开,又抽出了另一张画像:“主公猜猜这个?”
                    刘备看了那个动作神态洒脱不羁的女子,觉得自己还该把张飞的评价上调,“把士元和子乔画成如此,三弟真是用心了……”
                    又抽出一张,和之前的不太一样,刘备嗯了一声,疑惑地摊平扫视。
                    这是一张地图。
                    “好看吗?主公。”法正悠然地问。刘备抬头望着他的眼睛,发现那里和三年前一样,深不见底,不知藏了些什么。
                    “这是什么,孝直?”
                    “这是子乔留给我的礼物,一张最好的地图。”法正幽幽地笑起来,“主公呆在益州有没有烦闷了呢?我们……出兵吧。”
                    “前年,曹操降张鲁,定汉中,但他没有趁势图巴蜀,而是留夏侯渊、张郃屯守,自己北还了。他是人杰,是奸雄。不会筹谋短浅兵力不足,肯定是后方出了问题。”法正胸有成竹的笑,“可惜他留下的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帅才,如果我们举众前往征讨,一定能够得胜。”
                    “占领汉中之后,我们只要在那里安农种粮,积蓄实力。天下有变,可以以上中下三策应对。上策是我军继续西进,通过长安,直达洛阳。驱除曹操,自己迎奉天子。中策呢,可以慢慢蚕食雍州、凉州的土地,扩大领土,直到把两州都占据。至于下策,汉中是西川的大门。我们守住西川要害,就不怕来敌侵犯了。”
                    地图上的那个代表汉中的点被重重地圈了起来。刘备凝眸看着法正,看他的眼中放出自信乃至于妖冶的光,声音里也充满了蛊惑,虚幻却极为清楚。
                    “天佑蜀汉——这是上天给我们的机会,请主公不要犹豫。”
                    刘备恍然想起了在哪见过,是初入蜀时的那个奇异的梦。他记得那个样子的法正,叫做……魔心绝策。
                    


                    15楼2012-10-28 0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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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rt12.北伐第一章:孝直避箭
                      有人做过统计,诸葛一生北伐九次,姜维十三次,北伐这么久,很难说没有受到前人的刺激——因为眼下,也就是建安二十三年,由刘使君主持的第一次北伐战争正式开始了。
                      张飞张三将军由于画美人图祸害众将导致天怒人怨,第一个被点将出征。和吴兰,雷铜,任燮一起作为先遣部队进至武都,与曹洪相持。……这是人怨。
                      可接下来的发展就似乎真的是天怒了,曹洪集中兵力迎战一一击破,雷铜,任燮战死,吴兰逃到边疆没有搞好少数民族关系被杀,张飞被迫撤出武都。
                      刘备亲率大军北伐,诸葛坐镇成都,法正以随军军师的身份出征。
                      这是蜀国建国前的最后一战,也是他一生中的最后一战。
                      根本就不像《演义》里那么轻松。
                      魏军一批一批集结,蜀军一波一波损失,法正敏锐地发觉刘备一天一天焦躁,却又无计可施。这样的拉锯战至少要一年才能麻痹对方,在此之前他也只能等待,然后尽量减少一些损失。
                      还好他们有蜀中,后方不是很担心,只要尽力打赢就好了。
                      法正从来没有怀疑过这场战争的结果。他本质上是个懒人,懒人的特点是事先做好一切准备,并且最讨厌意外。他自入蜀后就开始关注曹操,包括张鲁,包括夏侯渊和张颌。直至推演的万无一失才提出了蜀中对——扶风集团已经稳固,是该让他们做些什么了——然后就出征了。
                      “我讨厌意外!”法正烦躁地将狼毫扔到地上却又无计可施,而他所谓的意外,自是蜀主的情绪无疑了……因为心疼士兵白白失去生命而焦躁,他完全不知怎么疏导。
                      恐怕……只能等待一场大的胜利,或者有什么其他意外了。法正想着,又觉得各种无奈:这性子真要命,可要不是主公这种性格,自己怕也不会甘愿投身他麾下吧?
                      然后他又叹了口气,算算时间今天的战事也到了结束的时辰,便准备去迎接亲自督战的刘备。
                      “法军师不好了!主公冲到前线谁都劝不下来!”等他带着一队兵士到了中军,还没等下马就见一个小卒急匆匆过来禀告。法正闻言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半空那犹如蝗虫过境铺天盖地的箭雨,僵了有那么一二三四秒。
                      ——果然是要命了!
                      他无暇去想看见那个人倔强地站在铺天箭雨中望着对面曹魏旗帜时自己有什么感觉,只是心砰地跳动了一下,感觉很强烈地撞上了胸口。那人的护卫们惶急,却又不敢去扯他。
                      法正回过神来,嘴角抽搐着下了马,挡在刘备不远处的身前。
                      于是刘使君忽然就看见了一个谋士挡在了自己前面,末了还冷冷瞪自己一眼。——……皇叔急了。
                      “孝直,快避箭,快撤退!”
                      法正躲过刘备的手,大声回答(周围太吵了)说:“主公您都亲自冒着飞石箭雨,我怕什么呢?”他眼睛看着逼近的飞矢,一瞥见欣慰却意外地看见他主公的眼神恢复了清明。
                      “孝直快走,和备一起撤退。”
                      声音不大,却像是灌注了魔力,在喧嚣的战场上直接注入耳中。刘备这次轻松地抓住了他的手,在亲兵的掩护下向后跑去,这时候上马无异于靶子。
                      可也正是如此,等回到本军阵中时,刘备才发现他拉着的那只手异样的凉,回过头去,法正的脸色苍白如纸,一支雕翎羽箭穿透了身体,血浸透外袍。
                      “孝直……孝直!”
                      “还好,军师吉人自有天相,这一箭应该是蓄意为之,却偏离了心脉少许,并无性命之忧。”昏迷的法正被上好绷带放在榻上,军医开好药方,悄声对蜀主说。
                      “劳烦先生了。”刘备温声说,“备代孝直谢过。”军医连道不敢。
                      战时军务极其多,蜀主不久便被传令兵请走,说是抓到了魏军的探子。
                      而法正只睡了三天就奇迹般地醒了过来,虽然还不能下地。
                      “大人的伤,忌大喜,忌大悲。”军医告诫道,“此箭蓄意,虽不伤及性命,却也动了根基。”
                      “多谢,正知道了。”法正淡淡地说,“蓄意吗?”
                      魏军中有这样箭术的,除了夏侯渊不作第二人想。
                      我法孝直,可是绝对的睚眦必报呢。
                      


                      16楼2012-10-28 0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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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rt13.北伐第二章:战机
                        法正在后世一直被人说是蜀之郭嘉,因为两人实在太像了,包括看人心思的能力和流星一样的生命。唯一最大的不同就是在各自阵营中的地位——法正完胜。
                        当然这里的目的不是比较两人,而是说明法正和郭嘉同样都是卖血党你懂……
                        何谓卖血党?——这可不是像后世某个叫三国杀的游戏,那里的某群整天求虐求鞭挞的人们,而是受伤越重,越是接近死亡,脑子就越发清明。
                        法正半倚在榻上,慢慢地翻着一份军报。他的身体实在不允许他看得太快,想得太多,但他现在思绪十分的清晰,实在不想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
                        “孝直,你怎么不休息?”
                        “主公?——什么时候了?”法正放下竹简,揉着自己的额头,一时好像不是在军帐,而是在益州。
                        “已经很晚了。”刘备好像也想起了那时,笑着打量人一番,说:“孝直,见你乖乖躺在床上还真不容易。不是说要静养吗?怎么还看这些?备和他们足够处理了。”
                        “躺床上正睡不着。”法正漫不经心毫不在乎地笑起来,“总不能身在军中,却一点情况不知吧,主公?”
                        刘备这时坐到了榻边,拾起他刚放下的东西看了一眼,才放回去说:“孝直不如直接来问备。”
                        然后他发觉法正的眼睛里分明露出一丝笑意。
                        “备打算从蜀中再抽调军队。”
                        法正眼睛一亮,随即说:“孔明怕不会调太多过来。”
                        “孔明毕竟要统筹后方,自然要留一些。”刘备温和地说。
                        “不——正的意思是,当日出征,是正一力主张,孔明本就不太赞同,如今出征已快一年,他会有疑虑也正常……孔明太谨慎,怕错过良机。”
                        刘备皱眉想了想,然后很坚定的说:“备相信孔明。”
                        法正闻言低声笑,笑的一阵咳嗽,“主公放心,一切如同计划——”
                        “那么,大军若の,便放弃阳平,渡过汉水,在变化中寻找战机吧。”
                        他拿起身边的地图,手指着西面,定军山那一带。
                        “真的要征调留守军队增援吗?一旦失败,可算万劫不复的。”诸葛皱眉看罢前线军报。正如法正所说,他本就谨慎,预留的最后一步总是不愿动用的。
                        “大人,我们没有选择了。”一旁的杨洪开口劝说,“主公在汉中投入了太多兵力,如若无功而返,祸事更大。如果全力支援前线,按法大人的谋划,胜算也是不少的。”
                        诸葛沉默了半晌,说:“虽然我二人志趣迥异,但都能以公事大义为重。法孝直的谋划常出我意料,他如此极力主张出战,想必是有自己的想法。既然如此,那便全力支持前线。”
                        杨洪合袖称是,嘴角悄悄勾起笑容。
                        建安二十四年一月,刘备率大军渡过汉水,向定军山一带机动。法正的伤好了七八成,随军统筹。夏侯渊中计,与张郃渡过汉水,分别驻扎在走马谷和广石。
                        “这两个人,选一个打。主公选择谁?”法正漫不经心地笑,点着地图上的那两处标识。
                        “孝直早想好了吧?”刘备温和地笑,表情一如既往。
                        “正怕主公说自己蓄意报复呐。”法正耸肩,笑,“被主公看穿的感觉真是讨厌,既然这样,我们就先打张郃——派万余精兵分为十队,轮番进攻广石,等他求救。”
                        “围点打援吗?”刘使君想了想,问。
                        “不,声东击西。”蜀汉的辅翼勾起嘴角。
                        每一个谋士最辉煌的时期,都可以说算无遗策,更不要说这些顶级的谋划专家。万余军队轮番攻城,张郃紧急派人向夏侯渊求援。夏侯渊抽调了一半的军队,自己带着剩下的人继续驻守广石。
                        法正和刘备站在高处,望着远远的那条行军细长的线。
                        “时机成熟了,主公。”
                        “嗯。”刘备应了一声,将大氅披在身旁的谋士身上,“孝直,回去吧。你伤还未全好。”
                        法正默默地点了头。
                        


                        17楼2012-10-28 0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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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rt14.北伐第三章:定军山
                          好像一夜之间就变了,蜀军主力前线由东线变成了南线,法正漫不经心地笑着,让刘备派兵士去偷袭走马谷,特别是要烧掉阵前鹿角。
                          刘备先派兵出去,才问他:“孝直,烧鹿角有什么特别的作用吗?”
                          “夏侯渊。”法正耸肩回答,“他不是帅才,心恤将士,手下谋士也没有太出色的。大火一起,恐怕会身先士卒,亲自出城修补鹿角吧。”语毕略带深意地望着他主公,“主公,慈不掌兵啊……”
                          刘备望天咳嗽了几声,说:“备知道了,孝直放心。”
                          定军山,法正神似郭嘉的预言术再次生效。大火临门时刻,夏侯渊带了四百兵士,亲自出城修补鹿角,以鼓舞士气。
                          法正拿着一面小旗,居高临下看着那片火焰掩盖的阵地,看见对方的主帅离他自己的阵地越来越远,当鹿角被修补上有过半时,他默然地举起旗,脊背的伤口隐隐发痛。
                          手臂下滑,旗尖直指向那个猎豹般矫捷的身影。
                          “总攻!”
                          蜀军的战鼓声急促地响起,烟尘中,一支大黄箭倏然射出,夏侯渊摔下马,后方是收起弓的黄忠,以及早就埋伏准备好的将士。
                          曹军溃败,夏侯被杀,益州刺史赵颙也于此一役中阵亡。
                          但是不得不说,这是一场大胜,汉中之战的形势也就此改变了。
                          “追!南线失守,张郃一人绝对守不住广石,不能让他逃走!”战斗结束后,法正匆匆去见刘备,只说了这一句话就被他主公制止。
                          “孝直放心,我已经派人去追了,我们跟着中军便是。”刘备脸上带笑,语气却很奇怪。
                          “……?”法正片刻便反应过来,松了气,眼中露出了然笑意,“……恩。”
                          黄忠冒冒失失闯进来打算报告战果,见厅内气氛诡异愣了一愣,随后抹掉满头黑线转身走了。
                          夏侯渊有个外号,叫疾行将军;还有个绰号,叫跑路将军。当然这不是说妙才大人各种逃跑避战什么的,只是表达了他行军的特点——飞一般的快。注意了,是行军。
                          这就代表着不止是他跑得快,所以等蜀军追到军营,除了各种锅碗瓢盆行军灶,刀剑头盔行李包外,连半个人影都看不见了……
                          等蜀军赶到广石,张郃不但得到了消息收拢了残兵,连城都弃完跑去汉水了。
                          等蜀军气喘嘘嘘跑去汉水,人家都渡完河了……
                          一衣带水,犹如天堑。【划掉】
                          总之两军就这么隔河对峙了。按张郃的想法,他是准备沿河防守,堵在岸边不让刘备过河的,但是他手下的谋士郭淮提出了另一个意见:沿河阻击是向敌人示弱的表现,不如后退拢军,等对方渡河过半时再予以截击。张郃采纳了这个建议。
                          这在兵法上叫“半渡而击”。如果蜀军渡河,肯定会损失惨重,由此可见郭淮作为一个一流谋士,还是有真才实学的,可惜他遇见的是超一流谋士,法正。
                          法正只看了一眼就转身对刘备说:“半渡而击,主公,不用过去了。我们已经挽回了局面,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曹军主力。”
                          局面恢复对峙。消息传到长安后,曹操亲率大军来到阳平,想要灭掉刘备。——然而法正正处于全盛时期,依靠大巴山的地形“敛众据险,终不交锋”,……然后今天断个道,明天抢个粮什么的,专攻后勤小分队。
                          时间一天天过去,魏军的消耗完全无法与蜀军相比。汉中之于曹操,真正是如杨修所说的,好似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没错,著名的鸡肋杀人事件就发生在这个时候,而魏军最后还是选择撤出,将汉中让给了刘备。西蜀奠基之战也就此落下帷幕。法正自然没有听见北魏曹公那句饱含深意的“吾故知玄德不办有此,必为人所教也”以及“吾收奸雄略尽,独不得法正邪?”。他只是在消息传来时,和刘备一起陷入了狂喜。
                          “将军的伤,忌大喜,忌大悲。”


                          18楼2012-10-28 0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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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art15.否决性本恶的代价
                            建安二十四年,刘备称王,定年号为章武,蜀国正式建立。
                            法正被封为护军将军,尚书令。前一个是兵,后一个是权。只要稍对汉代官职有所了解,就会知道尚书令是个什么职位,那是直接对皇帝负责,总揽处理一切政事的首脑,无人能及。
                            法正并不感到有什么欣喜,他本来对这些就不太在意,尚书令与从前蜀中的校尉相比,倒是更累了。索性明目张胆地离职,反正权利就是拿来滥用的,哪有人真的兢兢业业不求回报?况且恐怕也没人再敢举报他了,当年不就没成功吗?
                            料定人心,恍若郭嘉;不畏人言,绝类程昱。他法孝直向来不以德著称。
                            ……更何况,这箭伤好像真的恶化下去了。
                            人性本恶。
                            法正已经很久没有重复这句话了,准确地说,只要和刘备呆在一起,这个思想就会被他无比痛苦的自我否决。为了使自己不至于每天一次世界观崩塌,出征朝夕相处的时候,他必须将其扔到南蛮去。现在回来面对百官,就又将它捡了回来。
                            今年的桃花已经开过了,满树青翠的叶子,和叶子底下小小青涩的桃子。小院破天荒地入住了一个侍女,是专门给他熬药的。
                            法正躺在院中的椅子上,一愣就是一天。和以前一样想乱七八糟的东西,只不过没人再评点他的睡姿了,即使露宿一夜也没人敢管。季汉初建国,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唯他玩忽职守的让人咬牙切齿——什么?没有名目?可不要胡说!正不是上工的第三天就给主公递了无限期病假的条子了吗?而且主公也同意了……虽然一脸苦笑……
                            简雍有次问到无限病休的法正,只见忙得昏天黑地的蜀主苦笑一声,然后挥了挥手:“随他去吧。”语气纵容。后来就再没有人质疑过他的特殊地位。
                            一切都在了轨迹,除去他自己的身体。
                            又过一年,这是建安二十五年,章武一年。
                            侍女被法正打发回了大宅,因为刘备已经闲了下来,而他也不需要再喝药了。
                            和从前一样,他在屋中,蜷缩在椅子上昏昏欲睡时,会有一件大氅披在他身上,只是越来越多的时候,他不会清醒了。刘备就坐在他旁边,有时就着忘记熄灭的灯光看一些公文,有时就安静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天。
                            白天的时候法正就开始写东西,当然既不是简约版的《蜀科》也不是告诸葛张飞孟达书这种奇怪的东西。他把对昭烈皇帝想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写了下来,包括他对蜀国未来的看法,包括诸葛,糜竺,简雍,包括那些将领,包括孟达。
                            他对这些毫无兴趣,却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人性本恶,所以只要知道一个人最想要的东西,就可以掌握他。他这么写。
                            写着写着思绪就混乱了,法正莫名其妙想起很多年前那个老道问他的问题,还有他问的那句话。“‘他要做的选择’。”以及……否决性本恶,需要付出的代价。
                            他清楚地明白,昭烈皇帝知道他的病情。然后又忽然地想,然而对他如此优渥,除了歉疚与怜惜,也该是有些其他的东西……这是直到最后他才恍惚想到的。人性本恶,本来就是这样,有谁会例外?无非像子乔那样罢了,他不点破,装傻下去也好,总会有几分真心吧?
                            那个选择已经都做完了,只是答案没注意到。法正想到这里时,把写的东西都烧了。
                            重新再写,发现什么都写不出来。
                            这一年,桃花谢去,桃实初生的时候,法正去逝,享年四十五岁。
                            那天晚上他挖出了储藏十年的酒坛,坛中只有不到一成的酒,倒出来,堪堪两杯。
                            刘备闭上眼睛慢慢喝下那杯酒后,再看法正,已经蜷缩在椅子上睡着了。
                            乱世的枭雄望着他谋主漫不经心微笑着的睡颜,忽然就落下泪来。法正最后日子的情绪变化他一清二楚,可人生又有几个十年,能被拿来编织一个谎言?
                            法正被追谥为翼侯,这是西蜀第一次有人封侯,也是昭烈皇帝封的唯一一个侯。之后刘备哭泣数日,直到再没有眼泪流出——他的眼泪,这就算流干了。
                            “就算如此,也是承认了的主公。只要闭上眼睛,他便还是我唯一的信仰。”
                            


                            19楼2012-10-28 0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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